春衫——江绛吖
时间:2022-01-13 09:07:44

  是我拉着你当了叛徒,是我拉着你走上这条路。至少,我现在得护住你。
  良生最终伸手拉住何奈的衣袖,一点一点蹭上他的手腕,温热的指摸过何奈偏凉的手。
  何奈反手握紧,"那鬼手曾经败给过我,你不要担心。"
  "好。"
  良生虽然答应得很快,但心下仍然不安。
  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手里握着的剑还滴淌着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脚边,土地渗入了血色。
  一阵风袭来,风里隐隐有血腥味。
  西南方!
  "可可"
  他们一时忘了春潮。
  何奈松开良生的手,朝西南方飞略而去,"留在此地。"
  此刻。
  春潮在枝干上左右跳跃躲避,离何奈他们越来越远。
  鬼手看着前面青色身影更是兴趣盎然。
  他看着春潮起落,眼里是志在必得的贪欲。
  野兽比家禽更让人兴奋,也更可口。原本打算速决的心思活泛起来。
  反正那两个人也是一死,倒不如先送他们个见面礼。
  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春潮可以感觉到鬼手散发出来的杀气以及里面的戏弄。
  他一直在她身后。
  那种紧迫氛围一直笼罩着她。
  她身上冷汗直起,寒毛耸立。
  这种几乎被人全面压制的无力。
  脚下一滑,她差点儿从枝上跌落。
  枝头上的叶子‘沙沙沙’的作响掉落,她扶住树干,没时间擦去手上的湿汗赶忙跃走。
  她能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不怀好意的嘲弄。
  那感觉如同自己是他手中玩物一样,心里生出的恐惧填满整个胸腔。
  她似乎怎么也躲不开被抓住的结局。
  春潮深呼吸,运气跳到另一枝上,脚一歪,似乎有掉落姿态。
  鬼手慢悠悠的看着春潮又一次失误,心下冷笑,准备蓄力直击。
  谁料,春潮似有所感,等他迫近,转身朝鬼手丢出几枚叶片。
  那几枚叶片如镖一般朝鬼手方向破风而去。
  鬼手一时大意,脸上被划破一处。
  春潮也没料到会如此容易击中,她才会化物为器,还未练过薄物。
  射出叶片后几个起落去了前面,她心有余悸回头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不敢再回头,拼了命地往前飞跃。
  只见,鬼手原本黑布裹得严实的面部出现了一道裂口,露出一道与手一般可憎的青黑,日头下‘嘶嘶’地冒着黑气。
  他的身体除了双手以外都不能见风。
  他气急败坏用手遮住那冒黑气的地方,没了原来的悠闲,提气加速想要直接拿下春潮。
  在他的手快要抓到春潮披风一角时,春潮跳下树枝,赶快又拽住几根细软枝条用力一蹦,借力上了另一棵树。
  鬼手见一击不成,直接甩出一把粘着褐色分泌物的弯形刀。
  春潮察觉到背后有气流破开了风,直逼近她。她迅速跃起跳上了另一棵树,下跳后又奔跑几步借力上了树。
  春潮走了近十年的桩子,躲了五年暗器,身体已经形成了下意识反应。
  刀刻进树,一眨眼间那一部分已经干枯。
  鬼手气急败坏,原本想和春潮玩玩的心思消失。
  ‘蹭蹭’几个起落,他跃过春潮停在她身前的枝干上。
  诡异空泛的声音传入春潮耳里,"去哪儿呀?"
  春潮停住,看了眼四周,又看回鬼手。
  鬼手不再遮面,脸上的黑气几乎散尽,那破口处没了青黑血肉只见白骨。
  他眼里有愤恨和癫狂,眼白被血丝铺满。
  春潮面色发白,唇被她咬得出了血。她将指尖掐入手掌逼迫自己冷静,"我不跑了。你放过我吧!"
  鬼手看着原本很是坚决的女孩突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杏眼里聚集着薄泪。
  他心里一放松,背过手,正准备开口时。
  春潮从披风暗袋里摸出一把银针,迅速向鬼手甩出,朝左边的树枝腾跳过去。
  幸好,良叔有将衣物藏下暗器的习惯。
  鬼手左右躲避开几根银针,脚下踩着的枝条上下晃荡。
  ‘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只见断裂处的银针半没枝干。
  春潮以为这样她就有了逃生时间。
  她彻底激怒了鬼手,他要直接杀了她!
  春潮奔逃,一回头看见鬼手那被黑布包裹很严实的脸。
  近得可以看见他脸上划破的白骨上粘连的青黑血肉。
  披风被鬼手抓在手里。
  春潮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鬼手一把揪住春潮的披风往他所在方向一拉,脖子被披风上的系带拉扯得生痛,脖颈泛起青红有了深印。
  她面色由白转青,额头上青筋直冒,汗水如线般滑下她的面,惊慌失措下的手不听使唤,更加解不开系带的结。
  鬼手青黑色的手已经捏住了春潮细弱的脖颈,用力收紧。
  他看着春潮呼吸不得垂死挣扎,心里觉得很是痛快。
  他另一只手抚上春潮的面,直觉得春潮的脸很是细滑,连眼角的泪都惹人爱怜,断续细小的喘息很是动听。
  他舍不得她这么轻松,这么早的死了。
  等了结了他们,就带回去制成药人吧。
  那样她就可以长长久久陪着他了。
  春潮拍打鬼手手臂的力道越来越小。
  鬼手松了些手。
  但她太不乖了!
  春潮被鬼手甩了出去,直直砸在地上,呛出一口血,身上也是断骨般的痛。
  地上的尘土和残叶飞起落在春潮身上。视线模糊了几瞬,她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
  她每动一下,身体就颤抖着发出‘嘎嘣’的声音。
  鬼手诡异尖锐笑着缓缓地接近她。她被鬼手一脚踢的撞上了树。
  在鬼手踢上来时,春潮迅速抱住头部。
  她闷哼出声,嘴角流下血液,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呜咽。
  她心底觉得,那样会更让鬼手兴奋,紧跟着她就会遭受更多折磨。
  鬼手有些索然无味,她只会红眼眶,不会哭的吗?
  无趣。
  他手里多了把弯刀,刀身上有刺钩,刀尖很是锐利。
  这样的刀会让刺入的地方血肉破碎,伤好也会永久留下疤痕。
  他要她哭出声来。
  他喜欢压抑痛苦的哭声。
  春潮朝后瑟缩的动作被鬼手看在眼里。
  害怕了?
  他半膝跪地,如对情人一样轻柔的遮住春潮的眼。
  春潮伸手想要反抗。
  他直接一刀插入春潮的右臂,带出血肉。
  "你要乖,不要乱动。我保证,我会轻轻的。"
  春潮痛得身体颤抖,泪水肆流,哭声也压制不住。
  这是个疯子!
  鬼手很满意春潮的表现。
  但这还不够,声音太小了。
  他还要让那两人听见,让他们好好体味一下他给的大礼。
  他好好的利用这个姑娘,刀逼近春潮的脸,又下滑到她的脖颈。
  不行,这样摸起来不舒服,而且也不好看了。
  他看着春潮流血不止的右臂,阴冷一笑。
  要不剁碎了它。
  反正自己也只需要她的脸和脖颈。
  "刚刚是这只调皮的手吧!真可怜,现在要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春潮眼里有了血雾,她没力气反抗。
  不知道师父和良叔叔他们怎么样了?早知道就不回头,直接去找爹爹来了。
 
  第四章
 
 
  风渐大,吹得林中枝叶直响。
  何奈在西南方的林子里穿梭,细听下有微弱的呼吸。
  环顾四周。
  找到了。
  鬼手的刀已经切入春潮的右臂。
  春潮呜咽挣扎,但她每一挣扎,刀就越深。
  何奈甩出三把小刀。
  鬼手听见后背风声,躲避远撤,与何奈对望。
  刀全割入树里,只能看见一点。
  何奈看见春潮面色惨白缩在树下,身体在痉挛抽动。
  他迅速落在春潮身边,小心翼翼扶起她的头,"可可?"
  他唤了好几声。
  春潮勉强支撑着自己回笼意识,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血锈味在口中蔓延。
  细小的声音,"师父,您和良叔叔没事儿吧?"
  何奈抚住春潮眼睛,声音发抖,"没事。师父带你走。"
  “好”
  春潮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
  她很痛也很累,却不敢真的睡过去。
  眼睫在何奈手心里轻刷,他摸了摸她的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包裹住她的身子。
  "别担心。"
  春潮真的闭紧了眼,"师父,他不能着风。"
  "好。"
  鬼手看着何奈和春潮说话,眼里是痛恨,诡异空泛的声音响起,"怎么,心疼了?"
  何奈没有答话,他从腰间扯出一把鲛黑色的软剑。
  这把剑与良生的剑一般,只是显得更加阴诡,上面泛着有如血液干涸一般的暗沉。
  良生与何奈的软剑都是危楼的锻造师父倾尽全力用玄丝一根根的勾缠打造出来的。
  软如丝絮,韧如精铁。
  这两把是双生剑,也是生死剑。良生的为‘朝生’,何奈的为‘暮沉’。
  "鬼手,你今日必定要死在这里,挫骨扬灰。"
  鬼手嗤嗤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实现你这大话。"
  何奈一个飞略,直接攻向鬼手。
  他右手执剑直刺,左手抛出一把银针。
  鬼手右手从背后取出通体漆黑的判官笔,朝后一退,将银针悉数格挡避开。
  只见那判官笔,两端尖细,笔把粗圆在鬼手手里旋转生威。
  鬼手一笔挑开何奈手中剑,直接穿刺向何奈胸膛。
  何奈一笑,剑似黑绸一般缠绕住判官笔用力一绞。
  判官笔被紧缠住没了半分锐势。
  两者激起一阵火花。
  鬼手眼里狠利,左手蓄力,直击何奈面门。
  他手里的黑青气直扑何奈而来。
  何奈瞳孔放大,松开缠绕判官笔的力,朝后回撤一尺,堪堪与那黑气避开。
  黑绸又长直如剑。
  "蛊毒!你入了生死池!"
  鬼手嘴角勾起,空洞尖利的笑声四散开来。
  他没有回答何奈的惊问,只道,"你的死期到了!"
  何奈心下震惊,握紧了手里的暮沉。
  鬼手没有理会何奈的惊诧,判官笔直指何奈心口。
  何奈小心应对着判官笔的尖端也小心着鬼手不断袭来的黑气。
  那黑气有腐蚀人肉的功能。
  何奈被逼得只能不断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鬼手看着何奈只能退避自保,心里很是得意自傲。
  何奈左臂被黑气燎到之后,他迅速以暮沉为挡,躲闪开来。
  但瞬间又被判官笔挑破中衣前襟,露出里衣。
  他额头上汗珠直落,有些气喘,看了眼手臂上被腐蚀掉的皮肉,一横心,用暮沉削去了那块儿血肉。
  他若不及时削去那块儿皮肉,那些蛊毒就会腐蚀掉他全身。
  鬼手没了方才的急切,他收敛了些凶煞气。
  垂死挣扎的废物罢了!
  慢慢走近何奈,细细看着何奈痛苦的神色和抽动的面部。
  他刚放下右脚,就感觉侧面有疾风袭来。他用判官笔格挡开来,但也有两枚飞镖划开了他的腰部和左臂黑衣。
  青黑雾气在那破口处‘嘶嘶’冒着。
  鬼手愤恨看向已经站在何奈身边的良生,"我倒是忘了你们形影不离了!"
  一击即中,良生又甩出一把银针,带着何奈急退。
  鬼手躲开站定,快速撕破衣摆捆绑住腰际,防止再有风漏入。
  即使生死池里的蛊物给了他毒雾的能力但也让他失去了触摸风的自由。
  他身上的青黑气很是浓重,左臂那破口处只见白骨森森。
  退开很远,良生担忧的看向何奈。他解开缠在手腕上的青带给何奈绑住伤口。
  何奈缓缓摇头,阻了良生的问话。
  无事。
  鬼手嫉恨的看着两个人。
  他们同一批进入危楼,凭什么只有他被孤立,凭什么他就比何奈差一等。
  他不甘心,他阴毒地三番五次地想要杀了他们。可被他们一一化解。
  他知道何奈和良生叛逃危楼时,心里暗喜,这样他们必死无疑。可他们还活着。他心里的愤恨和不甘达到了顶峰。
  他找了他们十年。
  这些年,他为了心里那点儿不甘,为了顶替何奈成为危楼的第一杀手。
  他杀了无数人,做了无数的阴毒事。
  他为此还入了生死池,变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良生看向鬼手,眼里是震惊和诧异,但大多是不解。
  鬼手看见良生这样惊异的目光,莫名的想躲避开他的视线。
  这视线似乎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卑劣和扭曲的嫉妒。
  在鬼手心里,他最不愿意承认他嫉恨何奈的天赋。
  他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以前在危楼时,他费尽心机才能得到的一句夸奖在何奈那里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何奈被当做下一任楼主在培养。
  那时,他以为这样就是极致了,虽然嫉妒但也觉得何奈和他一样孤独。
  可后来,何奈身边又多了个良生。
  他愤恨何奈的运气和天赋,嫉恨何奈的磊落,嫉恨他的满眼情意。
  比如现在,他看着良生眼里的担忧,心里的嫉恨带起的杀意几乎要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要杀了良生。
  他要让何奈和他一样痛苦。
  鬼手没再管身上腐蚀的痛,他左手化气,右手执笔迫近良生。
  良生推开何奈,夺过暮沉,迎面直接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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