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龙唤雨——十类孤魂
时间:2022-01-14 15:44:06

  “如此,多谢。”
  “咳咳咳——你可知道我是谁?”
  “龙王?”
  “我是敖宽。”
  花流莺:貌似没有区别。
  “咳咳咳咳咳————”
  花流莺就盯着他看,龙王咳嗽从未停止,直到金鳞钥匙取出仍旧是在咳嗽。
  金鳞钥匙闪闪发光,小小的,半个巴掌大。龙王手中拿着金鳞钥匙,躺在软塌上,“你可否过来些,让我仔细瞧瞧你。”
  花流莺见他都取出金鳞钥匙,也不好推辞,上前几步。
  龙王的咳嗽加剧,似乎有咳血的趋势。然而,他笑着双手奉上金鳞钥匙。就在花流莺接住金鳞钥匙的一刹那,龙王虚弱倒下。花流莺手疾眼快,接住金鳞钥匙的同时,抱住了龙王。
  她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轻轻地扶着龙王躺好,顺便坐在卧榻边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肯交出金鳞钥匙?”
  “因为你像极了一位故人。”
  说罢,龙王咳嗽半晌,停住,一歪头枕着她的肩膀,就好像相识了许久的老友。
  “婉儿是乍暖还春的晴日,初见便照亮了我的心。我曾经许诺过她,只娶她为妻。可惜,造化弄人,那年东海有难,将我召唤回来。等我再次回到人间的时候,婉儿已经——咳咳咳——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你和婉儿长得是一模一样。要是我的婉儿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花流莺收起金鳞钥匙,发出疑问:“东海有难,你为什么不带上婉儿一起?”
  龙王叹息道:“鲛人难觅,鲛珠更是难得。哪里是说得到就得到的。我原以为几日便能平乱,奈何历经数月。等我重新去找婉儿的时候,为时已晚。”
  花流莺的手探向脖子间的鲛珠,心中五味杂陈。所以龙王将金鳞钥匙交给自己,就是在弥补对恋人婉儿的亏欠?
  自知龙王是看在酷似婉儿的一张脸,才交出的金鳞钥匙。她被这对苦命鸳鸯感动到,素来不会安慰人的她,摸了摸龙王的额头,温柔地说道:“你总会遇到更好的良缘。婉儿泉下有知,会祝福你的。”
  良久,她起身对着龙王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就在她转身的时刻,龙王徐徐说道。
  “朱厌是上古妖龙,被特制的锁链困着。而金鳞钥匙被每一任龙王掌控。目的就是让朱厌不得不听命于历代龙王,保护龙宫的安全。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这副身子是熬不了几年了,膝下并无子嗣。其他龙要么年幼无知,要么不堪大任。咳咳咳咳咳——朱厌无辜,龙族的性命何其无辜呢。你放走了朱厌,谁来保护东海,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东海覆灭吗?咳咳咳咳咳——”
  “西海素来想吞并了东海,朱厌在一日,起码能维系一日的和平。流莺,金鳞钥匙,我给你了,就看你的抉择。”
  花流莺紧紧捏着金鳞钥匙,望着咳嗽不止的龙王,一字一顿道:“东海遭难,责任不在朱厌。你是龙王,你守护不住东海,何苦将责任推卸到朱厌身上。就这一点,我觉得咱们可能是做不了朋友了。”
  龙王敖宽嘴角溢出的血像极了日暮西山的惨淡,“咳咳咳咳咳——也罢,我既给了你金鳞钥匙,你想去解救他就去吧。是我无能,护不住东海了。”
  花流莺皱着眉,对龙王的好感清零。
  “金鳞钥匙是你亲手给我的。但是你口口声声说着‘护不住东海’的话,不就是希望我心软,将金鳞钥匙还给你,好成全了你贤明善良的名声。既然你不愿意放了朱厌,为什么给我金鳞钥匙。我觉得你有些心口不一了。但还是多谢你给我金鳞钥匙,等我救出朱厌,便会把金鳞钥匙还给你。告辞!”
  寝殿外面有只螃蟹精一直趴墙角偷听,他在亲耳听到“朱厌即将恢复自由离开东海”的话后,立刻潜逃回到西海,去报告此大事。在花流莺来之前,西海不知道派了多少细作,就是为了偷得金鳞钥匙,好让朱厌离开东海。
  没有了朱厌,东海迟早是西海的。
  寝殿内,龙王敖宽慢慢坐直身子,脸上的病容缓和了些。白袍小将跪在卧榻之前:“启禀殿下,一切顺利。”
  龙王摸了摸心口,嘴角一抹笑意荡漾开来。金鳞钥匙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心口处。
  “我耗费了数百年的神力,才找到了婉儿的转世。计划容不得一丁点的闪失。”
  白袍小将困惑不解:“既然如此,为何殿下您还劝阻花流莺?”
  龙王随手披了风衣,赤脚走在地板上,“太容易得到,她反而不敢信。”千辛万苦寻回婉儿的转世,这一次,他定会把握机会。
  棋盘下满满一抽屉的鲛珠,小巧玲珑。人类在海中不能长存,鲛珠是唯一的活命渠道。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鲛人,鲛珠更是唾手可得。
  于他而言,婉儿的转世,就一定还是婉儿。
  事实上,有朱厌坐镇,东海从不曾发生过动乱。他的婉儿死于“生老病死”中的“老”字。龙王敖宽为与婉儿再续前缘,生生世世相伴,动用秘术,召唤来婉儿的转世——花流莺。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他要朱厌与西海玉石俱焚,东海太平无忧。
  他要与花流莺永世相随,恩爱甜蜜。
  余生,唯此二愿。
  为此。
  他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心力交瘁,需要好好休息调养。
  一阵咳嗽后,他弱不禁风地退回卧榻之上。他闭上眼眸,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头昏脑涨。
  “咳咳咳咳咳———你去吧,注意点,别伤到她。”
  “遵命!”
  “怎么还不走?”
  “启禀殿下,我有个小小的问题。”
  “说。”
  白袍小将飞速抬眸瞥了一眼龙王,在低下头,“若是有人破坏计划,属下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某些龙?”
  龙王睁开眼,眸光深沉,声音坚定:“凡是阻碍我计划的,统统都解决了。”
  白袍小将搓搓手,犹豫道:“话虽如此,可是我毕竟不是某些龙的对手,唯恐计划出错,殿下要不派人支援我一下?”如今表面和气的东海,其实也不怎么太平。偌大的龙宫里面,阿庆作为龙王的心腹,亦是如履薄冰。
  龙王取出真正的金鳞钥匙,“拿着。金鳞钥匙起到的作用,不仅仅是一把钥匙,还是法宝。遇到阻碍,杀之。咳咳咳——阿庆,你不会背叛我吧。”
  白袍小将砰砰磕头,“属下的命是殿下救回来的,万万不敢有二心。”
  “咳咳咳——行了,阿庆,你去执行计划,记住,一步都不能错。”
  “遵命!”
  今日说了太多的话,体力不足,龙王敖宽陷入昏睡。
 
  穿越(三)
 
  
  花流莺将手中的“金鳞钥匙”徐徐放入锁链,门外的阿庆拿着真正的金鳞钥匙念念有词。伴随锁链掉落的声音,朱厌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金鳞钥匙,不在钥匙,而是在于金鳞二字。金鳞钥匙是法器,专门用于困住朱厌,乃是曾经一任龙王的护心鳞片打造而成。锁链即便是打碎成千万快碎片,只要念出口诀,金鳞钥匙依旧能将锁链恢复原来的样貌,完好如初。数代龙王灌注神力,一遍遍加强金鳞钥匙的力量。直到传到敖宽这一代,为了一己私欲,放出朱厌。
  自由于朱厌而言,是心心念念的奢望。他憧憬自由,向往自由,而又处于枷锁中。忽然实现了自由,倒叫他没了主意。他眉梢带笑,痴痴望着花流莺。
  “朱厌,咱们走吧。”
  “好。”
  花流莺闷着头拉着朱厌的手,径直往外走。承诺过朱厌,帮他觅得自由。自己做到了,接下来该回家了。这里不属于自己,回家复仇才是正经事儿。她从来不是个恋爱脑的小姑娘,心中有想法便会坚定着去做。哪怕是错,也要一错到底。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始终无法抹去被伤害的事情。不是什么人,什么事情,都值得被原谅的。开玩笑归开玩笑,将人推下悬崖,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徘徊在道德的边缘,而是在法律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作为无辜的受害者,她需要去复仇,也绝不会放弃复仇。
  龙宫在东海中,东海却不完全是龙宫。从大海中远看龙宫,就像看静止的水晶宝盒,美则美,却没有一丝热闹的烟火气。他们离得龙宫远远的,方才停住脚步。
  藏在暗处的阿庆一挥手,数十只小虾兵跳出去。
  第一次扮演坏人的角色,属实是为难了他们。
  “站住,我们要伤天害理,我们要坏事做绝,我们要抢夺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劫个色!”带头小虾手往腰间一插,装作歹徒的模样。后面的小虾纷纷附和,“对,我们很坏的。你想不到的坏。把美人交出来。”
  伴随虾兵几声刻意的奸笑,事情变得滑稽起来。
  花流莺:“……”
  她略感无语。身后的朱厌,捂住她的眼睛,一抬手便毁灭了那些虾兵。虾兵尸骨无存,就连灰都没剩下,消散于海中。
  藏在暗处的阿庆激动地捏紧拳头,计划里朱厌应该当着花流莺的面,和歹徒搏斗一番,再一个转身抱住快要摔倒的花流莺。怎么,朱厌手这般快呢,一瞬间的功夫就消灭了一群虾兵。英雄救美的桥段,这可是龙王看过许多话本裁定的计划啊。
  阿庆从怀中掏出小册子,写到:朱厌手快,未按照原定计划旋转着抱住花流莺!
  “他们人呢?”
  朱厌收回手,面对她抛出的疑问,眼睛一转:“可能是回家了吧。”
  她望着朱厌单纯的面容,并未多疑。
  “就止于此吧,朱厌,我得回家了。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我会永远记得你。”
  朱厌闻言,脸上难掩落寞。
  家么,他素来是没有的。天下之大,无一处可以充作家。忘记了时间,他被关押多年,充当没有感情的镇海武器。他早就不记得家是什么了。所有的记忆,都是不美好。除了花流莺,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三千花花世界,他唯一能与之说话的,也只有花流莺一人。
  花流莺走一步,他跟一步,亦步亦趋,紧紧追随。
  “还有事?”
  花流莺回首问道。
  朱厌垂下头,如失去了色彩的画作,瞬间黯淡。就像个突然恢复自由的奴隶,他在花流莺面前极为自卑,没有任何的自信而言。他有满心的不舍,想和花流莺说。想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想说,此生此世,愿和花流莺生死相随。话到了嘴边,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
  “无事。”
  “朱厌,你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没有家。”
  “那你在这个世界,有朋友吗?”
  “你。”
  “那,你在这个世界,有什么留恋的人或者事情吗?”
  “你。”
  花流莺心软伸出手,“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是要去另一个世界的。在另一个世界有我的家人。我在寻找回去的路。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和我回家吧。可愿意?”
  朱厌心中的欢喜自不必说,笑靥如花,这一刻他不再是人人惧怕的妖龙,而是乖巧柔顺的清辉朗月少年。少年的心里留有一片空地,荒芜多年,暗无天日。他给心门上了锁。花流莺进入了朱厌的那片专属心田,“意外”以一把假锁,打开了一片真心。
  花流莺握住他的手,踮起脚,轻轻在他额头上点了点,以手指在他额间画了一道圈。
  “好了,我做了印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花流莺异父异母的兄长。”
  “兄、兄长?”
  “对啊,你毕竟比我大,总不能喊你弟弟吧。”
  也是,朱厌可不只是活了几百年,几乎都能当她祖宗了。光是年纪这一点,朱厌就大出她一大截。
  朱厌笑得有些勉强,“罢了,兄长就兄长。今后,我定护你周全。”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藏在暗处的阿庆激动地捏紧拳头,计划里应该是天生丽质的花流莺救出受苦受难的朱厌,两个人情定终生。故事怎么都不按照龙王的计划走呢。
  阿庆从怀中掏出小册子,写到:花流莺和朱厌义结金兰,以兄妹相称。
  计划有些小差错,大方向是对的。
  花流莺自顾自说道:“我来的时候,是通过一座山。现在想要回去,就得在这个世界找到那座山。我猜,那山里指定藏着某种扭曲时空的隧道。这样,你先把我带出东海。”
  “好。”
  阿庆隔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跟踪。发现他们离开了东海,去往了人间,立刻去将此事报告龙王。事情按照计划紧锣密鼓进行着。
  只要不出意外,朱厌重获自由后,西海定然大意轻敌,会派出全部的兵力攻打东海。趁此机会,抓了花流莺,逼迫朱厌回来对抗西海。届时,背后偷袭朱厌,西海全军覆灭,朱厌和西海玉石俱焚。东海再无忧患,且花流莺作为婉儿的转世永生永生留在东海。
  这就是龙王敖宽的全盘计划。
  阳光洒在沙滩上,海鸥掠过上空,明艳的晴空万里无云。
  “听我吩咐,上!”
  “遵命!”
  阿庆漂浮在海中,死死盯着岸上的花流莺和朱厌。他漏出半个脑袋,指挥着手下。花流莺和朱厌的事情超出计划之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花流莺和朱厌推到正轨上去,按照龙王的计划来。
  二十多头胖头鱼怪游啊游,海浪卷起浪花,将他们拍打在沙滩上。
  胖头鱼阿七张大嘴,竭力呼吸,大喘气道:“你们站住!我们是坏人,要、要欺负你们。不许动!”喘不上来气,阿七锤了锤胸口,闷得慌,提高了音量:“我们要劫色,交出美人,快点,麻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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