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干娘。”白云清跟着姜棉进了屋。
木纸鸢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这是她在了解了自己的祖父跟白云清祖父之间的恩怨之后第一次见白云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恨却也有愧疚,如果当年木向高没有附和先皇而是劝说了他,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木纸鸢不知道,也想不通,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从白云清手里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前世的种种她可以既往不咎,只要这一世白云清不招惹他们木家,那她自然也不会去招惹白云清。
……
但这一切说到底不过都是木纸鸢的希望罢了。白云清是不可能停止复仇的,她要的很简单,就是让木家的人都去为白家的人偿命!
“这几日父皇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白云清在木家呆了三天就回到了皇宫,她实在是不想看到木纸鸢这个女人在她面前晃悠,所以便提前回来了。
步云澜手里捧着本书,他听到了白云清的问题,微微抬眼扫了一下身边候着的太监。那太监见状立刻招呼着那些侯在两人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们离开了。御花园的石亭里就只剩下了步云澜和白云清两个人。
“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能有什么让人听不得的话不成?”白云清轻笑一声,她是觉得步云澜这是谨慎过头了。
步云澜放下手里的书,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倒一边说:“万事都还是谨慎为妙,现在可不是个想安稳就安慰的时候。”
“怎么了?难不成皇帝那边还想废了你这个太子?”
“那倒还没有,不过最近确实是有些问题。”步云澜喝了口茶润了润自己的喉咙。
“出什么事了?”白云清也放下了手里一直在绣的帕子,听着步云澜讲话。
“你前几天出宫回木家的时候,在路上没听到什么传闻吗?”步云澜将手里的茶杯轻轻地放在石桌上问道。
“传闻?什么传闻?”白云清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接着说道,“没听到有什么传闻。”
“是嘛,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想来大概是木家那些人碍于你的身份也不敢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吧。”
“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就别拐弯抹角的了。”白云清被步云澜一步步地勾起了好奇心。
步云澜压低了声音凑到白云清的面前说道:“就是关于我父皇的皇位其实是弑父得来的这件事。”
白云清闻言大惊,她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步云澜,“这是怎么一回事?”
步云澜将西南大旱之后谣言四起,说西南大旱是因为老天爷看不惯当今皇帝的作为所以降下来的天罚。后来为了压制谣言,步望远又听从司天监张满仪的建议去摆了求雨祭坛,然而却未能祈雨成功,惹得民声四起,更是坐实了这一谣传的事情一一说给了白云清听。
白云清听完之后,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所以说,这几日父皇总是面色阴沉就是因为这件事?”
“正是。”步云澜又饮了一口茶。
白云清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有什么主意吗?”步云澜问道。
白云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什么主意,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木家的那些人给除掉。”
“哦?怎么说?”步云澜来了兴趣,他又重新凑到白云清面前,想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个么,现在还不好说,我得看看老天爷这次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会不会将这个机会赏给我。”
“你这话倒是愈发地让我好奇起来,告诉我吧,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夫君,你总不能还瞒着我吧。”
白云清看着步云澜那撒娇的模样笑了起来,她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步云澜的额头,“你啊,总是这么心急。急什么呢,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说出来这事儿要是不成了,你不就是空欢喜一场了。”
“听你这意思,那我是不是可以等着你给我一个惊喜了?”步云澜伸手慢慢地抚摸着白云清的脸颊。
白云清往他手里靠了靠,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掌心。
“如果老天爷帮我的话,我当真可以将这个惊喜双手奉到你的面前。”
“那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五十章了,哇!感觉自己好厉害,哈哈哈哈哈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木纸鸢自从那次见了白云清之后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她莫名想到了前几日那个算命先生对她说过的话,那个算命先生口中所讲的“大灾祸”怕不是就是在说白云清。木纸鸢觉得白云清并不会像她所期望的那样安安分分的,而是会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但现在她就算知道对方一定会对付他们,她也找不到任何机会去接近白云清,只能是背地里祈祷她不要太过分。
“王妃,和离书已经草拟好了,请您过目。”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恭敬地将他刚刚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了木纸鸢。
木纸鸢接过和离书草草地看了一眼,随后点头说道:“嗯,不错,就这样吧。劳烦你再誊抄一份一模一样的。”
书生闻言点头称是,接过此前写好的和离书又重新誊写了一份。
木纸鸢坐在摊子前发泄呆,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她嫁给步生寒以后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跟他的回忆,明明互相喜欢,最后却走到了这一步,木纸鸢不知道发生这种事到底是谁的错。
“王妃,已经誊写好了。”书生的声音打断了木纸鸢的思绪,她看着书生递过来的墨迹将干的和离书愣了一下,回过神儿来之后木纸鸢接过了和离书,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了几颗碎银递给书生。
“不用找了。”
书生接过银两连声道谢,木纸鸢却置若罔闻,带着和离书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木家大宅。
和离书被送到了永安王府,步生寒看了一眼以后就将它放到了一边。那上面木纸鸢已经签上了她的名字,只要步生寒也将他的名字写上,那他们两个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不再是同床共枕共患难的夫妻,而是对面相逢两不识的陌路人,这便是他们两人最终走向的结局。
步生寒想起来,自己曾经承诺过,只要木纸鸢想走,他就一定会放她走,可现在步生寒缺发现承诺总是轻的,一张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任何胡话都可以被当做是承诺,让人相信一辈子。可真正要做起来,要兑现当初头脑发热说出来的轻飘飘的话时,他却发现是如此的困难。
他不想放手了,不想让木纸鸢就这么离开自己,他是人,有私心,做不出那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步生寒深吸了一口气仰躺在椅子上,他闭上眼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想放手,但是当初的承诺却时时刻刻地在他心里磨着他,磨着他要他放手。
就这么拖着吧……步生寒心道,走一步算一步,若是真的拖不下去了,那也只能说我同她之间当真是有缘无分,做不得长久夫妻。
现在的步生寒也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能慢慢拖着,用着最笨的办法。他想拖到木纸鸢不再生气,拖到她回心转意,只要他一天不签那份和离书,他们两个之间就还能有回转的余地。
……
让人将和离书送去之后,木纸鸢的心情也没有好过多少。与步生寒相比,木纸鸢的心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在和离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时,握着笔的手抖得好似在寒冬腊月里握了一把雪,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她却怎么都下不去笔。
步生寒骗了她,她是该生气的,可她还爱着步生寒,她也不想就此放手。
放手这档子事儿,总是说的时候轻松,真正做起来少有人能那般快地一刀斩断,总得有个折磨的过程,折磨自己,也折磨对方。要么磨得对方先放了手,自己这边也就轻松了,要么磨得自己先撑不住了,最后松了手了,那倒也算是解脱了。
木纸鸢在和离书上写了名了,送过去了,心里却开始隐约地有了悔意了。她不想让步生寒签,却又想起来之前步生寒对她下的承诺。
他说,只要她想走,他随时都可以放手。
木纸鸢知道步生寒说到做到,但她这个时候却想让他做个毁约的小人,只要他不签,他们之间就还有回圜的余地,木纸鸢是这么想的。
……
步生寒和木纸鸢这边正为和离的事情满心愁绪,白云清那边却在跟步云澜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要报仇雪恨的事情。
“你说要朕再开一次祭坛?”步望远抬头看着面前的步云澜,脸色阴沉,那架势好像随时都会废了步云澜的太子之位一般,“你是嫌朕上次丢脸丢的不够是嘛!”
步云澜闻言打了个哆嗦,他不敢看步望远,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这次开坛祈雨,父皇可以换个说法。”
“换什么说法?”
“重启当年白文展一家被诛灭九族的案子,为白家沉冤昭雪。”步云澜按照白云清此前跟他交代好的按部就班地准备说给步望远听。
步望远紧皱着眉头,脸上的怒意丝毫不减:“白文展?为他沉冤昭雪,那这岂不是要朕承认当初先皇无能让白文展冤死?!”他一掌拍在了书桌上,震得桌上那支他用来批阅奏章的朱砂笔都颤了三颤,“太子还真是出了个好计谋啊!”
“父皇,您误会了。儿臣的意思并不是要您将祸水引到先皇那边去,而是想让您找个替罪羊。”
“替罪羊?什么意思?”
“当年先皇会诛灭白丞相一家,民间早有传言,是因为当初兵马大将军木向高在同先皇私谈的时候,向先皇说了些什么才导致了白文展一家被杀。只要您咬定了说当初白家被灭门是木向高向先皇进谗言而导致的,那祸水不就不必引到先皇身上了吗?”
“不过就算照你这么说,朕在祈雨祭坛上为白文展一家洗刷冤屈,可那木向高早就逝世,难道你要朕在祈雨祭坛上只是空口白牙随意说两句话就算是为白文展一家昭雪了吗?”
“木向高虽然已经死了,但木家还有后人在啊。父皇完全可以问罪木家的后人,让他们担下木向高当年所犯下的罪责,到那时也就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
步望远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思量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现在坊间的流言对他极为不利,若是还不采取什么措施,西南那边必然会引发民变。这几日西南官员总有奏折来报,说西南地区民心不稳,各县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预兆,流民增多,民心大乱,不少人都是打着“替天行道,铲除昏君”的幌子引发骚乱,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必然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现在若是能出现一个能帮他祸水东引的替罪羊,稳下民心,到时他再出兵去镇压西南的民变也会容易不少。
只是现如今还有一个问题摆在步望远的面前,若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依旧无法重启求雨祭坛。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朕祈雨之后一定会下雨?”
此前就是因为张满仪预测错误所以才导致求雨失败,步望远在坊间的威望一落再落,甚至在那些百姓口中还坐实了他这是弑父欺天,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决定当中让他出丑这件事。
所以,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步望远是绝对不会重开祭坛求雨,更遑论什么用帮白家洗刷冤屈借此来引祸水东流了,只怕到时候没有引火烧身都是他步望远造化大。
“儿臣不敢枉言,求雨大典之后究竟会不会下雨,这个儿臣不敢保证。”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只是在消遣朕吗?”步望远的声音又凛冽起来,步云澜跟他说了半天,最后却告诉自己不敢保证,这不是摆明了是在消遣他么?这让步望远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儿臣不敢。”步云澜的腰又弯下了几分。
“不敢?”步望远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太敢了!仗着自己是太子便无所顾忌,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废了你吗?!”
“父皇息怒,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步云澜解释道,“祈雨大典要开,但是祈雨的人并非父皇。”
“不是朕?那要谁去?”步望远问道。
“是木家的人。”
“木家?”步望远嘟囔了一句,随后示意步云澜接着往下说。
步云澜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对,就是木家的人。父皇可以让木家的人去求雨。若是求雨不成,那便是他们心不诚,颠倒黑白罪犯欺君。”
“可若是求雨成功了呢?难道你还要朕放了他们?”
“当然不必,”步云澜微微弯起嘴角,“若是求雨成功,那便说明木家确实有愧于白家,当年木向高的的确确是让白文展一家被灭门的罪魁祸首,如此一来更证明木家人有罪,那就更该杀了。”
步望远单手支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桌面,“嗒嗒”的声音极具节奏,一下一下全部都敲在了步云澜的心头上,步云澜额头上渐渐有汗冒了出来。
随后步云澜便听到步望远威严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万不可再出什么差池。”
“是,儿臣遵旨!”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步生寒是在旁人口中得知步望远要重启当年白文展一家被灭门的案子的。虽然他并不清楚步望远为什么会突然要为白文展沉冤昭雪,但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跟步云澜和白云清脱不了干系,并且他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所以下了早朝之后,步生寒便一路赶到了木家,连王府都没来得及回去,穿着朝服便出现在了木家门口。
“王爷来了!秋鸯,赶快去把纸鸢叫来!”姜棉见步生寒来了脸上堆满了笑,这几天她见木纸鸢心情低落,总以为是她跟步生寒之间出了什么岔子,再加上步生寒那边又没什么动静,木纸鸢也总不肯说到底是为什么回来,害得她还担心了好一阵子,就怕木纸鸢和步生寒两人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如今步生寒总算是来了她们木家,这下姜棉的心也总算是可以彻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