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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干嘛要那么吓唬张大人啊?你看他被你吓得全身都在发抖。”木纸鸢在回去的路上问步生寒。
“我若是不吓唬吓唬他,万一他要是再问你你是如果推算出来的,你准备要如何应对?”步生寒反问道。
“啊?不会吧,张大人会这么问吗?”木纸鸢有些不太相信,虽然张满仪问她“师承何人”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但要是让她当场演算,这也未免有点儿太过了吧。
步生寒微微一笑回道:“他既然可以打听你的师父是谁,自然也有可能会检验你的真功夫,毕竟他可是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啊。”
木纸鸢闻言点了点头,她赞同步生寒的说法。
上一世木纸鸢被张满仪救了的那段时间,张满仪确实是极为谨慎小心,生怕走漏关于她的任何风声,最后要不是因为张满仪府上的一个下人泄露了消息,木纸鸢在张府的事情也不会被步云澜他们给知道,更不会在后来还遭到了步云澜的报复,所以今日张满仪这般谨慎小心,也确实情有可原。
“希望这次张大人可以听我的话,回去告诉皇帝让他不要再筹备祭祀大典的事宜了。”木纸鸢叹了口气说道。
步生寒转头看了身边的木纸鸢一眼,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知道陆一舟是什么人吗?”
木纸鸢有些奇怪地说道:“他不是那种得道术士吗?可以观天象的那种。”
“你知道他?”
“在你说之前,我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是嘛。”步生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木纸鸢看着步生寒接着说道,“难不成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刚刚是骗他的?”
步生寒闻言扯了扯嘴角,“怎么会,”他转过头去,不再看木纸鸢,“陆一舟确实是有名的得道术士,而且也的确会观星象,否则刚才张满仪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一定会出口反驳本王了。”
“这倒也是,”木纸鸢说道,“不过你要是刚刚骗了张满仪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也是骗了我吧?”
“为何……这么说?”步生寒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毕竟我刚刚那么信任你,你要是真的骗了张满仪的话,那岂不是也辜负了我的信任。”木纸鸢说完伸手拍了拍步生寒的肩膀,“不过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步生寒看着木纸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出神,良久他才点了点头,“是啊,本王是不会这么做的。”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然而木纸鸢的告诫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祭天求雨的大典如期举行。当天,在京的文武百官纷纷出动,浩浩荡荡的队伍跟在皇帝的龙辇后面出了城门到了郊外的祭坛前。
祭坛上早就有道士等候,见步望远来了,他们全都从祭坛上下来跪在了皇帝的龙辇前。步望远挥挥手,让他们起来,自己也从轿上走了下来。
准备求雨的道士们站起身后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随后站在步望远身边的老道士敞着嗓子喊了一声:“良辰已到~雨阵归位~祈降甘霖~天佑我朝~”
老道士说着,站在祭坛上的那些道士们都动作了起来,几人几人摆出了一道阵法的样子,随后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道士又走到摆好的香桌前,低声嘟囔着咒语,用毛笔蘸着朱砂画出了几道符纸,鼓捣了一阵子之后又将那些符纸烧掉,随后便开始张牙舞爪地不知道在摆什么龙门阵。
步望远就一直站在祭坛下面看着这些道士们装神弄鬼,等他们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一直站在步望远身边的老道士这才对他说道:“陛下,您该去上香了。”
闻言,步望远从老道士手中接过一炷香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祭坛上面,站在桌前对着西南方鞠了三次躬,随后一个太监便亮着嗓子开始宣读他手里的祈雨词,等念完之后,步望远这才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中去。
等所有的流程走完之后,步望远包括这次参加祈雨大典的所有文武百官都抬起头遥遥望向西南的方向,等待着瑞雨的降临。
然而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边依旧是晴空万里,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步望远的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身边的太监李淳海见他的脸色不对便小声在步望远的耳边说道:“陛下,勿要动气,这雨也不是求了就能立即来的,再说了,咱京城跟那受了旱灾的地方隔得远着呢,就算是那边下了雨,咱京城这边也未必能见得着乌云啊。”
步望远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起驾回宫!”
“摆驾~”
步望远走下祭坛的时候,路过张满仪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张满仪一瞬间脑袋上布满了汗珠。
张满仪突然觉得当日永安王妃对他的那些告诫并非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这几日怕是当真无雨,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真的是犯下了杀头重罪,这辈子就走到头了。走在回去的路上,张满仪一心只期望着这场雨可以下下来,否则的话,他当真要丢掉自己的脑袋了。
步生寒在张满仪的后面,张满仪那紧张的模样他自然是悉数收入眼底,看着这位老臣因为害怕而恐惧的模样,步生寒莫名想到了木纸鸢,想到了木纸鸢那天晚上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如果他骗了张满仪,也就是骗了她。但她并不觉得他步生寒会这么做。
步生寒心中涌上来一股浓烈的歉疚之情,他骗了张满仪,也骗了木纸鸢。他亲手将这位老臣送到了刽子手的手底下,也亲手埋葬了木纸鸢对他的信任,现在他只期盼着木纸鸢不会知道这一切,不会知道他那天晚上到底在她眼皮子底下耍了什么手段。
……
在得知祈雨大典还是照常举行的时候,木纸鸢是有些吃惊的,她没想到张满仪居然真的没有听她的劝阻。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提早做好功课,一定是我后来在被问到师承何处的时候被张大人看出了破绽,所以他才会不相信我的话的。只是事到如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万一张大人真的因为此时被斩首,那该怎么办?”
“王妃,你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些什么呢?”秋鸯陪着木纸鸢从王府里出来之后,这一路上就看见木纸鸢心神不宁的,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让秋鸯十分担心,她害怕自己家王妃别是遭了什么脏东西了吧。
“没什么没什么。”木纸鸢摆摆手,她不想让秋鸯担心。
秋鸯见状也没再追问,而是老老实实地陪在木纸鸢的身边跟她逛街。
两人走了一阵子,木纸鸢心里总是记挂着张满仪的事情,最后实在是没心情继续逛了,便带着秋鸯要回去王府,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她们就看到有一群人挤在一个小摊位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
“小姐你看那边好像热闹啊,我们过去看看吧。”秋鸯指着那堆人说道。
“还是不要了吧。”木纸鸢有些为难,她现在没心情去凑这个热闹。
“可是小姐,您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的,看着都让人担心。要是那边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过去看看转换一下心情也好啊。”秋鸯劝道,“我们就去看看嘛,要是没意思的话,我们再走,好嘛?”
木纸鸢被秋鸯缠得没办法了,她伸出手捏了捏秋鸯肉嘟嘟的脸蛋,“你啊,就知道凑热闹。说好啦,要是没什么好看的,那我们就回去。”
“嗯嗯!”秋鸯高兴地点头应着,拉着木纸鸢就挤到了那堆人前。
那群人的中间围着的是一个算命的,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木纸鸢见状看了秋鸯一眼,意思是,看够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秋鸯吐吐舌头,她也没想到这群人围着的居然只是个算命的,她还以为有什么乐子可看呢。
就在两人转身要走的时候,人群里有人道:“各位各位,我告诉你们,这位先生可是师承陆一舟陆大师的,算命算得那叫一个准啊!这不,前些日子我来摊子上让先生帮我算算姻缘,结果刚算完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我娶上媳妇了!”
“哎哟,真那么准吗?怎么那么玄乎呢?”
秋鸯听着身后那些人的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他就是个算命的,又不是月老,算完了姻缘就能给牵上线啦?”
然而木纸鸢的脚步却被钉在了地上,她转过身去走向了那算命先生的摊子。
“哎哎,小姐,你要干什么去啊?”秋鸯大踏着步子追了上去。
木纸鸢站在算命先生的摊位前,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说道:“这位姑娘,您也是要来算姻缘的吗?”
“去去去,谁要算姻缘啊,我们家小姐早就……”
“先生,我想问您一件事。”秋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木纸鸢给打断了,她一脸严肃地看向了那名算命先生问道。
“您想问什么?”算命先生抬头看向木纸鸢。
“您当真是陆一舟大师的亲传弟子?”木纸鸢问道。
“绝不掺假。”算命先生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那陆先生可否会观天象,测天气?”木纸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问对方这个问题,她没有在怀疑步生寒,但是……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算命先生闻言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木纸鸢的无知,那笑容让秋鸯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刚要指着他破口大骂就被木纸鸢给拽住了。
算命先生笑够了便对木纸鸢说道:“师父他虽然也会观天象,但他却从不测天气,师父他看的是天下的时运,跟师父能看到的东西比起来,我也不过就是学了点儿皮毛罢了,只会看人,看不得天下。”
“观天下时运?”木纸鸢愣住了,“所以说,陆一舟陆先生他并不会预测天气对么?”
“不会。”算命先生摇了摇头。
木纸鸢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上,好在秋鸯及时扶住了她。
陆一舟不会测天气,步生寒知道这件事吗?那天晚上他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露出这个破绽给张满仪,好让张满仪不信她的话的吗?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这次求雨大典可以顺利进行吗?到时他就可以借此机会再打压皇帝一波,他就能更快的达成他的目的了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木纸鸢不敢相信,也难以相信,她明明那么信任步生寒,可他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错过了这次祈雨大典又如何,难道非要牺牲张满仪的性命才能让他满意吗!
木纸鸢的眼里慢慢地含上了泪水,一旁的秋鸯见了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问木纸鸢到底是怎么了。木纸鸢抬头看看秋鸯,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这种被爱人所背叛的感觉她没办法告诉其他人,也没力气说给秋鸯听。
借着秋鸯的手慢慢直起身,木纸鸢冲那算命先生道了声谢。那算命先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姑娘,请恕我多嘴,方才我见姑娘印堂发黑,双目无神,这阵子怕是有大灾降临,姑娘要多加小心啊。”
“呸呸呸,去你的乌鸦嘴,你才有大灾呢!”秋鸯被那算命的气得不行,要不是为了扶着木纸鸢,她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算命的倒也不恼,他仍旧是一脸正经地对木纸鸢说道:“我虽不如我师父那般功力深厚,却也能探出这人的气运未来,姑娘,我只能提醒你一句,在西南的第一场雨来之前,你都需要多加防范,尤其是曾经亲近过的人,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至于能不能躲得过去就看姑娘你的造化了。”
木纸鸢浑浑噩噩的,算命先生的话也没听进去几句,但也没忘了吩咐秋鸯给钱,虽然她并没有主动要对方给自己算命。
秋鸯一脸不情愿地掏出了银子给了那算命先生,然后搀着木纸鸢离开了那摊子。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回去王府,步生寒参加祈雨大典还没有回来。木纸鸢让秋鸯去忙活她自己的事去,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冷静下来的木纸鸢脑子里开始无意识地闪过无数个这一世她跟步生寒相处的画面,很快她再次意识到了不对劲。
木纸鸢想起来了步生寒此前对她说过的一些话,他说,那般肝肠寸断的滋味,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不想再尝第二次,那第一次又是何时尝过?
木纸鸢记得上一世的步生寒跟自己一样都是中毒而亡,而那毒药下肚后发作起来的滋味可不就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想到这里,木纸鸢苦笑了一下,所以,步生寒也是重生回来的,跟她一样。
而她此前露出来的那些破绽也都一一被他看在眼里,步生寒早就知道自己也是重生来的了,但是一直没能彻底确认,所以才会故意露出破绽想让她知道,只是那次木纸鸢满心都是对步清运的不满,所以根本没有听出来步生寒话里有话。
也难怪,如果步生寒不是重生来的,他又怎么会突然抢亲,这一世从一开始就十分的不合理,而她却傻乎乎的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包括这次的事情,步生寒一定也知道那场雨会下在什么时候,但他却故意在张满仪面前露出破绽,让张满仪心生怀疑不去阻止求雨大典的进行,这一切都在步生寒的计划当中。
假装听话宴请张满仪让自己对他充满信任,之后再故意搅局,确保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所以她木纸鸢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可笑她还当真以为自己能跟步生寒交心,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计算好的,所以当初娶她进门也只是想要报复她吧,报复她上一世对他的背叛。
木纸鸢笑了,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她只觉得自己蠢,真的很蠢,轻易就信了别人,然后又被别人背叛,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这世上还会有比这更让人发笑的事情吗?
……
步生寒从宫里回来,刚进府就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伸手拦住了要去厨房帮忙的秋鸯,步生寒随口问了一句:“王妃呢?”
“回禀王爷,王妃在卧房里呢。”
“本王知道了,你去忙吧。”步生寒摆摆手,秋鸯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