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白宁贵为太子妃,再加上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我的母亲也就是当今太后又在先皇面前为她说情,最后白宁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她的后半生却是在诏狱里度过的。在她被打入诏狱后不久便在狱中产下一子,那孩子就是步清运。”
“如果不是白家当年被诬陷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凄凉下场的话,当今太子就不会是步云澜,而是如今还被关押在牢里的步清运。”
木纸鸢听完后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越往深处发掘,她就越觉得自己欠白云清的太多,虽然这债不该她来还。
“那、那他找你是为什么呢?”木纸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一会儿握紧成拳头,一会儿又舒展开来,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将她此时的茫然无措表现得淋漓尽致。
步生寒见此,起身走到木纸鸢的面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掌心里的温热传递给了木纸鸢,木纸鸢安心了些,她抬头看向步生寒,冲他挤出来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我没事的,你继续说吧。”
步生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清运找我,是想让我帮他。”
“帮他......什么?”木纸鸢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一个答案渐渐地要浮现出来了,但是她不敢确定,她想让步生寒亲口告诉她。
“帮他登上帝位。”
心中的答案随着步生寒话音的落下也清晰地浮现在了木纸鸢的面前,她猜对了。
“所以,你答应了?”
步生寒没说话,搭在木纸鸢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
答案不言而喻。
木纸鸢一把抓住步生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望向他的目光中也满是不解,她不明白步生寒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明明他自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却还要上赶着往皇帝那里递刀子,木纸鸢想不明白步生寒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不明白你自己现在的处境吗?”木纸鸢攥着步生寒的手发白,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正因为我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我才会同意跟他合作。”步生寒淡淡地说道,一双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光芒,他从未想过原来从他在皇宫里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踏入了炼狱,“现如今皇帝和太子都想要铲除我,即便我早就已经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了。所以如果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杀了我,饮下毒药后那肝肠寸断的滋味,我可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步生寒说完,目光看向了木纸鸢,他刚刚故意说了一句足够引起别人误会的话,目的就是想试试木纸鸢的反应,想看看她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的人。
木纸鸢心中只想着日后她和步生寒要怎么走下去,完全没有留意到步生寒那话最后的刻意暗示。
她说:“你是想通过扶立新王来摆脱皇帝和太子的针对?”
步生寒点点头。
“可你又为什么就确定等你帮步清运登基之后,他就不会像现在的皇帝和太子一样对你呢?”木纸鸢问道。
她这一问,让步生寒微微有些发愣。
木纸鸢说得对,他怎么就能确定步清运一定不会同步望远和步云澜两父子这般这样对待自己?
要知道步望远和步云澜他们一直想铲除他,前者是因为心虚,后者则是害怕他势力过大,自己登基之后没有保障,被步生寒推翻政权,夺权篡位。
而步清运说到底也是为了可以掌控天下,想要将那大权全全握在自己手中,如果步生寒当真帮他夺得皇位,他又怎么能保证步清运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忌惮步生寒?
作为一个计划的参与者和实施者,在步清运被扶上皇位之后,步生寒若是不能及时琢磨透这位新君主的心思,那等待着他的,也就只有再饮毒酒这一个结果了。
想到这里,步生寒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木纸鸢。
步生寒是不怕死的,他早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怕的是,如果自己死了,那木纸鸢也不会好过,那些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
“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解决的。”步生寒拍了拍木纸鸢的手背以示安慰。
木纸鸢却不想相信步生寒的话,自从那次步生寒被突然带走之后,木纸鸢便对他的所作所为充满了不信任感,她总觉得步生寒太过轻视他自己,连命都可以随意豁出去,若是以前,木纸鸢肯定不会在意,但现在她却不能不在意。
“我不放心!”木纸鸢松开了一直抓着步生寒的手,猛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总是想要自己抗下一切?步生寒,你是人,你只是个普通人,你不是神,为什么你总是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可以解决一切?”
“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如果不是我今天在宫里闹你的话,你怕是连步清运这件事都不会告诉我的吧。”木纸鸢心里莫名涌上来一阵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要背着自己来,明明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是他,难道他所理解的喜欢就是单方面的付出不求回报,强迫着对方承受自己的好意吗?
木纸鸢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
她只希望步生寒以后在做什么决定的时候可以事先来找她商量一下,她不想再目睹他被人抓走,也不想再担惊受怕,每天都活在恐惧当中。
明明是夫妻,明明现在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但木纸鸢却觉得她跟步生寒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改变,不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步生寒一直在自以为地将木纸鸢单方面困在他所画下的保护圈中,等木纸鸢发现他的不对劲儿时,他早已是千疮百孔。
而这时的木纸鸢却要被迫承受可能会失去他的痛苦。
自私,这太自私了!
木纸鸢不喜欢这样的感情,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事情就不可能让步生寒一个人担着,这才是木纸鸢所希冀拥有的羁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废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步生寒一时无言,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木纸鸢考虑,以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扛下来就可以,但他从来没想到原来他的所作所为会给木纸鸢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我......”步生寒想说点儿什么,但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了一个开头,是该说的,但是不清楚说什么才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步生寒望着木纸鸢,木纸鸢也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倔强还有对他的不满。
“若你日后做不到同我坦诚相待,那我觉得我们这夫妻不做也罢。你休了我吧。”木纸鸢说着狠话,但语气却弱的很,表情也很是别扭。
步生寒虽然明知道她是在说气话,但在木纸鸢说出要自己休了她的时候,步生寒的心里还是像是被什么突然刺了一下,扎得他心痛。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只是即便是告诉了你,也只会让你担心,还会让你也被卷进这场斗争当中。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而已。”
步生寒脸上的表情起伏依旧不大,但木纸鸢却看得出来现在的步生寒其实是带着几分委屈的。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日后也不会再这么做了。”步生寒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说得对,夫妻之间本就该坦诚相待,日后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
步生寒神情坚定,又重复了一遍,“任何事情。”
木纸鸢看着他也同样报以坚定的语气应下了他的承诺,“好,我相信你。”
“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步清运这个人,当真信得过?”木纸鸢眉头微皱,“若你日后帮他登基,他再反过来咬你一口怎么办?”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若是成功的帮了他,日后他定会忌惮你的势力,到时候就算没了皇帝和步云澜,你也依旧难逃要被针对的命运。”
“你说得对,不过现如今我如果想要放弃,似乎也没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
“这是为何?”木纸鸢不解,步生寒不是才跟那个步清运合作吗?两人还什么事情都没做,怎么就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
“就在我答应与他为谋的那一刻,他的计划便已经开始了。”
“什么计划?”木纸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突然感觉到了那个叫步清运的人的可怕之处。
“今年西南大旱这件事你可知晓?”
“知道。从六月份至今,滴雨未下。西南粮食颗粒无收,旱灾后的饥荒还伴随着蝗灾,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据说饥民当中都开始出现了人食人的现象。”
“但你可不知道在那些灾民口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闻,是关于这次大旱的。”
“什么事?”
“西南之所以会大旱,是因为当今皇帝。皇帝作孽,百姓遭殃。所以那些灾民现在不少人都对当今皇帝心怀怨气,现在只需要有人主动站出来,他们就可以随时起兵造反。”
“皇帝作孽?什么孽?”
“弑父夺位。”步生寒冷冷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冷漠。
“弑父夺位?!”木纸鸢闻言一脸震惊,“所以,此位得来不正?”
她突然想起来先前在诏狱时,步生寒曾跟她说过,步望远的这个皇位得来不正,看起来就是这个原因了吧。
“对。”步生寒点点头,“那时先皇,也就是我的父皇,在病重期间曾经动过想要废太子该立我的念头,但就在他找人着手查找废太子的先例时,突然有一天毫无征兆的在病床上驾崩了。”
“原本我以为他是病情突然加重,所以才会走得这么仓促,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根本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下毒毒杀的,而下毒的那人就是当今皇帝!”
“步望远害怕自己即将到手的皇位被我拿走,所以他便抢先一步毒死了先皇,毒死了他的父亲。”
步生寒冷笑一声,微弯的嘴角里散发出的那种轻蔑,好像他现在已经将杀父仇人踩在了脚下。
他对步望远其实也是有恨的,毕竟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但是步生寒却从未动过报仇的心思,因为他知道步望远是君王,他现在是一国之主,国之领袖,如果没了他,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步生寒自己对皇位没兴趣,他也知道皇帝这个位置根本不是他能坐的,太子步云澜虽有野心,却是能力不足,若是在和平时期顺利继位,他或许还可以独自支撑,可但凡这朝中有一点儿动荡,以步云澜的能力,根本撑不住。
更何况步生寒知道自己的母后其实也虎视眈眈,紧盯着皇帝这个位置。
他对皇位没兴趣,却不代表别人不想将他强行推上去。只要步望远出一点事,这个皇室的微弱平衡就会被打破,一旦崩塌,所有的一切将万劫不复。
所以为了王朝的稳固,为了百姓的安宁,步生寒选择了一退再退,但他没想到自己的退步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权力上交还不够,步望远想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命!
这让步生寒还能怎么退?既然退不了,那就只能反击。
现在的步生寒对步望远的那份仇恨已经慢慢地从他心底的最深处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宛如黑色的藤蔓缓缓上延,密不透风地缠绕着他。
“所以说,那个传闻是步清运散播出去的?”木纸鸢边问边在脑海里思考步清运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是他。”步生寒点头。
“他是不是要利用你?”木纸鸢问道。
步生寒说,先皇在临终前曾经想过要换太子,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个想法,最终让他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而这个时候,步清运却故意让人放出传闻说西南大旱是因为皇帝的皇位得来不正,想借此将灾民的目标转移,挑起事端,既然如此肯定是要找个可以让他们拥护的人,那那个人如果不是步生寒的话,还可能是谁?
如此这般,岂不是将步生寒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站在最前面抗下所有的一切?!
木纸鸢想到这里有些生气,她瞥了步生寒一眼,目光中带着些埋怨,难怪他刚才说自己没了退路,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退?
步生寒也察觉到了木纸鸢的目光,他有些心虚地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别处,躲开了木纸鸢的直视。
“然后呢?散播传闻,让那些百姓在开始造反之后呢?”木纸鸢没再开口埋怨步生寒,事已至此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用民言倒逼皇帝。”
“逼他退位?”木纸鸢挑眉,“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儿吧。”
“那倒也不必,只要给他施压就好。等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时,他一定会让我出面帮他澄清,而那时我也可以借这个机会笼络民心为日后计划的实施铺好路。”
“你们的计划,最后是要打算怎么帮步清运坐上皇位?”
“由我登基,然后禅位于他。”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啊?直接让他做皇帝不好么?”木纸鸢想不明白,都做到这一步了,直接让步清运登基称帝不就好了嘛?干嘛还要让步生寒去给他先蹚水。
“因为他需要正名,现在的步清运不过就是个阶下囚而已,如果没有人肯承认他的身份的话,即便是他登基坐了皇位,这个江山也是不会稳的。”
木纸鸢咂摸了一下步生寒的这句话,从中也品出来了几分道理。
“干嘛非得是你呢。”木纸鸢撇撇嘴,她便是知道了这背后的隐情也不能那般坦然的接受,“你就是个笨蛋,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看看对自己到底有几分好处。”
步生寒被木纸鸢嘟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四处乱看,试图躲开木纸鸢的埋怨。
“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既然你都告诉我了,那这次我就饶了你了。”木纸鸢晃了晃手,一副大度的模样,“不过以后,你可要记住了,什么都不能瞒着我!听明白了嘛!”
“明白了。”步生寒点点头,冷着脸的模样看上去居然还有几分乖巧。
木纸鸢觉得他那样子有些滑稽,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步生寒见她不生气了,也就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