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单从结果来看，他当时的选择已经很是清晰了。
听完步生寒所讲的这些事，木纸鸢突然明白了上一世白云清对她说的，木家害得她家破人亡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么看来，白家会被满门抄斩确实跟他们木家有着极大的关系，那这也难怪白云清会恨她恨到如此地步。
木纸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从没有想到过自己家会跟白云清一家有过这种恩怨，因为当时她也不过才两三岁的年纪根本不记事，爹娘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往事，她一直以为白云清的父母早逝，所以白云清才会被他们家收养。
可现在看来，木家人对白云清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愧疚。
而姜棉此前一直维护白云清，想必也是为了帮木向高赎罪，赎他对白家犯下的罪孽。
“我……”木纸鸢想说什么，但话在喉咙口打转儿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样去面对白云清。
让白云清放下仇恨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在木家呆了二十年，每天每天都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来迷惑他们，不就是为了能有一天她足够强大了可以报仇吗，她等的不就是能报仇的那一天吗。
可若是就这么放任白云清这么继续下去，木纸鸢也是不会允许的。她也有要守护的人，也有要保护的家人，她不可能就眼睁睁地看着白云清伤害他们，在这件事上，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步的。
这么看来，似乎这已经成了一场死局，无法可解的死局。
步生寒见木纸鸢这个样子，知道她这是一时间听到了太多的消息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刚踏出房门，步生寒便看到了院子里的白云清。
白云清显然也看到了步生寒，她默默地冲步生寒行了一礼，随后便大踏步地离开了王府，不知道要去哪里。
步生寒见此情景喊来了影卫，让影卫跟上去，看看白云清到底想要做什么。
木纸鸢不知道该拿白云清怎么办，可步生寒不能不知道，就算他无法选择先下手为强，但也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对方的行动。
……
白云清出了王府，她是想去找步云澜的，跟他商量一下以后的对策。结果走了没多远，步云澜派在她身边一直保护着她的暗卫莫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莫水跟白云清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提醒了她一句：“小姐，身后有人跟踪。”
白云清闻言顿时警觉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她冲莫水使了个眼色，莫水当下了然，朝着她身后的一个方向便去了。
待莫水走后，白云清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知道莫水肯定会帮她摆脱那个跟踪自己的人，但她也明白，莫水拖不了多久，她还是要快些离开才行。
快要到她跟步云澜约定好的地点时，莫水回来了。
白云清知道她已经成功地帮她摆脱了那个跟踪自己的人，这下她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进了那间酒楼，白云清便径自往二楼走去，莫水也十分识相地找了一个地方藏身在那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云清，你终于来了。”
见到白云清进房间，步云澜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然而白云清却没有跟他似的这般开心，她的脸上尽是阴霾，因为这次的计划他们失败了，而且还折了一个淳于安进去。
步云澜看出白云清心情不好，等她坐下之后，他便走到她的身边试图安慰对方，可白云清却是冷冷地看了步云澜一眼，将自己被步云澜抓住的手猛地抽了出来。
“这次你打算怎么办？”白云清冷冷地说道，“步生寒没死，我们倒是折了一个丞相进去，日后想要对付步生寒那就更难了，如果现在不想好对策的话，我们可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随便谁都能来斩一刀。”
白云清目光阴翳，其中有着千万分的怨恨，就好似地狱中的恶鬼那般让步云澜有些不寒而栗。
步云澜顿了顿，突然开口说道：“云清，我想娶你。”
“什么？”白云清似乎并没有料到步云澜会这么说，一瞬间她变得有些吃惊。
“我说，我想娶你。”步云澜目光坚定地看着白云清，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居然还有闲心说出这种话。”白云清显然并不相信步云澜的话。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步云澜重新握住白云清的手，他目光真挚，“你要是成为了太子妃，那就不用受木纸鸢的气了，而且到时你我都在宫里，要想商量对策也比现在方便许多，而且以你太子妃的身份，想要做事也会有很多便利，这对你对我都是十分有利的。”
“而且……”步云澜顿了顿，酝酿了一下又重新开口，“你我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我娶你也是迟早的事，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闻言白云清沉默了，看向步云澜的目光中有很多意味，她思考良久，最后终于点头了。
“那好，我答应你。”
“太好了！那我今天回去就跟父皇说这件事！”步云澜一脸兴奋，而他身边的白云清却显得冷静许多。
真心相爱。
白云清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随后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木纸鸢有个特点，不管此前脑子里在烦什么，只要是上了饭桌，看见了好吃的，此前的一切都会让她抛诸脑后，什么都想不起来，眼里就只有桌上的美食。
当然，她愁的实在是吃不下饭的时候另说。
所以晚饭的时候，原本还在木白两家恩怨当中怎么都出不来的木纸鸢，在看到满桌子的好饭好菜之后，人也不愁了，眼里也有光了，坐在桌前就只盯着那几道自己喜欢的菜了。
步生寒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跟着欢喜，想着若以后也能让她这般开心，他也就满足了。
不过照现在这个形势来看，他这个想法是一种奢望。如果想要日后可以逍遥自在的度过一生，眼下唯一的方法似乎就是跟那个人做交易。
重生一世的步生寒总算是看出来来了，自己生为皇室就是他的原罪，哪怕他已上交了虎印，哪怕他的愿望只是当一个闲散王爷，但只要上位者还对他有意思的疑心，即便这疑心的起源是他自己心虚，他们要做的也只是去铲除会让他们心虚的那个人。
木纸鸢不知道步生寒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现在的她只顾着大快朵颐，这阵子因为步生寒的事情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补回来！
不过吃了一阵子，木纸鸢察觉到身边的步生寒似乎根本就没动过筷子，她转头看向步生寒，发现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在发呆。
木纸鸢一手拿着鸡腿，另一只空着的手在步生寒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不吃饭呀？”
一直在出神的步生寒被木纸鸢给唤了回来，他转向木纸鸢神情温柔，“刚刚在想事情。”
“还在想之前你被冤枉的事吗？”木纸鸢问道。
“不是。”步生寒摇了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木纸鸢好奇地问道。
步生寒看着她，良久突然开口说道：“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再是王爷，你……你该去往何处？”
木纸鸢闻言一愣，随后笑着说道：“还能去哪儿啊，肯定是跟着你呗。难不成你还能不要我了？”
步生寒显然是没想到木纸鸢会这么说，他以为，木纸鸢会选择离开自己，当然也可能她这话不过就是一句安慰他的客套话罢了。
“不会不要你，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只要你不扔下我的话。”
“那肯定是不会的啊！我为什么要丢下你？”木纸鸢有些奇怪，“你可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自古以来哪有妻子随意丢下夫君的说法。”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步生寒有些失落，刚刚木纸鸢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有些开心，但现在看来他这是高兴早了，“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你想走，本王一定会放你走。”
“你为什么天天盼着我走啊！”木纸鸢莫名觉得有些生气，明明之前还总说喜欢自己，现在却又开始说什么要走一定会放自己走，虽然她明白步生寒的意思是不想强迫自己，但一听到他这么说，木纸鸢就觉得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步生寒有些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会惹木纸鸢不高兴，如果木纸鸢真的想离开永安王府，想离开自己，他放手不是一件好事吗？况且现在的木纸鸢虽然已经放下了太子，却不见得她心中会有自己，所以步生寒想的是只要木纸鸢找到了新的跟她契合的人，他就会放她离开，让她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木纸鸢见步生寒略显慌乱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却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原谅他总是想要将自己推出去这一点，“但是你以后不要总说这种话了，我又没说要走，你总这样说，就好像在赶我走一样。”
“我只是、只是不想束缚住你。”步生寒更为失落了，他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向木纸鸢解释自己的想法，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王爷该有的威严，倒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做错了事的人，用着苍白无力的借口试图求得木纸鸢的原谅。
“我好像从未说过嫁给你就是被你束缚吧？”木纸鸢微微一笑，“而且步生寒我告诉你，不管以前如何，反正今后你休想甩掉我，当然也不要指望我能主动说出自己要走的话，因为我是怎么都不可能离开你的。”
步生寒闻言一惊，看向木纸鸢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想现在就把我赶出去吗？”木纸鸢又笑道。
“怎么会……”步生寒还在震惊当中缓不过劲儿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木纸鸢对自己也抱有了同样的情感？
对啊，是从什么时候呢？
恐怕连木纸鸢自己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了步生寒呢？
或许在上一世，她就已经慢慢地沉陷在这位王爷的痴情当中了，只是上一世的她总是执着地认为自己喜欢的人是步云澜，所以不肯承认，也不肯面对自己的这份感情。
这一世，她对步生寒是带着愧疚的，她是想远离他，不想再亏欠他的。可命运却还是让他们两个一起重新跌入到了泥潭之中，在此中挣扎反抗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依旧是步生寒，就算她木纸鸢是块石头，也早就已经被步生寒给捂热乎了。
他送她真心，她亦还他真心。
“那日后王爷可就休要再提什么要让我走这样的话了，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
“好。”
……
晚饭过后，木纸鸢照常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步生寒也回去了他一直住的客房。
回到自己房间后，木纸鸢就立刻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虽说刚刚她在饭桌上对步生寒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看起来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当她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再一回味之前对步生寒说的那些话，木纸鸢的脸上就好像挂了一抹红霞，从面颊一直红到耳朵根，那羞愤的模样恨不得把自己全部都埋进枕头里才算完。
“我刚刚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什么叫不管怎样都休想甩掉我，啊啊啊，真的羞死人了！”木纸鸢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对自己刚刚那番话感到十分羞耻。
但是羞耻过后，木纸鸢却慢慢地品出来了一丝甜蜜。跟步云澜那时候不一样，木纸鸢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珍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心相待，那种感觉是步云澜怎么都不可能给得了她的。
木纸鸢这边还沉浸在甜蜜之中，步生寒那边却已从木纸鸢带给他的喜悦当中被现实生生地拽了出来。
他派去监视白云清的影卫回来了。
当时莫水发现了影卫的踪迹，告诉给白云清之后便一个人试图转移影卫的注意力，让他别再跟着白云清。
后来影卫也察觉到了莫水的目的，便使了个障眼法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等莫水彻底放下戒心之后，他又悄悄跟在莫水身后重新找到了白云清，并且偷听到了白云清和步云澜之间的谈话。
“你说云澜他对白云清说想要娶她为妃？”步生寒负手而立，黑衣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仿佛浸染了夜的颜色，同黑暗融为一体。
“是，属下可以肯定太子就是这么对白小姐说的！”影卫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除此之外他们还讨论了些什么？”
“没有了。”影卫老老实实的说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步生寒摆了摆手，他的语气有些冷，步云澜要娶白云清这件事对他对木纸鸢都十分的不利，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这件事！
可要怎么出手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呢？
步生寒想不到。
不过就算步生寒当晚想出办法来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因为就在第二天，步生寒上朝的时候，皇帝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再次为太子指婚，指婚的对象当然就是步云澜曾做出承诺的白云清。
听到这个消息，除了步生寒以外，朝廷上下一片哗然，他们都在怀疑这次赐婚能否成功，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皇帝临时改口又将未来太子妃许配给某个王爷了呢。
步生寒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侄儿居然这么心急，前一天才许下诺言，当天晚上就能劝说自己的父亲为他指婚，不得不说步云澜当真是爱惨了白云清，一刻也不想耽误。
事到如今，步生寒也不用再想什么阻止皇帝赐婚的方法了。
照目前情形来看，他同那人的合作是迟早的事，只是在跟那个人合作之前，步生寒还要到诏狱里见他一面，告诉他，他同意两人间的合作，并且会帮他铺好所有的路，在他出狱之前。
王朝终还是要变天了。
在诏狱里呆了十九年，也该是时候出来见一见外面的太阳了。
就是不知道当今皇帝还记不记得深牢之中还有他一个儿子，一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