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运转头看向木纸鸢,目光阴冷凉毒,让木纸鸢好似被毒蛇缠绕,滴着毒液的毒牙就在她的颈边摩挲,稍一个不慎她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纸鸢明白了。”木纸鸢垂下眼眸试图躲避步清运的目光。
步清运看着木纸鸢惧怕自己的模样嘴角带笑,他在享受木纸鸢因为他而产生的那种恐惧感。
“你会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是觉得皇叔现在已经被我当做弃子,所以是在为他鸣不平?”步清运大概当真有了能看透人心的本事,长年在天牢里的生活让他已经变得不像人了。
木纸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吟片刻她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做出回答。
本以为步清运会继续追问,但让木纸鸢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有时候逃避不是更好的选择。”步清运悠悠的说道,“沉默往往代表着承认,你知道么?”
木纸鸢依旧没有说话。
步清运轻笑一声,“不过我倒是没料到你即便是同我皇叔和离了,也对他有如此深的感情,这叫什么?夫妻情深?”
“民女如今同永安王早已没有任何瓜葛,何来夫妻情深这一说。”木纸鸢下意识地辩解道。
“你倒也不必如此口是心非,你便是同我皇叔有情义又如何呢?只要你不坏了我的计划,我是不会阻止你们两个的。只是……”步清运故意拖长了尾音做了停顿,然后抬脚又往木纸鸢的面前走进了几步,“只是若你因为儿女私情坏了我的好事,那我轻易是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是我皇叔珍爱的人。”
“民女清楚。”木纸鸢开始不自觉地发抖,这个步清运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随时都有可能暴走要了人的性命,他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狠辣角色,眼中只有皇位,除了这个什么都不管不顾,哪怕是他最亲的人,木纸鸢现在也可以断言,只要挡了他的路,他也一定会除掉对方。
“好了,时候不早了,外面的雨怕也是要下大了,你先回去吧,到时事情有了进展我再派人通知你。”
木纸鸢闻言冲步清运道了声辞,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木纸鸢在看到门外的光亮时,她突然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就好像那个被关押在地牢里将近二十年的人不是步清运,而是她木纸鸢。
此前领着她进来的狱卒就在门口守着,见木纸鸢出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递给了对方一把伞。
木纸鸢接过伞,跟在狱卒身后亦步亦趋地出了天牢的大门。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步清运当真是说到做到,在木纸鸢的父母要被押往刑场行刑的当天早上,便派人通知了木纸鸢说她父母已经没事了,怕木纸鸢不信还特地让她跟木家夫妻俩见了一面。
“爹娘,你们还好吧?”木纸鸢一见到自己的父母,眼睛就止不住地酸涩,她强忍着泪水生怕她的母亲看到以后会伤心。
“我跟你爹没事,倒是你,纸鸢,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把我们给救出来的?”姜棉拉着木纸鸢的手疑惑地问道,“那个救我们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你跟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啊?”
“没什么,娘,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是我拜托他把你们给救出来的,没事的,我跟他之间也没什么交易,您放心好了。”木纸鸢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如果以后皇帝察觉我跟你爹还活在世上,那会不会牵连到你跟你那位朋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万不可行的!”
“没事的,没事的娘,那边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就是要委屈你和爹要隐姓埋名一阵子,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鸢儿,你告诉娘,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姜棉直觉木纸鸢有事儿瞒着她,于是不停地追问着对方。
木纸鸢对她笑着,笑容里带着十分的勉强,“没事的娘,真的没事,你跟爹只要好好的就够了。女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下!”姜棉叫住了木纸鸢,“鸢儿既然你不肯对为娘说,那娘也就不再多问了,只是娘还有件事想问你,你得老实告诉我。”
“您说。”
“你跟王爷,是不是真的和离了?”姜棉在天牢的时候偶然间听到那里的狱卒提起过这件事,当时她还不肯相信,如今她跟丈夫被人给救出来了,木纸鸢却绝口不提关于步生寒的任何事情,这让姜棉开始怀疑那时她在天牢里听到的传闻是真的。
木纸鸢沉默了,她不想将真相告诉姜棉,怕她到时候会担心,但是她又瞒不了她,这件事迟早是会让她知道的。
片刻过后,木纸鸢还是开口了,“是,我确实是同永安王和离了。”
“为什么?”姜棉震惊道,“为何这么突然?你同永安王之间不是很和睦吗?为何突然要和离?难道是因为我们?你同他和离是为了救我跟你爹?”
“不是的娘,你误会了,我同王爷和离是因为我跟他合不来,不是因为你跟爹的事情,您就不要多想了。”
姜棉还想说什么,却被从门外进来的狱卒打断,“木姑娘,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先回去了,要是长时间呆在这里只怕会让人起疑心的。”
“我知道了,麻烦了。”木纸鸢又对姜棉说道,“娘,女儿先走了,等过阵子再来看您和爹。”
“鸢儿!”
狱卒伸手拦住了想要往外走的姜棉,“夫人,您还是呆在这里吧,若是您这么贸然出去被旁人看到了,恐怕会对木姑娘不利。”
听到狱卒这么说,姜棉收回了继续往外的脚步,她站在原地目睹着木纸鸢渐行渐远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木纸鸢遵守跟步清运的约定,在步清运的安排下进了宫。
步清运是让木纸鸢以宫女的身份入宫的,宫里有人接应着木纸鸢,只不过那人能力有限,没办法将木纸鸢直接安排到太子寝宫去伺候,而且即便他有这个能耐,步云澜也未必会乖乖接受一个新来的宫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总之现在的步云澜也是十分的警惕,轻易不肯让外人接近。
木纸鸢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水桶里的水如一块明镜,清晰地映照着木纸鸢如今的相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已经不是她的脸了,现在的她不是木纸鸢,而是明娇,不是木家的大小姐,而是宫里一名普普通通的宫女。
木纸鸢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能够保持足够的清醒。
“明娇,去把这几件衣服送到未央宫去。”身后传来了管事儿的张嬷嬷的声音。
木纸鸢应了一句,转头接过了张嬷嬷手上的衣服。
这位张嬷嬷也算是木纸鸢的熟人,她就是上一世被步云澜派去照顾木纸鸢的人。如今木纸鸢看见她,心中多少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张嬷嬷也总觉得自己跟面前这个新来的小宫女有缘,看着她心里就欢喜,所以便随口多叮嘱了几句:“太子妃脾气不太好,你待会儿去了要是运气不好正巧碰见她了,可千万别多说话,把衣服交给管事儿的宫女就赶快出来,省得她到时候又突然来了脾气,罚你一顿,那可就不好了。”
“哎,明娇记着了,多谢嬷嬷。”木纸鸢顺从地答应着。
“那你快去吧,晚了送去的时辰也不好。”
“明娇知道了。”
木纸鸢抱着那堆衣服往未央宫走去,这副情形让她莫名想到了之前被太后留在宫里罚做苦力的那段时间。
“看来我天生是个操劳命啊。”木纸鸢叹了口气,低声嘟囔着。
路上,木纸鸢边走边想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步云澜,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于登天,她便是再恨步云澜跟白云清,也从未动过要杀了他们两个的心思,更何况现在还不是让她在口头说,而是要真的动手杀人,木纸鸢开始怀疑自己到时候究竟有没有那个胆子下手。
就在木纸鸢低着头想的入神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木纸鸢连忙开口道歉,却在听到那人的声音以后愣住了。
她抬头看去,果真看到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是步生寒。
“你这奴才,看见王爷还不赶快行礼?!”步生寒身边的侍从见到木纸鸢呆呆地站在那里便出口呵斥道。
木纸鸢闻言连忙欠身行礼,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起来吧。”步生寒冷冷地说道,随后他打量了面前的这个小宫女一眼,再次开口,“你是新来的?”
木纸鸢怯怯地点了点头,坦白说,刚刚步生寒那句“起来吧”着实把她吓了一跳,那冰冷的语气就如千年寒冰,让她有些承受不住,步生寒此前从未用过这种口气对她说话,如今这么看来,步生寒怕是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过。
“什么时候入的宫?”步生寒的眉毛皱了起来,面前这个小宫女总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感觉好像见到了木纸鸢,但面前这人分明同她没有半分相像。而且他会觉得这个陌生人像木纸鸢,这件事本身就让步生寒有几分不舒服,有种背叛了木纸鸢的感觉,所以他对这名宫女说话时颇有些迁怒的意思,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回王爷的话,奴婢是三天前刚入宫的。”木纸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她现在只想快点儿结束两人之间的对话,免得她一个不注意就被步生寒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还指不定要生出些什么事端来。在步生寒面前,木纸鸢没有几成把握可以瞒得住他。
“三天前刚来的?”步生寒扫了一眼木纸鸢手里的衣服,“去了浣衣房?”
“是。”
“这些衣服是谁的?”步生寒问道。
“是太子妃的。”木纸鸢答。
听到是白云清的衣服,步生寒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不是白云清的话,他此前也不至于被迫跟木纸鸢和离。现在木纸鸢因为木家夫妻的死躲在家中谁也不见,步生寒每日里除了呆在王府里干着急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若不是今日太后非要他进宫来一趟,他现在大概还在王府的书房里想着要怎样才能扳倒步云澜的方法。
“知道了,你去吧。”步生寒摆了摆手。
木纸鸢见状如获大赦,连忙道辞离开。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步云澜的声音。
“皇叔?您今日怎么得空入宫了?”
步云澜听上去心情不错,一想到他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而高兴的时候,木纸鸢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咬他几口。
“来看太后。”步生寒现在的心情跟木纸鸢如出一辙,但是如今他再恨也不能当面对步云澜做些什么,只能看着对方这副志得意满的小人嘴脸在自己面前晃悠。
“皇叔可真是孝顺啊,府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也还记得来宫里看望皇祖母,侄儿还是需要像皇叔学习的。”
步生寒冷冷地看了步云澜一眼,并不想接他的话,步云澜却也不恼,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皇叔啊,侄儿有件事想提醒您,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您要是想通过太后来实现您的什么目的,那侄儿劝您还是省了这份心吧,毕竟太后她现在也不过只是掌管后宫的人罢了,朝堂上的事,她便是想插手,也有心无力。”
“多谢提醒。”步生寒冷声道。
步云澜闻言笑了起来,“侄儿还有事,就不跟皇叔多聊了,告辞。”
说完,步云澜抬脚便走,路过步生寒的时候还刻意擦着他的肩膀过去。
步生寒站在原地,没有去看步云澜,他知道步云澜这是有意地挑衅他,但他现在还不能生气,他得等,等着时机出现的那一刻。
“王爷,我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待步云澜走后,步生寒身边的侍卫问道。
步生寒顿了顿,随后低声说道:“去天牢。”
……
步云澜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一个怀抱着一堆衣服的宫女在原地打转儿,看上去有些着急。
“去看看她是怎么回事。”步云澜对身边跟随着的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应着,小跑着到了木纸鸢的身边。
“哎哎哎,你在这儿转悠什么呢?”
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木纸鸢连忙低下头,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回公公的话,奴婢要将这衣服送去未央宫,但奴婢刚来不久,对宫里的路还不熟,怎么都找不到未央宫在什么地方,想找人问路却也一个人都碰不上,又不敢往里走,怕走迷了路误了送衣服的时辰,所以只能在这附近打转儿,看能不能遇见人好问问路。”
说到后面,木纸鸢的声音里隐隐约约地带上了哭腔,倒真是像极了一个找不到路差点儿被急哭的小宫女。
木纸鸢话音刚落,步云澜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见步云澜走过来,便对他说道:“回殿下的话,这新来的宫女要将洗好的衣服送去未央宫,但是因为找不到地方被困在了这里。”
步云澜听罢挥了挥手,那小太监见状弯着腰站到了一旁。
“你要去未央宫?”步云澜向前一步走到木纸鸢的面前,伸手摆弄了一下她怀里的衣服,确实是白云清前些日子送去浣衣房的那些。
“是。”木纸鸢垂着头,步云澜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怕自己会被步云澜给戳破,有些紧张。
但这些在步云澜看来就是一个新入宫的小宫女的正常反应,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你跟着我吧,这几件衣服都是云清喜欢的,晚了送去说不定她又要发脾气了。”
“是是,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木纸鸢连连道谢。
步云澜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要走,“对了,这次之后你可要把去未央宫的路给好生记住,若是以后再去因为找不到路而误了送东西的时辰,那你可就得小心点儿了。”
“是,奴婢知道了。”
……
木纸鸢跟在步云澜的身后,不住地打量着他身边的那些宫女太监,想着能不能从他们身上下手,到时候好混到步云澜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