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无所谓的点点头,道:“好。”
昭阳公主叹了口气,道:“他还是不肯成亲……”
“阿姐随他便是。”
“可这次不一样,他有喜欢的姑娘,可那姑娘已经嫁人了。”昭阳公主说着,看了容洵一眼,道:“你知道他喜欢谁吗?”
容洵眼皮都没掀,似是浑不在意,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朕再暴虐,也做不出强抢人家妻子给他的事。”
“他喜欢云羡……”昭阳公主低声道。
容洵猛地抬头,眼里像是淬了冰,冷得吓人,他眯了眯眼,道:“他的确出格了些,朕去命人打断他的腿。”
“那样的……”昭阳公主一愣,忙将话说完。
容洵心头松了松,眯了眯眼,道:“那他这辈子怕是只能孤独终老了。”
第81章 . 记得 娘娘若再不来,只怕陛下的妒火要……
徐思温和纪重山自被容洵封赏后, 便成了京城中的新贵,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和他们结交,两人虽不喜应酬,可一言一行都尽在旁人眼里, 他们今日只要稍微流露出对某物的喜欢, 明日这东西便会被送到府中,便是退都不知退到哪里去。
因此, 两人便只得更加谨言慎行, 旁的也就罢了, 只是纪重山日日出入昭阳公主府,便是他自己如何行得正,也难免惹人非议。
“纪重山还没到吗?”
容洵抬了抬眼, 向着门外看了一眼, 便又低下头去,望着手中的奏折出神。
福瑞笑着道:“是,只怕还在椒房殿呢。可要奴才差人去催催?”
容洵紧绷着唇,面色铁青, 道:“不必了。”
他眯了眯眼睛, 只觉奏折上的每个字都可憎得很, 他叹了口气, “啪”的一声合上了奏折, 无奈道:“差人去催催。”
“啊?”福瑞一愣,自觉失言,忙低下头去, 道:“奴才这就去。”
前些日子云羡提出来想了解一些边塞的事情,想请徐思温入宫详谈。
此事容洵确然是存了私心的,便七拐八绕的将详谈对象由徐思温换成了纪重山, 可没想到,纪重山那样一个平素沉默寡言的人,竟废话这么多……
容洵只觉肠子都悔青了,这一刻,什么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等等词语都从他脑子里蹦了出来,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徐思温来,起码他话没这么多。
他正想着,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容洵抬起头来,与此同时,大殿的门被猛地推开,福瑞躬身走了进来,道:“陛下,娘娘和纪将军已到了。”
容洵微微颔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云羡巧笑着走了进来。
纪重山跟在她身后,双手背在身后,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里却也含着淡淡的笑意,显得谈性很浓。
容洵冷眼看着,脸色一沉。
云羡见状,忙赔笑着道:“臣妾多问了些,烦劳陛下久等了。”
福瑞眼里都是促狭的笑意,低声道:“娘娘若再不来,只怕陛下的妒火要把这大殿都烧了呢。”
“福瑞!”
容洵狠狠打断了他,眉目间都是愠色,道:“退下!”
“是!”福瑞说着,偏抬着头最后和云羡使了个眼色,方悻悻的退了下去。
云羡走到容洵身边,歪着身子坐下来,随手翻着案几上的书籍,仿佛全然不关心容洵和纪重山要谈什么似的。
而容洵也并不避着她,只淡淡扫过纪重山的脸,幽幽道:“纪重山……朕倒不知道,你在边境历练了许久,旁的本事没长,话倒是多了不少。”
纪重山一怔,忙敛了神色,跪下身来,双手抱拳,郑重道:“臣知罪。”
容洵冷眼望着他,金口又开,道:“你确实有罪,罪无可恕!”
容洵站起身来,手中捏着一本奏折,狠狠的摔在他脸上,道:“你自己看看!”
纪重山茫然的抬起头来,将奏折翻看上下看着,眉头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他将奏折缓缓合上,放在一边,深深把头埋了下去,道:“臣罪该万死!”
“昭阳公主是朕的皇姐,金枝玉叶,岂容这种诋毁?”
容洵的胸口起伏着,脸色阴沉的不成样子,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嗓音极沉,一字一句都砸在云羡心上。
云羡的目光从书籍中缓缓移到纪重山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他这样一个历经风浪的将军,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匈奴兵马都神色如常,却被一本奏折吓成这样,实在是不可置信。
她这样想着,眸光中也就带了一丝探究,久久未从纪重山脸上移开。
容洵回过头来,正撞见这一幕,当即便黑了脸。他不动声色的挪动了几分,遮住了云羡的视线,方回过头去,居高临下的看向纪重山。
“昭阳公主是你嫂嫂,你这样日日待在公主府中,可曾想过,旁人会如何看你,又如何看她?”
容洵厉声说着,一甩衣袖,道:“你不要告诉朕,你问心无愧。朕信你,可天下人又如何会信你?”
“臣……”
纪重山艰难的张了张口,道:“臣问心有愧。”
“什么?”
“臣……心悦公主。”
纪重山说着,颓然的低下头去,道:“臣活到现在,都只是因为公主,臣爱慕她,感激她,想要和她一生相守,想要……娶她为妻。”
云羡听着,不觉坐直了身子。
容洵望着他,手指不自然的瞬间收紧,道:“阿姐可知道?”
纪重山望着地面,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公主不知。”
“你该死!”容洵咬着牙道。
纪重山重重的把头垂下去,道:“臣请陛下治罪!”
容洵闭了闭眼睛,冷峻的面容却有了一丝动容,像是冰雪初融,险险的露出一条裂缝来。
“滚!”
纪重山怔忪片刻,猛地抬起头来,道:“陛下……”
“觊觎公主,你的确该死。可朕若杀了你,只怕会伤了阿姐的心。”
容洵倒抽了一口气,道:“纪家满门忠烈,别辜负了你的姓氏。”
纪重山喉咙一哽,重重的叩拜了容洵,方缓缓抬起头来,道:“臣,谢陛下!”
容洵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纪重山利落的爬起身来,缓缓退了下去,脚下却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云羡见他离开,方站起身来,走到容洵身边,道:“陛下为何不治他的罪?”
容洵抿了抿唇,声音醇厚而有质感,道:“可能是因为,朕与他同病相怜。”
云羡瞳孔微震,唇角微微颤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容洵低头望着她,眼眸之中尽是她的倒影,道:“朕虽不喜他话多,却也欣赏他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而朕,也是一样的。
云羡咬着唇,目光闪躲着,避开了他的话锋,道:“纪将军,的确是个重情之人。若他当真与阿姐两情相悦,又哪怕人言可畏呢?”
“不过……”
容洵压低了声音,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道:“你若再多看他几眼,只怕朕会忍不住杀了他……”
“哈?”云羡无奈的看着他,苦笑道:“陛下不怕阿姐伤心了?”
容洵浅笑着摇摇头,在她耳边道:“朕妒火中烧,便顾不得阿姐了。”
他声音好听而旖旎,云羡只觉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她缩了缩脖子,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却被他挽住了腰。
他轻笑一声,腰上的手臂也随之收紧,云羡正要挣扎,便听他继续道:“还有一事。”
“什么?”
“徐少康上了折子,求朕将徐思温留在京城任职。”
云羡眯了眯眼睛,道:“这是徐思温的意思?”
容洵摇摇头,道:“据说,是徐寄柔的意思。”
云羡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徐寄柔是最典型不过的古代女子,她温柔敦厚,可持家、可相夫教子,唯独不会操心这种事。
容洵似乎看出了她的怀疑,解释道:“曾有人看见,刘念出入过萧府。想来,是刘念去求了徐寄柔。”
云羡点点头,道:“徐寄柔耳根子软,肯听刘念的话也未可知。”
可若是徐思温留在京城,那京畿之地的兵权,岂不是全落在了徐家人手里?到时即便福王在边塞撑着,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全然奈何不得他们了。若萧叙白当真动了什么旁的心思,只怕……
云羡只觉心惊肉跳,她斟酌着字句,道:“陛下打算怎么做?”
“嗯?”
“陛下可还记得,我与陛下说过的话?”
云羡抬眸望着他,一字一顿道:“要小心徐家……”
容洵伸手揉了揉云羡的发顶,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他将她的手心放在他胸膛上,深深的凝望着她,道:“放心,你说过的话,朕都记得。”
云羡低下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尖轻触着他的外衫,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可容洵的耳根还是倏的涨红了。
他不敢开口,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而胸膛上的温度也滚烫起来,像是要融化掉似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没人说话,也没人离开。
云羡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依恋来。她会与他并肩作战,会陪他平安度过一切劫难,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到他再也不会承受生命的威胁,她才会离开这里,离开他。
可是,她只有两年的时间。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否会在两年内发生,也不知道她到底能陪他走多远。
若是……
她不敢再去想,只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闻着他衣襟上的淡淡香气,再也不愿把眼睛睁开。
第82章 . 不复相见 你怎么不死在边境?倒落得干……
“陛下的旨意……老爷打算怎么办?”
徐夫人轻轻帮徐少康捶着肩膀, 见他眉头紧锁,心也不觉沉了几分,再不复方才那般舒适惬意。
“唔……”
徐少康闭着眼睛,一边思索, 一边发出低沉的哼声。他脸色并不好看, 眉头也不舒展,似是疲于应付这旨意, 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几分。
徐寄柔坐在下首, 只捧着手中的茶出神, 浑然不觉那茶已凉透了。
徐夫人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柔。”徐少康睁开了眼睛。
徐寄柔猛地回神,心里一跳, 险些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她长舒了口气, 道:“父亲。”
徐少康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眼中带了一丝疼惜,道:“怎么失魂落魄的?萧叙白那小子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徐寄柔连忙否认, 道:“夫君他对我很好。”
“能有多好?半个月都不去你房里一次……”
徐少康顿觉失言, 连忙住了口。他这个女儿, 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 虽不比旁人家姑娘娇气, 他对她的疼爱却一点不比旁人家少。可萧叙白根本不珍惜她,自从徐寄柔嫁给他,便日日郁郁寡欢, 如今为了维护他,更是不惜撒谎……
徐少康不忍再戳她的痛处,只道:“你觉得好便是了。”
徐寄柔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强自争辩道:“这些日子夫君天天都来看我的,也留宿了好几次……”
那还不是因为你哥哥……
徐少康在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冷哼了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个女儿,样样都好,只是性子太柔顺了些,在萧叙白面前,又太卑微了些,拖泥带水的,没有一点将门虎女的架势。
依着他说,这种亲事早点和离早点好。他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留在萧家,看人家脸色?
徐夫人眼见着父女两个你来我往的打着太久,不觉叹了口气,道:“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阿柔愿意,老爷又何必管那么多呢?倒不如管管咱们家那位,我一想起她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是啊,”徐寄柔帮腔道:“嫂嫂总来府中,说是找我,与夫君说的话倒比与我说的还多些。府中上下皆有怨言,只是碍于我在,这才不好明言……”
她说着,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道:“我是担心,外人知道了要说闲话,人家不知是嫂嫂自己的事,还当是我们家家教不严……”
徐少康“砰!”的拍了桌子,恨道:“要怪也要怪他们刘家家教不严,如何怪得上我们家!”
徐夫人摇头道:“出嫁从夫,思温不在家,自是要我们这做公婆的多提点她的。”
徐少康摆了摆手,捏着自己的眉心,道:“那么个活祖宗,我是管不了她的。”
徐夫人听着,不觉红了眼眶,道:“刘念这孩子过去瞧着还好,怎么会变成这样?稍微不顺她的意,便闹得鸡犬不宁,连她母亲都劝不住她……可怜思温,在边塞拼死拼活的挣了些功名,回来还要看她的脸色……”
“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