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为何那样——道_非
时间:2022-01-15 14:38:17

  “是我。”
  少女下巴微抬,脸上倔强一览无余,“三哥,我要嫁给秦鹤霄。”
  顿了顿,她咬唇道:“这是他欠救他性命的楚家姑娘的。”
  心脏骤紧。
  “知道了。”
  楚然转身离去,“秦鹤霄乃风华君子,若你果真在他危难之际救他性命,你若想嫁他,他自会娶你为妻。”
  “若他不想,”楚然眸色微沉,“我会让他想。”
  楚妍大喜,手扯楚然衣袖摇着撒娇,“多谢三哥。”
  “我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了。”
  楚然抽回衣袖,漠然走过垂花门。
  卫烈跟在她身后,挠了挠头,“怪不得秦将军入城之后待世子爷这般好,原来有这样一个缘故。”
  楚然:“是待我一人好,还是待侯府上下皆好?”
  “当然是全部都好啊。”
  卫烈不假思索,“连带守门卫士都是和颜悦色,三姑娘拿您的帖子私自请他过府,他识破了也没生气,反而跟三姑娘聊得好好的,还说三姑娘与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楚然:“......”
  楚然斜了眼卫烈,卫烈果断闭嘴。
  “你也觉得是三妹?”楚然问。
  卫烈指了指自己的嘴。
  “准你说话。”
  卫烈大吸一口气,语速极快:“世子与三姑娘关系亲密,从不拿当世约束女子的繁文缛节来约束三姑娘,世子事务繁忙之际,还会邀三姑娘一同处理,府上也只有三姑娘能拿到世子的帖子。”
  “与世子眉目间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世子宁死也不愿说出拿世子帖子的人的名字......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必是世子的姐妹,若非如此,在大行皇帝逼问世子时,世子不会以性命相护。”
  “还有一件事,”卫烈突然又道:“您在正和二十八年正月里似乎与三姑娘大吵过,不过我不能入后宅,这件事我不大清楚,您可以问一下翡翠姑娘,看究竟是何原因。”
  “您与三姑娘的关系一向极好,三姑娘哪怕拿了您的帖子邀秦将军过府,您也不会与她生分,能让您与三姑娘大吵的事情,绝非寻常之事。”
  楚然脚步微顿。
  片刻后,她陡然加快脚步,“翡翠——”
  “世子确实与三姑娘争吵过。”
  翡翠想了又想,“不过具体是因为甚么婢子也不知道,三姑娘不让人在屋里伺候,廊下也不许守人。三姑娘与世子吵完便一脸铁青地走了,一连几月都在外面的庄子住,一日也不曾回府。后面的事情世子便都知道了,大行皇帝崩逝后,三姑娘才与世子冰释前嫌。”
  琉璃盏里的蜜饯似乎少了几分甜蜜。
  “原来真的是三妹。”
  楚然声音低低,“怪不得他说三妹与我眉目间有几分相似。”
  卫烈看了看楚然,“世子准备怎么做?”
  “秦将军至今没将此事告知世子,只怕是不愿意娶三姑娘的,说到底,咱们丹阳侯府的门楣远不及其他世家大族,三姑娘除了救命之恩剩下甚么都给不了他。这未来天子正妻之位,只怕秦将军不愿意让三姑娘来坐。”
  “史家能提供粮草,周家能提供银两,其他士族更不需说,他秦鹤霄无论娶了哪一个,都比娶三姑娘强。”
  楚然心口一紧。
  “他不是这种人。”
  “不是这种人是哪种人?拖着不跟世子说,不就是存了让三姑娘做小的意思吗?可怜三姑娘豁出性命救了他,最终却换来这个结果。”
  “闭嘴!”
  楚然掐了下眉心,心乱如麻。
  桩桩件件全部指向三妹,可,可为甚么她全部不记得了?只有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时不时在脑海出现,然后,再一次印证三妹的话——救秦鹤霄的人,的确是三妹。
  “备马。”
  楚然突然站起来,“我要去雍王府。”
  她要亲口问他,当年救他的人究竟是谁。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实,但他说的,一定是真实的。
 
 
第17章 出淤泥不染白莲第十七莲……
  楚然纵马而行。
  寒风在她耳畔怒吼,脑海里的女声断断续续,拉扯着她的神智——
  “因为他是秦鹤霄!所以我必须救他!”
  “纵然赌上楚家满门荣耀我亦不悔!”
  这般刚烈决绝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敢细思,她只想快一点见到秦鹤霄,想亲耳听到他的回答。
  然而下一刻,身后有急促马蹄声追来,“世子爷!世子爷不好了!”
  楚然勒马回眸,长姐楚太后宫里的宫人气喘吁吁追上她,不顾此时尚在大街上便仓促开口:“世子爷!宫里出事了,禁卫军哗变,不许天子写退位诏书,将天子与娘娘围困在长信宫,逼迫天子下诏处死秦鹤霄,您快去看看罢!”
  “胡闹!”
  楚然脸色微变,“他们这是逼阿姐去死!城中无兵将,拿甚么去与秦鹤霄硬碰硬?”
  “秦鹤霄呢?他的西凉兵呢?怎会任由禁卫围了长信宫?!”
  “世子,您还执迷不悟!若天子死在乱军之中,岂不正和了秦鹤霄的心思?满天下的人也只有您会相信他愿意善待天子与太后!”
  “不,他答应过我的。”
  楚然手指微紧,“卫烈,你快去通知——”
  皇宫处的方向突然亮起红光,大火迅速舔着宫墙楼宇,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叛乱是有备而来,又或者说,有人故意为之。
  秦鹤霄的西凉兵虽未全部入城,但紧要宫门已全部换成他自己的人,若无他的授意,宫里的禁卫军根本闹不起这么大的声势。
  楚然的话戛然而止,喉咙里的秦鹤霄三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世子!世子!”
  “您快拿个主意啊!”
  “再晚一点天子与太后便都没命了!”
  楚然握着马缰的手指猛然攥紧,又慢慢张开。
  “卫烈,去雍王府找秦鹤霄。”
  寒星淬进她眼眸,她调转马头,奔向被大火包围的宫门,“他答应过我,许我阿姐余生富贵无忧。”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实,但,她相信秦鹤霄。
  她相信秦鹤霄依旧是三年前举手投足皆风华的雍容君子,他有自己的底线,亦有自己的良知。
  否则当年拼死救他的那个人,便是一身苦难付之东流。
  ——救他之人救的是一身骨骼尽碎,却依旧桀骜不驯惊才绝艳的秦鹤霄,而非言而无信两面三刀的小人。
  宫门失火,引得城中各路卫士向宫门汇集,但汇集归汇集,救援扑火却十分不上心——眼下属于新朝换旧朝之际,旧朝天子死于火光之中,实是新朝天子喜闻乐见之事,他们才不愿意冒着得罪新天子的风险去救一个旧朝天子。
  卫士们尚且如此,官员们更是大门紧闭,一个也不曾来宫门救驾。
  看着围着宫门看热闹的卫士,楚然气不打一处来,“秦将军再三嘱咐,要保护好天子,以免让他蒙受不白之冤。你们如此懈怠,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是想以身试剑吗?!”
  楚然连吼带骂,看热闹的卫士终于行动起来,正阳门的大火被扑灭,清理出一个简单可供人行走的宫道来。
  长信宫的方向不断传来喊杀声。
  楚然不敢耽搁,一道道命令颁下——她在司隶校尉的位置上坐了多年,虽得罪了不少人,但同时也积威慎重,又加上他是秦鹤霄面前红人,卫士们一时间没有违抗她的命令,以她马首是瞻平叛灭火。
  卫士们鱼贯而入。
  乱成一团的皇宫慢慢恢复秩序。
  楚然衣袖蘸水,捂着口鼻跟随卫士们去向长信宫。
  下一道路口,一只手突然拽住她胳膊,“阿然,是我。”
  周容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眯眼去瞧,向来宽袍大袖风度翩翩的周容与此刻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卫士衣服,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显得有些狼狈。
  楚然上下打量着周容与身上的卫士衣服,眼底满是怀疑,“你们周家又在筹划甚么?”
  冰冷如寒霜的声音让周容与一贯温和的面上划过一抹温色,“周家筹划的是如何救天子与太后。”
  “若无天子在手,周家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与秦鹤霄相抗?”
  “阿然,此时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天子与太后活下来。”
  琉璃瓦上映着皑皑白雪,像极了楚然杖杀谢御史的那个雪季。
  那年她被所有人厌弃,无路可走,是周容与将大氅披在她肩头,问她可有苦衷。
  她又想起,年幼时父亲丹阳侯望子成龙,可四书五经她怎么也读不熟,父亲大怒,罚她在祠堂长跪。
  夜风袭来,刺骨的冰凉,依旧是周容与躲过下人们的盘问,拿着大氅与她最爱的点心来到她身旁。
  他将她消瘦肩膀裹进大氅,执起她的手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搓着她的手,对着她的哈气,隽美面孔上是稚嫩的心疼,“我给你暖暖。”
  “暖暖就不冷了。”
  阴风阵阵的祠堂,暗无星光的长夜,她依偎在小小的周容与身旁,像是漂泊无依的人有了归途。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楚然面上有一瞬的松动,“周容与,你莫再骗我。”
  “不会。”
  周容与眼底的温柔仿佛能掐出水,“阿然,我与你一样,想救天子与太后,但现在围困长信宫的卫士太多了,我们必须先把他们支开才能救出太后。”
  “支开?能把他们支开的事情只有天子与阿姐出逃。”
  “我找了宫人扮做太后——”
  “不行,阿姐摄政多年,宫中卫士与宫人对她极为熟悉......”
  电石火光间,楚然咬牙,“你把宫人衣服给我,我来扮做阿姐,引围困长信宫的禁卫军来追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救出阿姐与天子。”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
  楚然不由周容与分说,找了个偏僻宫殿换上宫女衣服,略微散开头发,再用灰尘抹了脸,做出衣服仓皇逃命的模样来。
  楚然打开殿门。
  守在门口的周容与眉眼软了一瞬,“原来阿然女装这般好看。”
  “都甚么时候了?还顾着好看?”
  楚然瞪了他一眼,提起裙摆左看右看,“你的人呢?先说好,不顾一切也要保护好我。如果我死了,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
  周容与声音极低,“我与你一起。”
  “楚太后扮成宫女出逃了!”
  卫士刻意的大喊完全盖过周容与的声音,“长信宫里根本没有楚太后!”
  楚然拎着裙子玩命奔跑。
  稀稀拉拉的卫士护在她左右。
  围困长信宫的禁卫军不断被她吸引。
  “走这里,这里人少。”
  剧烈运动下,楚然根本分不清四象八卦阵似的宫道,几乎是下意识地随着卫士们的指路前行。
  禁卫军的喊杀声由远及近,视线所及开始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到达极限。
  “阿然,手给我!”
  路口处周容与纵马而来,向她伸出手。
  条件反射般,她握住周容与的手。
  各宫宫门处的牌匾由模糊慢慢恢复清晰。
  “你怎么在这?”
  “阿姐怎样了?”
  “你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骏马飞快,绕过宫道,下一个转弯,夏门陡然出现。
  夏门,宫门的最北门,直通城外。
  出了夏门,便是出了洛京城。
  “周容与——”
  楚然瞳孔微缩。
  ——这场宫变,是周家策划的。
  周家怎舍得把两千万两白银拱手相赠?自周老爷子在议政殿答应秦鹤霄的那一刻,周家的大网便已铺开,所以人尽在周家算计之中。
  宫变是个幌子。
  其作用是吸引秦鹤霄,让秦鹤霄调兵平乱,秦鹤霄虽然在城外留有兵力,但大多在广阳门正阳门,夏门的守卫最为薄弱,且夏门与宫中相距极近,宫变一旦发生,西凉兵必会入城,周家人便可浑水摸鱼出洛京。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周容与为何引她入局——所谓的周容与过府道歉,告知她西凉之地与她眉目间相似的女子之事不过是个引子,引她追查当年究竟是谁救了秦鹤霄,她的精力全部在秦鹤霄之事上,自然无法分出多余时间留意朝堂上的瞬息万变,所以才会有今日的轻易被周容与骗出城。
  风声如刀剑争鸣,擦着楚然脸颊而过。
  高耸入云的夏门变成身后黑点。
  日头西斜,鸦鹊南飞。
  有甚么东西在心里碎得很彻底。
  那是她自以为握住救命稻草的一袭大氅。
  初穿越时仓皇无助的青涩情愫。
  偏僻小道,万物皆寂。
  只余马蹄声哒哒踩在她心上。
  楚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表哥,我知道你生于世家,长于锦绣,我知道你所听不过家族万世绵长,所闻不过是分天子之势以壮世家。”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还知道,我在你心里一直是特殊的,你的表亲何其多,你唯独对我缱绻相待。”
  “可是表哥,你为甚么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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