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云以容确实是饿了,一碗米饭泡着鱼汤吃得很香。只是这椅子着实是有点硬,坐着不是很舒服。她觉得自己应该某个部位使用过度如今才如此敏感,可这种事情又不是很好开口。萧朔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他早察觉到身边的人那些小动作,也心存坏水打算臊臊她,因此并不着急开口为其解围。孙柳依自然看不出帝后这些心思,只一心一意为萧朔布菜。出乎她意料的是,萧朔并没有特意为难她,相反,看向她的时候神情也并没有那么冷冰冰。孙柳依不敢再胡思乱想,正要夹菜的时候,云以容撂下筷子,轻哼了一声。
萧朔也跟着放下筷子,说:“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没个正经样子吗?”
虽然是斥责的话,却用了低缓的语调。云以容觉得难为情,半天才说:“我觉得不舒服。”
萧朔铁了心要逗弄人家,问道:“哪里不舒服?朕叫人找大夫过来?”
“娘娘是觉得身子不太好吗?”孙柳依也开口问道:“可要我去请人来看看?”
“不用。”云以容扯了扯萧朔的衣袖,小声说:“我就是想……想换个椅子。”
萧朔声音压得更低,凑近人耳边,商量道:“椅子都不好坐。不如坐为夫的腿上吃饭,怎么样?”
云以容霎时间面红耳赤,狠狠白他一眼。萧朔心满意足地在桌下牵起她的手,朝孙柳依吩咐道:“皇后这一路舟车劳顿,腰酸背痛,你多拿几个软垫过来。”
午膳过后,萧朔就去处理公务了。云以容独自躺在床上,叫出系统交流这几天的心得,“我发现男人一旦开始开车,那么他之后就会喜欢在言语上也频繁开车,就像忽然发掘出了第二人格一样。”
系统说:“我早就说了嘛!他对您和对别人不一样的。”
云以容按了按太阳穴,说:“一不一样也不太好说。你认为他会为了我放过云家?”
“这个确实没法定义,不过剧本上没写云家败落的事情。”
“没写败落,也就是说不至于流放抄家问斩。”
“没错。”
“我觉得靠谱,又觉得不靠谱。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云以容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腕,这是被萧朔吻过、被他抓住按在床上不许乱动的地方。她总结道:“我恋爱了,但又没完全恋爱。”
“主人,别那么悲观。你来之前萧朔可是一点欲//望都没有,埋头批奏折什么也不干的。”
“所以我也有可能变成解决欲//望的工具人,逢年过节带出去的吉祥物。”云以容感叹道:“我决心义无反顾踏入爱河,是否留我一条小命由爱河选择。”
系统也跟着感叹:“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成诗人。”
“人都是贪心的。我一开始想要他喜欢我,后来想要他爱我,后来又想要他只爱我一个人。”云以容心中空虚恍惚,同时又觉得眼下这种情况夸张得很。萧朔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她却想人家想得跟什么似的。她疑惑地说道:“这原来就是爱情吗?我第一次和活人恋爱,不是很了解。”
“应该是吧。”系统提议道:“您可能就是因为太无聊了,不如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比如说做个饭什么的,把上次没做的任务清一下,要不然年底了我的kpi还挺不好看的呢……”
“我做。”云以容认真采纳意见,起床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也希望你的能力对得起我的努力。”
第32章 生辰贺礼
考虑到正经的晚餐会有人做,云以容只下厨做了一个菜。
是最简单的油泼面,十分钟就搞定,社畜必会,和工地的盒饭一个效果,量大还管饱。只是她开开心心地把面端上桌和其他菜摆在一起后,孟一才过来说:“皇上还在忙,叫您先吃。”
云以容起初还等了会儿,直到两个小时后,一桌子的饭菜随着她的满腔热情一起凉了,才放弃。她索性什么也没吃,临睡前还骂系统骂了半小时。萧朔回来已经是后半夜,屋里静悄悄的,他听孟一说完云以容下午的事情,皱眉道:“娘娘不吃东西,你们也不跟着劝?”
这锅孟一不想背,只好照实说:“娘娘一开始兴致还很高,跑去厨房重新做了几次面后就不那么高兴了。后来娘娘说这面都不好吃了,也等不到您回来,那便一起饿着吧。”
萧朔沉吟不语,没再理会孟一,推了门去看床上的云以容。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早在萧朔和孟一在门口低声说话的时候就醒了。听到那段“一开始兴致还很高”的时候简直想起身给孟一鼓掌,这大哥太上道了,以后得寻个由头赏他点什么才行。
萧朔是练过武的,且武功不低。因此即便是不点油灯,他的视力也比寻常人更好一些,感觉也更敏锐。不过萧朔并未察觉到云以容装睡,只是注意到了桌上特意为他留的那碗面。所有的菜都撤了,只有它还在这里,想必是某人赌气故意为之。他低头笑了笑,拉开凳子坐下,打算摸黑吃完。
云以容一边维持着均匀的呼吸,一边支起耳朵听萧朔的一举一动。听到他吃面的声音时,她很是愕然,连忙出声说:“都凉了,你吃坏了怎么办?”
月光凄清,显得萧朔的背影也落寞。他不以为意地说道:“爱妻亲自做的东西,我不吃,怕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我又没虐待你,瞧把你委屈的。”云以容下床点了油灯,托着下巴看他,说:“御膳房里的师傅哪个不比我强?再加上各宫宫里的小厨房,师傅们各个都身怀绝技。恐怕皇上回去以后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若论厨艺高超,谁能比得上你亲手调//教出来的周师傅呢?再说,爱妻只有一个。”萧朔给云以容披好衣服,说:“既然不忍心看我吃这个,不如再做点别的?”
一炷香后。
萧朔和云以容一人一个小矮凳,捧着面碗躲在厨房吃饭。萧朔说:“我以为你会做点别的。”
“我不会啊,我就会这个。”云以容吸一口食物的香气,笑眯眯地说:“快尝尝,热的比较好吃。”
确实是热的更好吃。为了顾及萧朔的口味,他面里的辣椒粉特意少放了些。云以容问道:“皇上,您没吃过这个吧?”
萧朔摇头。
他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每一位都费了心思讨好自己。可这心思背后,藏着对母家一族荣耀的保全,藏着对一人之下权力的渴望,所有的东西都和皇位有关,和他本人无关。
母妃在时,亦是如此。她位居贵妃之位,亲自下厨是一种计策,是博得夫君欢心与宠爱的手段。这二十年来,没有人像云以容一样。
萧朔看着她脸上沾着的面粉出了神,真心这个东西,原来是做这个用的。
云以容并未察觉到这些,她先吃完,熟练地起身把碗泡在水里,却冷不防被萧朔从后面抱住,他的侧脸贴着她的脖颈,说话也轻轻地:“容容。”
“嗯,我在。”
云以容总觉得萧朔变得更爱撒娇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多亲密接触的关系。她任由萧朔的手放肆着,鬼迷心窍一般顺从着他。萧朔每哄一次“乖”,她便会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像小奶猫似的。到底是在厨房,不能也不敢动静太大。折腾一通后,萧朔心满意足了,拿衣服将人裹得严实抱回去。也是自这天晚上以后,萧朔再也没因为公务耽搁吃饭的时辰,每次必定准时回来陪云以容用晚膳。
一晃七天的时间过去,云以容在这里已将能想到的事情通通做了一遍。萧朔不在的时候,影卫听云以容差遣,于是几乎人人都学会了斗地主这个娱乐项目。担心再玩下去容易丧志,云以容收了手,命人给她温一壶度数低的酒,她要趁着风雪不大的时候好好赏一赏。
这宅院不知用了什么保暖材料,冬日里也不觉得冷,甚至可以和鸾凤宫一比了。云以容仗着自己的手艺略有长进,在亭子中间支起烧烤架,烤完鸡腿再烤地瓜。柴火的“哔啵”的声是最天然的白噪音,影卫素质极好,一声不吭。微风捎来小雪落在云以容眉间,她垂眸,有点想如意客栈后院的冰雕。
系统说,今天是云皇后的生日。
云以容不知道萧朔是否还记得,可她早早就收了人家送的生日礼物,况且在萧朔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要占用他的宝贵时间,或许有点过分。
正愣神的功夫,只见萧朔自回廊那头走来,不疾不徐,裹着黑色貂皮大氅,头发仅用一根发带束着。越简单的打扮,竟越能彰显一个人的气质。她喜出望外地站起来,说道:“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听说皇后背着我喝酒,特意赶回来的。”萧朔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烧烤架上的地瓜,略嫌弃道:“要糊了。我若不回来,你是不是又要凑合着吃?”
云以容叨咕一句:“吃了又不会怎样。”想到这人和顺风耳差不多,又赶快转移话题:“你今天比用晚膳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
“嗯。”萧朔自动自觉坐在烧烤架前,说:“因为今天是你的生辰。”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忙着审孙知府,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连陆灼都被萧朔从京城调了过来。昨日午后,陆灼正儿八经请皇上许他片刻闲暇,给妻子写封家书。萧朔一边翻着近年来孙家的往来信函,一边调侃道:“锦衣卫养的黑羽鸽乃极品,机警灵敏,速度极快。如今就是用来专门给你送家书的么?”
陆灼刚写好“之楹”两个字,被萧朔这么一说,忘记下句要写什么了。他反问道:“皇上拉着臣劳心劳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担忧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怕误了明日皇后娘娘的生辰?”
萧朔凝思半晌,在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面前,难得诚实一次回答道:“两者皆有。大概后者略多一些。”
云以容心中雀跃,决定得寸进尺一下,她伸出手,说:“贺礼呢?”
萧朔头也不抬地问道:“想要什么?”
云以容认真地想了想,说:“这宅子我喜欢。如果以后也能出宫的话,我想夏天可以赏月,秋天酿酒,冬天烧烤,春天晒太阳。”
萧朔一哂,问道:“怎么?这么快就不喜欢鸾凤宫了?”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外头很自在。”云以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不会走几步路就跪倒一片人和我请安,不会有人跟在我身后猜我的一颦一笑是否别有深意。”
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像最普通的夫妻一样。她贪恋这样的光景,因而生出了贪念,想留在这里更久一些,如果不行,起码将此地占为己有,再回忆时把它标记为“我们的”,而不是随便一座宅院。
“我答应你。只是皇后毕竟是皇后。”萧朔伸出手示意她坐过来,“公主的婚事你要亲自留意,回宫后便要着人准备了。”
云以容依偎着他,说:“小芙不想嫁人。”
萧朔恍若未闻,继续说:“皇后要拟一道为公主选夫的懿旨,再选定良辰吉日,请各位命妇带家中适龄的公子入宫。公主贪玩,若她实在没有中意的,你的意见朕也会考虑。”
云以容蹭了蹭他的胸膛,知道既然萧朔这么说了,想必已经是定了下来,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思量半天,说:“可是臣妾没有凤印。”
“回去朕会安排。”
“那我父亲的事……”
“皇后。”地瓜被人灵巧地剥了皮,喂到云以容嘴边,萧朔开口警告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忘了?”
怎么能不记得呢?可是看到他红了的指尖,云以容便有些不自量力。她掀开萧朔的大氅一角,整个人灵巧地钻了进去,将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仰头轻声问道:“可皇上也说过臣妾可以吹吹枕边风,对不对?”
翌日一早,他们就启程回了京城。
云以容没能成功。只是萧朔虽然拉下脸来说“不许在那种时候商量别的事情”,入夜后该占的便宜却一点也没少占。鸾凤宫上下都惦念着云以容,她爱吃的爱玩的早就准备好了。小施子冲在众人前面率先扶了云以容的手臂,问道:“娘娘这些天可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快给我们讲讲。”
“还真遇见了。遇见一个第一美人,叫卿若,和咱们的卿若只差一个字的写法而已。”云以容环顾四周,苏嬷嬷青烟青玉青宁都在,她诧异道:“青若呢?”
“娘娘,姑娘身体不适,这几天奴婢叫她歇着了。”苏嬷嬷慈爱地将云以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说:“不知是不是娘娘出宫太久的缘故,总觉得您如今气色比从前更好了些。”
“嬷嬷是太记挂本宫了,才这么说。不过既然青若病着,她原本的事情就叫小环来做吧。”
云以容没能换来萧芙的婚姻自由,商量来商量去换了个自己的招聘自由。小环由江德清带去办入职手续了,估计下午就能正式上班。
鸾凤宫有苏嬷嬷管着,不会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因此云以容没再嘱咐别的,只说自己看上个丫头便带进了宫。
殊不知此事前朝后宫传了个遍,甚至有御史写奏折劝萧朔,莫要色令智昏。
云以容自然有所耳闻,只是彼时她投身于公主选夫之前那一系列准备流程里,顾不上吐槽太多。她翻了个白眼,说:“本宫膝下未有所出他们要批评,本宫与皇上关系太好他们也要批评,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妻子吗?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与幸福吗?”
此话一出,屋里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您说的是,咱们才不要理会那些话呢。”青烟捧着礼服走进来,提醒道:“娘娘,这是公主选夫宴您要穿的衣服,来试试吧。”
“半个月后便是命妇进宫的日子了。”云以容张开双臂,让青烟为她更,继续说:“我总觉得小芙的态度怪怪的。”
“婚姻大事算是一桩好事,公主大约是不习惯而已。”
“但愿如此。”
可谁知云以容心里不好的预感竟然成真了,距离选夫宴不到一周的时间,萧芙逃出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