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秦煜珩背对着她,冷笑一声,“你的确是有罪。”
他转过身来,俯视她:“幸好皇后没出事,若是她出了事,你就为皇后陪葬。”
阿云低着头,不敢看他,自觉愧疚,近些日子,她一直跟在沈清欢身边。
也许是活的过于轻松自在,她近乎忘记了自己暗卫的身份,确有疏忽大意,才害的皇后娘娘受了伤。
“罢了,”秦煜珩啧了一声,“朕答应过皇后,不会动手打你,若是你带了伤回去,反而给她徒增烦恼。”
“你记住,这样的事没有下次。”他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阿云明白,若有下次,阿云自请为娘娘殉葬。”
坤宁宫内,沈清欢挣扎着想坐起来,晚翠连忙凑上去,扶她起身。
她转头就看到晚翠哭肿的眼睛,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你看,本宫这不是没事了吗?”
“娘娘,婢子以为您要抛下我们走了。”刚止住的眼泪又如决堤之水。
“行了,别瞎想。”她环顾四周,“阿云呢?”
她知道,阿云这回保护她不力,免不了一顿责骂。
“阿云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回来。”
“约莫在陛下那。”沈清欢转头道,“本宫累了,想歇息。”
“是是是,”晚翠一抹眼泪,“今日这一折腾,夜都深了,娘娘好生休息,婢子就不打扰了。”
她熄了寝宫内的灯,轻悄走出宫,关上了门。
沈清欢的力气已恢复了大半,也精神了许多。
反复确认周围无人,她窝在被子里,小声说了一句:“沈卿欢。”
原主轻轻“嗯”一声。
她再问:“你没事吧?”
“我无碍,就是有些被吓着了。”
“今天你也听涵常在说了,她的母族与你爹有联系,你可有听你爹说起过?”
“未曾。”原主摇头。
沈清欢叹气,看来这条信息在原主这儿是走不通了,得另想法子。
这是唯一一条与涵常在身世有关的线索,她得把握住。
她两手枕在脑后,打趣道:“陛下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竟然要为你杀了太医院的所有人。”
“表面功夫他惯是会做的,若是现在的皇后死了,便要再选一位继后出来,不论后宫还是朝中,局面都将更棘手。”她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不信。
沈清欢着急:“你是木讷还是无情,我都看出来他欢喜你。”
“我听闻,你同他是青梅竹马。”见她不说话,沈清欢又问。
“是。”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才导致关系如此恶劣?”
她一直对原主的副本剧情心心念念,终于找到空子打听。
“他是个嗜血无情的人,”原主的声音有些悲凉,“他不爱我,在权利和我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见她不愿细说,沈清欢也不好多问。
“难过的事就别提了,睡吧。”她安抚道。
沈清欢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明明有一批暗卫,凭借着他们的武功,应当能察觉涵常在于大樟树后面埋伏,可是,他们为何没有出手?
涵常在先是向她示好,而后却用针射伤她,还窥破了双重灵魂的秘密。
她的身份连阿云都查不到,虽说母族与沈相有联系,但原主从未听闻。
她的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沈清欢觉得头痛,不再想这事。
第二日,天光大好,沈清欢一睁眼就觉得不太对劲。
因着嫔妃们要请安,之前她都是被晚翠从床上拉起来的。
今日竟然有幸睡到自然醒了
她的声音有着刚起床的暗哑:“晚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是辰时末了。”晚翠的声音有些僵硬。
“那请安是什么时候?”她又闭上眼。
“卯时。”
“什么,卯时?”她一下子睁开眼,挺身坐了起来,“那岂不是过了请安的时辰?你怎么不叫本宫?”
“嘶。”她起的有些猛,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白花花一片,闭上眼睛捂着头。
一只粗糙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男人的声音响起:“不舒服吗?”
她睁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陛下,恕臣妾无法行礼,只是有些头晕,没什么大碍。”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见她无碍,秦煜珩才松了一口气,“是朕让晚翠莫要叫你,一月的请安也免了。”
“这怎么行?”沈清欢反驳道,“身为皇后,应为后宫女子的榜样,怎么能懒惰懈怠呢?”
没了请安,整日泡在坤宁宫内,她得无聊得再长一次蘑菇。
“你就好生休养,皇后凤体康健事关国运,你就别狡辩了,朕每日来陪你,你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要是秦煜珩也整日待在坤宁宫,那她就更不自在了。
沈清欢义正言辞地拒绝:“这不合礼数,陛下整日待在坤宁宫,怕是会被朝臣……”
骂死。
“无妨,朕偷偷来,带着奏折一起来。”
沈清欢认命地点点头:“那臣妾多谢陛下关心了。”
完了,接下来她就要度过生不如死的一个月了。
第112章 贪墨
为着贺州灾情,秦煜珩已经两日不眠不休了。
沈清欢坐在床上,看到秦煜珩坐在一旁的几案前批着奏折,神情专注。
她剥了一颗松子,问道:“陛下,过几日便是天祝节了,您有何安排?”
他头都没抬:“还能有何安排,不过是站在城墙上向百姓挥手撒钱币罢了。”
沈清欢没经历过天祝节,这个节日也是听晚翠说起的。
“哦,这样啊。”她把松子仁扔进嘴里,“臣妾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
秦煜珩轻叹了口气:“这贺州旱灾一事使人心惶惶,百姓们怕是没心情过节了。”
他手肘撑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头,眉头紧锁。
“陛下,臣妾知道后宫不该参政,但毕竟也是臣妾的子民,所以还是想问一句,”沈清欢停了手中的动作,抬眸问,“这贺州旱灾已持续多久了?”
“两月有余了。”秦煜珩也停下笔,与她对视。
“朝廷可有拨赈灾款?”
一旁侍候的王来福有些担忧,毕竟皇后娘娘问的太多就算是干政。
他小声提醒了一句:“陛下慎言。”
秦煜珩却道:“无妨,皇后是朕的妻子,是一国之母,关心百姓也是合情合理。”
继而,他转头看向沈清欢:“拨了二十万两白银赈灾。”
按理说,二十万两白银至少能缓解灾情,但现在灾情不仅未得到控制,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陛下有没有想过,是底下官员贪墨?”她用手撑着下巴,“就算每位官员贪的不多,但一层层下去,数量却十分可观,也许用到赈灾上的白银不足五万两。”
而后,她摇了摇头:“臣妾多嘴了。”
他舔了舔嘴唇,开始认真思考沈清欢的话。
一位小太监在王来福身边耳语,王来福眉头一皱,道:“陛下,苏相来了。”
秦煜珩起身,对沈清欢叮嘱道:“你好好歇着,朕去去就回。”
说罢,他便出了坤宁宫。
这时,晚翠正好将熬好的补药端上来,见几案前没人,有些疑惑,环顾整个寝宫。
“不必找了,陛下已经走了,说是有事同苏相商议。”见她东张西望,沈清欢懒懒开口。
帝王真是劳心劳力,不仅要为百姓的生计发愁,还要与官员明争暗斗的。
见她出神,晚翠把熬好的补药端到她面前:“娘娘,先喝药吧。”
沈清欢没接过药,反而看向在寝殿另一端笨拙地擦拭着瓷器的花瓶的阿云,道了一句:“阿云。”
“阿云在,主子有何吩咐?”阿云快步走过来。
“你去养清殿看看。”
阿云应声离开。
似乎是想起什么,沈清欢看向身旁的晚翠。
“晚翠,可有我朝建朝以来贺州历年的记载?”
“娘娘,您这可有些为难婢子了。”晚翠面露难色,“婢子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女官,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搞到州县的记载。”
“罢了罢了,先前本宫托娄答应问过爹爹,约莫近几日就能拿到。”
太监小连子在门口通传:“娘娘,娄答应求见,说是要探望娘娘,还带了一个大箱子。”
“让她进来吧。”沈清欢唇启。
见娄答应进来,身后,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大木箱,沈清欢还打趣道:“方才还在说你呢,念着你手上的书。”
“娘娘的嘱托,臣妾怎敢忘记?”娄答应俏皮一笑,指着箱子道,“这便是娘娘要的书了。”
“哦,对了,”她在袖中翻找,“还有一封沈相爷的家信,让臣妾一并转交给您。”
“去哪了呢?”她在宽大的衣袖中来回翻找。
沈清欢打量着她,这姑娘不过十七岁,自己还是个小孩,还有着孩子的天性。
这么早就要被卷入残酷的宫廷斗争。
“找到了。”娄答应兴奋地说,将信双手递给她。
沈清欢接过信,跟她道了一声谢。
娄答应应下,察觉到自己在这有些多余,就向她行礼,起身离开。
阿云正巧回来,看到娄答应出去,地上还多了一个大箱子,有些诧异。
她收回心思,道:“娘娘,陛下同苏相在商讨贺州赈灾款一事。”
“苏相劝陛下再多拨些款?”
“是。”
沈清欢冷笑一声,胃口可真大,这二十万两白银还不够他们吞。
“陛下什么意思?”沈清欢接着问。
毕竟是宫斗游戏,朝中局势波及后宫,因此对于政事她也得了解一些。
“陛下不愿拨款,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清欢点点头,示意她知晓了:“陛下此举,也是不想助纣为虐。”
“娘娘,药都凉了。”晚翠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
原本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但看到晚翠哀怨的脸,她立刻就怂了。
这才从晚翠手中接过补药,只轻轻一闻,眉头就紧皱:“这药怎么闻起来这么苦啊。”
“娘娘,良药苦口利于病。”
“本宫没生病。”她还想狡辩。
“娘娘您就喝吧,对身子有好处的。”晚翠颇为无奈,像是一个老妈子般劝着沈清欢。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皱着眉头,忍着不适,将药一口气喝下去。
又苦又涩地味道残留在口齿间,她吐出舌头,想缓解这种不适。
她缩回舌头,抱怨道:“你这什么药啊,这么难喝。”
这时,一颗蜜饯被塞入嘴里,表面的糖粉甜丝丝的,盖过了药的涩味。
咀嚼了几下,酸甜可口,甚是解苦。
是谁这么好心,她抬眸一看,发现是秦煜珩。
他原本锐利的眉眼含笑,柔和下来。
她将蜜饯咽下:“陛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同苏相没什么好说的,便早早回来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比起那老头,还是你的身子更重要些。”
沈清欢鲜少见他打趣,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她浅浅地笑。
“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甜食,看来习惯没变,有蜜饯,才肯乖乖吃药。”
“陛下记得可真清楚。”
沈清欢看着伏案批奏折的秦煜珩,心中思绪万千。
宫斗游戏不只有一个结局,若是她陪着他打造一个盛世,也应当是一种美满吧。
第113章 查州志
见沈清欢定定地看着他,秦煜珩勾起嘴角一笑:“皇后这是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看着他发呆,还被他发现了,沈清欢有些尴尬:“呵呵,无妨无妨。”
“你之前说的没错,朝中的确有人贪墨。”秦煜珩不再逗她。
“哦?陛下查出真相了?”
“此事牵扯甚广,个中关系盘根错节,不好查。”他无奈地摇摇头。
“那陛下是如何得知贪墨的?”沈清欢想隐瞒派阿云去探听的事,故意装傻。
“苏相来找朕,就是为了让朕多拨赈灾款。”秦煜珩浅浅一笑,“这事儿,阿云肯定同你说了。”
“陛下,臣妾……”沈清欢的心思被看破,有些慌张。
后宫干政是大罪,若是秦煜珩真的动怒,怪罪下来,怕是整个沈家都要不保。
她刚想跪下,秦煜珩扶住她,语气有些责怪:“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朕介意,早就罚你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她转念一想,他刚才的语气温和,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朕还想问问你意见呢。”他打算将她扶回床上。
“不必了陛下。”她连忙拒绝。
在床上躺了一天已经够憋屈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下来,她可不想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