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们开始起舞。
原本安静的气氛立即被打破。
“皇后娘娘，臣女乃兵部尚书次女，名唤满娉，想献曲一支，给宴会助助兴。”一名身着鹅黄色长纱裙的贵女起身，长相与玫妃有些相似。
玫妃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
“二姑娘盛情难却，本宫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沈清欢点头道。
满娉派人接过下人递来的琵琶，在宴会中央端坐，阵阵乐声传来。
她的曲风大气磅礴，《十面埋伏》中紧张的气氛渲染地十分到位，让人仿佛置身于战况胶着的战场上。
沈清欢听得入迷，以至于一曲毕，她都没缓过神来。
晚翠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满家二姑娘这一手琵琶弹得真是一绝，放眼整个京城，能与你匹敌的屈指可数。”
“娘娘过誉了，姐姐谈得比臣女好得多。”她一行礼。
她犹豫了一会儿，而后似乎下定决心：“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事相求……”
“娉儿！”玫妃立即打断她，有些着急，与原先不闻不问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不动声色地警告她一眼。
沈清欢觉得奇怪，莫非这小姑娘是要她赐婚？
“娉儿，你有何事相求。”
“臣女……”她咽了一口口水，“臣女想求娘娘赠臣妾一支珠钗。”
玫妃暗暗松了口气。
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变化，沈清欢没有戳穿。
她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递给晚翠，笑着道：“准。”
“多谢娘娘，”她接过晚翠呈上的珠钗，但看上去仍然心有不甘。
没来得及细想，一直站在她右边的阿云就悄声提醒道：“娘娘，时间快到了。”
她想起今晚的正事：“诸位，本宫有些乏了，就先行离开。”
“恭送皇后娘娘。”
沈清欢将晚翠留在坤宁宫，与前来拜访的各种人周旋，自己则带着阿云在宫里七拐八拐。
她见周围已无人，则脱下自己繁重的华服，扔在角落，里面则是一件简便的夜行衣。
她趴在阿云背上，随即两人便穿梭在夜色中。
沈清欢能看到街上人山人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孩子们异常兴奋，似乎很少经历这样的节日。
沈清欢突然知道自己是为了谁而奔波奋斗，其实不是母族，也不是自己。
而是这一张张充满希望、期待未来的笑脸。
片刻，两人便到了平岛酒楼后门，正好是戌时一刻。
平岛酒楼背后的真主是沈家，按原主昨日说的，沈父话中的“门口”指的是后门。
果然，沈相已经在等待了。
“臣沈南御见过皇后娘娘。”他行礼。
“爹，您怎么同女儿还如此客气？”沈清欢立刻将他扶起。
自从沈家被翻案，沈父沈母出狱后，沈清欢再没见过他们二人。
“爹，您找女儿有何要事？”
“娘娘，您是否在查贺州的事？”
她托他找贺州州志，就做好了被他拷问的准备。
她点点头：“本宫的确在查这事，陛下也默许了。”
“这事同苏家在朝中的势力有关，较为复杂，若是娘娘牵扯进这个乱局，怕是会有生命危险。”沈相看起来有些担忧。
“爹，这事事关百姓生计，女儿不能不管。”她目光坚定又清明。
沈相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愣了一下，低头笑道：“是臣多嘴了，娘娘若有需要，臣定当竭力相助。”
“爹，女儿确实有一事相问，贺州官员是否严重贪污受贿。”
“是，”沈相点点头，“贺州从上到下，没有一只手是干净的。”
见她沉默不语，他继续说：“腐气已深入朝中几十余年，若要连根拔除，怕是有些困难。”
“多谢爹提醒，”她轻咳一声，试探道，“关于附身之术，爹是否有些了解？”
“臣略有耳闻，只是有一个好友出生于研究此类秘术的世家，他家长女也在宫中。”
“可是涵常在？”
“正是。”
沈清欢看他，半信半疑，似乎对涵常在射伤她的事丝毫不知情。
沈相道：“上摘星楼的时辰就快到了，娘娘快走吧。”
沈清欢点头，跟着阿云离开。
她总觉得，沈相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到底奇怪在哪，她不知道。
趴在阿云背上穿梭，看着京城的夜，虽然明亮，但是诡谲。
平岛酒楼后门，沈相看着她远去，微微眯眼，而后又勾起嘴角。
第116章 邀请
同晚翠约定好，与沈相会和后，就到坤宁宫，为她重新梳妆。
沈清欢到宫内后，刚想往坤宁宫走，就听见远处有声音，隐约能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
但那两个人似乎没发现她们，她示意阿云不要再动，躲在房屋后面。
“阿姐，为何不让我说？”
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刚刚就听到过。
“嘘，你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
“阿姐”压低声音说。
等等，这好像是，玫妃？
那另外一个女子就是满娉了。
在宴会上，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如今一看，这两人果然有问题。
“明明有了喜欢的人，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满娉虽然压低声音，但还是很不满。
“听闻皇后娘娘是个开明的人，若是同她说，她一定会同意的。”
“莫要胡闹了，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家族命运，冲动不得。”玫妃叹了口气。
沈清欢觉得自己在宴会上的猜测是对的，约莫就是小女儿被家族联姻，但心中有了喜欢之人，想退婚却遭父母反对，找上她来赐婚的戏码。
沈清欢不再听下去，便转身让阿云带她离开。
到了坤宁宫，晚翠松了口气：“娘娘，您这么久不回来，真是让奴婢担心死了。”
她一边让人把准备好的新一件朝服呈上来，一边抱怨：“今日来拜访您的命妇真是数不胜数，婢子换了各种借口，才把她们搪塞过去。”
“原先那件朝服收拾干净了吗？”沈清欢闭着眼，问道。
“婢子看到了阿云留下的记号，找到了朝服，已经收拾干净了，没人发现。”
“那便好。”她点点头。
“娘娘，奴婢们嚼舌根时，婢子听见，原来娄答应与之前订婚那人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父母为了权势将她送进宫来，也是常见的。”沈清欢缓缓开口。
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宫里，有多少是因为真心爱慕秦煜珩进来的，怕是一只手就数得清。
不，准确来说，应当是就原主一人。
“这人可真是狠心。”晚翠嘟囔。
玫妃、涵常在、娄答应，还有原主沈卿欢，这游戏副本真是多啊。
作为一名合格的游戏测试官，打通所有副本剧情是她的职业操守。
到了戌时半，沈清欢到了摘星楼。
她跟在秦煜珩身后，走上了楼顶，与百姓相见。
这是一年中，百姓唯一一次能和皇帝皇后以及太子太子妃见面的日子。
因着太子还未诞下，只有皇帝和皇后两人有些单薄，因此晋小王爷和一些位分高的宫妃也能出面。
此次便是宫妃中位分最高的玫妃。
晋小王爷一出来，摘星楼下的女子都兴奋了，甚至有些不顾形象地挥着手帕。
沈清欢一边同百姓招手，一边偷偷打量着玫妃。
她仍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连微笑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摘星楼上的四人开始向城下挥洒事先准备好的碎银子，百姓疯狂地簇拥上来，人头攒动，其中还有侍卫维护秩序。
在这闹哄哄的一晚上，有一个女子穿梭在人群中，她打扮得与寻常女子无异，因此一直无人注意。
即使是在夏日，她仍身着大长袖，将手脚盖了个严实。
她看到摘星楼上并肩站着的沈清欢和秦煜珩，手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面上冷笑，混在人群里离去。
回到坤宁宫，沈清欢腰酸背疼，直接瘫在床上。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脑子转不过来。
被晚翠拉起来梳洗沐浴，她自己则一点气力都没出。
最终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被扔在床上。
第二日，秦煜珩照常早来，让沈清欢不得不感叹他的自律。
“陛下，您这是何苦啊。”沈清欢在床上打滚。
她睡眠浅，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你身子不好，朕得来盯着你是否有好好吃饭、乖乖吃药。”
沈清欢不再说话，只是躺回床上一言不发。
“卿卿。”
“嗯？”
自从她喊他“珩哥哥”后，他总是在两人相处时唤她“卿卿”。
一开始，被外男喊小名，她有些不习惯，但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秋狩要到了，你要同朕一起去吗？”他有些别扭地开口。
秋狩她也听宫女们提起过，说是珧朝的传统，每四年一次春狩，四年一次秋狩，而秋狩比春狩更隆重些。
自从她成为皇后以来，他从未带她出去狩猎，只是他启程时相送，他回来时相迎，次次如此。
“既然陛下邀请，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打趣道，“也许，臣妾还能同陛下比马术呢。”
沈清欢小时候跟随祖父学骑马，后来也坚持定期去马场训练，自诩马术并不差。
“哦？”秦煜珩来了兴致，“你想同朕比马术？”
“陛下这是怕了吗？”她挑衅道。
“笑话，朕怎么会怕。”秦煜珩笑道，“朕只是在想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让你赢。”
“臣妾不是开玩笑，”她正色道，“希望陛下莫要保存自己的实力，让臣妾瞧瞧，我朝的君主，臣妾的夫君，是一个什么样的勇士。”
“好，依你。”
待到秦煜珩离去，沈清欢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晚翠。
晚翠惊呼：“娘娘，您这也太胡闹了。”
“为何这么说？”沈清欢有些不解。
“狩猎场如战场，刀剑无眼，娘娘很容易被伤着的。”晚翠有些生气，“娘娘身子才刚恢复些，又要去外面吹风受凉。”
“那些随行的将军、亲王也有带女眷的啊。”她反驳道。
“娘娘是我珧朝最尊贵的女人，她们怎么能同您相提并论。”
“此言差矣，我们都是女人，她们能做的，那本宫身为皇后，更是要陪夫君狩猎，做个表率。”
见说不过她，晚翠悻悻闭嘴。
知道她铁了心要去秋狩，晚翠只好着手给她准备衣物和弓箭。
晚翠从早忙到晚，发现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
娘娘的骑装，大裘，披风，样样不能少，光是衣服就有一大箱。
她一边清点着行装，一边庆幸。
幸好娘娘不是临时起意，否则，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离秋狩还有一周，一切准备都还来得及。
第117章 学箭
秋狩已至，到了出发那日，全皇宫的人都来相送。
不过是“平安归来”“一路顺风”云云。
沈清欢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骑装，坐在马背上，干练又利落。
她无奈地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晚翠。
因着只能带会骑马的侍卫，她便把阿云带上，将晚翠留在皇宫。
晚翠如个老妈子一般，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娘，自小到大，您从未离开过婢子，今日这一去，是有两三日见不着了……”
沈清欢有些无奈：“你这话说的，就像本宫要去送死一样。”
“晚翠，你莫担心，我会保护好娘娘的。”阿云在一旁拍着她的背。
一番生离死别后，秋狩的队伍便出发了。
同行的除了关系比较远的亲王，还有大臣和将军。
她打量四周，发现女眷其实不少，那潇洒的身姿不输男子。
趁着队伍停下休整的片刻，她问阿云：“珧朝的女子都会骑术吗？”
“非也，只有像娘娘这样的贵女和婢子这样专门练武的女子才会学，平常人家的都不会。”
沈清欢点头表示了解，“看来我大珧也有不少女豪杰啊。”
“大珧尚武，民风开放，自大珧建国以来，还有不少女子做将领的例子。”
“哦，原来如此。”
不过半日，便到了狩猎场中的驻扎处。
猎场的人一早便在这里扎好了帐篷，炭火、棉被样样都有。
秦煜珩与她住的帐篷，便是最大的一顶。
她进去一看，不禁惊叹权利和金钱的力量。
这布置得同皇宫不相上下，同样也是精致又奢华，难怪这么多人头破血流都想当皇帝。
她把行装收拾好后，就躺在松软的羊毛床垫上，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皇后。”秦煜珩撩起帘子，从门外进来。
因着狩猎带的下人不多，便有许多地方要亲力亲为。
比如，皇帝陛下要自己撩帘子了。
“狩猎明日开始，今日，你同朕出去转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