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他走到她身后，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肩上压迫感传来，她有些不自在：“回陛下，这是话本。”
“话本是何？”他来了兴致，绕到她面前坐下。
“陛下没听说过话本吗？”她有些惊讶。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有人不知道？
那他的生活得多无聊乏味。
见秦煜珩轻轻摇头，沈清欢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
“话本是民间读物，极受百姓的喜爱，”她清了清嗓色，“将说书先生说的故事收集成册子，便成了话本。”
“好看吗？”他抽出她手中的书，翻阅起来。
江湖侠客，皇亲贵胄，谈情说爱，什么样的故事都有。
秦煜珩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先前朕从未听闻此物，”他挑眉看她，“你很喜欢？”
沈清欢抢回他手中的书：“自然，这可是最新的话本。”
见他目光晦暗不明，她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陛下恕罪，臣妾唐突了。”
“你如此讲究作甚，”秦煜珩摆了摆手，“这书倒是有趣。”
“太傅先前让朕读‘四书五经’，还有诸如《孙子兵法》此类的，不让朕看这样的闲书。”
“卿卿，你总给朕带来惊喜。”他浅笑道。
沈清欢没注意他的神情，只是想到之前他同自己说的儿时经历。
他的童年，该是多么苦涩无味。
见她发呆，秦煜珩凑近她。
因着自己前几日受了伤，便没有凑近她，想来是已经忘了她的味道。
她看到他的接近，一时也没有抗拒。
两人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甚至能听见对方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唇将要贴上的一刻，突然，传来扣门的声音。
旖旎的气氛瞬间退散。
沈清欢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深吸了一口气。
秦煜珩气笑了。
论心上人就在身旁，但自己却碰不了。
“娘娘。”晚翠推门进来。
看到屋内还有秦煜珩在，她先是一愣，随后又恢复自然。
经过秦煜珩前段日子不请自来的“训练”，她在坤宁宫看到陛下已经处变不惊了。
“涵常在求见。”她先是给秦煜珩一行礼，而后向沈清欢说。
涵常在啊……
涵常在身份特殊，不得不见。
“宣。”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晚翠会意，退出殿外。
这回轮到秦煜珩一愣。
宣了涵常在，就意味着他要走。
他不顾伤势，这么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为了能和卿卿多呆一会儿。
没想到，竟然被半路截胡了。
“陛下，快些走吧。”沈清欢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您在这，会给臣妾带来许多麻烦。”
秦煜珩一抿唇，“啧”了一声。
不行，他这会不能无功而返。
他突然拦住沈清欢的腰，将她按到自己身前。
她反应不及，两手臂抵在他胸前，有些语无伦次：“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快，快放开臣妾，涵常在要进来了。”
他没理她，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惩罚性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准确来说，是咬了一口。
沈清欢吃痛，血腥味散入口腔中，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责怪。
而后，他将她唇上冒出的点点血珠舔掉，还舔了舔自己的唇。
“要把你从朕的眼皮子底下放走，真是舍不得。”
他留恋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放开她，跳窗离开。
沈清欢摸着自己的嘴巴，有些刺痛。
他前脚刚走，后脚涵常在就进来了。
她有些担心，涵常在会不会看到秦煜珩？
涵常在一脸平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沈清欢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涵常在抬眸，惊叫一声：“娘娘，您的嘴怎么流血了？”
她一抹唇，看见手指上的殷殷血迹，心中将秦煜珩骂了千万遍。
但面上仍不改色。
“本宫方才绊了一跤，咬着自己嘴唇了。”
第122章 秘闻
涵常在却意味深长地一笑：“娘娘，臣妾都看到全过程了。”
沈清欢脸腾地一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咳咳，”她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清欢转移话题道：“涵常在此次来，有何事？”
涵常在瞟了瞟四周的下人，而后又盯着沈清欢。
沈清欢觉得奇怪，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下想着，她还是摆了摆手。
下人们纷纷退下，待最后一位婢女出去，大门被关上，她才看向涵常在：“现在可以说了吧？”
涵常在放下手中的茶，回看她，“沈相在猜测您并非是真正的沈家皇后。”
沈清欢捏着瓷杯的手指一紧，若是沈相知道他并非沈卿欢，一定会舍弃她这颗棋子，到时候，她在宫中将孤立无援，寸步难行。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涵常在一人知晓，她既然来找自己，便是想以此同她交易。
既然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涵常在，目光狠厉：“你是来跟本宫谈条件的？”
涵常在没直接回答，而是勾唇一笑。
“臣妾本得父亲授意，用附身秘药试探娘娘，但现今，臣妾并未把看到魂灵的事传给父亲。”
“因此，”沈清欢打断她，“你想借此要挟本宫？”
“怎么能说是要挟呢？臣妾不过想要一些钱财罢了，”她一脸无辜，“不多，就一百两黄金。”
沈清欢扶额，这宫里的怎么一个个都为了钱，幸好只是钱而已，她还付得起。
她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从宁贵妃哪儿讹的一百两黄金，点点头道：“好，今晚本宫就将一百两黄金送到你宫中。”
“但你如何保证不会说出口？”沈清欢抬眸，眼神中带着冷意。
“娘娘放心，交易讲求诚信，臣妾以自己的身份作为交易的筹码。”涵常在低头，浅浅一笑。
“臣妾的母族是前朝大司马的嫡系血亲。”
沈清欢回忆了下自己看的背景简介，大司马是一种官职，掌管祭祀，但是，珧朝的太祖皇帝不太信这些神鬼之说，便撤了大司马的职。
“原来如此。”沈清欢点点头。
“娘娘，您一定以为是太祖皇帝不信鬼神，才撤了大司马，对吗？”涵常在道。
沈清欢不明所以，只是点头。
涵常在勾唇笑了笑：“当年，太祖皇帝的发妻平贞皇后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当年的大司马，认为平贞皇后是被魂灵附身，太祖皇帝不愿相信，便撤了大司马的官职。”
她轻轻吹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方改刚才笑容，冷冷落下一句话，“甚至满门抄斩，但他的嫡长子被藏了起来，便有了我们一族。”
沈清欢有些震惊，对于平贞皇后，她偶有耳闻，但是这一直是皇宫的禁忌，一个外族女子，怎么知道皇室内部的机密？
沈卿欢警惕道：“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涵常在放下杯子，起身道：“为了表示臣妾与您交易的诚意，以及，给您一个提醒。”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清欢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的确，若是将大司马遗孤的身份暴露出来，他们必死无疑。
回忆宫里的种种，似乎所有人都对附身这事相当忌惮，那位平贞皇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她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思及此，沈清欢直起身来：“晚翠。”
晚翠应声从门外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太后将要回宫，本宫要去一趟藏典阁，为太后找寻佛经作为贺礼。”
“是。”
一切安排妥当，沈清欢上了步辇，平贞皇后的秘密，在那处应当有答案，皇后步辇随即便到了藏经阁。
藏经阁看起来是木制建筑，似乎没什么人来拜访，与皇宫他处的金碧辉煌相比，有种被埋没的沧海遗珠之感。
偌大的藏经阁，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俯身行礼，声音干枯，“老奴闻言，娘娘要来寻东西？”
沈清欢点点头，让周围下人都退下，只留晚翠在身边。
老人打断了她的话，“请娘娘一人随我来。”
沈清欢半信半疑，晚翠担心地拉住她的手，用目光示意她不要去。
沈清欢却将手搭在晚翠手上，让她放心，自己则跟上了老人，这么一个老人，应该伤不到她，况且还有阿云在暗处保护。
他们走进了一间破旧的阁楼，里面陈列着十来个架子，架子上的书籍有些泛黄，想来这屋子也是有些年头了。
不过屋内整洁干净，看起来却是时常在打扫。
那老人停下来：“娘娘要找的书，在左数第二排的第三个抽屉里。”
“多谢先生。”她道谢，却见那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真是个古怪的人。
沈清欢腹诽，随即便走到老人所说的地方，她打开抽屉，一阵淡淡的霉味传来，那里面只有一本书，她拿出书，吹了吹封面上的灰尘，翻阅起来。
越看，面色越凝重，到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合上了书，她走出来，同老先生道了谢，便出了藏典阁。
“娘娘这是怎么了？”见她一路上黑着脸，晚翠问道。
那老头这么神神秘秘的，绝对有古怪，晚翠腹诽。
“无妨，本宫只是有些累了。”沈清欢阖上眼睛，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是书中的事，让她太震惊了。
见沈清欢心情不好，晚翠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一回到坤宁宫，她让晚翠拦了今明两日所有来拜访的人，宫内一片昏暗，灯火只亮了零星几盏，她瘫在床上，手遮住了眼睛，忽而笑起来。
沈清欢似乎在自言自语：“书上的内容你也看见了，你没受刺激？”
沈卿欢知道她是在说自己。
“平贞皇后。”没等原主开口，沈清欢念叨起来。
一个留名史册的一代贤后，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夫君亲手剜下身上的血肉，一刀又一刀。
若是秦煜珩真的相信她是鬼神上身，按他的手段，她的下场不会比平贞皇后好。
“我倒是不怎么怕。”沈卿欢的声音确实出奇的冷静。
她原本遮着眼睛的手挪开，清秀的脸上尽是错愕，原以为以她的性子，会害怕地打颤哭泣，像上次被毒针刺中一般，但是，她竟然是以这样的语气。
“沈清欢，你知道我曾经历了什么吗？”
第123章 心结
封尘已久的往事，沈卿欢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触摸它了，没想到在她面前，她竟然主动揭伤疤。
而沈清欢则是好奇的紧，原主的副本，一直是最吸引自己的，见她愿意主动说，沈清欢自然是巴不得听的。
“我当上皇后不过三个月时，太医便诊出我有喜了。”
沈清欢看到了她脸上的一抹笑容，这是她进入游戏以来，第一次看见原主真心的笑。
“当时我们俩刚成亲，秦煜珩高兴坏了，一下早朝就来陪我跟孩子。”
“但是，”她神色一变，“世人开始辱我是妖后，更是有人提议要将我烧死，防止影响大珧的国运。”
“他似乎听信了那些谗言，越来越疏远我，甚至当我质问他原因时，他只是扇了我一巴掌。”
沈卿欢的表情平静如水，但是声音有着微微颤抖。
“后来，他亲手，给我灌了一碗流胎药，杀死了我腹中八个月大的孩子。”
她的话语支离破碎，有种喘不上气来的压抑感，沈清欢的心一揪，八个月，是成型的胎儿了，这对一个母亲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
“头几天，我做梦都能梦到一个可爱的孩子，眉眼像他，性子像我。”
这样的沈卿欢，与原先死心眼又油盐不进的她，完全不一样。
原来，一直有这么一个死去的孩子，挡在两人中间，使原本相爱的恋人，南辕北辙。
沈卿欢深吸一口气，“他总是不理解我，觉得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怨天尤人的模样。”
明明是他亲手夺走了她眼中的璀璨和明亮。
“但若是我的死，能使他背上昏君的名号，被世人所唾弃，我在所不惜。”
沈清欢原先对原主有嫌弃、厌恶，如今，有了一层心疼。
先前当被毒针刺中时，她那么害怕死，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死没有价值吗？但是，秦煜珩这么爱她，在深宫中劳心劳力保护她，不应会听信谗言。
也许，事情的全貌并不是她认知的那样呢？若要打开两人的心结，至少得先把真相说清楚，她将沈卿欢屏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光着脚，走下床榻，打开寝殿的大门。
“本宫要去养清殿。”
见她眉眼凌厉，晚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安排人马。
抬步辇的下人们见皇后一脸严峻，吓得加快了脚步，生怕耽误了皇后娘娘的正事。
原先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被缩减到七八分钟，沈清欢走上台阶，没看一旁向她行礼的王来福，一把推开大门。
秦煜珩原本在批奏折，见她来，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但看她冷漠的神情，又觉得有些不对。
“参见陛下。”她屈膝行礼。
一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扑面而来，秦煜珩心下奇怪，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她不高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