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然是一代明君。
用过早膳，沈清欢将匣子取出来。
“这是什么？”
秦煜珩打开匣子，见里面装着一只只，两侧由短绳系住，中间则由三块布料叠在一起的面具。
“没料到官人也去，所以一开始只准备了我，阿云，晚翠还有车夫的，共有六只。”
天花曾被誉为传染性最强的疾病之一，可以通过飞沫传播，必要的保护措施还是要做好。
奈何古代并没有一次性口罩，在这小镇上一时也没有塑料这样的密闭性良好的材料，只好将三块布缝制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晚翠就在此等候。”
除了口罩，沈清欢还特意连夜缝制了手套，毕竟在古代的身体没有接种疫苗，她不能把小命搭在这里。
马车走了许久，沈清欢裹得里外三层，热得直冒汗，但却也不敢摘下口罩透透气，只敢坐着，连话也不说，减少热量的散失。
只是不知道为何，越走越热，越走越闷。
就在沈清欢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只听见外面车夫的声音：“大人，夫人，前面的村落似乎是着火了！”
沈清欢还没反应，身侧的老妇已经冲了出去。
“小虎！”老妇人腿脚不便，一下车便摔了一跤，又要爬起来冲过去。
“婆婆！”沈清欢一急，“快拉住婆婆。”
胳膊被有力的手握住，沈清欢一回头，正是秦煜珩拉住了自己。
她掀开车帘，果然看见远远地前面是一场大火，火势滔天，张着血碰大口，贪婪地舔着一村的性命。
“大概是为了防止天花蔓延，才会将患病的人都集中在这一个村子焚烧。”
沈清欢看着面前的大火，不由得怔住，里面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生了病，却没有人来医治，而被送来这里，被告知要等待死亡。
比病痛更加折磨人的，却是在等待死亡的过程。
“婆婆，先上车吧！”沈清欢伸出手，要拉妇人上车。
老妇人被车夫扶着，许是伤心过度了，竟不能独立站着。
她摇了摇头，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与大人的恩情，我永生难忘，只是如今我一家都死了，剩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活头，不如随着我那孙子一起去了，地府里头也好有个照应。”
秦煜珩将沈清欢拉回座上，将她揽入怀中，许久才道：“放她去吧。”
沈清欢看着婆婆一瘸一拐的向火海里走去，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来，却流不下去，只湿润了一片眼周的棉布。
她深知若是此时哭了只会将棉布都打湿，咬了咬牙忍住了。
她突然明白，当人生了病而没钱医治时，并不是最坏的时候；最坏的是，无医可医，无计可施，却只能等死，却只能为了防止传播而枉顾一村人的性命。
秦煜珩瞧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痛，却也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她，吩咐车夫回去。
自从皇后娘娘回来之后便一直有些奇怪，要了一些医书便再也没有出过房门，晚翠和阿云也没有多问，过两日皇上与皇后便要启程回宫
沈清欢记得，天花的疫苗最开始是接种的牛痘。
第151章 一枚鸡蛋引发的悲剧
只是她并不知道如今的医疗能不能有这样的水平，“晚翠，”她一边从榻上起来为自己梳洗，“我要去趟太医院。”
“太医院？”晚翠匆匆进来，“娘娘是病了？若是娘娘病了，奴婢立刻为您传太医。”
沈清欢已经梳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外头披上披风：“我没事，只是出去一趟，不必张扬了。”
晚翠颔首，看着自家娘娘渐远的背影叹口气，娘娘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太医院忙的不可开交，人人自顾不暇，并未注意到披着披风，遮着帽子的沈清欢。
人群中只一位太医看起来最为清闲，坐在桌前，两只脚高高翘起来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上拎着茶壶，嘴里哼哼的不知在唱什么小曲。
感觉面前站了人，正挡住了太阳，那太医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头：“去去去，别妨碍我，拿药的话去找那边的小太监。”
只怕是把沈清欢当成来抓药的小宫女了。
“大人，想问问此处是否有关于时疫天花的书籍。”
那人转头，赫然看见沈清欢一张脸，吓得险些没接住茶壶，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道：“是皇后娘娘，微臣冒犯了。”
沈清欢并没空搭理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本宫想找一些有关天花的书。”
“是是”那太医一副狗腿子样，“只不过娘娘找来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直接说想看看你们现在太医院的技术能不能接种牛痘吧，沈清欢可不想再被人当成疯子。
“宫外天花肆虐，本宫想研习一下，为皇上分忧。”
“若不然等微臣找着了送去坤宁宫？”
她瞧着面前的太医十分面生，皱了皱眉：“你是哪位太医，怎么先前没见过你？”
“诶，”那太医有些不好意思，“微臣名江德寿，原不过是一位乡野太医，去年受了引荐治好了太后的头风，这才受了皇恩留在太医院。”
这事她之前听说过，只是当时没太留意，原来这江德寿来自乡野，难怪看举止谈吐都不像宫里人。
想来他在这忙的热火朝天的太医院中却显得百无聊赖应该也是因为他不是宫里人，因此也不得各宫青睐，是以被晾在这。
“那你找着之后送去坤宁宫吧，最迟不过今日中午，你亲自送去。”
“微臣明白。”
沈清欢又看了看四周，转身离开了太医院，回到宫里发现秦煜珩也在，算了算时辰已经下朝有一会了，沈清欢将披风脱下，走到秦煜珩对面坐下。
“一大早去哪了？”
“没什么，出去走走。”她端起粥喝了几口，“皇上今日早朝可还顺利吗？”
秦煜珩看见她只觉得胃口大好，朝会上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没什么，不过是先前水患的事情，又为着那几个贪污的官员争辩了一阵。”
沈清欢挑了挑眉，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是苏相在下面挑拨离间，毕竟谁让苏相是这游戏里最大的反派呢？
“不过啊，”秦煜珩故意卖关子，“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沈清欢来不及吃手中刚剥好的鸡蛋。
秦煜珩放下手里的碗，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鸡蛋上。
沈清欢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撇了撇嘴：“皇上若是想吃，叫晚翠他们剥给你就是了，何必抢臣妾手里的这个。”
晚翠他们几个自然是不敢和皇上对着来，识趣地退出去了。
听见门响，秦煜珩只好作出一副现如今没有人给他剥鸡蛋于是只好和皇后抢的表情，随后又做出一副如今你不得不让给我的表情。
沈清欢看着秦煜珩面上的表情，一口将鸡蛋吞掉了。
即便是在游戏里……
“咳咳咳……”一颗鸡蛋卡在嗓子里，沈清欢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忙喝了一大口粥，谁知这样也没有下去。
“怎么了，卿卿？”
秦煜珩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叫外面的晚翠：“传太医，快传太医。”
最后不知喝了几杯水才将鸡蛋咽下去。
太医跪在地上收拾药箱，苦口婆心劝道：“既然娘娘有胃疾，应该少吃鸡蛋一类不好消化的食物才是。”
沈清欢苦着一张脸坐在榻上，秦煜珩则是一副轻松的表情坐在她身侧，挥了挥手：“太医可以退下了。”
沈清欢叹口气，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吃鸡蛋，只是这副身体曾经万念俱灰，缠绵病榻，身子已经弱的不行，再不多补一补，只怕还没熬到游戏大结局就要一命呜呼了。
太医前脚刚走，王来福后脚就来报：“皇上，钦天监有事求见。”
秦煜珩敛去脸上的笑意：“那朕就先走了，你方才若是没吃饱就再吃一点，朕晚点再来看你。”
沈清欢点点头，目送着秦煜珩离开了。
三月出头，坤宁宫附近的梨花开了满树。
想起来原主人沈卿欢与秦煜珩也是因这梨花结缘，今日看见这梨花一定有许多感触，沈清欢命人在院子里搭建了纱橱，里头搁置了一张贵妃榻并一张木桌。
“想来这一树梨花还是为我而栽。”她听见沈卿欢的声音。
“我许久没见坤宁宫里的梨花了。”
只还是初春，便已经开了满树的梨花，一朵压着一朵的。
沈清欢也忍不住赞叹：“瞧这梨花开的多好看。”
站在远处的晚翠以为沈清华是在自言自语，也没理会，退到旁的地方去了。
“才不是，”沈卿欢反驳她，“你没见过宫外的梨花，开的多么肆无忌惮，多么热烈奔放，不像这里的梨花，还有宫人修剪，就连生长的形状都被限制。”
沈清欢果然看见小太监正举着剪子在不远处修剪树枝。
她本想开口劝劝，却也知道这本来就是游戏人物的设定，决定了沈卿欢就是这样的脾气秉性，不是她劝两句就可以修改游戏编程的。
“娘娘，江太医来了。”
瞧瞧日头，快到晌午，沈清欢有些无奈，让他最迟中午送来，还真的就是踩着时间来，多一刻钟都不行。
第152章 牛痘
“叫他到屋子里来吧。”
江德寿怀里抱着四五本书，笑嘻嘻地跟着晚翠进了内室，进来立马先是一叩拜：“参见皇后娘娘。”
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屋里一众宫人，连沈清欢也禁不住挂上些许笑意：“行了起来吧。”
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弓着身子将书呈给晚翠：“这是太医院所有关于近几年天花的书籍，里面记载了每一年天花爆发染病的人数，主要灾区，维持时长，以及一些短暂的方子。”
“行。”
只是刚有这些还不够。
江德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问道：“恕微臣多嘴，娘娘想从何处着手研究这天花？”
沈清欢突然意识到江德寿也是来自民间，或许对天花之事多有研究：“看来江大人也对此事十分感兴趣？”
“这……”
江德寿显得有些犹豫。
沈清欢见状屏退了一干宫人，只留下晚翠一个：“大人有什么话便可直接说。”
“娘娘，”江德寿跪下，眼睛看着地面，语气不复方才的玩笑嬉戏，严肃道：“不瞒娘娘，微臣之所以愿意留在太医院，无非也是觉得太医院医术高明，可以早日找出解决天花的药方。”
他说着似乎有呜咽之声，竟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微臣自小，父母都是死于天花……”
原来如此。
沈清欢连忙抓着这一丝线索：“那你在太医院的这一年，可有什么收获吗？”
江德寿摇摇头：“太医院的太医也只是等到天花出了才开方子，但却没法根治，加上太医也不敢近身医治，不能对症下药，只开一些退烧去热的方子。”
“而且这病传的又快，不等一个治好又传了五六个人，医治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传的速度。”
原来也是毫无头绪。
不过可以判断的是，传播速度如此之快的天花根本不能靠病发之后的药物治疗，而只能靠接种疫苗来预防。
所以看来牛痘接种是唯一的途径。
沈清欢沉吟了片刻：“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若是后续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地方，本宫自然会找你。”
江德寿又是一拜：“是。”
“等等，”沈清欢站起身来，从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幅图纸：“你去宫外找些工匠巧匠，看看能不能做出一样的。”
只是利用气压的注射器古代应该可以做出来吧。
图纸上的器具闻所未闻，江德寿有些惊愕：“这是什么？是做什么用的？微臣竟从未见过。”
他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的瞧，没有瞧出来个所以然。
“你先不必管，只是此事先不要声张。”
江德寿来自民间，应该会有不少熟识的能工巧匠。
“是。”他将图纸卷了卷，塞进袖筒出去了。
没几日，江德寿来请平安脉。
虽然为皇后请平安脉的一向不是江德寿，但晚翠明白他是完成娘娘交与的任务，也就带着他进去了。
“娘娘，”江德寿打开药箱，里面装的却不是什么诊脉的物件，正是一支注射器，“您看看这样行吗？”
才不过几日功夫，沈清欢已经觉得十分惊喜，她接过仔细端详了，相比于现代的注射器自然是差了许多，不过已经满足一些基本的条件了。
“这只是初步的样品，微臣看着与图中已经大致相同，就先拿来给您瞧瞧，哪里还需要修补的您说，微臣再去叫人改。”
沈清欢点点头：“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一些细节处再稍作修改。”
她指着图纸说了几处，瞧着已经差不多，拢了拢袖子，又道：“本宫还有些事情要你去做。”
阿云和晚翠是宫里的人，出宫多有不便，但江德寿不同，他本身来自宫外，在别人眼里自然是闲散惯了，因此交给他做也少惹人怀疑。
“你可知道京城附近有牛痘吗？”
“牛？”江德寿想了想，“牛痘应该不是什么罕见的疾病，娘娘若是需要，微臣去找。”
江德寿刚退下，晚翠便端着早膳进来。
“晚翠，去太医院把为我诊脉的太医换成江德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