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能好得那么快,是因为师父给我铺了很多头发丝一样的灵脉。”她把自己的发尾捏到梁米眼前,碾出一个扇形给他看,“我可以用这种方法替你改体,你躯干的灵脉够粗,可以拆一点出来。”
她在空中一个手刀,右手一扯,双手咕噜咕噜转,然后往两边一拉。
“就是把你剖开,扯出你的肠子!然后打一个结!”
她像猫戏老鼠一样,满脸“你怕不怕!”的表情,很生动。
“哦。”
她就很泄气,“但你天生的灵脉真的是件艺术品了。我们先试一下开窍走不走得通,还不行我就求师父出手,我还没有那个魄力能与天争辉。”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娘教的。”
沈清鱼的手指在石桌的边角上刮蹭,“她原来是个很温柔的凡人女子,修为全是用丹药堆上来的,也是因为这样,我爹那样高修为的修士才能有子嗣。哥哥失踪,娘走投无路,就办善堂给他积福,祈愿天下有谁也能救助哥哥。”
“你家的人都挺好。”
“是啊……黑豹弟,你要不来我绥安派吧。”
“好。”
风也很安静。
“你说什么!你认真的吗?”
梁米奇怪她怎么有这么大反应,“我在凌天宗没什么前途,不如早点换一个地方。”
沈清鱼愣愣地看他,“你怎么总能这么果断……”
但她忍住自己的兴奋,“你不要太快做决定。你不能蓄气,那你就把天地当做你的灵囊,你要是能想通这一点,修炼起来比龙傲天都不遑多让的,到时候凌天宗的人就知道宝贝你了。”
梁米皱眉,“龙傲天是什么东西?”
“豹豹弟弟,你这句话真是太帅了。”
她掏出一支玉笛,手指在音孔上刮蹭,她这小习惯也许就是在这支笛子上养出来的。
“我为了下定决心学剑,曾经起誓不再吹这支笛子,今天为你破一次例。别担心,豹豹弟,我现在学剑的决心已经不会再动摇了,这笛子往后也可以吹着玩。”
梁米看她,“你是真把我当弟弟,那我以后就喊你姐了。”
“好啊好啊!豹豹弟,按我们老家的规矩,当小辈的是要让长辈摸摸头的。”
“这有什么。”梁米盘腿坐到地面,手撑到膝盖上,把头低给她,“来。”
沈清鱼学着摸了两下,又两下。头发都扎起来了,也没什么摸绒毛的手感,没有灵鸟的羽根摸着舒服。
“这也不怎么好玩呐,小白鹅他们怎么老爱摸摸头……”
“是吗?我也试试。”
沈清鱼对待不懂的问题是很认真的,也盘腿坐下,把头低给他。
“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玩。”
“为什么?”沈清鱼困惑地抬头,脑袋上还顶着他的手掌。
梁米把她的头轻轻压回去,“我再试一下。”
“有答案了吗?脖子很累啊。”
梁米在自己头上摸了一把,“应该是因为你的头发比较软。”像在摸小兽。
沈清鱼也在自己头上摸两下,是挺软,“原来如此……”
“走吧。我带你去临月峰,那里灵气充足。”沈清鱼体谅他
第一回踩飞剑上天,“你要是害怕就扶着我。”
梁米看她血迹斑斑的肩头,扶住了她的腰。
沈清鱼忍了一下下,还是哈哈笑出来,“好痒啊,我伤的左肩,你扶右边肩膀吧。”
他移到肩膀上,“你太瘦了,要多吃饭。”
她的笑意淡了些,“是啊……不过没关系,有人说我还能长高的。”
夜深了,月色正好。
沈清鱼把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先聚了一股灵气萦绕在他周围,“这是灵气聚就的风,感受到了吗?”
梁米闭着眼睛,点点头。
她把风势逐级减弱,一级一级问他是否能感受到,他一直点头。直到风停了,他就摇头,“感受不到了。”
沈清鱼用灌灵的功法,选了一首欢快的曲子,仿的是百灵鸟在山野间跳跃歌唱,渐强渐弱的地方很多。
“以后每天带你上来听曲子,你用心感受,我们先试个十天半个月的。”
听她说话时他张开了眼睛,梁米看见她在月光底下笑。
沈清鱼见他神色平静,总觉得他是装的,这世界的人谁不希望能修炼呢?他心里估计是很忐忑的。就给他鼓劲,“放心吧,豹豹弟,你一定可以的。”
他还真的可以。
一首曲子结束,他成功引气入体。
沈清鱼满心“我如今这么厉害了吗?”,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笛子,不可思议。乐修这一道,筑基大圆满和金丹,效果差那么多的吗?不能想,再想又不想学剑了。
“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梁米品了品,“肠子打结了。”
沈清鱼实在跟不上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之前开玩笑的,肠子打结了会死的。你是突然……收到天地灵气感召?”
梁米继续品,“差不多吧。”
他后来去了沈家,继续识字。书生教他成语,教到“柔肠百结”,他点点头,说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说了一通。
书生听他说完,摇头告诉他,你那不是柔肠百结,柔肠百结结的是愁苦。
书生笑他,你那是开窍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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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作者哭晕在原地
第21章 借酒消愁
风一吹就倒,爱哭,还小气。
司马熏有点愁,小猫也太能生气了,怎么都不肯消气。她生气的方式也很奇怪——假装无事发生过。
喊她狸奴小狸,小鱼小猫,她一概答应,恭敬行礼。还给他定期打扫正殿,扔鸡骨头。那四个小朋友再也没被她请上山玩,都是她偶尔下山蹭饭。
山上的日子就是不断苦修。
他起先没发现问题,还觉得小猫气过了就过了,不错。他只是觉得小猫累了就给自己来一刀,不恢复集中状态就不治伤的行径过于凶残。
沈清鱼拼得很。
学剑是没有捷径的,肌肉训练只能日积月累。但扎马步,跑圈,仰卧起坐啥的,又不占脑子,她就一边运动一边分一丝心神到老魔头给的玉简里学医诀。
司马熏看到的就是,她正扎马步呢,突然给自己肚子哐哐两拳,把哪个器官打出内伤。脚下很稳,全程不出声,然后一边扎马步一边给自己治伤。
要不是首要任务是锻体,她估计能给自己断手断脚,再一边接回去。
他看呆了。
沈清鱼坚持给自己做拉伸,饮食健康,作息规律,下定决心调养好身体。
她在训练场的门框上刻自己的身高线,每天来了先量一量,激励自己坚持下去。刻度就好像微米尺一样往上增长。
这事让司马熏看见了,过去一站,在离她好远的地方刻下自己的身高,还很嚣张地留名。
她只是看了一眼。
这时司马熏才发现,小猫已经很久没有被他气得亮爪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他“司马熏!拔剑吧!”。
倒也没什么,她应当是认清自己有多弱不禁风了。
果然还不能放她出去面对风雨,才让她去逐月峰上感受了一次剑阵,回来就气成这样了。那天问她气什么,她说“原来与你无关”,可要真的与他无关,怎么就变得跟只假猫似的。
从前憨态可掬,如今公事公办。
这天司马熏又拿烧鸡逗猫,“回来了?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吃鸡腿?”
小猫很恭敬,“多谢先生。先生所赐本不该辞,只是弟子已经用过饭了,不能贪图口福。”
“鸡翅也不要么?”
去“路过”逐月峰之前,她吃过一回的。那次吃的就是鸡翅,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嫌弃,咬了一口之后,那个表情分明是觉得很好吃,吃得很干净。
“弟子在这应是耽误先生用饭了,请先生原谅,弟子先行告退。”
这只假猫。
烧鸡不管用,司马熏把他的酒拿出来,“喝酒吗?”
沈清鱼无奈,搞不懂他又抽哪门子风,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
在司马熏之前,她有过五位老师。
第一任是爷爷。
沈靖平教剑术是要求弟子们先把剑招都学会,再学灵力运用,再领悟剑意。他的严厉在闷头修炼的沈谦身上可见一斑,但在沈清鱼面前永远撑不了多久。
看着孙女日渐沉迷剑道以外的东西,痛心她败坏天资,嘴上骂她懒,其实也没真舍得下重手罚过她。每每要骂她,挑半天话,最后都会变成“子不教,父之过!”然后找儿子算账。
爛城人都知道,沈靖平极其溺爱孙女。
第二任是爹爹。
沈谦整天闭关修炼,明明在一个家里住,沈夫人却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他一面。沈清鱼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提出换爹爹来教她,“教人才能回顾自身不足,比闭关有用”,整天黏着爹娘撒娇卖痴,力求让他们夫妻恩爱。
沈谦越发宠她,对练时师兄伤到她了,她还没喊疼,他就不自觉皱眉瞪人了,师兄就吓得缩手缩脚。她趁机减少剑术训练,去学别的东西。
第三任是焦明馨。
一位从周家淘汰出来的女乐修,只有金丹期,头发已经霜白了但实际年纪比沈靖平小。她爱抽水烟,课堂上总是云烟缭绕的。她跟沈清鱼说乐要学得好就得懂情之一字,总带着她去偷看爷爷训练。
沈靖平是个活模板,教学时所有人都赤膊,裤子扎到大腿以上,让弟子们看清楚他每一丝肌肉都是怎么发力的,灵力又是怎么流转的。她从前觉得肌肉不好看,这一世只觉得是自己没见过好看的肌肉,像爷爷这样的,不就很好看嘛。
爷爷发现了就会抓住她练剑,次数一多,焦先生就带她去孙家,孙胖胖的老爹是拳师,也是赤膊训练。她情字没学会,倒是学会观察别人的肌肉走势,模仿别人的招数。
第四任是温廷。
这是个冷血的嘤嘤怪,从不好好叫别人大名,一场对话下来,同一个人能被他起十几个不重样的花名。脑子不算多聪明,医术也不大好,问他好多原理都答不上来。但他入世不深,收费低,好骗,也好用。
她一直觉得他多半不是人,不守人间规矩,问他一些下九流的阴毒招数,他总回答得很自然。嘴巴很馋,爱跟她抢零食吃。
第五任是老魔头。
知识渊博,精力充沛,心狠手辣。自己不吃饭不睡觉,徒弟也不能吃饭睡觉,她在飞舟上,若按八小时工作制来算,她那三年多日夜无休,抵得过别人九年。
这是正经师父,但没行拜师礼,吃饭都是浪费时间,讲什么虚礼啊。相处起来更像是无良老板和底层员工。
其余的就是家里养的几位书生,专给弟子启蒙识字的。沈靖平对文学素养的要求只有能读会写,书生们的风骨有限,比较谄媚。她手抖把“一”写歪了,他们能闭眼吹“好一条龙”。
算起来,这些老师就没哪个有点正经的老师样,全靠她乖乖扮演学生的角色。
可司马熏这样的,初见时觉得像哥哥的那八个傻蛋朋友,她总忍不住要把他当熊孩子。逐月峰上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她退回去,恭恭敬敬,他反倒不乐意了。
这到底怎么与他相处才好?
临月峰上没有厨房,有人定期送烧鸡和酒上来投喂司马熏,她想调养身体,这样单调的食谱可不行。这几天就在忙这件事,要挣灵石给自己搞个小厨房。
凌天宗赚灵石的任务不难,就是花时间,还要跑很多地方。她妙手仙宗弟子那么好的身份不可能不用,就去药堂自荐。药堂堂主很给老魔头面子,她得寸进尺,收费很贵。
她治得又快又好,算是有一个高收入来源,就是进账频率不太稳定。周转不过来了就轮流找四傻蛋蹭饭。
如今灵石存得差不多了,他非拦着不让走,那就顺便把事说了吧。
“好。多谢先生赐酒。”
司马熏挺意外,“小孩子不能喝酒。”
不是你让我喝的吗!
“我已成年,不是小孩子了。”
“你照照镜子。”
她无语片刻,给老魔头又记上一笔,“多谢先生提醒,弟子先行告退。”
“好吧。这酒烈,只能喝一点点。”
他摸出个茶碗盖,倒了浅浅一圈。
沈清鱼跪坐下来,双手接过。说是烈,她含了一会才咽,倒是没有被呛到,只是喉管像被融铁燎了一遍,酒气返上来,很冲,她小小呼一口气,动了动鼻子。
他莫名笑起来。
她望上去。
逐月峰上的暴怒确实与他无关。
这人的脾气是真的奇怪,好像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忍不住了骂他,嘲讽他,他都不着恼。也没有大人物的威压,行事不着调,脸皮看着又年轻,透着种傻气。那天气坏了拔剑砍他,反而定下心要好好学剑,他像傻蛋,又有恩义,不自觉就把他圈成了自己人。
现在只是把对他的信任收回来,把他放回“其他人”的位置而已。
她对外人总是很客气周到,把算计都藏在糖衣后面。假死药风波之前,温廷还一直觉得他们是“好朋友”,要“一起做研究”。
“先生的饮食未免单调了些,我在临月峰上办个小厨房,每日给先生换些菜品,可以吗?”
明明是自己要吃,偏打着为他好的名头。其实只是分他一双筷子,还要图一个尊师重道的名声。
司马熏太惊讶了,看看她又看看酒壶,给她续了浅浅一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