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卓桓则是自祝元亨成亲后,一直在祝含章家住着,将近住了三个月。他那点儿小心思被人看得明明白白。
离新年不远,祝元亨需赶在年前去北方一趟。自从成家之后,夏春盈主内,他主外。但这次生意是夏家牵线,于礼于私都该带着自家夫人。所以,这次生意是夏春盈跟着祝元亨一起。不仅如此,祝元亨担心祝含章在家无聊,顺带着一块儿去。
祝卓桓本来也嚷嚷着要去,但家里人送信让他回去。他心里不愿意,但又不能不听。临走那天,他万般不舍,甚至想将脖子上的吊坠送给祝含章。但此时的祝含章不缺钱,她满不在乎地叨唠着,“我又不缺钱,你给我金吊坠干嘛?再说,这种吊坠,我哥哥年年送我,我才不要呢!”
祝卓桓张口,欲言又止,腰间的马尾随风飘荡,单薄的身躯有些可怜。他沉默很久,最后只攥紧了那个吊坠。
他轻轻地说:“我年后就不来了,希望你从此以后岁岁平安,得偿所愿。”
他最后离别,只说了句祝福。
祝含章松了口气,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的应答,“好的,你也是。”
她怎么会不知道少年的心思?只是不能给予回馈的感情还不如早早就断了。
祝卓桓一走,祝含章就忙着收拾行李,跟着她家大哥哥去北方旅游。从穿书过来直到现在,她也只去过书院,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心中欢呼雀跃,难以抑制的开心。连同她一起开心的还有小桃,因为上次她不告而别,这次小桃死活都要同她一起。
祝硕博最近总往外跑,很少在家里。偶尔见到,这人脸上神采飞扬,满脸喜气,让人不忍怀疑是不是恋爱了。
奔波了十几天,乘着初雪到了北边。南方很少有雪,尤其是厚至小腿处高的白雪,祝元亨常年左奔右跑,见惯了雪。祝含章穿书之前是北方人,也没什么惊讶的。只要小桃跟个孩子似的,见着白雪皑皑,美不胜收的景象连连惊叹。
“这是雪嘛?太好看了吧。”
来了北方,祝含章穿上棉衣棉裙,披着披风,脚下一双精致的粉色皮靴,头盯着两个羊角包的花苞丸子头,戴着帽子,附和道:“是啊,你倒是穿厚些呀。”
小桃在她身边缩了缩脖子,“好冷呀。”
祝元亨被这种友爱的场景逗乐了,对着祝含章打趣着说:“你倒是不惊讶。”
“之前在书院的时候,有位北方的朋友描述过白雪,所以,不怎么惊讶,”祝含章找着借口,真心称赞句,“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真的很漂亮。”
雪是常见,但像是眼前这种白到发光的雪花,在现代是见不到的。
夏家富家一方,在大伙儿来了北方前,就派人收拾了城中的一所偏院。除了祝元亨陪着夏春盈回家住,其余的人都住在这所偏院里。
自从来了北方,小桃每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不仅如此,她每日早晨准时出现在祝含章的房间,亲自喊醒服务,让祝含章心里一万个悲伤。
祝元亨虽然不住在偏远里,但时不时托人送过去暖炉和炭火,棉衣和棉被,生怕她冻着。
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小桃渐渐过了兴奋劲儿。外面的积雪堆成小山那般高,祝含章每日同小桃坐在被窝里,房里点着炭火,两人披头散发,吃着零嘴,看着新鲜出炉的话本子,顺便聊着八卦,和穿书前的生活没什么区别。
期间夏春盈来过几次,她看着这俩个姑娘赖在床上,无奈又宠溺。
祝元亨这次生意谈的挺和谐的,大伙儿看在夏家的面子上,都爽快的同意了。
生意一谈完,就该回家了。原打算在年关之前,快马加鞭地赶回家,但北方风雪太大,据说回去的路上大雪封山。
第29章 他乘风雪而来
为了安全着想,大伙儿准备在北方过个年。
过年嘛,热闹最好。祝元亨抽了个时间陪着祝含章一块儿出门置办年货。
北方的商贩热情爽朗,又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儿。祝含章和小桃新奇得很,看见什么都想要。祝元亨也大方,凡是她们看上的,都通通买回家。
人虽然不在家,但是礼物还是要备上。想到家里的父母和二哥哥,祝含章找了一家店,为母亲选了一双红玛瑙珍珠耳环,为父亲挑了一套青白配色的莲花杯,为她家二哥哥选了文房四宝以及一块儿上好的紫檀木。
当然结账的是祝元亨。
祝元亨瞧着妹妹如此用心的为全家人准备礼物,刻意询问道:“有我份儿吗?”
祝含章尴尬了一刻,忘记了!
她捧着礼品,打着马虎眼,“哥哥,当然有了,只是不能现在告诉你呀。”
祝元亨对自家妹妹的性子心知肚明,瞧着她吞吞吐吐,躲闪的模样就知道她多半是没准备,心里有些小郁闷,但又舍不得责备,撇着嘴角付了帐。
回去的时候,又买了烟花和红纸,胶牙饧、五辛盘和鸡子。
这会儿,新年的团圆意义还未普及,大家过节是想着驱邪避灾。所以,原本的意义不能丢。
又过了几天,夏春盈差人过去为她和小桃量身定制了几件新衣服。
年前的时间最难熬,心中总是忍不住期待新春。家家户户也都是异常的热闹,越是这个时间,越容易想家。
祝含章没事总是系统唠嗑,“咱就是说,什么时候能回家?”
想必系统也是闲了,回答她【完成支线任务,拯救马文才。】
她问:“你净说屁话,那到底是怎么个拯救法呢?那梁山伯和祝英台都在一起了,这还不算完成任务?”
系统很官方,【超出系统能力范围,系统不予回答。】
说了等于没说。
系统补充,【目前没有人完成任务,这还要靠宿主自己寻找。】
祝含章严重怀疑,系统不知道怎么进行这个任务。
每每跟系统进行不下去对话时,她就会转而雕刻买得那块儿紫檀木。
小桃问她雕刻的是什么?她呢?神神秘秘,不肯多说。
好不容易到了岁暮,祝元亨这天早早来了偏院,帮忙替她们置办东西。
他原意是将她们二人接回夏家,大家一起过节,但祝含章不愿意。他又想着托家带口过来陪自家妹妹,但又被拒绝了。现下他能做的便是好好装饰这屋里,让这里看起来热闹些。
他虽然文才不如祝硕博,但也算读过几年书,识得字。先是拿着笔在红纸上画出一副栩栩如生的雄鸡图片贴在前厅的墙上,随后,将早就买好的桃木剑挂在门前,顺带贴上了神荼和郁垒的壁画,用来震慑妖邪,祛除霉气。
祝含章和小桃则是帮他打下手。
晚间的时候,大伙儿一起在院子里放烟花。由于白日的装饰,院子里喜气洋洋,就连墙边光秃秃的树枝上都挂着许许多多金黄色的柿子小灯笼。
在红色喜气中燃起的烟花更加唯美。
这个院子地段较好,周围都有人住。隔壁似乎是一家四口人,在这样的晚上,祝含章清楚地听见墙壁那边有个稚嫩的声音,在说:“我要红色的长明灯。”
“好好好,”雄厚的男音笑着应允,顺便问道,“上面写些什么呢?”
小孩子抑制不住声音,激动地说:“长高。”
“行,长高。”
这边的祝含章眼见隔壁缓缓升起一个红色的长明灯,在夜空中宛如一颗星星,长明不灭。
那边的一家人又连连放了几个长明灯,冉冉升起,照亮昏暗的黑夜。
祝含章有些羡慕地说:“真好,能飞上天的愿望大都能实现。”
“那飞不上天的愿望呢?它们就不能被实现了吗?”小桃问。
“这——”
未等祝含章开口,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这个时候,是谁呀?”小桃不解地看了一眼祝含章,小声喃喃道。
祝含章歪着头琢磨了一下,“我大哥哥?”
不对,祝元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着夏春盈过节的吗?那会是谁?在她思考的时候,小桃开了门。
“你、你、你……”小桃目瞪口呆,“怎么会是你啊?”
小桃连说了几个你,就是不说是谁。这让祝含章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呀?”
门外的人听见她的声音,不等人邀请,直接走了进来。
祝含章看见了张熟悉的脸庞,她脱口而出:“马文……”她话音急急转弯,笑呵呵地喊道,“佛念,你怎么来了?”
马文才乘雪而来,发间尽是雪白,身上只披着一件披风。脸色冻的乌紫,牙齿禁不住打颤,“我、我……”
他的口中呼着热气,“你、你怎么、不给我、回信?”
“啊?忘了。”
好像是啊,收到那封信后,一直忘记回信了。
马文才愈发靠近,祝含章便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等他站在她面前时,她这才注意到,他虽是披着披风,但里面的衣服单薄得很,像是秋季的衣服。而那有着弧度的长睫毛上沾了些风雪,结起了霜花,犹如冰冻的蝴蝶。
祝含章傻了眼,“你不冷吗?”
这不是废话吗?说完,她只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样的天气,他怎么会不冷?
马文才搓了搓手,越过她疾步走进屋里。
祝含章小跑着从房间里抱着一个粉色的厚棉被,盖在他身上。又去灶房的锅里称了一碗椒柏酒和桃汤,讨好似的端至他面前,“刚熬好的椒柏酒和桃汤,喝了去霉运。”
记忆还停留在上次那个浅尝辄止的一个吻,马文才向后躲了躲,生硬地说:“放下吧,你离我远一些。”
这话什么意思?祝含章摸不着头脑,她澄亮的眼睛询问般的眨了眨。
马文才轻咳一声,解释:“我现在身上温度很低,你离我远些。女孩子不要多接触冷气。”
“哦——”祝含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随后猛地往前一凑,尖尖的小脸距离他极近。
马文才哑然,他踌躇地抬起手,细长的手指触摸着她的额头,稍微用力的推开,“乖,听话。”
“不听,”祝含章果断地拒绝,并趁机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冰冷的触觉,冻得她打了个冷颤。
所以,马文才身上就是这么冰冷吗?
第31章 掉落的长明灯
马文才心中一惊,双手不停挣扎着,企图用极轻的动作,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拿开。
“怎么样?暖和吧?”祝含章只紧紧攥着他的手,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指尖传来的温热,顺着手心缓缓地传达至身体各处。马文才僵直的身体慢慢变得温暖。他无声叹了口气,安静下来,“很好,很暖和。”
祝含章半蹲在地上,马文才的双手贴在她的脸上。几个月未见,两个人都瘦了。桌上汤汁的热气袅袅升起,在两人周身升起了一层层烟雾。屋子里灯台的烛光左右摇曳,渲染出了一丝温情。
“你——”祝含章刚要开口问为什么他会从南方跨至北方,就被俯身从天而降的冷意堵上了。
祝含章脑子一片空白,比起上次浅浅的吻,这次的更加深沉。她整个人不受控的随着马文才的一举一动。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的舌头强硬地撬开贝齿,灵活地钻进她的口腔中,带着专属于他的松树香侵袭着她的呼吸。
烛光将两人的身形映在墙上,随着烛光的摇曳,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墙上映射出的是一对长发璧人凑进在一起,久久不分开的影子。
过了很久,在祝含章险些窒息的时候,马文才停下了。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脸颊挪到她的脑袋上,他很满意地盯着祝含章。这会儿他已经不生气了,尽管他写了至少三十封信,这人一封都没有回,让他担惊受怕,但现在他一点儿也不生气了。
他一脸狭据地笑着:“我不是说离我远一点儿吗?”
祝含章慢慢回神,她没有说话。现在口腔中尽是雪松的冷香,她猛抽了口气,“嘶——”
“小姐,小姐——”小桃适宜的跑着进来。
马文才仿若什么都未发生的模样,悠悠拿起桌上的汤,一口灌进嘴里。
祝含章在小桃的呼喊声下,企图站起来,却因为在地上蹲的时间过久而踉跄了一下。马文才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
小桃看着这场景,惊得控制不住分贝,“你们在干什么!”
祝含章窘迫地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询问:“怎么了?”
小桃不解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身上来回巡视,“隔壁家放的长明灯有一盏在空中飞了一半,落在咱们院子里了。”
“然后呢?”
“然后长明灯的主人现在正准备过来捡回去。”
“哦?那你给他们还回去呀。”
“还是要还的,但——”小桃犹豫了一下,“隔壁家的小孩子看见咱们院子里的柿子灯嚷嚷着说喜欢。”
“喜欢的话,就送他一个吧,”祝含章也不小气,小孩子喜欢的话,送给他几个就好了。
小桃还是犹豫不绝,“小姐,你还是亲自出来看看吧。”
祝含章对小桃反常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只能乖乖出去。
院子里站着一家四口人,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文质彬彬,雅人度量。他身旁的夫人温柔似水,两人手中各牵着一儿一女。
男子见她出来,握拳行礼,自我介绍:“在下辛伯阳,携妻子朱氏特来拜见。先前小儿放的灯意外落入姑娘院中,就此叨扰,还望姑娘见谅。”
祝含章回礼,“小事儿,自是见谅的。”
马文才刚巧跟着祝含章的身后,两人金童玉女,辛伯阳误会了,儒雅道:“现在看来倒是打扰两位了。”
马文才除去先前无赖的样子,规矩客气道:“哪有什么打不打扰,权当图个热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