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神威?”姜应檀嗤笑,“不,是胆大包天,打起了本宫的主意。”
如今陛下,当时登基仅仅四年,在朝堂上的根基太弱,急需有人成为他的助力。正巧,傅二郎顶着赫赫战功,却成为众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亦是快无路可走。
之后的一日,傅二郎主动请见天弘帝,君臣相谈两个时辰,期间挥退了所有宦官侍女。待殿门再度打开,随着傅则一并出来的,便是那道赐婚旨意。
听到这里,傅则脸都臭了,“岂可如此作为,娘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则则以后要对婚事慎重!”
姜应檀不以为意,“确实慎重,这是他当初唯一能选的路子。”
觉察出姐姐话里的怨气,傅则顾不上生闷气,讨好道:“许是因为暗地里心悦姐姐,才会应下赐婚呢?”
姜应檀满脸愠色,“绝无可能。”
第28章 呸!这是脏了!
玉石桌上,烛火摇曳,映照了一小方天地。
继斩钉截铁的“绝无可能”后,姜应檀撇了撇嘴,不满地哼了一声,“究其根本,是他别无选择!”
“当时天弘帝膝下的皇女尚且年幼,而先帝留下的公主,也就是如今的诸位长公主们,只有本宫在待嫁之龄。”
况且,傅二郎要与天弘帝结为盟友,并以自身婚事来表露诚意,这就注定了他得娶天弘帝所出的公主,又或者是与天弘帝相互拉扯长大,在危难之时率兵勤王的自己。
傅则思来想去,仍是不愿相信,坚定道:“不,则则一定是心悦姐姐,心中是情愿的。”
“心悦?情愿?”姜应檀嗤笑一声,眉目冷然如冰霜,“哪有人对着心悦之人,成婚没几日,就跑到边关吃黄沙?根本就是拿了自己婚事作聘礼,然而心中仍然愤懑不平,故意落我顺安长公主的脸面!”
她姜应檀,从来都不是什么娇养出的深闺女子,纵使天弘帝闭口不谈,自能想通赐婚旨意中的关窍。
从古至今,有几位皇家公主能作主自己的婚事?大多是盲婚哑嫁,所看重的仅是两人身后的利益与势力。不是为皇家、母族、兄弟笼络朝臣势力,就是如阿姐一般成为和亲公主,去敌国、友邦、蛮荒之地和亲,在远离故土的异乡,就此聊度余生。
而她,作为与天弘帝交情最深的长公主,被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婚事,以期从中得利。
因而姜应檀早想得清楚明白,左右她已深陷这盘棋局,断了回封地的后路,那就早晚会有嫁人的一天。事已至此,只要傅则不辜负、不背叛,纵是与他凑合过一辈子,亦无不可。
她都放下了身段,可傅则呢?
听到姜应檀不紧不慢说到这里顿住,一直等不到下文的傅则有些着急,小声发问:“是傅二郎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所以姐姐才会这么生气和讨厌他吗?”
停顿住的姜应檀偏头瞧他,见傅则惴惴不安地望过来,唇边勾出一抹讥笑,“不错。”
犹记得大婚夜,新落成的顺安长公主府内,观礼的宾客逐渐散去,府邸各处由喧闹慢慢转为安静。
公主卧房内,红烛高燃,一身盛装的她坐在高榻之上,云鬓凤钗、步摇摇晃,美到不可方物,身侧是白芨与绿萼在侍奉。虽未曾言明,可所有人都在等着招待宾客的傅则回来。
可红烛燃了又燃,姜应檀等来的不是一身酒气的傅则,而是府上一个洒扫婢子,战战兢兢地转述傅则的话。
“驸……驸马说,今日殿下因婚事而操劳,着实疲累,他……他在书房安置即可。”传话的婢子是第一次离姜应檀这般近,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姜应檀的面容。
彼时,姜应檀听见此话时,顿时怒不可遏地摔了手边瓷瓶,“放肆!傅则想做什么,对着本宫示威吗!”
大婚夜,驸马自顾自去了书房,只传了一句如此敷衍的托辞,这若是传出去,让旁人怎么看待,又怎么嘲笑!
你傅大将军既然用婚事换了西北兵权,以及忠国公府一家老小的平安,何必此时惺惺作态地抗拒!
屋内众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再触怒姜应檀。
倒是白芨打量着姜应檀的脸色,稍稍劝了些,总算让姜应檀的怒气生生压下。
“罢,由着他去书房,”姜应檀面上仿佛覆了一层霜,眼中厉色隐而不发,“白芨,管好府内人,谁敢多嘴一句……”
白芨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行礼道:“婢子明白。”
当时的姜应檀以为,这不过是两人之间盲婚哑嫁,先前仅在宫中宴席上草草见过一两面,傅则一时间失了主意也不是什么怪事,哪知之后发生的事情着实荒唐!
成婚不到十日,傅则粗略收拾了行李,一来边关就是两年,期间从未回过京城,终归让京城中所有人都看了个天大的笑话。
傅则嫌恶她至此,竟是半分脸面都不给!
这哪里是没了主意,分明主意大得很!
虽说姜应檀幼时受了些苦,但从她八岁起,就被幡然悔悟的承元帝捧在掌心,除了阿姐和亲一事,其他无不顺心如意。而承元帝去后,又有天弘帝纵容,姜应檀本就是最骄纵的性子,没人敢触她霉头,又哪里吃过这般亏!
后来她也想开了些,左右两人都不满于婚事,索性各过各的好了,做一对没有情谊的表面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