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夫人是演技派——李闲庭
时间:2022-01-18 17:40:58

幸好早早听到她的银铃声,那人及时回头,双手紧紧拥抱住了她。
闻着他身上久久没有闻见的麝香味,秦筝闭上了眼,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再也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男人轻轻笑笑,无奈叹道:“你呀!”他低头亲亲她耳边毛绒绒的头发,转身带她回了房内。
 
第6章
 
秦筝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香香的睡过一觉了,醒来时她觉着骨头都是酥的,身下靠着男人温暖的胸膛,她都不想起来,只把头埋在里面,左手卷着男人的头发,有些埋怨地问道:“陛下好忙,我都来金安城这么久了,你才来看我?”说完,她抬起头来看着男人,两只眼睛里溢满泪水,只差一点就流下来了。
高瑾城躺在榻上,叹了口气,她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越来越熟练了,他几次派人来接她,她却一直不肯来见,也就是今日才抽出空来见见他,到了今日,却成他不愿来看她了。
相处多年,高瑾城知晓她的性子,自然没有再继续接话,他只问道:“今日去了云泽书院,可还喜欢?”
果然,秦筝一下子就被他带偏了,她皱眉,显得有些不乐意:“陛下设云泽书院,是想让女子能进学堂念书,可今日去了,却觉得还不如待在府里请夫子来教好些!那个长雅夫人,据说只比你大几岁,学问怎样我不知晓,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你说,你非要让我进这书院做甚?要是在这里再待下去,我如何能考功名?”
说起这事,秦筝还有些生气,大楚开明,女子也可同男子一般求取功名,当初她同高瑾城说了这事后,男人竟要她先进云泽书院念书,她才被逼得进了徐府,不然她才不会进徐府呢!
越想越气,秦筝握起拳头,狠狠捶了几下男人的胸膛,高瑾城微微弯腰,两只手将她的拳头包到自己手里。他紧紧靠着秦筝,将她整个人都包在了自己怀里。
少女听见有声音从头上传来:“你没有见过长雅夫人的风采,可不知道她的厉害。当年他丈夫因罪入狱,她心里不服,便告了御状,众人在青云殿列数他丈夫的罪责,这女子不服,一口成气,竟将大楚名儒储端明,贤相沈知玉等一众人说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更难得的,是她字字皆理,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此事过后,先帝震撼,竟有了女子亦可为官的想法。”
秦筝没料到这长雅夫人还有这样惊奇的故事,高瑾城靠在榻上,她也移了移身子,继续像藤蔓一样缠着身下的人。
“那她丈夫呢?后来怎么样了?一个女子告御状,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在民间听过?”
就知道她爱听故事,高瑾城有些高兴,虽说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竟像个嘴碎的妇人一样同小姑娘闲聊他人私事有些失体统,可只要让秦筝好好读书,他也不介意再失些体统。
“到青云殿这么一闹,先帝便看上了她,本来她丈夫是要流放西南夷的,后来也只在狱里关上几年就出来了。那长雅夫人也是厉害,竟没有成为先皇的妃妾,只做了他在宫外的一位无名无份的夫人,据说,当时臣子们些的奏折上,还有这位夫人批阅过的痕迹呢!”
果然,说到这儿,高瑾城便看见秦筝的眼睛发亮,她突然转身,像个球一样又滚进他的怀中:“难怪!这长雅夫人竟然这么厉害!”
高瑾城将人紧紧搂紧怀中,叹气道:“先皇驾崩后,长雅夫人便留在城外一处庵里念经诵佛,后来,云泽书院一设,她才算有了归处。幺幺,你可要向她好好学学呢!”
秦筝听了,想到白日里那正坐前堂的妇人看她的眼神,一时间也有些发愁,她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自己。
正要高瑾城再给自己出个主意时,那男人却已起身,一只手也将她拉了起来,男人拍拍她的 背,像安抚小婴儿道:“快些起来用食,我实在饿了!”
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见到那道糖醋鲤鱼,秦筝惊讶笑道:“居然是南地的菜?”她先坐下桌,夹起一块厚厚的鱼肉塞到嘴里,一股甜醋味立马冲入整个口腔里。
“慢点,被刺卡着又有罪受了!”高瑾城斥责道。
可惜他话虽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男人又挑出一筷子翻白的鱼肉来,在碗了挑了细长的小刺后才送到少女面前,秦筝一张嘴,毫不客气地将来食吃了下去。见她难得胃口好,高瑾城赶忙趁此多喂了她几筷鱼肉。二人一投一食,十分高兴。
用了一个鱼头后,秦筝就有些吃不下了,可惜她的饮食自小就被高瑾城盯得紧,男人一直相信食补对人的身体最好,因此从不逼她吃燕窝熊掌,只是每顿饭食上,新鲜的蔬菜白肉都不能少。
便如桌上的这道煮白菜,只取了鲜嫩的小黄心做原料,放进小火熬煮了一日的骨头汤里,味道鲜美,让人欲罢不能。
高瑾城一边喂一边哄,秦筝才算吃了一小碗白菜。
“在徐家都吃了些什么,怎么下巴都开始尖了!这好不容易养的!”
秦筝咽下白菜,有些不满:“我下巴本来就是尖的!”
高瑾城才不理她,又夹起两个小肉丸子,塞入少女口中。见她原本鼓鼓涨涨的两腮一下子扁了许多,男人皱眉:“吃慢些,多嚼几下!”
秦筝像只松鼠一般,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满:“老妈子,话真多!”她话虽这么说,可是嘴里嚼咽的时间明显长了。
高瑾城没理她,又哄人喝了一碗排骨莲藕汤才算完。
秦筝吃得小腹都鼓了起来。
她又靠近了高瑾城身边,将他一只手拿到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前,撒娇道:“快给我揉揉,都撑到了!”
果然,一手下去,满手都是圆溜溜的感觉,像摸了个小西瓜一样。
高瑾城把人拉到自己身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轻轻给她揉着肚子。秦筝舒服得靠在她的肩上,感叹道:“你都好久没有给我揉肚子了!”
等过了一会儿,秦筝终于感觉好点了,高瑾城拍拍她的小肚子,笑道:“今晚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真的?”
秦筝捧着男人得脸大声问道。许是怕他反悔,少女赶紧跳下膝盖,重重一口亲在高瑾城右腮:“爱你!”
这时,她才看见旁边站着的胡灵,老太监正给主子布菜呢!
刚才只顾着喂自己吃,皇帝陛下还没吃饭呢!
秦筝狗腿子般的把胡灵攮到一边去,自己亲自给皇帝挟菜,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她自然知道高瑾城胃不好,只能吃些清淡寡味的东西,立马先舀了一勺八宝粥给他让他垫垫肚,男人见她难得勤快,十分受用,只是二人同桌用食的时间太少,这般难得的时光,他有些不愿早早结束,只放在嘴里细嚼慢咽,想把二人同处的时间拉长些。
 
第7章
 
原本金安城是有宵禁之制的,可前些年商人们多爱买卖货物,天黑了依旧久久不肯散去,这宵禁之制才慢慢打破。
尤其是在夏日,夜晚的金安城喧嚣之声绝不亚于白天。可偏偏这会儿还在冬日,晚间天更冷了,人们都不愿出来,街市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路人匆匆走过。
站在大门口,男人给秦筝的大衣系紧,又将一白毛围脖紧紧环绕在她颈间,少女这才得了空抬头欣赏这座价值千金的宅子。
“可真是座漂亮的宅子,布置这地方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吧男人尚在给她拢着衣服,生怕这娇贵的人儿被寒风侵袭,听了这话,他抬抬眼皮,轻轻道:“这宅子是给你准备的。里头的摆设布置都是照着你喜欢的,以后便不要在徐家住了,搬到这里来罢!”
秦筝惊喜抬头,眼里亮着星星,本来拢在大衣里的双手激动得伸了出来,只抱着男人的手臂连连问道:“可是真的,以后都不用回徐府了,可以在外头住了?”
高瑾城看她一眼后淡淡嗯了一声。
秦筝高兴得把额头靠在男人右臂上。高瑾城伸出手来,将那双莹白的手塞进自己怀里,牵着人走了出去。
胡灵跟在后头,听他二人讲话,心中一阵感叹。
自打晓得秦姑娘要来金安,陛下可是亲自在城中足足找了一月才找到这处合心意的地方,一个从来不信鬼神的人,竟请了高人来看此处风水,等处处满意了才定了下来。
这还没完,里头的每个摆件,无一不是陛下亲自挑选后从宫中运出去的宝贵之物,摆在哪里,怎么个摆法,都是由圣上一一说了算。生怕外头的人服侍得不舒服,这宅里的丫鬟都是从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带头的几个大丫鬟原来还是伺候陛下的。那处处带刀巡逻的府卫也不是街边随意买的武夫,他们是陛下亲手管辖的军人,是上过沙场的士兵,就这样厉害的亲兵,都被派来在这府中保护一个姑娘罢了。
胡灵摇摇头,谁能想到外人面前英明冷酷的皇帝陛下会这般宠爱一个女子呢!
马车踏踏踏声响起,胡灵带着府里众人俯首弯腰送主子离开。
秦筝上了马车便像以前一般滚进高瑾城怀中,男人亦是一手环住她,紧紧抱着。
衣服上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秦筝像是不满足般地深深吸了一口,尔后她才睁眼,便看见男人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她伸出手,轻轻柔柔地摸着男人的脸,她喜欢他笑,尤其是只对着她一个人笑。越看越入迷,这张脸她已看了快十年了,可是从来没有觉着腻。
秦筝终于忍不住了,她闭上眼睛,正要送上红唇时一只手拢在脑后,将她的头稍稍抬了起来,冰凉又柔软的感觉在两个人的唇间互相传送,舌尖扫过皓齿又深入其间,如涓涓溪水流入最高处一般倾流而下,越来越激烈,一只细手紧紧抓着男人的大氅,原本平滑的衣服一下子就被抓皱了,可没过多久,一只大手便覆盖而上,两手相碰间便心有灵犀的十指交叉,再不松开。
车厢里传来女人细细的声音,外头驾马的人依然面色不改,往前赶车。
再回到马车里,情意浓厚,马车的寒意也被冲散干净。秦筝仍然躺在男人怀中,她双颊绯红,如染了胭脂一般,水润的红唇微微张开着,呼吸间有些急促。一只手依然和男人的手十指相扣,不能分开。
高瑾城也是闭着眼睛,他微微低着头,有意无意碰着唇下的额头,缠绵悱恻,看者心动。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摆头,道:“公子到了。”二人这才缓过神来。男人低头,他又吻了吻少女的额头,小声呢喃道:“真是舍不得你!”
秦筝抬头,再次献上红唇:“我也舍不得陛下。”
若是夏天,金安城的夜市定是人来人往,沸腾于天,可偏偏这会儿在冬季,只有些小摊贩出来卖些热食,赚点路人的小钱。其他人莫不是紧紧裹住自己身上的衣服,匆匆赶回家去。
路上没什么人,可也没有打搅二人的心情,秦筝两只手都塞到高瑾城怀中,任他牵着走。
见少女的眼光一直盯着那尚冒着热气的小馄饨摊,高瑾城摸摸她的肚子,见还是鼓鼓的,他拍拍小肚子,眯眼道:“只许吃一点,不然晚上你又要叫肚子疼了。”
秦筝才不理会,只跑到小贩面前,要了一碗馄饨。身边一直跟着的下人在高瑾城的授意下跟过去付了钱,又盯着那小贩做好东西。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端了上来,高瑾城先要了一个,放在嘴边吹了一会儿才送到少女嘴边,秦筝一口便吃了下去,等再喂她第四个时少女嘟嘴摇了摇,表示自己不吃了。
“没有青州的好吃,这虾和紫菜也太腥了。”
“四叔,我不要吃这个了,我想吃青州的鲜虾馄饨!”
她一叫四叔,高瑾城就明白小姑娘是要撒娇了,他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接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将秦筝糊着油的嘴角擦干净。
秦筝把面前的汤碗推了过去,看着瑾城一点一点把东西吃完。
从馄饨摊出来后,秦筝重重打了一个嗝,她实在有些吃撑了,便将男人的手拉了过来,放进大衣里一直揉着小肚,二人慢慢在城中走着,十分惬意。
过了同心桥,桥下护城河河边有一棵古柳树,据说已经在此几百年了,常有有情人在此系上身上的信物,以求上天保佑他们长长久久。
看着秦筝早已跑去树下认真看着他人留下的东西,高瑾城站在桥下,笑着摇了摇头。
到如今他已是三十有六之人,再过四年便是不惑之年,不惑不惑,对男女□□自是不会像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般折腾了,曾以为漫漫余生不过是像每个高处不胜寒的帝王一样冷冷清清孤家寡人走过一生,可谁叫他偏偏在这长途之上遇到秦筝呢,她才十七,正是一朵正在盛开的娇艳之花,他何曾有幸能拥有她最美的年华,而这少女情窦初开的美,总会让他觉得自己亦是回到了她这般大的年龄,十七岁的高瑾城不曾有这么美好的爱,如今,全被补回来了。
男人眼睛里有些湿润,也真是老了,竟这么容易就感伤起来,他眨眨眼,走下桥去,从后面拥着少女。
秦筝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见男人抱着自己,她放心地朝后靠去,指着一块悬挂着的玉佩,笑道:“竟敢把玉佩挂在此处,不怕被人拿走吗?”
她想了想,笑道:“我猜是个男子挂的,他情人抛弃了他,他就把玉佩挂在这里,决定来个一刀两断。”
高瑾城疑惑:“为什么不能是女子挂的?”
“情之一事,男人可比女人狠心多了。我们女人呀,虽然嘴上嫌弃,可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最犹豫寡断了。”
她这话可是有些意思,高瑾城低头,把下巴埋在她的肩上,他声音有些模糊:“莫要冤枉我,幺幺,以后你恐怕是那个在这里挂玉佩的人。”
秦筝努努嘴,却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二人才发现天上又下起了夜雪,雪花不大,落在地上不过一会儿就化了。
高瑾城想给少女戴上帽子,秦筝不让,好像怕打扰了夜的宁静,她踮起脚尖,凑在男人耳边娇声道:“再陪我走走好么,我就喜欢这样。”
高瑾城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他没告诉她,他也喜欢这样,只有他们两个,慢慢地,永远地一直往前走。
雪花落在头上,慢慢地,越攒越多,可真是白头到老了。
到了城南门,一个黑衣人牵着一匹黑马等候着。虽不知晓要骑马做甚,可秦筝依旧乖乖坐了上去。高瑾城右手持缰绳,左手紧紧握住少女细腰。
“幺幺,我带你好好看看金安城吧!”他只在秦筝耳边留下了这句话,接着骏马疾驰,一路向北而去。
□□的骏马是高瑾城当年征战沙场的坐骑,勇猛异常,再加上雪天路滑,它好像飞起来一般,在男人的牵制下,一拐一转,行如闪电。
寒风刮在脸上,吹得人脸发僵,高瑾城顾忌着面前的人怕冷,把长巾紧紧围着少女的脸,秦筝倒是不冷了,只是觉着心脏要跳出来了,她从来没有在街市疾驰,骏马也是大胆,几次腿滑都撑过去了。
马儿哒哒哒跑着,再之后,便是往宫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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