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思虑良久，才缓缓说道，“凤儿的母亲姓朱，汴京朱家的小女儿。汴京城破，被掳至金国，后被人所救，回到了宋国。那年，我驻守鄂州，碰到无家可归的她，便收留了她。她虽隐去了真实姓名，但是精通琴棋书画，读书知礼，一看就是出自名门世家。后来她有了凤儿，加上我的夫人对她不好，她便寻了机会带着凤儿偷偷跑了。直到几年前，她至湖北寻我，我才知她一人带着凤儿躲到了仙居山。”
汴京朱家？是出过皇后的朱家吗？听闻太上皇有一心仪女子，便是姓朱，而且她是……
怪不得太上皇连凤儿的面都没见过，就嚷嚷着要立她为邓王妃。他以前只知凤儿的师父是汴京城破流落在外的公主，太上皇的亲妹妹，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第70章 第二章 往日不可追
凤儿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一个笨重的身子挤上床来，她猛地惊醒了。凤儿刚要发怒，猛地反应过来是赵惇，毕竟他们两个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凤儿一捏鼻子，这么大酒味儿，这是喝了多少啊。
凤儿扶赵惇在床上躺好，嘴里小声嘀咕着，“你跟我父亲喝酒也能喝成这样，两人到底有什么好聊的啊。”
“凤儿，我爱你。”赵惇带着一身酒气靠过来，凤儿实在受不了了，她派人打了一桶水，一下子把他推了进去。
“服侍殿下洗个澡。”说完，凤儿就要走，没想到背后一个拉扯，她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凤儿气急败坏地骂道，“赵惇，你发什么疯呢？”凤儿一回头，发现赵惇正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说，我错了。凤儿压住了心里的怒气，悻悻地离开了。
凤儿回到房里不过一刻钟，赵惇就回来了。此时，赵惇身上的酒气散了一大半，人也清醒了不少。
此时已过子时，凤儿困得不行，忙说道，“早点睡吧，以后再喝成这样，不许进我的房间。”
赵惇委屈道，“可是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子的我吗？”
凤儿：“胡说，我什么时候喜欢过浑身酒气的你？”
赵惇笑眯眯地说：“在临海的时候啊。”
临海？凤儿回想起他们的初遇，气便不打一处来，“整日花天酒地，骗女孩子，还是值得炫耀的吗？”
赵惇解释道，“我哪有骗女孩子，那时我是真的想娶你，奈何你软硬不吃。更何况，我也从没对别的女孩子那样过。”
凤儿蔑视道，“这话从恭王的嘴里说出，还真的有点好笑。”
赵惇从未如此后悔以前自己的玩世不恭，他无法辩解。赵惇道，“凤儿，我对天发誓，我赵惇虽然花天酒地，混迹勾栏瓦舍，但一直是清清白白的，我这二十年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就只有你。”
……
“王爷，王妃，都日上三竿了，该起来了。”
好困，凤儿努力睁开眼，看看旁边的赵惇，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昨天喝醉了酒，还不忘折腾她。她昨天是几时睡着的来着？好像是寅时？为什么赵惇这么精神？
赵惇笑盈盈地说：“我的凤儿更迷人了。”
小霜咯咯一笑，这殿下整天说情话都不会脸红的，她上前说道，“王爷王妃快点起来洗漱吧，夫人一大早就炖了冬瓜鳖裙羹送过来，正在炉子上热着呢，再等就不好吃了。”
冬瓜鳖裙羹？凤儿想起那个黑乎乎的鳖，这个东西能吃吗？见凤儿一脸阴郁，赵惇解释道，“这个羹相当滋补，湖北多水，这里的甲鱼肉鲜味美。”
凤儿刚梳洗完，赵惇早就收拾好了，端着冬瓜鳖裙羹到凤儿面前，亲自喂她喝。“小霜呢，你干嘛亲自来？”凤儿话音未落，满满一勺汤便到了她嘴边，她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新鲜爽口，还有一点点甜味。
赵惇注视着凤儿，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好喝吧。这道羹要是盛夏的时候喝更好，还可以降暑。”
凤儿点点头，“你对吃的倒是很有研究。”
赵惇得意地说：“想当年我可是两年吃遍十六路的美食。”
凤儿一瘪嘴，“所以，这是你值得炫耀的过去吗？”
“不是值得炫耀，那时候小，喜欢吃好吃的就想着尝遍天下美食。游走于各州府，恣意玩乐，幸哉快哉。可是如今不能像以前那样恣意妄为了。”赵惇的语气中满是惋惜。
凤儿说道，“如果你不想太子之位，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
赵惇沉重地一叹气，道，“我是一个男人，当然也想有所作为。”
“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支持你。”凤儿顿了顿，说道，“我们收拾东西，准备明后日就回临安吧。”
“收拾东西让小霜他们去就行，我们出去溜溜食吧。”
溜食？你这是吃多了吗？凤儿刚反应过来，便被赵惇拉了出去。趁凤儿不注意，赵惇在她手上套了一个手链，轻声道，“送你的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前几日确实是她的生辰。凤儿端详着这个手链，这手链是由七种不同颜色的石头做成，每块石头各自打磨成不同的样子，样式还挺新奇，摇动手臂还会有清脆的碰撞声。
凤儿：“这手链材质看起来很普通啊。”
赵惇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立马又被笑容盖过，“等下次，我送你更好的。”
……
上次来江陵是两年前，短短两年的时间，这里发生了好大的变化，街边的店铺基本都换了个遍，路上来往的行人也多了很多。
“前面的人让一让，让一让。”
一辆拉着货物的牛车在路上横冲直撞，撞翻了路边的小摊，眼看就要冲到凤儿这边来，赵惇拉住凤儿，一下子闪躲到了墙边。那头受惊的牛撞上了一家店铺的墙，牛头猛烈的一撞，牛轰然倒地，车也翻了，车里的粮食撒了一地。
店铺被撞的店主拉着牛车的主人争吵起来，车上撒下来的粮食被围观的路人哄抢了一半，周遭一片混乱。
凤儿愤而上前，大喊一声，“吵什么吵，安静点，这里没有王法吗？那些趁乱抢夺财物的，一律按盗窃罪论处。”
“我是知府的女儿。”凤儿这话一出，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湖北路知府的女儿当了亲王妃，在江陵也不是秘密。人群中本就有人知晓此事，一看凤儿非凡的衣着，便有人带头行礼，“草民参见王妃娘娘。”
凤儿没有让他们起身，吩咐道，“有损失的摊位，把损失的东西报上来，到时候按市价赔偿。”凤儿问牛车的主人，“我会派人帮你把粮食收拾好，除却损耗的部分，缺少的一律追回，要是有谁趁机赚便宜，定严惩不贷。”
回去的路上，凤儿对赵惇说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百姓富足了，才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而争抢，才会有那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情形。既然你不想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王爷，那就做一个为百姓做实事的王爷，不要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可以吗？”
赵惇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会成为大哥那样的人。”
第71章 第三章 途中遇刺客
隔日，凤儿与赵惇启程回京城，他们先走水路到江州，然后改换陆路。本来他们应该在十九日下午到达江州的，不料途中刮起了大风，影响船行，比计划中迟了一日到江州，而且到达江州之时已经是傍晚。不料船还未靠岸，便从江中窜出二十几个人，他们黑布掩面，冲上船来便向他们厮杀，刀刀拼命。
凤儿刚察觉到动静，便听到季林的声音，“王爷、王妃，湖面上突然出现一群刺客，大约有二三十人。”
听闻有刺客，赵惇还算淡定，问道，“如今我们还有多远能靠岸？”
“大约半里的样子。”季林道。
如今已是深秋，夜晚的江水凉的很，就算能游到岸边也要冻死了。凤儿拿出随身佩剑，坚毅地说道，“季林，你顾好外面就行，这里交给我，我能保护殿下。”
赵惇说道，“在这船舱里行动不便，到时候……”
赵惇还没说完，凤儿插话道，“是行动不便，可对我们也是有庇护的，出去暴露在刺客面前，你更是危险。”
对他是庇护，可是对凤儿来说并不是，以凤儿的武功，在外面凤儿更容易躲避或者逃跑。赵惇唉声道，“凤儿，身为男人还需要你的保护，我有愧。”
“没事，我乐意。”话音刚落，只见有两个人破窗而入，凤儿飞速拔剑，与他们对战起来。毕竟二对一，凤儿并不占上风。好哇，你们是冲着要我们死来的，凤儿飞剑一出，刺中前面那人的咽喉，那人倒地。
凤儿虽自小跟随师父学武功，但从未杀过人。这是第一次，她心里还是有点慌。此时前面还有人想要她的命，她根本来不及感叹。一个失神，凤儿的胳膊被砍了一刀，此时又有两人破门而入。凤儿冷吸了一口气，倒退了一步。
“王妃，我们可以不杀你，把他交出来，我们留你性命。”刚进来的一人说道。
“你们是谁？”
来人没回答，剑直接向凤儿刺过来，凤儿持剑去挡，无奈力气不敌，而且她胳膊有伤，被猛地一推，摔倒在地上。
赵惇上前扶住凤儿，对来人说：“别伤她，想要我的命，来取便是。”
那人一愣，看了后面的人一眼，得到准许后，持剑朝赵惇砍过来。凤儿积蓄力气，在那人落下剑的一刹那，一剑刺中他的胸口。“快跑。”凤儿拉起赵惇，跳窗而跑。还好刚刚那两人破窗而入，已经把窗户弄得破破烂烂了，他们才如此容易跑出来。
来到外面，发现已经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了二十几个人，还有二十几个人在厮杀。见凤儿跟赵惇出来，有几人向他们冲过来，凤儿倒吸一口气，大喊道，“季林。”
季林飞快赶到，挡在他们面前，“属下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护王爷王妃安全。”
凤儿见季林也受了伤，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可能这一次根本逃不过，要死在这里了。凤儿持剑上前，准备殊死一战。有几个人围过来，凤儿根本顾不上看赵惇。忽听背后一声大叫，凤儿回头一看，小霜挡在赵惇面前，中了一剑。
凤儿连忙后退，跑过去解决掉他们面前那个黑衣人，连忙去看赵惇怀里的小霜。凤儿很感动，没想到小霜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她进入恭王府以后，小霜就跟着她了，小霜做事谨慎，但胆气不足。
“先止血。”凤儿连忙找穴位，试图为她止血。
小霜挣扎着，拼尽力气说：“王妃，奴的命不值钱，能保护王爷和王妃而死，小霜死而无憾了。”
凤儿训斥她道，“别说话，你这伤没有正中心脉，还有救。”
小霜仍旧坚持开口说话，“王妃，小霜有句话想说，不知道合不合适。”
“你说就是。”都这么说了，还问合不合适？
“其实我是太子殿下的人，当初您要嫁入王府，太子殿下怕您在王府中没有贴心之人，所以早早地安排了奴在府中。”
此话一出，赵惇气得双拳紧握，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再怎么，小霜也救了他一命。
此时，水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声音穿过层层黑暗，传至船上，“我来收拾你这个叛徒。”
如今天已经漆黑，凤儿才看出有几个小船靠近了。从船里下来十几个人，一上船就直奔那几个刺客，那些刺客已经耗尽大半力气，顷刻间便被他们杀掉了。
来人的首领走至凤儿与赵惇面前，拱了拱手，并没有下跪，说道，“王爷王妃，刺客已全部斩杀。”
凤儿一看来人，竟然是月硕，他是阿愉的暗卫，凤儿在汀州的时候见过他。赵惇把小霜放到季林怀里，吩咐道，“先上岸吧。”
他们刚一靠岸，江州知州就带人赶了过来，为自己的失职请罪。趁着赵惇有事，凤儿独自见了来救他们的月硕。月硕向她解释他们何时发现异常，如何赶来，所以才来迟了。
听着这些，凤儿满目含泪，就算阿愉不在了，他安排的人还是一直守护着自己。小霜是，月硕也是，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爱。
月硕：“王妃，今晚的刺客，为首的是东宫的属下。我虽不知他是被谁所利用，但是太子他绝不会这么做，就算他是被皇后所害。”
凤儿：“月硕，太子之死跟恭王无关的。”
见凤儿如此笃定，月硕心里有些愤恨，他气呼呼地说：“无不无关，我不知。太子的遗命是保护你，那我一生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恭王做什么，做过什么，我都不想过问。”
“可是……”
月硕继续说道，“王妃，您是恭王的王妃。如果当初你们留在了汀州，那您是我半个主子，可您现在不是，所以您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我救你们也只是遵从太子的遗命。”
“好吧。”凤儿无法辩解。
凤儿的沉默让月硕更加生气，他质问道，“王妃，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太子究竟是看上了你哪一点，为了你太子之位可以不要，命也不要，临死也不忘你的安危。可你，一直在他们兄弟二人间摇摆不定。我真为太子感到不值。”
不值是吗？她也这么认为。如果阿愉没有遇上她，他的一生一定不会是这样。凤儿似回答月硕，又似在自言自语，道，“阿愉，确实是我的真心；可恭王是我夫君。命运的捉弄，我也无可奈何。”
第72章 第四章 赵惇见月硕
恭王在江州遇刺，江州州府大小官员连夜赶到府衙商议对策。在江州地界发生了如此大事，他们轻则丢官，重则丢命。好在恭王殿下没有受伤，只有王妃娘娘受了伤，只要她无大碍，一切都还好说。
此时已过子时，州府里的人个个焦躁不安，这时有人来报，“大人，不好了，船着火了。”
王知州本来就焦头烂额，一听更慌了，“什么船着火了？”
“恭王殿下乘坐的船着火了。”一听这话，王知州一下子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