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被刺已经是天大的事，如今一把火把证据烧个干净，到时候查不到凶手，圣上怪罪下来，他们一个个都得受牵连。
……
郎中来给凤儿瞧伤，证实确实无大碍，虽然伤口很深，但没有伤到筋骨，赵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轻轻地抱着凤儿的胳膊，问道，“凤儿，还疼吗？”
“不疼了。”
赵惇一脸委屈的表情，“这么深的口子，还说不疼。别家的女人有点小磕碰就梨花带雨哭个不停，要人哄。而你，断胳膊断腿也能笑着说不疼。”
凤儿故作生气状，“怎么，你还希望我断胳膊断腿？”
“没有。”赵惇抚了凤儿，轻声道，“你有伤，早点休息，我守着你。”
经历一晚上拼命厮杀，凤儿早已筋疲力尽，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凤儿熟睡的样子很温暖，赵惇看着她，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
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天已经亮了。赵惇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向正堂走去。见正堂里那些官员还在坐立难安，赵惇无奈地摇了摇头。赵惇咳了咳，说道，“昨日本王遇刺之事，王知州可查到幕后主使了？”
众人纷纷下跪，王知州回道，“回殿下，还在调查中。昨夜殿下乘坐的船突发大火，船上的物品大多被烧毁，只怕这调查还得多需些时日。”
赵惇暗笑，本也不指望你们能查出些什么来。赵惇语气懒懒地说：“那就慢慢调查，本王不急，都下去吧。”
赵惇话音刚落，众人匆匆离开。
刺杀，着火，做得真好，如果能让他们轻易查到证据，那就不是你了。所以你就如此怕我，不惜赌上一切来取我性命？原来你竟是这么不自信，我就小小的一个动作，你就沉不住气了。害死大哥，冤枉母后，如果让我找到证据，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
“王爷，他到了。”季林报。
“让他进来。”
月硕走进来，简单地一拱手，也并没有谦称，道，“见过王爷。”
赵惇笑眯眯地招呼他道，“快请坐。”
月硕也没有推脱，径自坐了下来。
赵惇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递给月硕，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月硕也毫无顾忌，端起茶杯喝了个干净。月硕喝完后，赵惇继续给他添了一杯。如此往往复三次后，月硕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王爷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喝茶吗？难道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赵惇闭口不谈，“没有，就是单纯想感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恩。”
月硕无语，“救命之恩，你就拿杯茶来感谢吗？”
“那你想要什么？”
月硕发现他被恭王带偏了，这个外界传闻一无是处的王爷，果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月硕试探道，“我要什么王爷都会给吗？”
“当然。”赵惇语气坚定。
“我要恭王妃。”
一听此话，赵惇的脸色顿时铁青，拳头被握得咯吱直响，但是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赵惇盯着月硕看了很久，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脸颊显露出笑意。赵惇沉静下来，质问他道，“你根本不想要她，你故意拿她来激本王，是想作何？”
月硕噗嗤一笑，“不想作何，看你吃瘪，很爽。”
赵惇虽然整日只顾享乐，但毕竟是王爷，周围的人无不对他毕恭毕敬，当然凤儿除外。这个月硕对他毫无敬畏，倒是让他有些不爽，他问道，“你是大哥的人？”
月硕一愣，道，“王爷是如何看出的？”
“本来还有怀疑，但你拿凤儿来试探本王，所以就确认了。”赵惇解释完，反问一句，“大哥让你来保护她，是吗？”
“是。”
赵惇想了一会儿，说道，“来恭王府当护卫吧，可以名正言顺保护她。你不用守府里的规矩，也不用向本王汇报行踪，只需负责保卫她的安全，俸禄照领，可好？”
月硕有些疑惑，在得知他是东宫的人，恭王还能如此爽快地让他自由出入王府，这心胸可以啊。去王府当护卫，确实方便很多，所以他没有回绝，答道，“可以。”
看月硕应下，赵惇算是松了一口气，以后有人专门保护凤儿，他也能放心不少。凤儿她再强势也是女子，应该被人保护，而不是事事冲在前面。
第73章 第五章 我们谈谈吧
转眼间已经中午了，凤儿差不多该醒了，他得过去瞧瞧她。昨日那一战，凤儿受的伤虽不重，但也得好好休养一番。还没到凤儿的房间，赵惇就在院子里看到了凤儿。赵惇连忙赶过去，一脸心疼地问：“你还受着伤，怎么跑出来了？”
凤儿毫不在意地说：“我伤的又不是腿，出来走走不碍事。刚刚去瞧了瞧小霜，她伤得可不轻，能保住条命就很不错了。”
赵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小霜毕竟是为我而受伤，我已经吩咐他们用最好的药材医治她。等她伤好了，我定会好好奖赏她。”
凤儿道，“你有心了。”
赵惇提议道，“小霜也不小了，不如为她选一门好亲事如何？”
凤儿沉默不语，虽说女子总要嫁人，但是才知道小霜是阿愉派来的就想把她送出王府。
赵惇意识到此时不该提让小霜出嫁之事，连忙说道，“凤儿，我错了。其实刚刚的话不是你想的意思。不如，我们回房谈一谈如何？”
凤儿点点头，“好，谈什么？”
“谈谈真心话，不能说谎。”
真心话？凤儿自问从未对赵惇说过违心的话。而且赵惇刚刚的表情很严肃，并不像要话家常的样子。她从未见过这样严肃的赵惇，凤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刚一进房间，赵惇便扶凤儿坐到床上，嘱咐道，“乖乖坐好。”
赵惇正了正衣袖，恭恭敬敬地给凤儿行了三个大礼。这一举动把凤儿吓到了，她久久回不过神来。曾经的赵惇，比这出格的事情做得不少，可凤儿从未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如今，赵惇的这一举动，给凤儿心灵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
赵惇仰视着凤儿，眼睛一眨都不眨，“凤儿，两次拼命护我之恩，我铭记于心。”
凤儿：“我们是夫妻，这是理所当然。”
“男人保护女人才是理所当然，可每到紧要之时，都需要你来救我。昨日他们并不想要你性命，你跟他们硬拼，我们两个都得死，要不是月硕来得早，只怕我们两个都……”赵惇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先护好自己。”
凤儿无奈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行吗？你这样我看着心慌。”
赵惇噗嗤一笑，“慌什么？我给你下跪的次数还少吗？曾经我当着全临安城的人给你下跪。”
“曾经跟现在不同啊。”凤儿道。
“有何不同？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被赵惇这么一问，凤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确实是不同了，但是她一时说不出不同在哪里。
赵惇起身，来到床边，靠着凤儿坐下，慢慢说道，“凤儿，你我相识五年，成婚两年，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凤儿犹豫了好久，小声答道，“曾经我以为还算了解你，但是最近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回想过往，我看到的你，一直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你，而这个你，或许根本不是真正的你。”
赵惇道，“生在皇家，谁没有几副面孔呢？我如是，大哥亦如是。大哥在心爱的人面前温柔体贴，在不喜欢的人面前冷落冰霜；在处理家事上宽厚仁慈，在处理朝事上杀伐果决。”
“你说的对。”凤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赵惇道，“纵使人有千面，也只有一种是真实的自己，只会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面前展露。凤儿，我有跟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吗？”
凤儿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赵惇径自说道，“皇爷爷无子，便从远方的宗室收养了两个孩子，在宫里教养，便是父皇和师淳的父亲恩平郡王。父皇由皇爷爷的妃子张婕妤抚养，恩平郡王由太上皇后抚养。虽为养子，却一直未确立皇子身份，只空有郡王名号。当时，太上皇后和还在世的显仁太后更倾向于恩平郡王。父皇成年出宫建府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母亲出身不高，但是两人举案齐眉，过得非常美满。那一年，大哥降生，皇爷爷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孩子，刚满周岁就抱到宫中亲自抚养。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恩平郡王是将来的太子，皇爷爷这一举动，表明他的心里另有打算。一个刚刚周岁的孩子，无生母陪伴，在宫里长这么大，所以他做事滴水不漏是正常。皇爷爷疼爱大哥，真的当成亲生的孩子来疼，所以后来朝中的风向便渐渐倾向父皇。后来皇爷爷禅位，父皇即位，大哥是嫡长子，又是皇爷爷亲自教养，在太上皇禅位的时候就内定了，大哥是太子。所以我从懂事起就知道，我将来肯定不用担什么大任，有王爷之名，衣食不愁，做自己想做的，及时享乐就好。”
凤儿问道，“所以，以前的你混吃等死，到处惹是生非，只是为了隐藏锋芒？那现在你也可以啊，论嫡论长，庆王也应该在你前头。”
“你先听我说，”赵惇继续说道，“父皇与母亲成婚十几年，恩爱非常，府中无一妾室，独宠母亲一人。在我之后，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不过都夭折了。在生二妹的时候，母亲的身体损伤极大，身子越来越不好。太上皇后便赐了两个侍女来给父皇当妾室，便是先皇后和如今的谢贵妃。母亲去世后，我便由先皇后抚养，二哥由谢贵妃抚养。”
原来如此，怪不得赵惇跟阿愉一母所生，先皇后更喜欢赵惇。凤儿道，“阿愉，不，先太子自小在宫里长大，与先皇后不亲厚也是正常，但两人的关系不至于如此僵吧。”
赵惇解释道，“大哥与先皇后的矛盾自然不是因为两人见面的机会少。先皇后不喜欢大哥是因为大哥导致她小产了。而且自此以后先皇后再未怀过身孕。”
凤儿道，“这怎么可能？”
赵惇：“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毕竟那时候我还小，又没有亲眼所见。只听说母亲去世，大哥回府里守丧，与先皇后产生了争执，先皇后小产了。父皇自是不能处罚大哥，便不了了之了，不过父皇对先皇后还是有愧的，不然又怎会刚即位一年就封她为后。”
凤儿：“那时候先太子也很小吧，为了这点恩怨，闹到最后的不得善终，这又是何苦呢？”
这点恩怨？如果真的是丧子之痛，确实不是小事。更何况父皇与母亲伉俪情深，先皇后不知道费尽多大心力才有了这个孩子。赵惇道，“先皇后确实重名重利，可是毒害太子这事，可能不是她干的。我询问了秾华殿所有的宫人和内侍，发现当时的证词存有漏洞。只可惜当时我们并不在宫里，当时跟此事直接相关的人都死了。”
凤儿忽然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所以，你想要太子之位，是想彻查此事吗？”
赵惇摇摇头，笑道，“我并不想要太子之位，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想要太子之位而已。果然不出所料，短短两个月就按耐不住了。”
他？谁？太子之位？会在意太子之位的除了庆王还有谁？可是据凤儿所知，这位二殿下待人宽厚，做事不卑不亢，丝毫不是赵惇所说的那样。凤儿没有说出心里的疑惑，而是问道，“所以你早知道会有刺杀？那你还……虽然这次是有惊无险，但是万一没有人来救我们呢？”
“凡事都会有风险，万一我死了，你一定帮我查清真相。”
凤儿气呼呼地说道，“我没这么大本事，你要是死了，我才不管你，我会改嫁。”
“改嫁？你能嫁谁？谁还敢娶你？”赵惇气道。
“你……”凤儿语塞，默默看着赵惇说：“我感觉在临海遇上你就是一个错误。”
赵惇辩解道，“虽然是错误，但也不一定是坏事啊。要是你没有碰上我，你大概会嫁给钱象祖？嫁给他你不会幸福的。”
凤儿反驳道，“胡说，你又了解他多少？”
赵惇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虽然我不了解钱象祖，但是从他带你来临安找我这事来看，他并不够爱你。如果他足够爱你，要么只要你不要孩子，要么两个都接受。但是他选择了放弃，带你来临安是可怜你无依无靠吗？大哥爱你，他有在意过你跟我的过去吗？皇爷爷爱你的母亲，她有在乎过你母亲二嫁过别人吗？钱象祖比他们两人还高贵吗？所以，只能说他不够爱你。你在临海遇到我，不是不幸而是幸。”
仔细回想赵惇说的话，好像又有些道理。凤儿猛然回过神来，“赵惇，你是如何得知皇爷爷喜欢母亲的？”
“我听你父亲提起，你母亲姓朱，汴京朱家之人。恰巧，皇爷爷念念不忘的正是汴京朱家的小女儿，曾经想娶却未娶成。再想想皇爷爷对你莫名的宠爱，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见凤儿沉默良久，赵惇道，“凤儿，不知道曾经有没有对你说过，我是要娶你的，在你还只是朱凤儿的时候。”
凤儿一脸的鄙夷，“骗人，恭王殿下阅女无数，怎么会因为几面之缘看上一个民女，我虽然长得不差，但也不是倾国倾城。”
赵惇握住凤儿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口，道，“没有骗你，那时虽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但是真心想对你负责的。”
凤儿转移话题，提问道，“刚刚不是说绝不撒谎吗？那我问你，我初入德寿宫之时，如果我没有主动跟他提起我们的过去，你会说出我们的过去吗？”
“不会。”赵惇毫不犹豫地答道。
赵惇没有撒谎，可是凤儿，你并不知，正是你做事如此坦荡，才让大哥对你不能忘怀。皇城之中的人，大都戴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能有几分真心？所以坦荡真诚才难能可贵。
赵惇主动说道，“那时，我也是想成全你们的。但是你们真正的威胁并不是我。钱象祖是知情者，恐怕知情的不止他一人。钱清婉想当太子妃，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