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我已经十分昏沉,分明感觉自己被抬到床榻上,然后就神识不知了。
渐渐感觉有人在我身上针砭推拿,有人声细如蚊:“……稳当……秦开图已到万年县……”
秦开图已经道万年县了?
我睁开眼睛,仍是看不清楚,也不知头还晕不晕,隐约瞧见榻边有个女人。
“……奚白……是你吗?”
“醒了?是我,是我。”
我冲她笑:“你做什么哭?”
她扶起我,靠在隐囊上,飞快地擦了擦眼睛,语气欢快道:“秦开图找到了,下午就可以入宫来了。”
我拉着她的手,“那就好,真是苦了你……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刚才吓到你了?”
她摇摇头:“你昏迷至今,已经是第四天了。”
四天?
“那朝中……”
“都被我拦住了。我以皇帝需要静养为由,几个宰相都不让知道。”
我拍拍她的手:“好。”想了想,又道:“派人去把这几天求见的大臣都叫来,我这就见见他们。”
她吩咐下去,问我:“饿不饿?”
我点头,吃了两碗清粥,洗脸更衣,问她:“我脸色不差吧?”
她点头,道:“睡足吃饱,精神奕奕。”
我笑了一笑,正要出去,忽然背后一重,被她拦腰抱住。
我拍拍她的手。
背后是她温柔的气息:“吓死我了,担心你是中风,你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再不会这样了……秦开图不是要来了么?何况生死由命,我是天子,上天会厚待我的。”
她在我背后瓮声答应,松开手。我正想去摸摸她的脸,忽然唇上落下温热的一吻。她捧住我的脸,仔仔细细郑重其事地吻了我一下。
我摸着自己的唇,恍若在梦里,半天才回神:“……这是……我醒来的贺礼?”
“不是。你醒来的贺礼……还真有一份大礼,等你回来了我给你。”
宰相们来找我,其实并没有十分紧急的事务。自从眼疾以来,我渐渐发现我的宰相三省六部,其实未必需要我时时盯着。所以高祖皇帝说“垂拱而治”,其实就是这个道理。韦缇虽然事事躬亲,但是也不仅一次劝过我,为君者不能如此,我到现在才算体会。只是我登基日浅,人心未附,忽然不视朝,难免人心猜疑。
我同参预朝政的几位大臣说完了政事,方才道:“近日朕静心养病而已,未得与诸臣相见,使你们虚惊了。”
他们都说不敢。
杜回犹豫了一会儿,道:“朝中上下确有虚惊。此次宫内有皇后应答,朝内之事,却不宜涉之皇后。陛下今有皇子,臣请早立太子,以明昭穆,以绝非分者之想。”
“右仆射之忧虑,朕亦知之。只是皇子年方四岁,虽然聪敏,但是封王朕尚且恐其德行不足。何况为储君呢?朕虽眼患疾,精力尚在,若有逆心者,诸公岂不能与朕共讨之?”
“臣妄言。”
我笑着过去扶起他:“杜公所言,是朝中诸臣所虑,而人不敢言,杜公言之,非妄,是忠也。朕赐绢百匹,以旌忠义。”
“谢陛下。”
“朕承文帝遗志,改元大兴,欲有所兴旺于天下。现在大业刚刚开始,怎么能够因为一些小事而心生彷徨犹疑呢?朕尚且知道自勉,希望诸公与朕同心。皇后与朕是一体,平民之家,夫遇疾,而妇人操持于外者,亦不少见,勿复怀疑!”
“诺。”
宰相们退下以后,廷尉张洁求见。
我这才想起桑梓的事。
“桑梓的事,审问得如何?”
“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请求面圣辩驳。”
“验身了么?”
“是,已经由女使验过,确是女子无误。”
我皱了一下眉头:“一句话都没说?”
“她说除了是女身一事隐瞒,其它的并无隐瞒之处。还说、还说陛下应该知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