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低头。
“用过刑么?”
“……没有。”
我不禁有点火光。
“桑梓再三请求面圣,说见到陛下就能澄清误……”
“廷尉署什么时候成了给嫌犯传话的?!”
他噤声。
“接着审——念其是女子,不许用刑……也不许出言侮辱……朕过几天去提问她。”
回到含凉殿时,秦开图居然已经到了。一身道服,飘遥有乘风之感。我不禁想,元默若是没有被文德皇后提回王家,到今时今日,恐怕也是他师兄这副模样了。
他给我脉了许久,又看我的眼睛,“恐怕陛下体内有寒气。”
奚白在边上答:“正是。即使在盛暑天气,稍稍静坐,就手脚冰凉。”
她与元默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开图也十分熟知,所以倒不回避。开图唔了一声,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长时间了?”
“朕从小体寒,但之前未有如此严重。开文十九年朕随军漠南,应该是当时染疾,寒气入侵,次年夏即有此症。”
开图又唔了一声,反复摸了我的脉,方道:“陛下至尊之躯,臣不敢遽下断言。臣想就近查看陛下起居几天,记录下或许与陛下眼疾有关之习惯,或许对于诊断病情,大有帮助。”
他在文德皇后生前为皇后诊病,有此习惯。
我点头:“可以。”
奚白在边上,忽然问:“有可能是‘清盲’么?”
第41章 桑梓的话
元奚白
开图这样慎重,我心憔然,问:“有可能是‘清盲’么?”
“清盲多为老人所患,且多为积年而发,陛下年轻力强,又怎么会突然患病呢?应当不太可能。但现下断言,为时还尚早些。”
“危险么?”
开图笑了:“不至于。然病灶不知,则奈眼疾何!”
他又摸皇帝的手脚,问:“陛下手脚皆凉,是不是并不常出汗?”
“然。”
“畏冷。即使天热,也一定要盖着被子睡觉?”
“然。”
“食寡,即使饿了也无法食之尽饱?”
“然。”
“气热,常有眼热之排,然乎?”
“然。”
“静坐少动乎?”
“然。”
开图笑了一下,叹道:“此近侍不周之顾也。”说得并不大声,更像自言自语,但是我听见了。
他环顾:“含凉殿凉爽,秋冬恐非宜居。”
我说:“上个月方搬过来。”
开图沉吟:“按陛下所言,是积年沉积所至。陛下在王府时、在东宫时、在别殿居住时之起居,最好亦请详查——臣这里开些化积食开胃的药,并不难吃,有清气,可加糖。夏日养生,惟清而已。另外宫中应该有酿制甜酒,醇度低,不伤身,能活血,煮沸之后,陛下宜多热饮,能散热出汗,对周身气血运行十分有用。此外夏季本该多出汗,至秋冬之时,则不畏冷,陛下宜多动多出汗,衣湿则换,不必心有忌讳。饮食上,只要开心,能多食最好,只不要吃过凉之物,茶水六七分热最佳。”
说着他自顾收拾医囊,告辞:“明日臣卯时入宫,至后日辰时,请跟踪一日夜。若涉朝政机密,臣自当充耳不闻。”
他一走,皇帝就高兴起来:“开图比别人厚道些。总晓得我吃苦药吃腻味的。”
我却在想那日送桑梓去廷尉之前她对我说的话。
她说:“后来医者有问陛下之疾,详知陛下之病灶,近侍之中,无出桑梓。”
细想之下,果然没有比桑梓更清楚了。
“皇后?”他握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