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刻,少女才发现自己与女主人长的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唇,后来她见了更多贵族男子的姬妾,才发现她们与自己一样,都是某些地方长得像女主人。
少女忽然想通了一切,仰头望天,无声而笑。
自那以后,她开始巧用心机,刻意讨好贵族男子,得到了其他妾所没有的宠爱。
看到此处,苏赤华骤然明白,乐瑶演的就是她自己,或者不仅是她自己。苏赤华转而去看其他人,发现她们眼含泪光,脸上带着平静的悲伤。文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便说道:“或许你已经看出来了,乐瑶演的就是她自己,这个故事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她自己和我们看的。”
文惜看着乐瑶,面色悲戚,眼神迷离,仿佛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妾啊,在进入王府前,或是未出嫁的姑娘,或是他人的妻妾,可总被王爷用不同的手段纳入了王府。初进王府时,只觉得王爷是喜欢自己的,无论是否自愿入府,想来也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可是见到王妃那一刻,我们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但王妃却总是冷漠对他,只因为王妃是王爷在剿灭一个部族时强夺而来的,王爷无法以真情打动她,便只好找来我们与王妃怄气。我们长得像她,却终究不是她。”
苏赤华问道:“你们就甘心如此?”
“甘心?”文惜转而看向苏赤华,笑道:“谁甘心?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争是争不过的,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怎么争都没用。逃?他是王爷,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逃得掉吗?我们不过是他手上的玩物,他并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既然如此,还不如认命,逍遥一日算一日,反正只要不出格,我们做什么他都不会管。这么想来,除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其他一切都还算不错,不是吗?”
文惜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泛着意味深长的光,苏赤华明悟过来,摇头道:“他不会的。”
文惜又笑了,她说:“起初我们也以为不会,以为父母不会,以为夫君不会,可结果我们不都在这儿了吗?你现在不也在这儿了吗?还是你没发现,王妃好骑射,我们之间,可就你最擅骑射呢。”
苏赤华内心一凉,直直的往昆布的方向看去。这时候乐瑶已经演到她派人霸占酒楼,把丈夫当都乞丐一样使唤,让他喝洗脚水,让他看着自己把他多年来赚来的钱财一一收入囊中。她狂笑着出了酒楼,身后是王府的侍卫斩下了丈夫的头颅。
有人搬了一道屏风上台,戏台被隔成两面,一面是乐瑶的狂笑,一面是带着头盖的新娘举手祷告冯延已的《长命女》: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长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凄凉的狂笑和幸福的话语交织成诡异的画面,不少人开始默默流泪,而在这时,昆布终于感受到苏赤华炽热的目光,转头看到了二楼的她。苏赤华看到他的眼神亮了起来,但里面不是欣喜,他的目光闪烁,更仿佛是惊吓和歉意。苏赤华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出了酒楼。
没必要追了,也没必要去询问所谓的理由、真相。他若想骗自己,能说出一万种理由;他若说实话,苏赤华也未必会信了。
文惜同样看到了昆布,她握住苏赤华的手,似是安慰,又似在讲述事实般说道:“承认一件不愿相信的事情,是十分痛苦的。但是男人啊,真真不能尽信,我原以为他最初爱我时不顾一切,眼无旁人,便以为他会对我千般万般的好,从一而终,白头偕老;可到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他面对的诱惑不够大,比我更有价值的东西还没出现在他面前,一旦这种东西出现了,我就无足轻重了。我恨了他很久,可就在前段时间,我想通了,我不该恨他,因为他爱我时是真心爱我,他不爱我时也是真心不再爱我,爱没有变,人变了,一切都在变,都在向前走着,是我自己蠢了,以为当时的爱,可以延续成为以后的爱。江姑娘,听我一句劝,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得脱,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第58章
回到王府之后,苏赤华躺在床上养精蓄锐,为今夜的行动做准备。
她一直信任昆布,纵然听闻苏明宇被俘,也觉得其中是否有误会,去见苏明宇,也只不过是求个验证,求个安心。可细想与昆布初次相遇到现在,苏赤华对他的事知之甚少,更谈不上了解,现在的信任也不过是他曾与自己闯过龙潭虎穴,再加上爱情的渲染,让她不自觉相信他。
可他当真值得信任吗?
苏赤华突然动摇了。
她想不明白昆布这么做的原因,要说起来,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衣,如何就卷进了两军之战?而且看他的样子,还十分上心。还有那三艘货的事,她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若他有如此能耐,当初又怎会被抓取当斗士?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苏赤华想不出个头绪,却想通了一件事,她不能被感情所控制,纵然自己喜欢他,但绝不能无理由地信任他,尤其是今夜之事,事关苏明宇生死,她一定要弄清楚。若他当真只是利用自己,她便救出苏明宇,再好好找他算账。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日落月升之时,王府另一个房间里也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而争吵的内容恰恰也是昆布。
苏夔将洛族落于苏明宇之事告诉给滇南王,今晨更是助其拿下苏明宇,使其大为高兴,不仅受邀搬进王府,更得同意,让他派兵前往洛族,诛杀剩余晋兵。
一切都在苏夔的计划当中。
一切也在昆布的计划之中。
也在同一天,一路受阻的郁子都终于回来了,他听闻这计划,竟一反常态直呼不可。苏夔不解,孟宇则反问道:“此计划既可以助我们得到温安辰的信任,又可将洛族控制于手,于公子大业大大有利,有何不可?”
郁子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有将在洛族发生的事告知苏夔,并说道:“昆布此人不简单,他绝不会是想要帮助公子,如此做法,一定是利用公子达到其他目的。若非如此,他在洛族时为何要处处与我作对,又何必救苏明宇和那些晋兵?而且在我回来的路上,也屡次遭人追杀,幸得我机警,这才能活着回来见公子。想来定是昆布不愿我回来坏他的好事,所以才指使人追杀我。此人不可信啊!”
苏夔闭目不语,孟宇不知其心中所想,也不知是否该为昆布辩解,他脑子没有孟申和孟奇灵活,只知道郁子都在所有伪帝余党中的地位是极为崇高的,苏夔对其更是无条件的信任,他如此怀疑昆布,只怕苏夔也会产生动摇,而破坏昆布的计划。
想到此处,孟宇暗中咽了口口水,鼓起胆子反问郁子都道:“可若真如先生所言,昆布是别有用心,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要拿公子人头换取功名,早在蕤山时他就不必故意走漏风声,让我们早作准备,如今也更不可能将苏明宇的计划告知公子,让公子白得这么大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