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们都越级竞赛读名校,全帝都最好的师资力量汇集于她身上,人间疾苦离她实在太过遥远了。
头一次有人这样平铺直叙的把同一片天空下、截然不同的人生讲给应长乐听。
“侥幸有开画室的老师来我们高中招生,看到我画的板报,问我要不要学艺术,那样的话文化课可以少考很多很多分��零八年年初,我一个人坐了三天的绿皮火车来帝都,下车以后才知道原来有地方的冬天可以冷成这样。”
帝都的冬日干冷,北风如刀,直挺挺的从衣物的缝隙往身体里钻,出门时必备围巾挡脸。
顾辞说得云淡风轻,应长乐试图从她脸上窥到几分难过,可没能找到,她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摸边身上所有口袋,都没能找到半块糖,只能瞪大眼睛无措的听下去。
“哪阵我住在十五块钱一天的地下室里,提供的热水不烫,泡面总是硬得,我囫囵吃完后就继续画画,没有暖气,冻得牙齿打颤,就硬画。我只报了央美的校考,因为没有钱可以留在帝都很久。来帝都的钱是福利院老师和画室老师一起硬凑的,大家都不富裕,补贴这个、补贴那个的,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花着她们的血汗钱消磨。”
“央美校考结束停笔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完了,我的人生在那一刻就彻底停下来了。”顾辞低头,把毛绒玩具搂紧,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可我现在坐在你面前,每年给福利院寄钱,拿出绘本赚到的所有版权费给我的画室老师儿子交了择校费,让他能够去市里的重点高中读书,大多数见到我的人都会夸我优秀,我的人生并没有完蛋,而你的人生也绝不会因为少写了几个解字而完蛋。”
应长乐怔愣的看着她,顾辞扎着双马尾,头绳的小草莓是毛线织得手工品,精致可爱,她灿然笑着提议,“要不这样吧,今晚我去跟陆爷爷说,我租的房子漏水,想在你家借住几天,有外人在的话,你就不会挨批评了呀。”
顾辞当天真的借宿在陆宅,夜里跑过来陪应长乐拼那幅五千块的拼图,亲昵的和她贴脸道“晚安”。
人能拿到什么样的牌全凭缘分,顾辞拿自己十几年的努力和她保证一件事:发牌在上帝,怎么打牌在我。
应长乐喜欢这个姐姐——现在应该叫嫂子。
“应应吃草莓味的好不好呀?言言替你选了巧克力的,我吃抹茶的,这样我们就可以all三个口味了。”顾辞软糯的问。
应长乐回神,她站在姐姐应谨言的伞下,正位于日本大阪的环球影城里。
来这儿是应长乐提议的,应谨言和顾辞欣然同意。
“好。”应长乐点头答,她自觉最近变了不少,开始热衷于游乐场,在学着跟亲近的人说出诉求来。
女孩子们聚会永远可可爱爱,顾辞把猫耳箍戴到应长乐脑袋上,拉着她去合拍大头照。
应谨言手动把熊耳摘下来去换顾辞头顶的米奇耳朵,又掏出梳子给应长乐重新顺过头发才撩帘开拍。
应长乐唇角上扬,特效相机定格下三人的容颜,片刻后吐出带着黏性的贴纸相片。
她特地多打了一张,可能会拿去送给曲楚,也可能不会。
“曲楚就还真的挺会照顾人的呢。”顾辞咬着草莓可丽饼,含混不清的夸,“应应比之前看起来要开朗多了,阿行没说错,曲楚真不错。”
应长乐正歪头咬姐姐手里的巧克力可丽饼,闻言快速吞下去,戏谑道,“你天天听相声,你也开朗。”
“噗”顾辞没忍住,笑得喷了出来,应谨言眼疾手快的给她递纸,又腕骨微沉把可丽饼的凸角倾给妹妹,为了这两个人操碎了心。
顾辞抹着嘴,冲应长乐竖大拇指,“你冷笑话越讲越好笑了。”
她买了一大袋子的伴手礼,回去送给同学,为洛今挑手账本,给郝萌买文具盒��挑到重头戏给曲楚带的时候反倒怎么都选不出。
应长乐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思忖着要选什么给他好。
帝都两个客流量最大的游乐场是曲楚家产业,他该是不差这些东西的,应长乐垂眸刚准备放弃,就看到自己腕上的手链。
礼物选品和对方缺不缺似乎没有关系,她也并不缺首饰,可曲楚送得就会开心,可以戴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拿来装饰。
应长乐转身,全身镜里映出她现在的装扮,黑色吊带蓬蓬裙,头顶黑白猫耳,胸前别着只库洛米小恶魔胸针,被姐姐们打扮的可可爱爱。
等她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拿着白色为主调的猫耳和同系列的胸针和袖扣。
私心想要曲楚身上有自己存在的痕迹。
应谨言是忠实的过山车爱好者,往常都是她一个人坐,今天应长乐主动提出作陪。
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坐过山车,算不上多紧张。
可鬼使神差地给曲楚发了条消息报备。
大小姐:[我给你买了礼物,现在要和姐姐去坐过山车了,在排队。]
曲楚:[是小长乐自己想坐的对吗?]
大小姐:[嗯。]
曲楚:[那玩得开心,过山车最刺激的地方就在于到最高点可以放肆的大叫,声音会散在云霄里,周围的人也在喊,没人会听见你在叫些什么,所有的不如意都会随风消散。]
大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