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航摸摸鼻子，突然把沙发挪近了一些，趴在桌上：“喂，陈澈真的说我可爱？”
“你自己问她去咯。”少年头也没抬。“反正她就是这么说的。”
“啧，那你要是骗我怎么办？我不要面子的？”
“面子能吃吗？”少年耸耸肩。“反正在橙子眼里，你虽然是个王八蛋，但是你比我聪明比我好比我可爱，行了吧？”
这人还真是难伺候，难怪陈澈会笑着让他少招惹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少爷。
顾哲航顿住，然后又立刻回过神：“谁是王八蛋！”
*
一到时间，顾哲航进去上课，少年依旧留在外面安安静静地刷试卷。
中午下课之前，李颖拽住准备起身出门的顾哲航：“等等啊你，急什么？”
顾哲航一脸茫然：“还有事？”
“下午稍微早点过来，陈澈和新助教会给你把过年回来之后的任务规划一下。”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接愣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你听懂了我说的话没？”
“新助教？”顾哲航微微回过神。“陈澈不管了？”
“是啊，我们这次给你找了个男生助教，那孩子是个硕士，跟橙子是同专业。陈澈也说了，让那个男生来会比她强很多，而且人家也是专业的。所以今天下午他们两个都会过来，大概商量一下你年后上课的课前规划。”
顾哲航已经不想说话了。
“新助教应该会在元宵节之后上任，因为我给你的教学安排是在元宵之后开始总复习。而且正好陈澈就在正月十五之后没几天开学，给你换个助教也正常。”
元宵节……不到一个月的事情了。
“其他就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去吃饭吧。路上注意安全，别开那么快，别跟开过山车似的。中午回家睡一觉，下午记得早点过来啊。”
顾哲航起身往外走，脑子里有点乱。
他之前还真没考虑到陈澈要回去上学这个因素，一直固执地认为她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他走了之后她再接受下一个学生。
所以她在他离开之前就要先行离开，而且就是两三个星期之后。
怎么办呢。
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他想回到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在路上就一遍遍提醒自己，好好跟那个助教交流，别没事就想着换人。她没他想象的那么顽强，别刺激她，更别让自己在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越陷越深。
但是现在后悔也迟了，都已经发生了，要怎么办才好。
回到家，顾哲航把大衣扔在沙发上，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满脑子都是从第一天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元宵节以后就真的当从来没见过了？讽刺的是，她会比他忘得快吧？可能以后偶然见面的时候只觉得眼熟，他记得她，然而她已经彻底不记得他了？
盯着锅里的意面，他突然想起来以前他们两个在娘娘的监督下加微信之后说好课程一结束就双删的事情，突然笑出声。
大概她会在他正式换助教的第一天就把他删掉吧，就当自己没认识过他这个人，甚至干脆就当地球上从来没有过顾哲航这号人的存在。然后他还傻兮兮地每天抱着手机等着她的提醒，以为每天晚上七点钟还是能收到那句明显就是直接复制的话。
他在干什么啊。
第30章
顾哲航下午到达分部的时候，陈澈已经坐在窗边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个新助教。那个小少年也在，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写试卷。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走上前。
陈澈和身边的助教正在认认真真商量着顾哲航之后的学习相关内容，一下子没注意到那个正在往这边走的人。
“在聊什么？”
顾哲航把大衣和包扔在旁边的沙发上，自顾自坐下，目光只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
他第一次觉得陈澈身边不应该有任何人，只有她一个人就足矣，毕竟多出来的那位实在碍眼。
“来了啊……还挺早的。那正好，给你介绍一下你之后的助教程佳豪，英语语言文学硕士在读。”陈澈指指身边的人，说话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因为嗓子难受而皱了皱眉。“他算是我同专业师兄，很厉害的。”
顾哲航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的嗓子又变成当初葬礼时那样了，沙哑到像是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她再多说一个字，那把刀就能立刻划破他的颈动脉。
所以凌晨还是哭了吗？
“你好。”程佳豪冲着顾哲航点点头。“程佳豪。”
顾哲航点了个头就当打过招呼。
“我们刚刚在这里简单讨论过了，初步的商量结果是初八就正式交接。橙子已经把你的那些情况都跟我说了，我个人认为你的自我约束能力很好，应该不需要助教管很多。平时好像橙子也没管你太多，我觉得我的任务还是很轻松的。”程佳豪笑着开口。“也希望你继续加油，争取一次上岸。”
顾哲航看着她微微皱眉地咳了一下，心被揪紧：“你们两个认识？”
“今天才认识。”
“哦。”
今天才认识就能叫橙子了吗？那他认识陈澈这么几周了还是只能叫她大名？
陈澈似乎察觉到了这边有点尴尬的气氛，摸摸鼻子：“那这样吧，你们先聊着，就大概说一下之后的安排什么的，我去给他看看试卷。”
还没等这边两个男人开口说话，她直接起身准备走到旁边那张桌子边坐下，起来之后却差点摔一跤，踉踉跄跄好几步才找到重心。
顾哲航几乎是一瞬间站起身，看到她重新站稳走过去，他才微微放心地坐回去，霎时又气又急。
接下来的时间，程佳豪一直在给顾哲航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他只听到这位硕士研究生说出的话里一句又一句“橙子跟我说”“橙子还说”“橙子特别嘱咐过我”。
好烦，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很奇怪。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颖从教学区出来，在顾哲航身边坐下，笑着拍拍顾哲航的肩膀：“新助教还满意吧？”
“嗯。”
“程佳豪呢？和顾哲航相处得怎么样？”
“他应该是个很稳重的学生，我对他有信心。”
顾哲航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对他有信心了？
“陈澈帮了很大的忙，一直在跟我一起帮你找这个新助教。所以之后不要任性了啊，好好听助教的话，争取下个月那场考试直接过了，然后顺利去意大利。”
“嗯。”
顾哲航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澈。
她在揉膝盖，因为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他的心脏就像是突然被一只手紧紧掐住一样。
“那行，进去上课吧。”李颖拍拍身边的顾哲航。“程佳豪你今天先回去吧，辛苦你还另外跑一趟了。”
“没事没事，我应该的。”
三个人同时起身。
顾哲航走进教学区之前，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揉膝盖的陈澈。
真的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了。
整堂课都听得心不在焉，课间休息只是拿了手机跑去厕所，都没往窗边看一眼，甚至已经从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莫名的恼火。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时间，顾哲航拎着自己的包和大衣走出教学区，直接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但是看到她那张脸之后，突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睫毛跟小扇子一样弯弯翘翘的，眼睛里还闪着光，脖子依旧干净得很。
他知道陈澈把那条项链送给了娘娘，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已经送出去了，她怎么处理都是她的事。
“你下课了啊？”少年打破窗边的寂静。“那我应该进去上课了。”
“把卷子上的题目订正完再进去，现在不急，还有时间。”
顾哲航冷脸：“现在就走。”
再次寂静。
陈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走就走，凶什么凶，我爸说太凶的男人之后找不到好老婆的。”少年淡定地收拾东西。“你小心点哦。”
“你和你爸的废话一样多。”
陈澈皱眉。
这人吃错药了？还是听写又受什么刺激了？
“那你先进去吧，订正完试卷之后让娘娘给你再检查一遍。”
“得嘞，拜拜大橙子。”
少年冲着陈澈笑嘻嘻地挥手，背好包，大步走进教学区。
外面再次陷入死寂。
陈澈总觉得顾哲航这会儿心情很差很差，也不敢惹他，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不是说一天都不来的吗？”
她微愣：“中午接到新助教的消息，说要找我商量怎么做交接。他说他只有今天下午有空，其他时间都要赶论文，我只能从那边赶回来了。”
“他主动跟你联系的？”
“嗯……应该是娘娘给的电话吧，我不太清楚。”
顾哲航的怒气已经到了峰值。
所以她和娘娘两个人在给他物色新助教这件事情上，早就统一了口径，都不打算跟他提半个字？问过他的意见吗？考虑过他的感受吗？都没有。
陈澈听到了他握紧拳头时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你生气了？”
顾哲航起身就走。
她撑着桌子站起身，急急忙忙喊住他：“顾哲航。”
这人的脾气怎么回事？这回又为什么生气？
被点名的人顿在原地，转过身，重新大步走回她面前：“我能不生气吗？我跟你说了不要逆来顺受，你听了吗？我大半夜跑过去跟你说不要伤到膝盖，大不了蹲着，当初葬礼的时候那么多人蹲着，为什么你非要那么听话？就你因为别人说没空你就跑过来，你不能拒绝吗？你不能先顾你自己吗？”
突如其来劈头盖脸一顿训话让她懵了很久才回过神。
这人想表达什么？
顾哲航的情绪再次失去控制：“我嘱咐过你多少次了？你听进去了半个字没有？反正我说的都是屁，别人说一句只有今天下午有空你就来了。我大半夜跑过去是为了什么？跟你说一通完全没起任何作用的废话？”
“我有让你大半夜跑过去？”
顾哲航突然顿住。
好像……确实没有。
“给你找新助教的事情一直在进行，程佳豪也是娘娘之前的学生，找他的时候他也很快就答应了。他一直在忙论文，只有今天下午有空，我就让他过来把任务交接一下，我有错？你生哪门子气？葬礼是我家的事情，你为什么总在因为这件事恼火？”
顾哲航的眼里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怎么回复她。
“不要无理取闹，赶紧回家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所以你就一直觉得我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理取闹？”
他大可把陈澈此刻的沉默当作一种承认的方式。
有细细的银针一根根插在他的心脏上，随着心脏起博的频率慢慢扎穿。
名为“嫉妒”的藤蔓在心里恣意疯长，越是想起新助教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橙子”，他心里就越嫉妒。
凭什么？
“行，我知道了。提前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当我助教，难为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
陈澈刚想说点什么，没料到腿一软，整个人摔在地上。顾哲航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停下脚步，又大步回去。
如果说她掉眼泪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样子的话，那现在她皱紧眉头扶着旁边的沙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大概能排第二。
他下意识上前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陈澈颤颤巍巍地重新站稳，抬头看看他：“不客气，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有点飘忽，耳边一阵阵不停的轰鸣声，伴随着脑子里一片一片的白光。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
苏瑜萱晚上约了陈澈出去吃饭，两个人找了家离陈澈家比较近的店，见面之后也没谈顾哲航的事情，重点全在波赛冬最近的那条回复。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回应？我还是没太明白，这是因为我？”
“应该是吧，他大概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别去你微博底下观光了，然后有人说他意大利天才画手人设崩塌之类的话，反正就是引战，然后他就在自己那条微博的评论里补了那些话。我觉得蛮酷的，而且很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掉粉。”
“你还关注人家粉丝数呢？”
“其实我好早就关注他了，应该是老粉之一。而且他出的第一本画集我一直想要，但是基本没人出二手，当时一出就抢疯了。那要不这样，反正他都关注你了，你就去帮我问问海神本尊，问问他有没有画集第一版。指不定你出面的话，他就拿出来了。”
“滚吧你，我才不做那么没脸没皮的事。”
苏瑜萱笑趴在桌上。
第31章
两个人在外面晃悠，苏瑜萱无意间提起最近网上那群无聊至极的人把陈澈和Hiicent拉CP的事情。
“你知道最近护城河的事情嘛？”
“护城河？”
“微博上那些人把你和波塞冬拉了个CP，名字叫护城河。你是橙子，另一位勉强屈尊成了河神。”
陈澈瞬间笑喷。
“你也觉得特搞笑是吧？你也觉得特无语是吧？这就对了。”
“这都什么玩意，我完全不认识波塞冬啊……还拉CP呢，不怕又有人说我倒贴？”
“你要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提起这个我就来火，谁骂你倒贴我骂谁。之前那群人在你评论里面疯了一样cue波塞冬的时候我就想骂人了，还说你倒贴呢，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你冷静点行不行，好好当你的美少女，别动不动骂人骂人。”
“在这种严肃的问题上，老娘就是飞天小女警。”
陈澈差点笑趴在大街上。
七点整，坐在书房里画画的顾哲航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下意识拿过来。
【顾氏连锁养猪场总厂长：记得背word list和写作业。】顿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