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日料店号称“全城最适合约会的店”，店员会问两人同行的顾客需不需要准备双人份的巧克力，如果是情侣，店里还会送上一束花。
他只是想听这人的说法，就是想从她嘴里听到问题与回答。毕竟“朋友”总比之前的“师生”和“熟人”好吧？也算是种进步了。
“最后一个问题是问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要不要准备花和巧克力，我说是朋友，不用准备了。”
暖色的灯光下，他依稀能看到她的脸上飞过两朵红云。
傻得可爱，想捏她的脸，再戳戳酒窝，看看能不能戳出水来。
餐食被端上桌，顾哲航也不急着动手，等她端着手机拍照。
“拍完了？”
“拍完了。”
顾哲航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她把图都放进微博后，把手机放在一边，也拿起筷子。
随后顾哲航的手机响了一下。
陈澈瘪瘪嘴。
算了，发现就发现吧，换助教之后就会取关的。
“为什么喜欢吃日料？”
之前还以为她喜欢西餐的，甚至他还花了点时间把全城最好吃的西餐店全列出来了。直到看到她说喜欢日料，他又重新列了一堆好吃的日料店。
这人怎么永远都出乎他的意料？
“就是喜欢啊……”
“你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别回答问题？能不能先咽下去？我要你立刻就回答了？”顾哲航一脸嫌弃。“别喷我身上。”
“是你先问我的好不好？秒回是尊重。”
“那难不成还是我的问题了？”
“我没说不是啊。”
……
陈澈被大佬瞪了一眼之后，弱弱地败下阵。
切，就知道凶。强词夺理哪家强，牧童遥指顾哲航。
吃过晚饭，顾哲航把端着一盒巧克力的陈澈带到附近的一家商场。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之后，两个人同时走进电梯。
来的路上还骗她喂了他一块生巧。
虽然陈澈可能只是觉得他握着方向盘没法伸手拿巧克力，但是在他看来不是这样的。
她今天似乎很开心，走路的时候还蹦蹦跳跳的，虽然他嘴上说着她幼稚，其实真的想揉揉她的头发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两只长耳朵。
商场这个时候人不少，顾哲航皱眉站在电梯最里面，顺手把陈澈从人群里拽到自己身边。外面还有人在往里挤，直接把她挤得一步步往后退。
电梯超重的警报声响起，那几个一直往里挤的人才骂骂咧咧地退出去。
男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怀里多了个人，下意识低头，正好看见某人的头顶，眨巴眨巴眼睛，心跳猛然加速。
陈澈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依旧垂着脑袋给妈妈回消息。
回到一层，电梯里的人一下子少了不少。依旧在玩手机的陈澈往前走了一步，脱离顾哲航的怀抱。
三楼，两个人同时出去。
陈澈直奔专卖店，跑得飞快，等顾哲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得老远，像是突然害怕失去什么一样，顾哲航立刻追上去。
陈澈在店里认认真真挑着妈妈吩咐她买的东西，完全没注意身边那个一脸复杂表情的男生。
顾哲航全程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边，偶尔偷偷瞄一眼她的侧脸或者长长弯弯的睫毛，看她一点心思都没放在他身上，不满地皱眉：“这些我都能画。”
陈澈像是听见什么UC新闻一般，扭过头看着他。顾哲航被她盯着有些心虚，摸摸鼻子。
“这位朋友，我麻烦你注意一下，这是对联，和您那不是一个艺术形式。”
“对联怎么了？”
“还有，找你画画不是要花钱么，这么牛逼的大佬我可请不动，鬼知道画一笔要多少钱呢。”
顾哲航瞪了她一眼。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上道。
有导购笑着递上一个篮子，陈澈把选中的东西都放进篮子里，顾哲航自然地拎在自己手上。
顾哲航接到罗寅的电话的时候，陈澈依旧站在角落里翻着小窗花，匆忙把篮子交还给她之后，男生一边往外走一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嘈杂的音乐声让他瞬间皱紧眉头：“你们在哪？”
“喝酒啊。”
“那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我不是说了不去吗？”
顾哲航靠在木质栏杆上，视线在店内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
“蓉蓉过来了，醉了之后问为什么你不在，我们哥几个解释了无数遍你早就说了今天不来，她不听，现在在厕所吐呢。”
顾哲航淡然得像是完全不知道罗寅说的人是谁：“一会儿送医院，谁叫她来的谁负责，谁灌她的谁负责，跟我没关系。”
“喂……”
“我忙着。”顾哲航的视线落在那个费力挤出人群的人身上。“事情很多。”
陈澈看着收银台前长长的队伍，挠挠头，站到最后面。正好苏瑜萱发来微信消息，她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敲着屏幕回消息。
【小苏打：你说少爷关注了你？还是特别关注？WTF？我完了朋友，我完了】【一颗橙子：我都快疯了……之前我吐槽他的那些岂不是全都被看见了？】【小苏打：这就是你今天疯狂删博的原因？评论里那些人还在猜你跟少爷吵架了……说实话这比吵架恐怖多了】【一颗橙子：我也死了啊！！！救命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好吗！！！】
第37章
陈澈无意识扫了一眼外面，正好看见他冷着一张脸打电话。
是在生气吗？电话那头的人让他生气了？
视线突然对上。
顾哲航愣住。
电话那头的罗寅还在叭叭说着，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就算她的眼睛里明明没有任何情绪，但就是能让他一瞬间冷静下来。
眼前十米不到的这个小傻子还在排队等买单，他居然在跟朋友聊别的事情？还分不分主次本末了？
电话那头的男生长舒一口气：“好了好了终于走了……现在可以解释给你听了，我跟你说啊，其实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蓉蓉回国了，小姑娘今天带她来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当时我就在感慨你幸好没来。小姑娘好像现在跟蓉蓉玩得挺好，俩人一直喝，我们劝都劝不住。”
小姑娘就是他们那个朋友的妹妹，原本还在读书，但因为家里太宠，早早给她安排好了后路，所以小姑娘成天跟着哥哥来找他们玩，去不去学校全看心情。
顾哲航简直无语：“记得送去医院洗胃，我不想又被拖下水。上次伤害陈澈也是这样，明明是她做的事情，为什么最后要我背锅？”
“是啊，所以你别管了啊。”罗寅闲闲地回。“玩你自己的去吧，好好追你的小姐姐去。”
顾哲航挂掉电话的同时，陈澈抱着大大的购物袋走出店门：“你还有事要忙？”
“怎么得到的结论？”
“你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陈澈瘪嘴。“有事就去忙你自己的吧，我打车回去就行。”
顾哲航无奈：“一群朋友在喝酒，现在其中一个人喝多了在厕所吐，那个吐的人跟我多少有点关系，我不想去，就这么点事情。”
“那你就去看看呗。”陈澈眨巴眨巴眼睛。“毕竟是朋友。”
“如果是你，你会去？”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喜欢去喝酒的朋友。”
“变着法子说我浪？”
“谁说你浪了？别动不动玻璃心好不好？我这是在阐述事实而已。”陈澈哼了一声，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别误解我的意思。”
顾哲航无语地盯着她的背影，大步走上前，接过她怀里的购物袋。
*
购物袋被扔在后座，两个人同时上车。车子开出车库之后，陈澈意外地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家的方向。
“等等……我们现在去哪？”
“去看一眼那个喝到吐的人啊，省得被你怼。”
陈澈的心瞬间从嗓子眼掉到脚底，但眉毛还是拧了起来：“谁怼你了？我就说了句我没有去酒吧喝酒的朋友而已，这是事实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玻璃心想太多，我哪儿怼你了？”
“是啊我就是玻璃心，怎么的，你给治？”顾哲航冷哼一声。“再废话我把你扔沟里。”
陈澈立刻安静下来。
就知道威胁人！
*
车子在一家外表看上去很炫酷的酒吧门口停下，陈澈瞬间张大嘴。
看到酒吧外面这一堆平时只能在豪车评测里出现的车，她打心底有一种乡下小土鳖进城见世面的感觉，甚至顾哲航这台宾利还是这些豪车里面比较便宜的……居然还有一辆帕加尼风神！
梦中情车！
原来有钱人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原来晚上的城市是这个样子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酒吧里面的酒是不是按滴计费？
“别拍车牌。”顾哲航一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左边的车随便拍，这些人我都认识，看上哪辆告诉我。”
趁着她专心拍外面的车，他笑着用力揉了几下。
虽然没摸到被她偷偷藏起来的兔耳朵，但手感还是很不错的。
陈澈立刻星星眼：“意思是你能搞到？我喜欢那辆风神！”
“罗寅的车，可以给你看一下。”
“切，说了跟没说一样。”
顾哲航笑着摇摇头，拿出手机拨号。
“啊这台风神真的帅飞了……”陈澈小声嘟囔。“好好看啊不愧是风神……”
电话一接通，那边再次传来嘈杂的音乐声。
“小顾？”罗寅拿着手机跑到稍微安静一些的地方。“找我什么事？”
“有人对着你的车拍照，还说你隔壁那辆破奔驰比你的车好看，你管不管？”顾哲航瞥了一眼身边的陈澈。“拍到车牌号就不是我的事了啊。”
陈澈立刻回过头，冲着他扔过去无数把眼刀。
“你现在在外面？”罗寅突然反应过来。“你过来了？”
“不然？我不想被弱智说玻璃心。”
陈澈简直想捶死他。
“送医院了没？”顾哲航冲着陈澈挑眉。“没送医院就赶紧。”
心情还是不错的，看到她那副气鼓鼓但是不敢发泄出来的小怂样就莫名开心。
“还没，马上出去，她们两个刚从厕所回来。”
“我不想进去，有事在外面说。”
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哲航拿了烟盒下车，陈澈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下车。
注意到到那人默默点烟的动作，陈澈离远了一点，飞快按下快门，然后迅速远离他。垂着脑袋看着刚刚成功抓到的那组点烟的连拍照片，满意地扬起嘴角，打开AirDrop，把刚拍的图全部传给那位用梵高向日葵做头像的用户。
顾哲航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解锁后自动跳转至相册，冒出几张刚传过来的照片。
霓虹灯下，靠在车门上的男生愣住，连烟灰都忘了掸。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突然有了笑容，连心跳都仿佛停了一拍。
他知道，陈澈大概永远都不会理解“突如其来的幸福”这个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能对她来说，这就是组照片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他这里，这几张图意味着太多太多。
她的镜头里装着她喜欢的整个世界，现在他得以进入她的镜头，是不是证明他还有希望？
罗寅带着一群人从酒吧大门出来，顾哲航收起手机，闲闲地看着他们。陈澈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看过去，一下子顿在原地。
前面有七八个男生，看样子都跟顾哲航挺熟，见面有说有笑。人群最后还有两个女生，短发的那个搀扶着长发的那个，后者似乎醉到了一定的境界，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男生们注意到站在旁边的陈澈，罗寅最先过来打招呼：“这不是我们小顾的小姐姐吗？小姐姐好。”
陈澈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社交恐惧让她想立刻就跑，
其他几个男生明显并不像罗寅那样知道眼前这位妹子是谁，打招呼的时候眼里还闪着异样的光芒。更有甚者直接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别有用心地用指尖敲着。
陈澈尴尬得满脸通红，下意识想躲开，突然被一只手拉出人群。
“保持基本距离行不行？”顾哲航皱眉。“趁着喝了酒就能乱来了？”
“哎大家难得看到新人。”罗寅立刻出来打圆场。“别激动别激动。”
陈澈简直想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顾哲航？”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声源，陈澈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位长发女生已经满脸泪水。
“你怎么过来了？”短发女生震惊地看着顾哲航。“不是说不来吗？”
她一说话陈澈就愣了。
等等，这个声音她曾经在语音里面听过。
“看一眼而已。”顾哲航耸肩。“现在看到了，告辞。”
刘颖蓉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突然抱住顾哲航的脖子，唇贴在他的喉结上，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被抱住的男生明显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夹在指间的烟掉在地上，还在冰凉的地面上滚了两圈。
“对不起……你凶我吧……之前那些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丢下你的……我错了……”
女生的哭腔很明显，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陈澈愣了。
这是在干什么。
其他人都震惊得面面相觑，压根没人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相互交换眼神之后，罗寅无奈地摊手。
“我们不分开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做错的那些事情我都改……你说什么都好，我都改，我再也不走了……不分开好不好……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顾哲航下意识看向陈澈，突如其来的心虚。
她……会不会误会什么？
陈澈对上顾哲航的视线，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默默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