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晓渔哪里不明白，只不过心疼那些埋头不毛之地，艰苦做贡献的老人们，不说姓阳的，就说张平，都过的比他们滋润多了。
“我只是看不下去，你不知道克孜勒苏还有东风市环境有多难。”晓渔平复了些，替他们委屈的说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张廉握着晓渔粗糙的手，声音越发温柔。
“你就是这么过来的，我能不知道吗？看看你的双手，咱们女儿到现在还不会说话，我哪里不知道？这些，你觉得苦吗？”
晓渔的手被生油和化学物质损坏了，脚上也是，一层老茧，天一冷就开裂，怎么保养也没用，家里洗衣做饭都不叫她沾手。每天晚上洗过脚，张廉在家都会监督她涂满甘油。
晓渔想了想，摇摇头。她是真的觉得还好，有吃有喝有爱人，女儿也在慢慢长大，她很满足。
“所以别急眼，邓老，李队长，余工他们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人的幸福感来自心理的满足，你呀，有吃有喝有家人就满足，而阳先生他们，或许眼下娇妻洋楼，还彻夜难眠，无非是欲壑难填。”张廉轻蔑地道。
“那也要物尽其用，你想想法子，没事就安排他们去学校授课去，拿钱不干活可还行？
学校里的孩子们不知道多认真，就是咱们的书籍资料还是太少，图书馆的位置天天都不够用。”
晓渔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当年怎么就视金钱如粪土，一箱一箱的珠宝，说给阿嬷陪葬，就随手丢棺淳里了，现在要是手里有钱，也能给孩子们扩建个图书馆啥的。
“这些我去办，你放心，我心理有数。”张廉点点头，“就是你去学校，那边人多眼杂的，一定要注意安全，警卫别离身，要不我去给你弄把左轮带着。”
第187章 时间的背后187
“不用不用。”她不想一身油味儿，妹妹鼻子灵敏着呢！有味道，就不给抱了。
张廉见状也就没有勉强了，毕竟在首都，带枪万一被人拿来说事儿，解释起来也麻烦，“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今天去你学习碰到个人，看起来像南边来的，等我再查查，确认一下。”
晓渔点点头，“快放寒假了，学校的孩子们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去了，我没几天就还回地质研究院上班。”
这个点儿孩子该放学了，院子里传来乐乐奔跑的脚步声，“妹妹，我回来啦！”
乐乐跑到客厅就看见好些天没见的张廉，“姨夫回来了！”
晓渔起身洗手，把张廉买给乐乐的连环画拿出来，“姨夫出门给你带的。”
“彩色嘚？”乐乐有众多小人书和连环画，都是黑白的，就这也足够她在小朋友当中成为最富有的崽了，如今居然有一套彩色的，插画比黑白的好看多了，皮纸封面，结实又精致。
“妹妹，走，姐姐给你读故事书。”乐乐一把抱起妹妹，跑到自己屋子里去，张心慈小朋友也喜欢色彩鲜艳的画。
“摸完小人书记得洗手，油彩有毒，别给妹妹啃。”晓渔闻着油墨味道就知道成分，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啦！”屋子里传来乐乐轻快的声音，沉迷小人书，无可自拔。
“这孩子！有了小人书，饭都不吃了。”晓渔忍不住笑。
张廉也笑，看着乐乐抱着妹妹离开的身影，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乐乐长大会问起爸爸？”
想起朱广安，晓渔厌烦的翻翻白眼，“问起是正常的，我也不打算瞒着，只要她问，我就告诉她，做人要有是非观念，善恶分明，这与年龄大小无关。”
张廉点点头，这是晓渔的做事风格。
“那要是朱广安知道孩子的存在，来要回孩子怎么办？”张廉还是很担心，朱广安出现在地质教学楼不是偶然。
晓渔捋起衣袖，“虽然我现在的能耐，不能摁死他，但是争夺个把孩子还是没问题的。况且，你又不是吃素的，乐乐谁抚养大的，朱广安又是什么身份，上头没数吗？”
终于把媳妇儿培养的依赖自己了，张廉很满意，也不去想外人，乐呵呵的往晓渔跟前凑，要与她腻歪。
张廉年底事情多，晓渔倒是轻松了些，这几个月，她在学校收获颇多，如今学生放假，她刚好有时间把最近的心得好好整理一番，等到明年说不定就可以申请带队去海上实地学习。
目前国家设立东海，南海，黄海勘测队，最受重视，投入最多的就是南海。
最叫人难以忍受的是日国的海水石油中心就在南海附近二十海里外的公海，站在领海舰船上几乎可以用肉眼看见对方的基地，国家把大量人力财力投到南海去，这么多年，却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获，单知道有油，不知道从哪里挖最合适。
晓渔有预感，自己在首都也待不久，还得回南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眼下就是磨砺器具的时候。
眼瞅着还有两天就到除夕了，张姨看不下去晓渔天天窝在书房里靠暖气片。
“晓渔啊！”张姨端着一杯红枣茶上来，“喝杯茶，歇歇眼睛。”
晓渔头也没抬，在摘录东西，“谢谢张姨，你放着吧！”
张姨放下茶杯，犹豫一番，还是说道，“晓渔啊，你看这都快过年了。”
晓渔这才从书海中抬起头，“怎么了吗？”
张姨叹口气，就知道这孩子没什么人情观念，“快过年了，你跟三小子作为晚辈，长辈那里还是要提点茶点走动走动，拜访一番。还有，你过年打算在哪里过？”
晓渔眨眨有点干涩的眼睛，“过年？听张廉的啊！”
“那就是了，三小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在家过年，怎么着也要去老宅过，咱总不能到除夕夜直接拖家带口去吃饭，吃完碗一推就回来吧？”
“唔！”晓渔头大，她的工作计划虽然排的不密，但是确实没有把走亲戚这一项安排进去。
“那我晚上跟张廉说一下，明天下午去老宅走一趟！”晓渔想了想明天的安排，明早要早起，才能完成了。
“我的姑奶奶啊！”张姨跳脚，“大房一家你认全了吗？二房妯娌你熟吗？你公婆那里不要去表示表示？”
晓渔扶额，“好好好，我知道了，晚上跟张廉说，明天我就去，我要拎点什么？现在还能买得到吗？”
“我早给你准备好了！”张姨甩甩袖子，“京八件儿点心，天津卫的果子，南边来的烟丝，茶叶和燕窝，等明天你跟三小子把时间空出来。”
第二天张廉带着晓渔挨个拜访一圈，头回见，妯娌们又比晓渔年长不少，还算客气，叫晓渔开心的是二伯母不在家，她是真不想跟二伯母打交道，把算计都写在脸上，手段虽不高明，但是态度很膈应人。
在老宅吃过晚饭，张廉才带着晓渔和妹妹回家。张姨跟乐乐已经吃过饭，正在灯下学裁剪。
乐乐见小姨一家走亲戚回来，很是高兴，晓渔给妹妹换衣服，洗漱，乐乐跟在晓渔和妹妹身后进进出出。
晓渔一个转身，差点撞到乐乐，“姐姐，咱们回房睡觉啦！”
晓渔一手抱着妹妹，一手牵着乐乐，姐妹俩睡一个房间，张姨睡隔壁，妹妹现在只要晚上睡前把尿，早上醒了就把，就可以一觉到天亮，省心的很。
把两小只安置在被窝里，暖气片里无声的散发出热量，屋子里暖烘烘的，晓渔打开西游记的小人书，“今天讲到哪里了呀！”
“讲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乐乐缩在被窝里，跟妹妹挤在一起，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
晓渔打开书找到那一页，慢吞吞的给她们讲完这一篇，张廉时不时伸头过来看一眼。
等故事讲完，妹妹已经睡了，乐乐垂着眼睑还在挣扎。
“快睡吧！”晓渔帮乐乐把被子拉上去。
乐乐抬了抬眼皮，“小姨！”
“嗯？”晓渔疑惑，“怎么啦？”
第188章 时间的背后188
“我有爸爸吗？”乐乐犹豫片刻，又追问琢磨了一天的问题，“他家里也有很多亲戚吗？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呢？”
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爸爸妈妈出门走亲戚，回来还有很多漂亮的点心包裹拎回来，她只能在家帮看不清楚针别的张姨穿针线。
“每个人都有爸爸，乐乐当然也有啊！”
晓渔摸摸乐乐的额头，“不过爸爸的家里人都老了，不在了。”
“那爸爸跟妈妈一样，也睡着了吗？”乐乐还记得妈妈。
晓渔笑容凝滞在嘴边，她想起之前张廉的设问，要是乐乐问起爸爸怎么办！
原本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孩子也有知情权，她自己就是从孩子过来的，并非不懂道理。
可是关心则乱，一旦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她真的不忍心伤害乐乐，在孩子眼里，爸爸都是顶天立地的人。
“唔！”晓渔犹豫一番，试探地道：“乐乐，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有的人觉得生活中除了孩子，还有更想要的东西，当他觉得照看孩子，就不能去追寻更想要的东西时，就会放弃孩子。”
乐乐眨了眨大眼睛，很快蓄满泪水，“爸爸不想要我，对吗？”
晓渔有些心疼，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是啊，你跟小姨一样，都是不被爸爸喜欢的孩子，你还有妈妈爱你，但是我的妈妈也不爱我。”
乐乐疑惑，“为什么？你妈妈不爱你，为什么还要生你？”
小姨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会不爱她？她伸出小手要去摸晓渔的脸，仿佛那里有看不见的泪水。
“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要紧，你看，小姨现在有你，有妹妹，有姨夫，咱家还有张姨，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小姨握着乐乐的手。
“乐乐，你要记着，将来长大了，不管遇到什么人，不管跟那人牵绊多深，但凡那人不要你了。
那么，你就一定要放手，也不要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们要先爱自己，做最好的自己，才能有更好的别人来爱我们。”
晓渔抬头看了看窗外，夜蓝色的天空，群星灿烂，她指指窗外，“乐乐你看，天上星星那么多，就像地上的人一样，咱们要发出特别特别耀眼的光芒，爱我们的人才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我们。
所以，好好学本领，将来长大，做最耀眼的星星，同样的，学好本领，当我们遇到了我们喜欢的，耀眼的人，才能保护那个人。”
“就像姨夫保护小姨一样！”乐乐深有体会。
晓渔笑，“也像小姨保护乐乐一样，小姨力气大，会挣钱，都是小时候学的本领，我阿爷说过，我是最耀眼，最厉害的星星。”
乐乐顺着晓渔的目光看向窗外，神情中尽是向往，“我也会是最亮的星星吗？”
晓渔俯身亲亲孩子的额头，“当然！在小姨眼里，你跟妹妹都是最亮的星星，不管你们班有多少孩子，我每次去接你的时候，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闪闪发光的你。”
乐乐想想的确是这样，虽然小姨很少去接自己，但是每次去，都是小姨先在人群中发现自己。
想到这里，乐乐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
“小姨也是我眼里最亮的星星。”
晓渔跟着眯起眼睛笑，趴在乐乐的耳边小声说道，“悄悄告诉你，你如果真的想要爸爸，可以让姨夫给你当爸爸，我们都愿意，你愿意吗？”
乐乐转头看了看熟睡的妹妹，跟她有个一样的爸爸，自己的妈妈比妹妹的妈妈还漂亮，那真是太好了。
乐乐点点头，“我爸爸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他，叫姨夫给我当爸爸！”
“可以！”晓渔仿佛与乐乐分享秘密一般，轻声说道，还伸手点点乐乐的鼻子，“可以睡觉了吗？”
乐乐满足的点头，“嗯！”
“好！现在，闭上眼睛！”晓渔温柔笑道。
乐乐乖乖闭上眼睛，等晓渔关灯关门之后，她又悄悄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夜空中繁星密布，有特别亮的，也有黯淡无光微不可查的，她决定了，一定要做最亮的那颗。
晓渔回到卧室，张廉正在床前帮她把枕巾换了，“乐乐睡了？”
“唔！”晓渔走过来，搂着张廉的腰，将下巴搭在他背上。
“怎么了？手脚冰凉的还不进被窝！”张廉摸摸晓渔的手。
“我跟乐乐说，叫你给她当爸爸！”晓渔笑道。
张廉转身面对着晓渔，将她揽在怀里，“乖媳妇儿，赶紧睡了，爸爸疼你们仨。”
晓渔纵身一跃，腿用力圈住张廉，“现在就疼，我要抱过去！”
张廉转身将她放在被子上。
欺身上前，“来，我给你暖暖。”
晓渔笑嘻嘻的凑上去。
首都的冬天格外寒冷，屋外路边还有堆积的残雪，屋内暖气片悄悄释放暖意，大人孩子小脸蛋红扑扑的拥着柔软的被子睡着。
在遥远的南海，晓渔日思夜想的故乡，也有他乡人，在此怀念自己的故土。
郭珍珍见着放假回来的女儿外高兴，还跟所里请假，带女儿在岛上玩了一天，给孩子买点东西，陪陪孩子。
陶满，如今已经改了名字，随母姓，郭珍珍原本姓姜，陶满也改了名字叫姜珊。
“你看这块料子怎么样？”郭珍珍高兴的拿着白天在外头淘到的，一个农妇手工织的绸缎，据说那农妇家里养蚕，自己抽丝剥茧织的丝绸，用植物染色，色彩鲜艳明快，很有这边的民族特色，十分华丽。
在女儿身上比划了一下，“回头可以给你裁一件短衫。”郭珍珍笑道。
姜珊对这些花花绿绿的没什么好感，只心神不宁的捏着背包。
“你今天怎么了？”郭珍珍放下手中的布料，“一整天心神不宁的，动不动捏包。”
姜珊楞了半晌，才醒悟一般，“没，没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