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乔皱着眉亦是忧心,眼瞧着福安公主都生了孩子,郡主却还是没有消息。老夫人已是极和善了,从没提给侯爷纳妾的事,可心中怎能不急。
“许是缘分还未到。”
这话她说了许多次了,阿姜跟着念出来,“是是是,缘分还未到。可什么时候到呀?阿姆你下次去大相国寺可得好好问问菩萨才行。”阿乔看着她跑远轻叹了口气,想着下次去寺里再多捐些银钱,多捧几尊送子观音回来,将这院子里都放上才好。
几场秋雨过后,天很快便冷了。
府里十月便给下人发了两身冬衣,用的皆是新棉,这般待遇便是在权贵多如牛毛的金陵城里亦是少见。
如今张信升任武骑军副指挥使一职,虽仍挂了个副字,可圣上起复他的心思却已昭显,接连几桩差事亦是办的极漂亮。
一时间国公府似久枯的绿梅又发了芽,从上至下都透着精神气。
碧华院中,婢子巧慧给静娘梳妆,“姑娘,戴这对珠花吧,和前几日新做的褙子配呢。”
静娘心不在焉,半晌低落道:“巧慧,我该同母亲一道去吧……可我想到舅母那张脸,还有表姐他们……”她说不下去了,她便是不戴珠钗,身上的衣裙也会被拿去穿。若不给,那便说她真当自己是府里的姑娘了,表弟便拿自己沾了鼻涕的手来碰她,她躲都躲不开。
前次去,竟还提到了她的亲事。她知道老夫人也在给婉然相看,她偶尔听见说是哪家的世子或是公子。可舅舅口中却是西市酒楼的东家儿子,还有舅妈家中的族亲,一个秀才。
虽则母亲不肯,外公也是极力反对,可她听着便觉得害怕,这次便不肯再去。只要想到要嫁与一个同舅舅一样懦弱的人,或是柳儿巷中她曾见过的那些男人,之后一辈子呆在似柳儿巷那般的地方,她便觉前途黑暗,再无光明可言。“先生最疼姑娘,不会怪姑娘的。”
巧慧的身契已被老夫人给了王氏,便算是王氏的人了。她曾陪着去过几次,自是知道王氏哥嫂有多市侩,那哥哥还好些,嫂子全是个市井妇人,便宜占尽,跟吸血的蚂蟥似的,更别提她教出的两个孩儿。
这样的人家便是她这个婢子都瞧不上眼,更何况读了许多诗书,又日日同大姑娘一道称得上养在府里的静娘呢。
“姑娘莫要忧心了,晚些先生就回来了。难得不用念书,大姑娘还等着和您玩牌呢。”
她将手炉装好炭递给她,两人便往松霞院去。
“郡主也在?”
珠帘后能看见一个丽人坐在榻上婉然点头,“在同厉嬷嬷吩咐些事,马上便是冬至了呀。”又问:“不过你今日怎的未归家?”
静娘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便道:“我早晨起来时有些头晕,母亲担心我便没让我去。”
“头晕?现在呢?好些了吗?”
“不晕了,应是我昨夜没睡好。”
“那你今日早些睡,哦,喝碗牛乳再睡,这还是婶婶教我的,可灵了。”
“我记下了。”静娘轻轻颔首,“老夫人歇午觉了吗?”
“刚歇呢。先前坐着玩了两局牌眼睛便眯起来了,还不肯歇,定要将牌打完了才算,后来婶婶将她牌换了都不知道呢。”
她想到那场景便忍不住笑,比划着给她看,两个人噗嗤笑作一团。
张信进来时便见她二人在榻上玩闹“叔叔。”婉然有些奇怪:“你今日怎的这么早便归了?”她听太|祖母她们说也知道他如今升了官,平素更是忙得很,白日里已许久未见过他。
静娘已从榻上起身行礼,她面色泛红,都红到耳朵了,方才失仪被瞧见,衣衫还皱着。
他微微颔首未在意,人已往里去,明月听见外头声音,珠帘撩开见着他,亦是一怔:“夫君怎么今日?”
“今日无事便早些回来。”
他如今续了须,更显几分沉稳,轻揽着她便往里去。
珠帘方落下,她手中便被塞了个东西。
黄橙橙的贡柑,还热乎乎的,也不知在手心里捏了多久。
“去岁圣上赏了一盘,你不是极喜欢。今年内务司那儿进了许多,给了些银钱,便得了一篮。”
他话未尽,她便垫着脚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越发放肆了。”
他轻瞪了她一眼,一点也不唬人。
“那夫君给我剥。”她紧紧贴着他坐着他三两下便剥好了递给她橘子香甜的汁水在嘴巴里打转,她给他擦了手,趁没人注意轻轻亲了两下。
“这果子太冰,你再要吃便让阿姜烘热了给你,免得闹肚子。”
明月眉眼弯着,轻声道:“夫君待我真好。”
他唇微弯,手指在她脸上刮了下,说:“你听话才好。”眼中温柔只有她一人得见。
外头,婉然碰了碰静娘,捂着嘴偷笑:“静娘,这便是书上说的神仙眷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