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姑娘,侯爷入城了。”派去城门打探的下人回来报婉然带着帷帽已到了窗边遥遥便见军队列阵整齐,绘着“大梁”的赤色旗帜飘在空中,便是冬日亦不觉得冷了,只觉热血沸腾。
“婶婶,”她一捉身边的人,发现竟是静娘,明月还坐在椅子上喝茶,登时便不肯了,将她手甩开,便去拉明月:“婶婶,叔叔都快到下面了,你快过来。”
“他最想见的人便是你呢。”她故意说的响了些静娘避到一边,她如今已习惯了,再说她没多久便要嫁出去了,她所依傍的只有侯爷。
军阵中张信在最前面,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应是要进宫城的缘故,并未着将军铠甲,而是一身紫色公服。他面如冠玉,身姿如玉山般挺拔,唇下蓄须,不减当年风姿,因生的英俊,又能带兵打仗,如今民间都戏称他为玉面将军。
两年未见,明月一时竟有些恍惚,像是比记忆中瘦了许多,脸上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
“叔叔,叔叔。”近了,婉然便连连唤他他望过来,原本静默眼中突起几分波澜,便如亘古长夜突然有了丝亮光。她不知为何心中一疼,竟从其中读出几分祈盼来。
第30章 不爱
“婶婶,叔叔看着你呢。”婉然在边上唤:“呀,怎恁多人丢香包果子,婶婶你身上的帕子呢,快丢给叔叔。”
明月拦她,“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看见,你别瞎忙活了。”
“婶婶好不解风情。”她灵机一动道:“那便用我的。”
“叔叔,婶婶的帕子。”她半个身子都快探到外头了,明月怕她摔了急忙拉住她。
一方淡紫的罗帕从琼楼上缓缓飘下来,众人只见方才还不动如山的玉面将军已控着马跑到了琼楼下。
他手臂一伸就将那方罗帕接在手中婉然笑的眼睛弯弯,得意道:“我就说叔叔接的到吧。”
“明月。”他仰着头,唇角微勾,之前的不欢而散像是未有过。明月觉得他整个人都比两年前要静了许多,像是历尽磋磨,便如玉石有了包浆,光华尽敛,却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侯爷辛苦了。”
她亦回以一笑,眼中柔和不见初时坚冰。
两人之间虽话语寥寥,却似隔绝了众人。
明月心中很佩服他。无论之前如何,这一刻他只是个有勇有谋、保家卫国的将军。“虎奴在城外,等街上人少些了我便让平章送他进来。”
“多谢侯爷。”
此间动静自引来众人围观“那是何人?”
“宣平侯家眷吧”“华阳郡主?当年婚礼时我还捡过喜钱,那可是先帝亲赐的婚。”
“侯爷与郡主确是鹣鲽情深,恩爱极了。”
明月帷帽两边的幕帘都放下了,只能隐约觑见一张菱唇和小巧的下巴。
“我入宫很快便归。”
婉然笑着捂嘴:“叔叔快去吧,有我看着婶婶,她不会跑的。”他颔首拉着马缰回到队伍中“人都走了,还看,我叔叔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没瞧见吗,他估计都不认得你了。你自己找个好人家做正妻不好吗,王先生要知道你给人做妾得多难受呀。”
婉然逮着机会便劝静娘,她毕竟与她一道大的,有过那么几年情谊。她怎么就硬要巴着她叔叔呢,若真成了,她叫她叫什么,小婶婶?呜呜,她才不要。
静娘垂着头,有些怯怯,“我不会与郡主争的,我只是爱慕侯爷,也想留在府中。”
“我叔叔比你大那么多,你喜欢他什么?”婉然一脸难以置信,又说不通,气哄哄地一甩束腰带子再不去理她了。
回到府中,松霞院中婢子来往频繁,洒扫布置的虽忙却也井井有条。既是为迎侯爷也因着要过节了,自然要好好打扫一番。木地板被擦的发亮,窗明几净,日光下院子显得格外敞亮。
老夫人难得起了兴致插花,约莫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病气也去了不少。明月她们回来时,她正坐在榻上,小几上摆了只粉青釉的花觚,已经插了几只腊梅。
“可见着了?”
“见着了太|祖母,叔叔被掷了许多丝帕香包呢,不过他只拿了婶婶的。”
老夫人一笑,对明月道:“我让膳房做了几道北边的菜,等那孩子来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他口味。”
“祖母想的周到,虎奴定会喜欢的。”
又等了半个时辰,平章才送着虎奴到了府中。
他牵着他到了松霞院,婉然方见他就说:“他可真高呀。”
她在同龄女子中已算高的了,可他,听婶婶说才七岁,竟同她差不多。
辽人本就比中原人更加高挑魁梧,面容轮廓也更深邃。他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生的是俊的,面庞比之阿离更加柔和些,应是像了母亲,往厅中一站一眼就看出来同金陵城中的孩子不一样,带着一股原始的野性,无畏无惧如风中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