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长得不错,就是有点显老,气质不怎么好,小家碧玉型的。”
“那怎么办呢,鸣凯喜欢,我当妈妈的也不好说什么啊!”
“还不如以前那几个,那几个倒是年轻漂亮,也不知道鸣凯是怎么想的?”
陆鸣凯当然也把这些话尽收耳里,他尴尬地朝陈绒笑笑,陈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知道陆鸣凯真心喜欢自己,可摊上这样的婆婆和姑子,再完美的婚姻也要被折腾出裂痕来。周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要不是婆婆一直从中作梗,她的婚姻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解体。
想到日后要跟这两个女人生活在一起,陈绒不寒而栗。她不是那种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忍受的女人,也觉得没有必要忍辱负重为爱活着,这些都是韩国电视剧里才有的镜头。陈绒无力地说:“鸣凯,你送我回去吧,我不太舒服。”陆鸣凯的脸色有些难看,对于妈妈和姐姐今天的无礼,他既痛恨又无能为力。
姐姐陆一鸣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脸蛋漂亮,身材高挑,头脑聪明,从学生时期起,她就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他人。大学毕业后被保送硕士,硕士毕业后成了一名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她一个手术拿的红包都抵得上陈绒一个月的工资。这样的女人自恃清高倒也不是罪过,关键是她总拿自己和陆鸣凯身边的女人比,这就让陆鸣凯非常憋屈。
陆鸣凯自小在两个优秀女人的阴影下度过,精明强干的妈妈和聪明能干的姐姐让他倍感压力,他已不想再找第三个优秀的女强人了。在他眼里,女人就是女人,不要多漂亮多能干,太聪明太能干的女人反而会让他有一种习惯性的压迫感。和陈绒在一起时,他就没有这种感觉。陈绒温柔,善解人意,还有必要的谦逊,这是女人的美德。
回到家,陈母急不可待地询问起陈绒见面的情况,陈绒疲惫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她厌倦了妈妈的盘问,冲着陈母喊:“麻烦你出去一下,我很累,不想谈那些破事。”
陈母一愣,但还是退出了房间,替陈绒带上门。陈父也听见了,见老伴黯然退出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好了,她可能心里不痛快,你也别放在心上。”陈母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很难受,本来是一腔热情等着好消息的,现在却一下子凉到了底。
看见妈妈刚才黯然的表情,陈绒也后悔自己的冲动,躺了一会,终究躺不住,还是决定起身向妈妈道歉去。
一家人这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陈绒今天与陆家人见面的情形。陈母先询问了一下陆家的家境,比如房子在哪里,多大面积,陆家老两口是干什么的,退休工资多少,陆家兄弟几个等琐碎的事情。陈绒一一如实回答,陈家老两口一听,也有些吃惊,平时看着陆鸣凯挺朴素,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一下子知道未来的女婿条件这么优越,老两口倒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了。
陈绒看着父母的表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笑笑:“感觉很有压力,未来的婆婆和姑子都是女强人,感觉挺累的。”
“她们怎么说你的?对你印象好不好啊?”
“不知道,可能还行吧,鸣凯喜欢我就行了。”陈绒当然不敢跟陈母说实话,不然陈母一定会很难过。
“也是,虽然他们房子大,结婚了也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陆鸣凯城里那个房子虽然小点,但够你们用的了。”
陈绒点点头,结婚原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陈绒的中途退场让陆太太和陆一鸣非常不愉快,她们当然没把过失放在自己身上,而是一味觉得这是陈绒的小家子气在作祟。
陆鸣凯当晚没有回家,他住在城里,晚上给陈绒打了两个电话,陈绒依旧是郁郁寡欢的样子。陆鸣凯觉得挺对不起她的,又过去把她哄了出来,两个人开车到紫金山。
陆鸣凯开着车满山转,转到陈绒烦了,就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陆鸣凯把车窗摇下,两个人坐到了后座,陈绒偎依在陆鸣凯怀里,白天所受的委屈这才渐渐消退。
“我们不要管她们好不好?”陆鸣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陈绒摇摇头:“我也不想管,但这是不可能的事。结婚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管哪一方面处理得不好,以后都会留下隐患。”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傻乎乎的呢。”
陈绒瞪他一眼,不说话了,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山上有些凉,山风轻轻地吹着,树梢在摇晃,草丛里有虫子在鸣叫,让陈绒觉得一身的疲惫刹那间就被洗涤净了。
陆鸣凯在此时吻了陈绒。虽然他们以前也有过亲密的动作,但这一次,陈绒却真切地感到了陆鸣凯的吻里包含着炙热和温情。
她回应他的吻,吻到情不自禁的时候,陆鸣凯已经把她放倒在车后座上。
陆鸣凯摇起了车窗,陈绒有些恍惚,想反抗却又迷恋这种近乎疯狂的激情。她和陆鸣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她闻到陆鸣凯身上淡淡的清香,她深深地吸了几下,喜欢上了这种带着烟草味的清香。陆鸣凯吻着陈绒的头发、脸颊、脖子,并向她的身上挪去。他迟疑了一下,轻轻问道:“可以吗?”
陈绒抱紧了陆鸣凯,得到鼓励的陆鸣凯欢喜地抱住了她。陈绒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竟然是在车上,她一直以为陆鸣凯是个正统的男人,甚至觉得他对**的感觉也肯定很正统。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他发挥得淋漓尽致,把她一次次带到欢乐的顶峰。
她躺在车后座上,有一瞬间她睁开眼,竟看到了蔚蓝夜幕中的漫天星星。她有一丝错觉,觉得身子也轻飘飘地跟着飞了起来,继而身体却传来触电般的快感……酣畅淋漓的宣泄后,两个人的身子都被汗湿透了。陈绒的头发粘在额头上,陆鸣凯把它们轻轻地拢好,无限爱怜地吻上她的唇。
第十章
丁丁是在她离开南京一年后的某个早上独自一人回来的。当她敲开陈绒宿舍的门,满面微笑地站在门口时,陈绒惊讶极了。陈绒不敢相信,停顿了几秒钟后,才神经质般地惊呼起来,一下子拥抱住了丁丁。
丁丁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腰际,诡异的紫色眼影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大得出奇。她更瘦了,黑色连衣裙下的身子弱不禁风。因为是黑色衣服的缘故,她的脸显得愈发地苍白。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事先和我说一下。”陈绒把她带进了宿舍,给她递了一杯水。
丁丁喝了一口水,耸耸肩,笑嘻嘻地歪着头:“要是告诉你,你哪有这么开心啊!”
“坏蛋,我不开心!我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你神出鬼没的老毛病还是没变。”
丁丁开心地大笑,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让陈绒看得心惊胆战。
“你生病了吗?怎么咳成这样?”等丁丁平静下来,陈绒看着她潮红的脸,有些担心。
“没事啊,可能是受凉了。我来南京可能住不了多长时间了,想好好地玩玩。”
陈绒虽然很想陪她,但是即将来临的期终考试让她脱不了身。丁丁就借了陆鸣凯的车四处闲逛。陈绒把丁丁安排在陆鸣凯的住处,因为要陪丁丁,她自己也只好每天来陆鸣凯这里。陆鸣凯当然满心欢喜,每日拥着心爱的女人睡觉是件无比惬意的事。
丁丁很看好陈绒的这段感情,她觉得陆鸣凯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不是说终身,只是说目前。世上没有永远这个词,能抓住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丁丁白天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逛,拿着她的摄像机到处摄像。她还花了一天的时间在大学里闲逛,坐在丁香树下的石凳上,看着大学里年轻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然后泪如泉涌。
走过汉府街的时候,她走进了那家咖啡屋,坐到那个座位上。一年前,她和欧海洋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而欧海洋脸上的疲惫和悔恨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她把自己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像一只蛹,等待着破壳而出的一天。
这几天,她每天中午都到这里来,正午的阳光透过波西米亚风格的窗帘,斑驳地照在她的身上。咖啡屋里空调开得很足,觉不出一点夏天的烦躁来,待久了,就忘了外面的炎炎烈日。
丁丁觉得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在咖啡屋守候了几天后,欧海洋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见到他的那一刻,丁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生疼。
欧海洋看着她,眼神有些混乱。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死死地扣住他的心脏。他的心跳也减速了,时间仿佛凝固在了一年前的那一刻。
欧海洋挨着她坐下,本来他是坐在她对面那张椅子上的,可是丁丁却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欧海洋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还好吗?”
“好!”
“结婚了,感觉不一样吗?”
“不一样,但是也没什么变化。”
“去过苏州吗?”
“去过,经常去。还住过那家酒店,那个房间。”
“呵呵,特意要的吗?”
“是的,特意要的。”
“为什么?”
“说不清,就是想这么做。打开门,躺在那个房间、那张床上的时候,感觉很好。”
“如果我们是在以前或以后认识,会是什么样呢?”
欧海洋和丁丁谈着这样的话题,咖啡的浓香弥漫在空气中,让欧海洋觉不到一丝的真实。他今天是和同事一起来的,走进咖啡屋,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丁丁。她在阳光的照耀下,身子发出虚幻的光芒。欧海洋有一刹那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丁丁确确实实坐在那里,让他忍不住靠近她。
他们在一起吃饭,丁丁要了个牛排,煎好的牛排发出吱吱的响声,牛油的香味夹杂着洋葱的香味,扑鼻而来。
吃完东西,丁丁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她笑嘻嘻地看着欧海洋,看着这个男人真切地坐在自己的对面,心情在这一刻和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
“下午你做什么?”
“你呢?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下午不用上班吗?”
“可以不去。”
“那我们做点什么吧?”
两个人站起来,一起往屋外走去,推开门,热浪涌过来,又回到了现实。
欧海洋开车,丁丁坐在旁边,已经过了很多个十字路口,欧海洋不知道该在哪里停下。他看看丁丁,丁丁只是注视着前方。
经过一家酒店的时候,丁丁说,在这里停下吧。
车子一个急刹车,进了酒店的停车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欧海洋拉着丁丁的手,一步步走向酒店。这一段路程显得那么长,欧海洋简直是在用脚丈量着地面一步步前进的。他想了很多,想到小乐,想到陈绒,想到苏州的那一晚。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走进了酒店。
这些日子,欧海洋成了丁丁的影子。欧海洋原本以为那一次的出轨以后,再不会和丁丁见面。可是,当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着和她下一次的见面了。
他陪丁丁四处闲逛,他有一种感觉,错过了这次,他和丁丁就永远不会见面了。丁丁就像这个城市的过客,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这种感觉让欧海洋欲罢不能,明明知道现在这么做是错的,明明知道自己和丁丁没有结果,可他还是迷恋着她,可能越是无望的爱情越具有凄迷的美吧。
他们去了一趟苏州,住进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宾馆。欧海洋觉得,这一次,丁丁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以前的丁丁做任何事都是漫不经心的,不管是玩还是说话,都是率性而为。可是,现在的丁丁无论做什么事都表现出一股疯狂的执著来。她看东西时,眼神里总是先显出初见时的好奇和惊喜,继而又是绝望的留恋。欧海洋笑她,不要这样刻意地盯着它看嘛,它又不会飞走。丁丁笑笑说,它不会走,可我会。
**的时候,丁丁却显得异常地温柔、平静。他们静静地**,紧紧地拥抱对方,深深地吻着,好像分别了十年之久的情人。**原来不光是惊涛骇浪,细水长流也别有一种风味。他们似乎不是在**,而是在享受**。
**的时候,丁丁苍白的脸上显现出桃红色,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在雪白的床单上,有一种奇异的美。她很瘦,雪白的皮肤下是跳动的蓝色经脉。
欧海洋看着身子下的女人,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她上床。这种感觉让欧海洋很不舒服,他就像一个吸了海洛因的人,欲罢不能。
陈绒本来在和一个学生谈心的,可是当她无意间向学校外的马路上看去时,她却看见了丁丁和欧海洋。显然是欧海洋送丁丁回来的。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几分钟后,欧海洋吻了吻丁丁的脸,丁丁拥抱住了欧海洋。陈绒觉得这个拥抱非常漫长。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看,聚精会神,忘记了旁边站着的一头雾水的学生。
“陈老师,陈老师!”学生轻轻地喊她,她才惊觉,让学生回了教室。再回头看时,欧海洋的车已经走了,丁丁正向学校走来。
陈绒再也没有心思上课,叮嘱了班长几句,把语文课改成了自习课,就匆匆地朝寝室跑去,她非常想听听丁丁的解释。
到寝室门口的时候,陈绒看到丁丁蹲在门口,脸色有些难看。虽然化了挺浓的妆,但疲倦和虚弱还是无可抵挡地显露出来。
陈绒把丁丁扶进寝室,看着丁丁这个样子,本来还想兴师问罪的陈绒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势头。她坐在床边,看着丁丁。
丁丁大口地呼吸着,这种呼吸方式让陈绒觉得非常不舒服,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别扭起来,每吸一口气都极不自然。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丁丁没有回答,只是无力地笑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太累了,歇歇就好了。”说完就闭上眼睛。
半晌,丁丁突然睁开眼睛,问道:“小绒,你说要是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陈绒愕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下午,陈绒打电话给丁恪。这是丁恪结婚后,陈绒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电话通了,那头传来丁恪的声音,陈绒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以为自己会很冷静,可是,听到他的声音时,她仍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近来还好吗?”丁恪的声音一如以前般平缓和冷静。
“很好。”陈绒想对他说不好,不好,很不好。可是,陈绒知道那些话是不能对丁恪说的,说了只能徒增丁恪的烦恼。而且,这一次她与丁恪通话,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