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丹妮找了个理由,请了几天假。然后就躲在自己的小宿舍里,成天听着王菲的歌。
陈绒是在路上碰到小警察的,当时他正好在街头处理一件纠纷。陈绒买完水果后一转身就看到了路旁的小警察,他穿着笔挺的警服,十分威武。处理完工作,他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陈绒。他看了看陈绒,眯缝着眼打量了她一下,猛然想起的样子,笑了起来,向她热情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啊,还好吧?曹丹妮还好吧?”
陈绒点点头,心里矛盾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曹丹妮正为他受着苦。
“你们分手了?”陈绒问他。
他笑了笑:“是啊,她太小孩子气了,我觉得我应该找个成熟点的。”
“谁先提出来的,你吗?”陈绒试探地问。
“算是吧。我们经常吵架,为一点小事。她像个孩子,什么都要顺着她,我有时觉得挺累的。”
“她年龄是不大,耍点小孩子脾气也是因为爱你,想在你身上多得到些爱呢。”
小警察不置可否,咧着嘴笑了笑。旁边的同事跟他招呼,小警察想走,可是看陈绒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要和他说。
“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啊?”小警察问。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现在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小警察又笑起来,扶了扶帽子:“还没有呢!人就是奇怪,和小曹在一起半年了吧,现在分手了,心里倒还想着她呢。别人给我介绍的,不管好坏都要和她比比,一比,反而提不起兴趣来了。”
听了这些话,陈绒的心踏实了,觉得曹丹妮和孩子有了指望。这时,小警察却挪开了步子。
“陈姐,我得走了,还有事情没处理呢,有空联系!”
“她怀孕了,你的孩子!”陈绒决意要说出来。
小警察顿了顿,头稍稍向前倾,好像没有听清。陈绒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小警察明白了,他的表情如陈绒所愿:惊讶,怀疑,兴奋,懊恼,怜惜。
“三个月了,她自己也刚知道,怕你说她用孩子来要挟你,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她这个星期五做手术。”
“这个傻瓜,她应该告诉我。”
半个小时后,陈绒和小警察出现在曹丹妮的宿舍时,曹丹妮正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猛然看到孩子的父亲出现在面前,她有些吃惊,继而就明白了。看看小警察一脸的怜惜和责备,曹丹妮忽然感到无比的委屈,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嘴角撇着,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小警察看着曹丹妮,她好像胖了些,但脸色却不好看,孤立无助的神情让他深深自责起来。小警察朝她走过去,曹丹妮再也控制不住,扑到小警察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看着他们的样子,陈绒如释重负,她不敢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是,至少他们现在是幸福的。
三月份,陈绒参加了两场婚礼,一场是曹丹妮和小警察的,一场是欧海洋的。
曹丹妮和小警察火速地结婚了,曹丹妮想等等,可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等。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天气一天天暖和,衣服越穿越少,曹丹妮也开始紧张起来。
小警察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父母倒也是开明的,一心一意等着曹丹妮带着孙子过门。
于是,曹丹妮和小警察在复合后的一个月,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陈绒陪着她一起去置办嫁妆,这才知道曹丹妮家里开了个服装厂,钱是不用愁的。于是,曹丹妮带着她老爸给她的二十万元的卡,整天奔波在各大商场中。陈绒倒成了提鞋拎包的人,即便心里不愿意,也不敢让她累着,全当是为了下一代。曹丹妮沉浸在结婚的喜悦中,购物,拍照,憧憬未来,成了她这段时间生活的主旋律。
小警察没想到曹丹妮竟是个富家小姐,给曹丹妮家送聘礼那天,小警察着实为难了一下。他们一家全是普通工薪阶层,一家人一年的工资也不及她们家一票生意来的钱多。给她父母送什么呢?送钱?那该送多少呢?小警察拿不定主意。他是不想在曹丹妮父母面前丢面子的,男人总归有一些自尊心。
和父母商量了半天,小警察拿出家里的全部存折,算起来共有八万元存款,交到了曹丹妮手里,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家没你们家有钱,这里是全部家产了。你说,这聘礼怎么送吧。”曹丹妮看了看存折,又看了看小警察,觉得男人的自尊受打击时的样子也是挺可笑的。她咯咯地笑起来:“我爸说了,他什么聘礼也不要。他从小就梦想当一名警察,可是他小时候没钱上学考不了大学,身体不好又当不了兵,所以这警察梦一直没圆。现在女儿嫁了个警察,他高兴都来不及呢。所以你这身警服就是给他最好的聘礼了。”小警察一听,原来百万富翁老丈人竟是他的粉丝,心里的荣誉感又膨胀起来了,自尊心被曹丹妮鼓吹得满满的。
小警察和曹丹妮的婚礼是完美的,所有的细节因为金钱的打造,变得异常地出彩。小警察的同事们和学校的老师们都被这场五星级的豪华婚礼震惊了。陈绒很荣幸地被曹丹妮称为媒人,排在家长、局长、校长后面做了个简短的发言。
婚礼进行的途中,曹丹妮的小伴娘,学校美丽的小章老师受到了众多男青年的围攻。曹丹妮是不喝酒的,所以小伴娘就成了替罪羊,小脸喝得红红的。陈绒作为媒人被安排在家长和领导那一桌。坐在那里,陈绒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到无人问津,只能和这些曾经被她称之为长辈的人坐在一桌。
曹丹妮盛大的婚礼结束后的一个星期,陈绒收到了欧海洋的结婚请帖。欧海洋亲自送过来的,他把请帖送到了学校。
陈绒和他漫步在学校外的草坪上,她闻到了春天草儿萌芽的清新香味。初春的阳光和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新鲜的香气,所有的生机在沉寂了一个冬天后又蓬勃起来。
陈绒心情很愉快,欧海洋看来也是这样,他还是那样整洁,整洁得无可挑剔,赏心悦目。“我要结婚了。”他说。陈绒点点头,说实话,陈绒是诚心为他高兴的。他现在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想要的婚姻和幸福,人生就是这样。
“恭喜你,真心的!”
他看出来她是真心的,她的微笑像春风一样轻轻地画出涟漪。他叹了口气:“谢谢!小绒,你也会幸福的。”
陈绒向他伸出了手,他看了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很软,舒服极了,陈绒曾经渴望能被这样的一双手一直牵到老。
陈绒笑自己的想法,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接过了请帖,和他告别,向学校走去。她知道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可是,她没有回头。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一种被爱包围的温暖。
陈绒如约出现在欧海洋的婚礼上。婚礼上有不少熟人,包括王涛和一大帮以前见过她的朋友。看到陈绒的出现,他们或多或少有些惊讶。
一对新人站在门口迎宾,欧海洋一身笔挺的蓝西装,非常帅气。新娘是见过一面的,那个立在雪中的冰美人。不过今天冰美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她灿烂地朝陈绒笑着,热情地招呼陈绒。王涛在旁边见了,有些怀疑地看着欧海洋。陈绒冲欧海洋和新娘笑了笑,把红包塞给新娘,新娘客气地道谢着。
进了大厅,王涛走上来和陈绒打招呼。他已经是周校长的常客,听说书的销售也不错,所以脸上又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你这人真是奇怪,能和海洋做朋友,怎么就不能和我做朋友呢?成天一副阶级斗争的样子对我。”王涛坐在陈绒旁边,很不解的样子。
“那是因为欧海洋和你不同。”陈绒回他。
王涛夸张地叹口气,自顾自地吃起桌上的瓜子来。
比起曹丹妮的婚礼,欧海洋的婚礼要简朴得多了。新娘的家庭很普通,两个普通的家庭竭力打造一场热闹但不奢华的婚礼。婚礼的气氛很好,没有艳羡和惊叹,更多的是真心的祝福。司仪拿着新娘新郎插科打诨,新娘的笑脸上满是幸福。欧海洋终于也成了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走进婚姻的男人。
第九章
可能是春天来了,也可能是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踏入婚姻的殿堂,陈绒开始不那么排斥相亲,甚至乐意接受任何人的安排。陈绒觉得相亲或许还是自己走向婚姻的唯一途径。一个30岁的女人,生活圈子狭小,人际交往甚少,把婚姻的希望寄托在一见钟情或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上,那是不现实的。走在路上,回头看陈绒的都是40岁左右的男人,但她看的都是20多岁的帅小伙,这种矛盾让她深感不安。
陈绒和陆鸣凯开始断断续续地约会,开始她不想把它算作约会,但是陆鸣凯肯定地告诉她,这就是约会,谈恋爱的男女都是这样一步步开始的。
陈绒有时会和陆鸣凯一起吃饭,偶尔上他家给他做饭,有时星期天还一起爬山,或者开着他那辆破吉普车满城乱逛。
但是同时,陈绒还是衷心地希望妈妈或者她的那些姐妹们能给自己介绍几位相亲的对象。她整天都充满热切地期望着,可是,原来古道心肠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反倒冷淡下来。几个月来,竟没有一个人来提及相亲的事。
陈绒向陆鸣凯诉苦,陆鸣凯听后哈哈大笑:“有我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陈绒瞪他一眼,看他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竟也开始心猿意马。陆鸣凯其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也许他可以成为候选人之一吧,陈绒心想。
六月份,陈绒的相亲计划终于出现了曙光,妈妈见陈绒和陆鸣凯没有继续发展的迹象,就替她报名参加了电视台的万人相亲大会。
这真是浩浩荡荡的场面,什么“八分钟约会”与之相比,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巫了。
陈绒的照片是妈妈精心挑选出来的,交了20块钱后,主办方把照片放在一个小展牌上,上面标着名字、年龄、文化、职业和对对象的要求。照片是两年前照的,上面的陈绒明眸皓齿,一脸阳光,眼角也没有鱼尾纹,就连陈绒看着都喜欢。
一早陈绒就被妈妈拉到了现场,虽然是万人相亲大会,但陈绒仍然没有勇气这么直接地来推销自己。她没脸站在自己的展牌前,就混在人群里跟着到处看。陈母站在展牌那里,全然一副主考官的模样,不断有人从展牌前走过,也有人驻足观看,和她兴高采烈地交谈。相亲大会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气氛好极了。
陈绒想索性就把终身大事交给父母算了,只要他们喜欢就行,因为能让他们喜欢的,条件可能不是一般的好,自己肯定也能接受的。于是,无事一身轻的陈绒左右闲晃,在展牌前东看西看的,觉得这万人相亲大会还是有好处的,她就看到不少青年才俊。展牌上的帅哥不但人长得不赖,工作也挺好,就是年纪太小了。这情景让她想起大学毕业时的招聘大会,好单位的展位前总是人满为患,不好的单位只有干看着眼馋,这里也一样。
“男孩还是女孩?”“女孩。”
“多大了?”“25?!这真是,25着什么急呀!”
“她多高的个儿?”“不到一米六七,六六多一点,个儿还行。”
“33岁,这是去年去泰国照的。”
“他的目标就是说找一个像你说的安分守己过日子型的女孩。”
“那我们家这孩子太安分守己了!”
“手机号给你,他可是北京区经理。”
“您这儿子还真不矮。”
“您的女儿属什么的?”
“女孩跟您的一样大行吗?”“怎么不行呀,属狗的跟属狗的是良缘呀!”
……
陈绒听着人群中不断发出的“讨价还价”式的交谈,心里直乐,真没想到自己也沦落到在菜市场批发感情的地步。
热闹的人群中也有电视台的记者在采访,让相亲的人谈体会,真是芝麻大点的事都能招来电视台的人。陈绒想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让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头上。
可是,越躲越躲不掉,陈绒刚刚转身,就被一只手拉住。
“干什么来了?鬼鬼祟祟的!”是陆鸣凯的声音。
陈绒转过身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是看到陆鸣凯脸上戏谑的笑时,她还是有点心虚。
“刚才我看到你的展牌了,把我气得要死,心想,这个丫头,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有了个陆鸣凯还来相亲?!刚想着要找你算账,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
“找我算账?我又没卖给你!”陈绒觉得好像在和他打情骂俏,连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
他不容分说地把人拖到展牌前。陈母正和几位老人在聊天,热火朝天的样子,看见陈绒来了,连忙把她介绍给别人:“喏,这就是我女儿唉!”两位老人循着声音看来,用在菜市场挑黄瓜的眼神看了半天,然后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看来,他们对这根黄瓜还是挺满意的。
陆鸣凯却破坏了这笔生意,他从陈绒身后跳出来,冲陈母说到:“阿姨,这不是有我吗?您怎么还让小绒来参加这个啊?”陈母一听倒是愣了,不知道这两个人唱的是哪一出。陆鸣凯这一搅局,陈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男朋友怎么还来相亲啊?”刚才还挺满意的那位老太太很不满地说。
“对不住了老人家,您儿子肯定能找到比她更好的!”陆鸣凯笑眯眯地对老太太说。
“那倒是!”两位老人这才离开了陈绒的展牌。
两位老人走后,陈母看着陆鸣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陆,你可别怪阿姨啊。阿姨也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姑娘大了不由娘啊。”
陆鸣凯大笑起来:“阿姨,怎么会怪你呢,小绒的脾气就是怪,她越喜欢的越不在乎。南京人不是有句老话嘛,叫狠爱,越爱就对他越凶。呵呵,小绒,你说是不是啊?”
“别在我妈面前情啊爱的,好歹也是个记者,不知道害臊。”
“既然这样,我还摆什么展牌呢?小陆,回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陈母早已乐开了。
“好啊,我正饿着呢!”陆鸣凯一副打了胜仗的得意样,朝陈绒笑笑。陈绒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看着陆鸣凯和妈妈一唱一和,陈绒知道这次相亲大会是砸了,更可怕的是,妈妈似乎已经掉进陆鸣凯设的陷阱里了。
王蕾离婚了,陈绒是在校友聚会上才知道的。王蕾离婚后又很快结婚了,一对新人出双入对地出现在校友聚会上,陈绒很不幸地成为了这次校友聚会上唯一形单影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