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相亲时代[出书版]——张丽韵
时间:2022-01-22 08:25:12

  王蕾的老公是个丹麦人,大高个子,蔚蓝的眼珠像大海一样,一脸的络腮胡子,穿着一件格子衬衣,一条蓝色的工装牛仔裤。说实话,比et真的帅很多。
  他一张嘴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当中还夹杂着北京的俚语和上海话中的口语。
  王蕾还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和et在一起的时候,et矮小的身材让人高马大的王蕾表现出的小鸟依人都有点没着落,现在她和这个高大的丹麦帅哥倒更像是天生的一对。
  丹麦帅哥的中文名字叫王长生,他自报名字的时候大家都笑起来,这个名字真的挺土。王蕾也笑了,甜甜地说:“他真傻,非要跟我姓王,还要我妈给他取个中文名字,我妈哪能取多好的名字啊!”大家又笑,王长生也笑,王蕾又说:“他的名字叫卡瑞慕,大家还是不要叫他长生了。”卡瑞慕连忙纠正王蕾:“不不,大家还是叫我长生吧。这叫入乡随俗啊!”
  于是,大家长生长,长生短地叫开了,气氛很活跃。
  吃饭后,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王蕾这才有机会走到陈绒身边,和她单独聊聊。从上海那件事以后,陈绒和王蕾的关系倒是亲密了不少。她和et的事情只有陈绒一个人清楚,可能是因为守着同一个秘密,她对陈绒也格外亲近起来。
  她给陈绒拿了一杯红酒,然后靠在吧台上,身上中国式的短西装奕奕闪着黑色的光芒,柔媚极了。
  “长生比盛国章好多了,外国人不打老婆,对我挺尊重的。”王蕾笑着说,眼睛里却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寂寞。
  陈绒也笑:“怎么下定决心和他离婚的?”
  “我原来也以为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直到碰到长生。有了长生,我觉得我有了新的依靠。他给了我后盾,所以,离开盛国章也就理直气壮了。呵呵,离婚的时候,他拿钱来压我,说一分钱也不给我。我说好啊,你只要跟我离婚,我一分钱也不要你的,还倒贴你十万。他一下子就泄气了。”
  “孩子呢?”陈绒更关心她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
  “我要了。他一门心思拿孩子来要挟我,后来我索性破罐子破摔,给他,我不要了。我不要,他反倒又担心起来了。可能是觉得带个孩子真的挺麻烦的,他就主动放弃抚养权了,把孩子给我。长生很喜欢他,五月份我和长生就要带孩子去丹麦了。”王蕾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幸福。
  陈绒也释然,举起酒杯祝王蕾幸福,这时长生也走过来,他看着陈绒道:“你是陈绒吧?!你和王蕾一样漂亮,我很喜欢你。”王蕾和她一起大笑,长生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暧昧,好像在夸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女人。
  “你们老外不是喜欢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巴的女人吗?我和陈绒可都不是这样的。”王蕾逗他。
  “哦,宝贝,你不知道这句话吗?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你是最美丽的姑娘。”长生表达起爱意来一点也不含糊。
  陈绒也渐渐喜欢起这个大胡子老外来,原来缘分也不分国界,只要有爱就行了。
  聚会结束的时候,陆鸣凯来接她,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陆鸣凯很乐意当这个司机。
  他的吉普车停在酒店外,这几天天气骤冷,降到了零下三度,真是春寒料峭。他缩着脖子站在车外,看到陈绒来了,很高兴,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好玩吗?”
  “挺好玩的,我一个同学又结婚了,嫁了个老外,老外男人挺好的。”陈绒把王蕾的事跟陆鸣凯说了一遍。陆鸣凯笑着说:“你羡慕了啊,也找个老外吧?”
  陈绒撇撇嘴:“找就找,还怕我找不到啊。”
  “找可以,先和我结婚,然后再离婚找老外。”
  “为什么啊,我欠你的啊?”陈绒给了他一拳,他假装疼得龇牙咧嘴。
  “你当然欠我的了,你欠我一段情啊!”他把情字拖得老长,一副欠扁的样子。
  陈绒就这样和陆鸣凯一路“打情骂俏”。这个词是陆鸣凯的专用,在他嘴里,陈绒和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打情骂俏。
  到了陈绒家楼下,陈绒下车,陆鸣凯却有些依依不舍:“这路怎么这么短啊,我恨不得这路没有尽头,咱俩一直这样走下去。”
  说实话,陈绒的确被他的话打动了。这个男人,总是能随时打动她的心。陈绒有时想,自己现在是不是特别脆弱,特别容易被打动,不然怎么会被这个臭小子一次次打动呢。
  他靠在车门上,看着陈绒:“小绒,再陪我一会儿吧,我明天休假。”
  陈绒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回家,想征求一下陈母的意见,陈母倒是很爽快,听说和陆鸣凯在一起,忙不迭地答应了。陈绒也郁闷,难道自己真的就嫁不出去了吗?她也不怕孤男寡女,月黑风高的出点什么事。一想到这,陈绒自己笑了起来,妈妈说不定还巴不得出什么事情呢。
  陆鸣凯看她一个人在那傻笑,摸摸她的额头:“丫头,没病吧?”
  陈绒打落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说吧,去哪里啊?”
  他有些受宠若惊:“你妈真是太好了,我太崇拜她了。”
  陈绒又上了陆鸣凯的车,真有点上贼船的感觉。
  陆鸣凯还是把她拖到了家里,和以前一样,买了一大堆零食,守着影碟机待了一夜。现在的片子还真烂,每一部电影都少不了一大段缠绵悱恻的感情戏。陈绒和陆鸣凯都是成人,看到这些虽然不稀奇,但是孤男寡女地守在一起,又是深更半夜的,难免有些尴尬。
  “听说,人到了半夜,荷尔蒙会增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坐在陈绒旁,靠得有些近,话一出口,陈绒就立刻闪到了一边。
  “不知道,不要瞎想,那个狗屁荷尔蒙就不会升高了。”
  他笑起来:“傻瓜,不是瞎想了荷尔蒙就升高,是荷尔蒙升高了才瞎想的,一点逻辑性也没有。”
  电视上一男一女在激情拥吻,陈绒看着就觉得身边的男人也不安全起来,又自动地挪了挪位子,离他更远。
  陆鸣凯明显感觉到了陈绒的举动,嗤嗤地笑起来,“又傻了吧,我要是想非礼你,你跑得掉吗?我是君子呢,你放心好了。”
  陈绒坐在那里,抱着毯子,开始一心一意地看碟片。可能是故事情节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她开始想起丁恪来,想得发慌,眼泪竟簌簌地流下来。
  陆鸣凯看着她,因为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不知该如何劝她,情急中搂了搂陈绒的肩膀,想把她拥在怀里。当然,陆鸣凯只是想表示下关心,但陈绒却拼命地挣脱。他放开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陈绒第一次看他这么正经,他不笑的时候,样子很严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笑了,陈绒反而安静下来。
  “我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儿啊,就是拿柴火棍烤死过几只蚂蚁,跟小朋友偷过人家几个西瓜,那还是从犯。再有就是堵过我爸工厂的那个小烟囱,就再没别的了。看毛片还是被我朋友拉了去的。你说像我这么好的人现在上哪找去呀?你怎么就看我不顺眼呢!我就真的想不明白了。快从了我吧,免得我又干坏事,毁了我半辈子的英名,落个小坏蛋的恶名。”当这些话从陆鸣凯的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陈绒觉得自己又一次失败了,想丁恪的心一下子被拉了回来,扑地笑了出来,怀里的抱枕也落到了陆鸣凯的身上。
  “陆鸣凯,你混蛋!你就不能有点正经的。”陈绒哭笑不得。
  “你心情这么差,难道我还跟你谈那些狗屁的严肃事情吗?小绒,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不过我敢确定,你是个好女人。小绒,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陈绒听到结婚这个词的时候,确实被吓了一跳,她一直没有和陆鸣凯谈恋爱的感觉,他们的交往充其量只是朋友间比较频繁的来往。但是,陆鸣凯却提出了结婚,她愕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你也不要紧张啊,我只是说结婚,没说马上结婚。你可以慢慢考虑,慢慢寻找和我谈恋爱的感觉,直到你觉得可以和我结婚为止。”
  “你等我吗?”陈绒一脸茫然地问。
  “嗯,等你。除非你明确告诉我,我没希望了。”陆鸣凯坚定地说。
  陈绒没有说话,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陆鸣凯用手臂环住她,围成一个安全而温暖的空间。
  陈绒把陆鸣凯的求婚告诉周桐时,周桐很兴奋,她现在有点神经质,好像谁娶陈绒,她都觉得很合适,很值得庆祝。
  “大姐,是不是马建国现在要娶我,你也觉得很般配啊。”陈绒觉得有些无奈。
  “呸,马建国能和陆鸣凯比吗?小陆哪里不好了?我见过他几次,觉得他挺好的。”
  “只要有人肯娶我,你都觉得好!”
  周桐打了陈绒一拳:“我有这么虚伪吗?好就是好,我可不说假话。”
  陈绒倒真的讲不出陆鸣凯哪里不好,可是,人好就是必须要结婚的理由吗?好像不成立。和他在一起,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至于缺少的具体内容,陈绒也是讲不出个所以然的。
  自从陆鸣凯那次非正式的求婚后,陈绒和陆鸣凯的交往发生了质的变化,以前朋友间的非正式交往,开始转化为结婚前的磨合式交往。
  陈绒的身影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陆鸣凯的房子里。陆鸣凯把一把钥匙交到了陈绒的手里,所以有时陆鸣凯回来晚了,竟也能吃到陈绒做的饭菜。唯一遗憾的是,饭菜是留下了,女主人却走了,陆鸣凯失去了很多和陈绒共进晚餐的机会。
  “怎么咱们两个人都这么忙啊,要是咱们结婚了,是不是还得这样啊?”陆鸣凯有些怨言。
  “是这样吧,你忙我也忙啊。”陈绒在电话那头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有时候,陈绒是可以陪他共进晚餐的,更多的时候是她刻意放弃的,她不想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四月中旬,南京下了一场雪。昨天还是春意盎然,一夜过来,城市又铺上了一层雪白,仿佛回到了冬季。陈绒从衣橱里翻出已经收好的羽绒服,裹在身上才温暖起来。
  坐在教室里才想起陆鸣凯上个星期去广州出差了,今天回来。他临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些衬衣,今天的寒流着实够他受的了。
  想到这里,陈绒坐不住了,想打电话给陆鸣凯,却看见一条未读短信。是陆鸣凯的,说是中午一点到南京,陈绒看了看手表,现在才11点,到机场给陆鸣凯送衣服还是够时间的。陈绒想到这里,和组长请了个假,打了个车到陆鸣凯家,拿了衣服又往机场赶。
  到机场的时候,陆鸣凯的飞机已经到了,看见陈绒抱着衣服站在机场出口等他时,陆鸣凯乐了。他没想到陈绒会来,这一下,陆鸣凯更加坚定,陈绒是爱自己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出机场,陆鸣凯穿着陈绒送来的“温暖牌”羊毛衫,精神抖擞。
  陆鸣凯和陈绒就在这样朦朦胧胧的情愫中谈到了结婚的具体步骤。
  陆鸣凯要把陈绒带回家。那天陈绒相当紧张,从衣服、鞋子到发型和化妆都做了很精细的搭配。整理妥当后,镜子里的陈绒神采奕奕,大方得体。
  陆鸣凯对陈绒今天的衣着打扮非常满意,他当然知道妈妈和姐姐的口味,陆鸣凯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因为姐姐的挑剔,才知难而退的。
  陆鸣凯家在郊区,一栋二层的小楼,绿荫环绕,别有一番情趣。对于这种依山傍水的小别墅,陈绒一时还难以亲近,想想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入住其中,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鸣凯的妈妈和姐姐陆一鸣在客厅里接待了陈绒。陆鸣凯的妈妈退休前在省委宣传部,姐姐是市立医院的主任医生。陈绒想着就要看到她们俩,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陈绒是由陆鸣凯领着进去的。刚进去那会儿,陈绒觉得自己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劲头,她不由自主地朝四周看去。那些别具一格的装饰和一套套略显华丽的家具仿佛告诉陈绒,它们的主人是个怎样挑剔和细致的人。
  客厅里赫然已坐满了人,这让陈绒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台下几千人的演讲她不怕,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盯着她不怕,可是现在她却紧张起来了。陆鸣凯向陈绒介绍在座的每一位,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陆鸣凯显然也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他有些尴尬,朝陈绒笑笑,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希望能减轻她的压力。
  他们一进来,满屋子的人齐刷刷地盯着陈绒看,像看猴子似的,一边看还一边指手画脚。陆鸣凯的妈妈及亲戚都是宁波人,于是就用宁波话在那边交头接耳,这让陈绒愈发地郁闷。
  陆鸣凯的母亲是个很精致的女人,年轻时一定挺好看。她左右打量陈绒,恨不得把陈绒的三围都用尺子量个精确,可能一边看还一边拿陈绒跟自己年轻时比呢。看完,陆太太用宁波话和女儿——陆鸣凯的姐姐陆一鸣说了几句,这几句陈绒倒是听懂了,陆太太嫌陈绒矮了点。陈绒暗想,自己163厘米的高度差不多是中国女孩的标准身高了,陆鸣凯自己也不过才175厘米,她凭什么嫌我矮。
  陈绒想归想,但总不能放在脸上,她继续装傻,笑眯眯地任凭一大帮女人吹毛求疵地挑着自己的毛病。
  “你是师范毕业的吧?”陆一鸣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陈绒。
  “是的,我是南师的。”
  “南师也不错的,我们家一鸣和鸣凯都是南大的研究生。你和我们家鸣凯应该是一届考的吧?”陆太太也在一旁呼应。
  陆一鸣脸上露着轻轻的笑,有几分轻蔑。陆鸣凯也听出了妈妈和姐姐话里的挑衅。其实陆鸣凯今天一看到一屋子的七大姑八大姨时,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要是知道母亲来这一手,他今天断定是不会让陈绒来受委屈的。
  陈绒有些憋屈,她借口去洗手间,一进去就不想出去了。陆鸣凯和家人在客厅,她听见他们在小声说话。陈绒明显感觉到陆太太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当时就委屈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客厅里忽然又嘈杂起来,陈绒听见陆鸣凯很不耐烦地对陆太太说:“我们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这句话显然惹恼了在座的诸位,不断有人发出呵斥声。
  陈绒觉得自己应该出去给陆鸣凯解一下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走出了洗手间。
  “鸣凯,我有点不舒服,你带我去休息一下吧。”陈绒大声地说,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陆鸣凯愣了愣,看看他母亲,陆太太脸色阴沉得很,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鸣凯带着陈绒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在楼道拐角处,陈绒听到陆家人继续谈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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