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岑皛——文选与文
时间:2022-01-22 09:28:44

  所谓注定无眠的夜终究会过去,岑皛算不上失眠。她做了很多个梦,梦里的场景都是很神奇的,所以它不现实。恼人的闹钟声响起,岑皛坐起来关掉了闹钟,下床开始迎接大年初四,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唐阐,你不打算收回昨天的话吗?”
  “绝不收回。”
  “那么,我决定跟你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你不会后悔?”
  “还没有结果的事情要怎么后悔?”
  “我不会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岑皛拉开窗帘,打开窗,新鲜的空气和着冷气一起吹了进来。早晨的城市还很安静,曙光在东方初现,有阳光的冬天一定不会那么冷。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睡一个回笼觉呢?
 
第22章  荣廷芝
  把问题想明白之后整个人都会为之轻松许多,但以后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唐阐呢?岑皛觉得还是有些糊涂,为了避免见面的尴尬,她决定去找一份兼职。相信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工作岗位,缺的只是愿意去做的人的岑皛很快就在大年初四的下午找了一份兼职,是一份在餐厅刷盘子的工作。
  有时候岑皛总觉得自己不像一个正常人,因为她刷盘子居然刷出了成就感。看着那些脏兮兮的盘子在她手上变得干干净净就觉得很开心。这份工作当然辛苦,长时间坐在那里弯着腰几乎让人站不起来,好在岑皛在中学时代练就了很好的坐功,不然真的坚持不下去。最令人烦恼的还是那双手长期泡在水里留下的后遗症,那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感觉不是轻易可以适应的。
  大年初三后一连几天都没有跟唐阐见面,岑皛其实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冷静下来考虑考虑,结果刷盘子的事情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以至于一切看起来像是个错觉。唐阐没有任何纠缠,问候的方式也没有太大的改变。那件事情就像一粒石子不小心掉进水里激起瞬间的波澜,不久即恢复平静。但石子确然沉入水底,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是表面上的平静可以掩饰的。
  这天晚上的工作量比较少,所以岑皛九点多就下班了。她还没有养成逛街的习惯,早一点坐公交回去就可以早一点上床睡觉。只是这个想法今天晚上看起来有些天真。
  “阿皛。”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把正走在街边的岑皛吓了一跳,那个有点陌生的声音像是魔法一样把她定住。荣家人虽然不喜欢岑皛,却一直“阿皛”、“阿皛”的叫着,就像对待一个专有名词一样。
  声音的主人从后面缓缓绕道岑皛面前,不是荣廷芝还会是谁呢?岑皛一直觉得荣廷芝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仅仅是从容貌上来说就已经无可挑剔,更何况还有那独特的气质,不管穿成什么样都无法掩盖。只是这个人比荣介亨还要不好惹,她那喜怒无常的个性加上良好的武术底子,岑皛是吃过亏的。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
  荣廷芝随随便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并不想是在询问,也没有老朋友路上偶遇时的客套,总之从她嘴里说出就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岑皛在心里犯嘀咕,她想要把这句话顶回去却还没有得罪荣大小姐的胆儿,但又不知该如何得体的回答,只好杵在那里。
  “不要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大概是见岑皛久久不说话,荣廷芝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正当岑皛以为荣廷芝已经生气并准备实施惩戒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来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吃过饭没有?”
  吃过饭没有?荣廷芝问她“吃过饭没有”,岑皛一下子愣住了。平时偶尔见到一些小区大妈的时候也会听到类似的话,但这跟从荣廷芝口中说出是完全不一样,话里一切的可能都必须加以考虑。岑皛想着荣大小姐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真的关心她有没有吃饭的问题,所以答“吃过了”就好了。只是荣廷芝既然这么开口了,那么回答“吃过了”是否显得敷衍并且急于拉开距离呢?要是回答“还没有”也不像话,这个时候应该过了晚饭时间了,况且这也不适合入荣大小姐的耳。这么左一想右一想,“还没有”三个字就鬼使神差般出口了。
  “的确不像吃过饭的样子。”
  荣廷芝微微笑了起来,她说:“难得在这种时候遇见,我请你吃晚饭吧。”
  “吃火锅怎么样?”
  岑皛正为自己祸从口出而担心不已,不料又被荣廷芝后面的话呛到。她强调“吃火锅”,她特意强调“吃火锅”,先不管这是否符合荣大小姐的身份,仅这三个字就足以引起岑皛的想象。
  荣大小姐发话,岑皛自然不敢不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家装修的很好的火锅店,人不多。荣廷芝挑了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岑皛十分不安的坐在她对面,掌心微微出汗。
  “能吃辣吗?”
  “能。”
  当看到火锅上面漂着的一层厚厚的辣椒油时,岑皛觉得自己果然是说错话了。荣廷芝挑的菜很合岑皛胃口,但无论多么合胃口的菜都不可能抵挡强大的辣椒。有那么一点感觉,荣大小姐是故意的。
  “我就这么请你吃饭,不肯赏脸吗?”
  荣廷芝不笑的时候总给岑皛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更何况这句话杀伤力那么大,吓得举着筷子犹豫不决的岑皛赶紧夹起了一片青菜叶子放进碗里,就着一口米饭慢慢咽了下去。还好,还好。
  “这才乖嘛。”
  荣廷芝满意地笑了,她夹起一块蘑菇慢慢品尝,那动作美得可以入画。
  在不同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荣廷芝这样的人就像是天上的凤凰一样,她岑皛不过是地上的麻雀,连羡慕凤凰的资格都还不够。这顿饭吃的十分拘谨,岑皛没有吃多少东西,额上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辣的还是紧张的。
  “来,喝点这个,解渴。”
  荣廷芝要了两罐啤酒,开了一罐放在岑皛面前,自己开了另一罐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样子。岑皛拿起面前的啤酒慢慢喝了一口,她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烟酒一概不碰。啤酒这种东西,第一次喝是在大一军训之后,那时候一口下肚,只觉得那种味道很像记忆中的某种水果,再喝就没什么味道了。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岑皛会选择慢慢解决。
  “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羡慕你,甚至可以说是嫉妒。”
  岑皛捏着啤酒罐的手一紧,荣廷芝已不复之前的平静,那微妙的变化让人心惊。
  “很奇怪吧。”
  荣廷芝把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完,又向服务员要了六罐啤酒。
  “我比你大四岁,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知事。那个时候爸妈不顾爷爷奶奶的反对拼死护着你,甚至不允许佣人们插手你的日常照料。我和介亨都被扔在一边,爷爷说你就是个祸害!”
  岑皛低头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她听见荣廷芝又开了一罐啤酒,忽然害怕对方会忍不住把啤酒往自己身上泼。
  “那件事情发生后,荣家乱成一锅粥。话说回来要是没有那件事,荣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荣廷芝又解决了一罐啤酒。岑皛微微抬头,她很想听听从荣廷芝嘴里说出的“那件事”是怎么样的,可惜荣大小姐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
  “你离开荣家后,一切与你有关的物品都被处理掉,连张照片都不允许留下来。爷爷奶奶是下定了决心,爸妈也不得不妥协。告诉你一个秘密——”
  荣廷芝忽然压低了声音,她说:“你离开荣家之后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咱妈的私房钱,荣家可没打算尽这个责任。”
  岑皛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情绪波动,更绝情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这点迟到的消息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慢慢吞了一口啤酒,啤酒果然是没什么味道的。
  似乎对岑皛的反应并不满意,荣廷芝没了刚才的兴奋,她揉了揉太阳穴,说:“我一直认为我应该恨你的,所以我和介亨做了不少事情,,其实想来你还是挺可怜的。”
  岑皛最讨厌别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就是再卑贱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可怜!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凭什么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别人!不就是钱多了一点吗?不就是生活优越了一点吗?谁需要你们的可怜?谁又稀罕你们的可怜?
  心底里已经风起云涌,表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
  “你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容貌上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气质不一样了……”
  荣廷芝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顺手解决了一罐啤酒,岑皛默默地喝了一口。
  “我现在看到你不会像以前那样忍不住生气,相反,我觉得你现在很有意思。也许是长大了以后心境不一样了,很多事情可以坐下了谈。”
  “某种程度上我比别人幸运,因为我既有弟弟又有妹妹,还真是想体会一下照顾妹妹的感觉。”
  荣廷芝扭头望着窗外,明明“妹妹”就在眼前,她的目光却停留在远方。
  岑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接近十点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也没有了。反正都得打车回去,那就再听荣大小姐继续唠叨吧。
  “我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对你说了这么多的话。”
  荣廷芝朝岑皛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那样子好像在嘲笑她自己自作多情。
  “你怎么都不说话呀!一直都是我在说,这样有什么意思?阿皛,你不是哑巴吧?”
  岑皛现在有点撑,她那罐啤酒还剩了一小口。她其实很好奇荣廷芝是有多么强大的胃才能解决那七罐啤酒的,先不说会不会醉的问题就算是喝水也该喝饱了吧。不过,她宁愿相信荣大小姐是喝啤酒喝醉了,不然无法解释她今天的反常行为。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在思考各种可能性的时候,岑皛冷不防吐出了这句话,她自己也奇怪得很,难道真是喝多了?
  “呃……”
  荣廷芝明显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样子几乎让岑皛以为是杨治平附身了。
  “难怪介亨说你比以前有趣多了,还真的是。”
  岑皛黑着脸,她当然想不出荣介亨会说她有趣,杨治平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而且,被这样形容的感觉怪怪的,听荣廷芝这么说更是令人浑身不自在。
  “好了,好了,我的错。”
  荣廷芝顾及到了岑皛的反应,她换了个坐姿,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其实很羡慕你那时能够得到爸妈全部的爱。”
  岑皛抬眼看着荣廷芝,发现对方的表情非常认真,她不能理解。“得到爸妈全部的爱”,这对她岑皛而言不过是个笑话。
  见岑皛许久没有答话,荣廷芝选择结束话题,她付了帐,与岑皛一前一后出了火锅店。就在这时候,岑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23章  伤口
  在火锅店门口,荣廷芝让岑皛帮她拎一会儿包,就在此时一个人从两人身边走过,岑皛只觉得手上一轻,转身一看那个人已经跑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追了出去。歹徒左拐右拐的进了小巷子里,岑皛追到巷口的时候觉得重心不稳栽倒在地,左臂一阵剧痛。歹徒回头看了一眼,竟然转身回来,手上晃动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昏暗的灯光照着他年轻的脸庞,那道占据了半张脸的刀疤格外骇人。
  岑皛艰难的爬起来,歹徒此刻离她不过十米的距离,恐惧涌上心头,而因疼痛带来的愤怒又深深刺激着她。随手捡起靠在墙上的一根拳头粗的木棒,岑皛警惕的望着歹徒,这不同于打蟑螂,即便一对一也不知胜负几何,被压抑许久的她却不愿再此时退缩。
  “嘭”的一声,木棒狠狠打到了墙壁上,而西瓜刀擦过岑皛厚厚的外套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就在此时,荣廷芝突然赶到,她飞起一脚将歹徒踹出了好几米,然后冷冷的说:“真是没用!”
  警察迅速赶来处理了这件事情,岑皛待在一边不说话,荣廷芝脸不红气不喘的赶到,这与岑皛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你怎么了?”
  荣廷芝觉察到岑皛的异样,她过来拉住岑皛的手臂,正好是左手,黏糊糊的。
  “受伤了?”
  岑皛微微点头,她还未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缓过来,现在又怕荣廷芝说她没用,身上的伤痛几乎被忽视。
  “是他做的?”
  荣廷芝的语气严厉,她沉下脸的时候给人说不出的压力。
  “不是,我自己摔倒的。”
  岑皛说的很小声,她其实很怕荣廷芝的嘲弄。
  荣廷芝皱着眉头拉着岑皛去医院处理伤口,岑皛本来想说去外面的诊所处理一下就好,但看到荣廷芝不善的神色后放弃了。刚买不久的衣服被剪开,染血的衣物粘在伤口上被扯下,那种疼痛与心疼令岑皛咬紧了牙关。她盯着医生的动作,就像打针时看着针孔扎进血管里那样,不然就没有安全感。在荣廷芝面前不能大哭大闹,那种行为不过是变相的撒娇。
  “只有这一道伤?”
  荣廷芝向医生问道,她的态度却没有引起对方的反感。
  “是的,这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伤,伤口并不深,按时换药、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医生走后,荣廷芝来到岑皛身边,说:“医药费由我负责,你记得按时来医院换药。还有,待会儿妈要来,你好好表现。”
  岑皛没有忽视荣廷芝眼中的异样,她看着缠着层层纱布的伤口想着既然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那么就保持沉默好了。
  几分钟后,岑玖出现在岑皛的视线里。她是一个人来的,脚下的步伐虽然急了一点,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
  “怎么回事?”
  这样的语气里蕴含了怒火,荣廷芝只是面无表情的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还算尊重事实。不过岑玖的反应着实大,她当着岑皛的面甩了荣廷芝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医院里,还好现在人已经算不上多了。岑皛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发一言。
  “你知道错吗?”
  “知道。”
  荣廷芝的回答不卑不亢,她直面岑玖的怒火。这样的对话当然让人难懂,知道真相的不过她母女二人而已。
  听到荣廷芝的回答后,岑玖便不再理会她,转身朝岑皛这边过来。她查看了岑皛缠满纱布的伤口,又问了一些关怀备至的话,这都是岑皛记忆里没有经历过的。岑皛既紧张又害怕,那一丝喜悦之情便没有怎么表现出来,而岑玖也似不在意岑皛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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