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岑皛——文选与文
时间:2022-01-22 09:28:44

  “不合适不是指某个具体的方面不合适,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合适。”
  杨治平顿了顿,接着说:“是你跟唐阐不合适,这个你可以懂了吧?”
  是啊!岑皛在心里苦笑。杨治平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荣家会插手这种事情还真是意外。担心她会败坏祖国大好青年所以迫不及待的出手阻止么?这算什么?就算派人来当说客也只是派一个外姓人,她岑皛的地位果然早有定论。
  “既然是交易,荣家当然会给你一点补偿。你想考研么?想读博么?只要你能考上,一切费用由荣家承担。最后还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工作,让你一生衣食无忧。”
  一生衣食无忧,荣家出手还真是大方啊!她不是荣家养的阿猫阿狗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要是从前这些条件还是有足够吸引力的,只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离开唐阐,只要你现在放手。你要明白,荣家想做什么其实用不着征求你的意见,只是把话说明白大家都会轻松许多。”
  杨治平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用他一贯的语气问:“怎么样?”
  “其实不需要问吧。你会点头的,对么?”
  岑皛攥紧了衣角,她可以忍受荣家人的冷漠,可以像昨天那样去岑家别墅里受人嫌恶的目光,也可以在面对荣廷芝、荣介亨姐弟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绝不可以再忍受荣家将她的人生当成一笔交易来计算!
  “如果我要说不呢?”
  岑皛狠狠咬了一口下唇,直直对上杨治平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哦?”
  似乎没有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杨治平像是愣了半秒,随即好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等到笑声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再次发问。
  “这个答案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岑皛,你真的想好了么?”
  岑皛望着杨治平的眼里毫无畏惧,她的态度已经做了回答。
  “如果这是你的正式回复,我会如实转告的。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咱们拭目以待。”
  杨治平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他走到门边时忽然回过头来说:“你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荣家不曾对不起你,心怀怨恨可不是有利身心健康的哦。”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杨治平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岑皛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确实,荣家怎么会是对不起她呢?衣食住行,哪样不是花着荣家的钱。她还想要什么?像荣廷芝、荣介亨那样的待遇么?孩子不可以决定自己的出身,父母却有权决定孩子人生前二十年的幸福,这是岑皛的幸运么?荣家没有虐待岑皛,他们不过对自己的孩子区别对待而已。岑皛又不姓荣,在指望什么?但是荣家凭什么干涉她的生活?凭什么规划她的人生?不管就一直放任不管,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做什么?
  岑皛蜷缩在沙发上,她抓起桌面上的零食胡乱吃起来,这个时候必须找点什么事情做才能转移注意力。情绪不好时需要宣泄,她真的怕自己以后连哭都哭不出来。拒绝了杨治平,拒绝了荣家,她以后要怎么办呢?从前无论受多少罪都可以找一个自作自受的理由,今天是不想了。凭什么总是要她作出牺牲?如果荣家有一天要她牺牲生命是不是也要照做?她擦着眼泪,觉得好冷。
 
  杨治平离开的时候并未犹豫,他在脑海中想象着岑皛嚎啕大哭的样子,嘴角不觉扬起了一个弧度,可惜后面没有马上传来这个声音。快意涌上心头,他不由加快脚步。
  “喂,你知道岑皛的反应么?我告诉她只要同意跟唐阐分手就可以不用为后半辈子发愁,她竟然决绝了!她说她要说不。”
  杨治平带上蓝牙耳机开始发动车子,他现在是莫名的兴奋,而其中又掺杂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情绪。
  “你告诉她这是荣家的要求?”
  荣介亨那低沉的嗓音里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哈哈,不这么说能有趣么?”
  “她的性子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荣家的话,反应就一定会很有趣。”
  “如果她同意跟唐阐分手你要怎么办?这可是不会被兑现的承诺。”
  “既然是空头支票又有什么信用可言?而且,她真要是那么势利不是正中下怀么?”
  杨治平小心翼翼的打着方向盘,这一带的路实在是不好走,就算他已经走过无数次也还是得集中所以注意力。在转弯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
  “喂,你猜我看见谁了?是唐阐啊,送早餐的来了。”
 
第19章  坦白
  唐阐拎着两份早餐沿着蜿蜒的道路往岑皛的住处走去,在一个拐角处他看见了一辆红色轿车,驾驶室里的人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
  杨治平来这里做什么?唐阐微微蹙眉,他加快了步伐。走到岑皛家门口的时候他迅速拨打了岑皛的电话,隔着一扇门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手机铃声,没有人接听。时间一秒一秒的流走,唐阐觉得每一秒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他阻止自己去敲门,但如果岑皛再不接电话他就可能破门而入了。
  “喂。”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岑皛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哭过之后的声音,带着强忍悲痛的压抑。
  “我现在在你家门外,给我开门好不好?”
  唐阐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从他的声音里可以感受到温和的笑意。
  “哦,好的,马上就来。”
  岑皛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又有塑料之间摩擦的声音,然后电话被挂断。门打开后,唐阐看到的是穿的整整齐齐的岑皛,眼睛红红的,没有了平日里的神采,掩饰不住的倦意之下是强颜微笑。
  “我带了早餐过来,不请我进去?“
  “哦,请进……”
  岑皛连忙给唐阐让出一条道来,她现在就像一个顽劣的学生面对老师突如其来的家访那样不知所措。杨治平的话还没有完全消化,他带来的烤鸡翅被整袋扔进垃圾桶里,上面特意加上了别的东西,只是做贼心虚的人又如何可以放心?
  唐阐把粥随手放到桌子上,屋子里跟昨天相比并无异常,只是桌子底下的垃圾桶似乎满的过分了,他不动声色的坐下。
  “这样子是做什么?难不成烧到42度了?”
  听着唐阐打趣的话,岑皛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有些拘谨的坐到了唐阐对面,像是思索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似的,她很认真的问:“唐阐,你认为我们合适么?”
  其实并没有经过多少考虑,岑皛是那种脑子一热就有可能会把话说出口的人,但有些话偏偏只能永远留在心底。
  “为什么这么问呢?”
  唐阐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他猜测这与杨治平的到来有关。不过他希望岑皛主动把话都说出来,恋人相处到一定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坦白。
  对方的反应给了岑皛更大的压力,她鼓足了勇气问:“我……我到底有哪一点好呢?”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一向知道自己没有足够吸引人的优点,所以想问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岑皛许久,她一直想问却怕打破现状,唐阐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这个啊……”
  唐阐微微笑起来,他直视岑皛,岑皛却不敢同他对视,慢慢的把头低了下去。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唐阐的话里有着引诱的力量,又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般的意味,让岑皛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眼,那一刻岑皛听见了那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岑皛,你不是做到了这一点么?“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这样高的要求,这样高的评价,这样的话就在这个时候从唐阐口中说出,岑皛足足呆了好几秒钟!各种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真的认为我配得上这句话?”
  “再说你就应该骄傲了。”
  唐阐那看似漫不经心的话使得岑皛猛地一震,她的脸刷的红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提这个问题,是竞争者的压力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将成为我们之间的转折点。”
  在岑皛还没从之前的话里缓过来的时候,唐阐又抛出了新的问题,这让岑皛有些招架不住,她考虑了几秒钟之后还是决定一次性把话说明白。
  “之前,我没有跟你说我家里的情况——我其实跟谁都没有说过,你是第一个听这个故事的人。”
  岑皛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唐阐,发现对方正很认真的听着她说话时,这才继续讲下去。
  “我的亲生父亲是荣聚川,就是那个荣氏集团的掌舵人,很像电视里演的吧。不过我不是什么私生女,我是他和岑玖的女儿。上次把我扔进湖里面的是他们的儿子、我所谓的哥哥荣介亨,荣杨两家是世交,杨治平常到荣家这边来。”
  “哥哥”两个字于岑皛而言象征血缘至亲,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的意思大大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姓岑而不姓荣,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叫岑皛了。我的监护人岑端是我外公的弟弟,他不大管我。我的生活费一向由荣家按月支付,我并没有拿过岑家一分钱。”
  事实上的亲人变成名义上的亲戚,岑皛很少能自然地说出那些蕴涵着亲情的称呼。
  “其实这些都不要紧,我最不明白的是大人们对我的厌恶和同龄人对我的敌意——我说的是荣家和岑家的孩子。他们把我排斥在他们的圈子之外也就算了,可是居然还不让我融入别的圈子!我没有几个朋友,现在的情况还是好的了。”
  “那个时候,我也有听到过大人们的一些对话。他们说岑玖生我时难产 ,为了把我生下来几乎把命丢掉。所以我一生下来就被荣家的老人们嫌恶,而荣聚川夫妇一直护着我,直到那件事发生——”
  “我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前的记忆也基本没有。我只知道我被赶出了荣家,岑端成为我的监护人直到现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不必再操心。”
  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高楼之上掉落的砖头、大人们因愤怒而挥动的鞭子以及泥土盖到胸口时的恐惧都已深深烙印在心中。不想去回忆这段往事,揭伤疤这种事情总是由自己来做未免太痛。
  唐阐在一旁静静听着,岑皛已经可以很平静的说出一部分的事情,她没有哭。
  “在你来之前杨治平来找我,他说我跟你不合适,只要我跟你分手就可以得到荣家的补偿,此后衣食无忧,还说这是荣家的意思。”
  岑皛说出了问题的重点,唐阐的反应却是异常平静。
  “按你所说,荣家没有必要提这种条件,这只怕是杨治平的恶作剧吧。”
  啊?岑皛瞪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交易的真实性,对于杨治平的话一直深信不疑,是她太傻了么?从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岑皛觉得心底涌起一阵寒意。
  “就算考虑林雰的因素,荣家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唐阐把玩着一块糖,说:“你就为这样一件事伤心,而且还迫不及待的跟我坦白?”
  岑皛大窘,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垂着头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知道那么多事情,所以——”
  唐阐故意拖长了尾音,他把两份粥摆了出来,说:“再不吃的话粥就凉了,赶紧吃。”
  岑皛望着白花花的粥面上撒着的点点酸菜,确实是饿了。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口,还好,没冷透。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唐阐面前会有一种脸会红、心跳会加速的感觉,她平时可不是这样一个人啊。
  唐阐把岑皛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喝粥时像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觉得我们之间相处太过平淡了么?”
  “啊……没有啊!”
  岑皛差点儿被噎到,她应该是没说过什么吧。
  “我以为你会慢慢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习惯我的存在,现在看来是要有所改变了。”
  “什么改变?”
  岑皛低头很认真的喝粥,并没有听出唐阐话里的异样。
  “等下我们去买菜吧。”
  “买菜做什么?”
  “你傻呀,买菜当然是为了做饭啊!”
  岑皛那舀了粥的勺子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
 
第20章  买菜
  想要买到新鲜的蔬菜,菜市场无疑是首选,不过岑皛不敢想象和唐阐一起逛菜市场的样子,所以超市就成了最佳选项。岑皛家附近的这个超市算不上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解决午饭还是绰绰有余的。唐阐推着购物车,岑皛的眼睛在货架上扫来扫去。两个人商量着弄一锅火锅,要买的食材可不少。
  “你家平时怎么弄火锅的?”
  唐阐边走边问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岑皛。
  “一般就是煮一锅开水,再把洗干净的食材按次序放进去就行了。”
  “这不就跟煮方便面一样吗?”
  “这有什么。要不咱们买只鸡回去熬汤,就着鸡汤煮别的食材怎么样?”
  “可以。”
  “对了,你吃鸡肉吗?”
  “吃不了几块。”
  “那就买半只鸡。”
  岑皛走到肉类区,那种动物的腥味令她作呕。唐阐主动去挑选鸡肉,那些宰杀好的鸡肉岑皛是辨不出新鲜程度的。看着唐阐挑选鸡肉的专业程度,岑皛认为他是那种经常出来买菜的人。
  “你以前不会是在炊事班待过吧?”
  “帮忙而已。小的时候常跟我妈去买菜积累了经验。”
  唐阐把称好的半只鸡放进购物车里,岑皛眼前浮现了一个温馨的场景。
  “我们离那边远一点吧。”
  岑皛望着水产区直皱眉,她喜欢在水里自由自在的鱼,对于这些即将成为别人口中食的东西极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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