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聪明又剔透。
真不愧是他会去认识、且喜欢过的虞姑娘啊。
“走了。”
穿黑色大衣，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摆了摆手，慢慢随着晚风融进了黑夜。
虞瑛试了半下午的造型，对她这么个常年久坐不动弹的人还是有点费劲了，等女孩子对于换装事业的热情也消散以后，她就很有些困倦了。
打了个哈欠，虞瑛仰头看了看夜空上的明星，满脑子空白，啧了声，抬脚回家。
该休息啦。
她有心休养生息，可惜冯柯燃并不打算放过她。
清晨八点，手机铃声准时响起。
虞瑛：“……”一种植物！
一通电话结束，下一通电话又起，手机铃声可谓是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仿佛在为她敲响命定的丧钟。
冯柯燃显然不会求人，毕竟正常有求于人的流程，是三顾茅庐，而非不断作死。
虞瑛：别发了，起了。
冯柯燃：真的吗？我不信。【微笑】【微笑】虞瑛低骂一声，顶着满脸怨气梳妆打扮好，马不停蹄地带着始终不肯消停的手机赶完冯柯燃定下的谈话地点。
迟迟约不到虞瑛谈话，拿不到心仪的剧本筹拍，冯大少爷的心情同样很不美妙，不过鉴于一些其他因素的介入，他对虞瑛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友好”了。
终于见到虞瑛气冲冲地推门进店，在对面坐下，冯柯燃的心理得到了微妙的平衡。
着急的人当然不能只有他一个。
不过出乎冯柯燃意料的是，虞瑛竟然还提前印好了剧本，气势汹汹地往他面前一拍：“直接给价吧。”
期待许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反而开始思考这到底和自己从别人那儿了解到的，是不是同一个剧本。
冯柯燃：“……”
猝不及防得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进了什么圈套。
他的心情一时间略显复杂，犹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那个剧本：“你不会就是为了哄抬物价才耍了我这么久吧……这剧本真没问题？”
虞瑛呵了声，也不多说，揣着剧本就要走。
冯柯燃也没见过这么比他自己还难搞的人，居然一言不合就要放弃商谈，把好好的商业谈判搞得像是什么黑道上的一次性买卖，买定离手，概不负责。
他头疼的开口阻拦：“两百万。”
这是个不低的价格了，国内顶级剧本也不过是五百万左右。
再说编剧行业一向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像虞瑛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编剧的处女作，能拿到两百万，只要后期电影成绩也好，那她将鲤鱼跃龙门似的成为圈内一流编剧。
然而虞瑛好像也不是很心动的样子。
冯柯燃：“……啧。”
冯柯燃：“……三百万。”
他价钱给的倒是轻易，反正他喜欢这个剧本，从自己的荷包掏钱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没有制片组的限制。更刚好的是，他一点儿也不缺钱。
虞瑛挑了挑眉，停下了脚步，但看着冯柯燃，还是不为所动的模样。
等着他加筹码的表情摆在明面上，冯柯燃眉头跳了跳：“……虞瑛，你别太过分了，市场规则在那儿，你一口也吃不成个大胖子。”
他不缺钱归不缺钱，但也不能放任对方狮子大开口。
虞瑛这才揉着额角坐下，轻笑道：“我就是想看看冯导最高能给出什么价位。这样吧冯导，咱们也坦诚点，一锤子买卖，你直接说，能给到多少。”
冯柯燃咬死：“三百万。”
虞瑛点头表示了解，手指在玻璃桌上无意识地滑动，像是在想什么问题。
冯柯燃笃定地补充：“别人给不了我这个价，而且虞瑛，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怎么突然决定把剧本卖给我了？”
“要是版权或者其他方面有问题，你最好提前说出来。”
之前要剧本的时候要死要活的，过了段时间就看开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虞瑛听出他的威胁，却觉得有些好笑。
“我哪儿来那么大胆子骗您啊，等着绚然的法务部把我告得倾家荡产？都没问题，我就是想通了，既然你能碰巧知道了《越人歌》，又很喜欢它，那大概就是你和它的缘分。”
“再者，要是换个我中意但对剧本没感情的导演，或许也做不出好的东西。”
冯柯燃对于这个解释勉强算是满意。
“那要价你怎么说？”
“三百万可以，”虞瑛顿了顿，直视着冯柯燃的眼睛，脸上带了点真诚的笑容：“但我希望用这三百万投资《越人歌》，后续选角和定稿我也要一定的自主权。”
又变成了冯柯燃犹豫。
编剧纵然是一部电影的核心，选角、定稿一类的知情权当然可以有，但若是赋予更多的自主权，他又怕导演的权力被干涉，剧组围着两个人转，最后反倒可能什么也做不成。
虞瑛像是预料到了他的担忧，出言解释。
“你放心，我不会干预后期的拍摄，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将《越人歌》的剪辑交到我手上，不过那是剪辑师的价钱了，和我现在说的无关。”
“我只需要在选角和定稿出来之后有一定的编审权就可以，不会有更多的无理要求，毕竟《越人歌》是我的心血，我也是希望它能被很好地呈现在大屏幕上的。”
她这番话说得很真诚，至少是冯柯燃从《时间海》后期工作认识她以来，她所表现出来的最真实的样子，满眼都是热忱，滚烫炽烈。
冯柯燃自己也疯，被虞瑛感染到，便答应了下来。
换个思路想想，其实就相当于虞瑛无偿的拿出了《越人歌》的剧本，还白白送了他一个原创作者，追加了三百万投资，说不定等后期制作的时候也能打折。
这波不亏。
冯柯燃的心情就这么好了起来，和虞瑛约定好了签约的时间，整个人便瘫软了下来，抱着虞瑛拿过来的剧本翻阅，依然是一点也不肯放手的样子。
没出息。
虞瑛偷偷嗤笑，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一甩头发，拿了杯咖啡往外走。
天大地大，也没有她补觉的事儿大。
《越人歌》的剧本给冯柯燃确实是个很突然很冒失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周沈跟她赏雪的时候萌生，在陆明离开的时候发芽，最后在方灵均送她回家的时候成型。
周沈遇见了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的真爱，陆明和她的一段未成形的情感随巧合而散，方灵均在相亲的时候也邂逅了喜欢的姑娘。
说来说去，什么巧合都不过是时候到了，该走的走，该来的来。
可见《越人歌》与冯柯燃似乎也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所以她就放纵了。
不过怎么想还是她惨。
闺蜜长辈双双恋爱，连剧本都有了归属，反倒是她成了孤家寡人。
惨归惨，这日子还是得这么凑合的过下去。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句话用在虞瑛身上似乎也不大合适，不过她的确算得上是职场得意了。
兼职加上转正才工作几年，年仅二十二岁的虞瑛，运气爆棚的战胜了一众经验丰富的老剪辑师，拿下这一年的华彩奖最佳剪辑。
听到主持人宣布奖项获得者的时候，虞瑛下意识向冯柯燃投去了一个诡异的眼神，才带着官方营业的笑容起身，和身边同剧组的最佳配乐奖获得者抱了抱，由冯柯燃扶着上台领奖。
冯柯燃：“……”
他发誓，他从虞瑛那个眼神里读到了嘲讽的意思！
其实来到现场的媒体也对于《时间海》剧组关注得很，新锐黑马的片子爆冷，口碑两极分化就很有看点；提名爆出来的时候，只有剪辑和配乐两个提名在手也很有看点；最后剪辑和配乐两个提名竟然都拿到手了，就更有看点了。
嗯……某种意义上，完全可以理解为，《时间海》这部片子除了包装一无是处。
冯柯燃十分憋屈，可惜他不敢全然当着直播的面表露出来，只能含着鼓励的笑容看着虞瑛上台背完获奖感言，又扶着她回座位上。
他倒是觉得虞瑛完全用不着扶，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排练的时候健步如飞，不过副导演特意嘱咐他一定要扶着，说是至少能帮他挽回一下形象。
话说到这份儿上，冯柯燃自然只能假笑营业。
他扶得敷衍，走路偏快，完全没注意虞瑛，虞瑛端着优雅端庄的人设，手里还捧着个水晶做的奖杯，要跟上他的步伐十分费劲，但此时也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实在是跟不上了。
虞瑛偷偷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肘。
冯柯燃一僵，怨怼地低头看她一眼，才算是放缓了步子。
在两人不知道的直播屏幕上，弹幕翻滚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到了！！！】【美艳动人剪辑师姐姐&桀骜不驯天才导演 好配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新老婆没有了呜呜呜——】【绝美CP！刚才漂亮姐姐偷偷拧了冯导一下你们看见了吗！姐姐好像是在撒娇哦！好甜好甜！】【……】
场内。
虞瑛假笑着礼貌道谢，坐下。
冯柯燃回以一个礼貌的假笑，跟着坐下。
两人对于彼此间的关系心知肚明——貌合神离。
第三十二章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虞瑛的房间时，那一缕光估计也没想过，能在这么个点儿撞上虞瑛这么个夜猫子清醒地瘫在床上思考人生。
虞瑛自己也没想过，自己某一天会因一个男人登上热搜榜。
凌晨爬起来上个厕所，她就想刷个手机混混时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在颁奖典礼结束后出现在了热搜榜的尾巴上，并且随着时间的过去，热度越来越高。
最后直接在七点的时候，#小说照进了现实#这个话题高居热搜榜第二，带着热搜榜第十的#冯柯燃虞瑛#居高临下地嘲讽着其他小新闻。
热搜榜第一，是某件重大刑事案件侦破的消息。
虞瑛：“……”她何德何能！
她是一万个想不通，当代网友是有多能磕CP，连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剪辑都能和冯柯燃冯大导演拉郎配了？
啊，虽然在颁奖典礼以后，她好像也算不得名不见经传了。
冯柯燃年轻，长相好，有才华，脾气差点还能被称为个性，在网络上一向很有人气，属于圈子里很多人羡慕不来的，凭自己的名声就能拉动票房的导演——虽然方向有点走偏，差点就沦为了粉丝经济的一环。
不过也就因为他是幕后的导演，所以粉丝群体对于这个CP也没什么恶意，反正他们也管不着正主的私生活，正主更不会搭理他们的意见。
得益于这种良好的粉丝氛围和冯导过于干净的私生活，粉丝们磕CP同样磕得很开心，颇有一种对于神仙下凡喜闻乐见的乐观。
虞瑛的官方认证账号也被不知名热心网友挖了出来，一夜涨了将近十万的粉丝。
她的微博是她自己在管理，除了偶尔分享作品，大多数是私人的状态，自拍照、观影感言、小吐槽什么的非常纷杂，好在她也没在公众平台上说什么有槽点偏向的话。
往下翻，她的自拍照下面已经涌出了不少嗷嗷叫美女姐姐的评论。
虞瑛：不得不说，她从中微妙的得到了治愈。
方灵均知道消息的时候不比她晚，但他的态度则更明确的是，从商业角度来说，这波热度能给虞瑛后续的工作和比赛带来不错的影响，不用特别在意。
众所周知，网络是没有记忆的，她这点热度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她只好和热搜干对眼。
没想到的是，冯柯燃和周沈同时给她发来了消息。
毕竟是和周沈男神的绯闻，虞瑛自觉该解释解释没有勾搭对方的事儿，不过周沈说不在意，还反过来安慰她。
虞瑛直觉有些奇怪。
但冯柯燃赶着趟儿的兴师问罪来了，完全没给她继续和周沈聊天的时间。
虞瑛：你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微笑】【微笑】冯柯燃：真不是你干的？
他还将信将疑，虞瑛险些被他气笑，只觉得他脑子有病，居然还怀疑自己这边搞营销做热度吸引流量。
虽说这是个正常的质疑范围，但虞瑛还是决定下次跟宋老师见面的时候告他一状。
虞瑛：我吃饱了撑的？
冯柯燃：行吧，那我就去澄清了。
他风风火火说干就干，虞瑛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好守着微博等着看他到底想干嘛。
“冯柯燃V：在恋爱，不是她，别胡说。#冯柯燃虞瑛#”
嗯，非常典型的冯柯燃式语调，说话不留情面，毫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换个人可能都要觉得冯柯燃这样是打了她虞瑛的脸，不过虞瑛无暇顾及其他，她盯着冯柯燃发出来的配图，整个人宛如被炸了一下。
图片上是两只交握的手，一男一女，男的显然是冯柯燃，而女生的手纤细柔软，嵌在冯柯燃的手心，手腕上有一串虞瑛非常熟悉的银手链。
另一只同款就在她的手腕上戴着呢。
虞瑛舔了舔嘴唇，双眼放空。
她不震惊于冯柯燃居然有女朋友。
她震惊的是，冯柯燃的女朋友，居然是周沈？！她的亲亲闺蜜？？？
周沈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虞瑛恍惚间，从手机铃声中听出了她的迫切。
“阿瑛，你听我解释！”
“……你说。”
“我本来想先告诉你的，没想到他先斩后奏直接去澄清了……这全怪他！”
周沈甜甜软软地跟他撒娇：“阿瑛，我和阿燃在一起真的还没几天，知道你们关系不好，我才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你……”
虞瑛是知道周沈有个发展对象的。
但她想破天也想象不出来，那个发展对象说的居然是冯柯燃？！
不过周沈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她和冯柯燃关系不怎么好，再怎么不干涉周沈的感情生活，也难保不在旁边阴阳怪气冯柯燃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