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林智电话的时候，万湾刚入睡，搅起她的起床气，“什么事？”
“石头最后一场录制刚录完。”林智的声音传来，还有李凌李懿其他闲杂声音，“刚从棚里出来，有粉丝很激动，石头躲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下去，受了点伤。”
万湾一下清醒，“摔哪儿，出血了？骨折没，他爸和李凌不都在边上吗，不管吗，死哪儿了？”
“妈，我没事，有人冲过来，我闪开了，就摔了个印子。”万一赐的声音传来，带着“嘶”的抽气声，应该是紧急给伤口消毒。
“李凌，我儿子帮你擦屁股，你倒让他受伤了，还让林智来跟我说，别让我找着你。”万湾已经在起身了。
林智开的免提，“湾姐，我这开车去医院呢，当时我想拦来着，没来得及。”司机也是有委屈，没想过会碰到这样的场景。
第三期《加油少年》播出后，李代鲲仍然在角落位置，参加现场抢答，虽然没有第一期消极怠工，还举手两次，不过按照初始剪辑，给他的画面不多，基本一闪而过，以远景和大全景展示。结果网上一顿猜测，李代鲲没背景，节目组戴有色眼镜，即便是自带话题流量也得不到节目组重视，迅疾组建的应援粉丝今天自行前往录制现场，说是现场支持李代鲲，跟节目组讨公道。
“湾姐，石头要被淘汰，所以公司没有安排对他的粉丝进行管理疏导，这种自行组织的粉丝见到他有些失控，我和我哥当下去拦，就是…”李凌的解释只能安抚懂道理的人，现在万湾一点道理都不讲。
“你快带我儿子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出了一丁点差错，我挠不死你。”万湾不想再说话。
林智的声音很急的传来，“你坐明天最早的高铁回来，别开车啊。太晚了，不安全。”
“这个你别管。”
万湾凌晨叩门，刘一庚橘子可可万峡，连带季乔的门都叩了，一顿猛如虎的工作安排交接，急吼吼的从刘一庚手里借过钥匙，拎着万峡出发。万峡昏沉着脑子顶着被吵醒的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两点多出发，六小时的车程，七点不到半就到了李懿家。
万一赐迷糊着双眼对上一双红眼兔子时，瞬间清醒了过来。“舅，你怎么在这？”
万峡嘴角下垂，满是委屈，深度惊慌。
他是罪魁祸首，所以拉万一赐上了贼船，以至于现在万一赐的半边酸疼加磕伤磕破，他都要负很大责任；昨晚被万湾从床上拉起没得争辩的上路，结果开的太慢被万湾万般嫌弃，后来坐万湾的车，更是从满地瞌睡虫惊的寒毛直立，“石头，你知道你妈开车有多凶吗，不是开的太快，而是飞的太低。”
“恭喜你，能从云霄飞车上下来，谁的车这么经造我要买一台。湾姐呢？”昨晚从医院急诊出来太晚，李凌本想送她回去，结果林智说要和石头在一起睡在李懿家，现在看来很有远见。她也是没睡饱，但精神在线。
万峡还没从惊慌中抽出，指着外面，“看完石头，就去了隔壁。”
石头一间房，林智睡了李凌的房间，李凌只能和哥哥挤一张床上。
是李懿去开的门，所以李凌睁眼醒来看到的，就是一只愤怒的哥斯拉，那眼神要有力量，他只怕已经被撕的体无完肤，想到自己没穿衣服，刚准备起身的他很小媳妇的拉被子遮住自己，“哥，你管管嫂子，好歹我是他小叔，前小叔子，是吧。”
说完这句话，他连落跑的勇气和能力都是负值。
李懿揽过万湾往客厅带，万湾赤脚被拖到沙发上，李懿拿双鞋过来，“你先穿上，然后我们一起想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一期录完，李代鲲被淘汰出局，《加油少年》已经跟他没关系，按照合同规定可以结束合作。但问题，是按照目前还有两到三期节目播出才算大众意义上的结束，如果网络上粉丝还是对李代鲲如此高声誉，受影响的就是万一赐的日常，要想回到以前单纯的大学生活，只怕近期是不可能。
万湾盯着茶几，双眼空洞的失去了焦距，李懿在边上说了什么也没听清，直到林智走过来，搭上万湾的肩膀，“石头没那么严重，会过去的。”
万湾仰上沙发，疲惫的捂住脸颊，有眼泪从指缝间渗了出来，顺着手背的弧度，形成一条小溪，沁入袖子，手肘处渐渐晕染出一片水渍。
“你先去睡一会儿，石头昨晚也没睡多久，你俩都先睡一觉，等下醒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林智安抚的摩挲着她的肩头，终是将她带进了房间。
待关门声音响起，客厅的几个人都静坐在那里，仿佛不可置信，林智“哼”了一下，“你们不会以为，一个妈带大孩子永远一帆风顺，不会碰到哭的时候，还是你们以为，万湾天生不会哭。”
第26章
“石头可能不记得了，万峡或许有记忆。从澳洲回来的时候，石头是把万峡揍到鼻青脸肿的孩子，为了改掉他这毛病，万湾只能动手。石头哭成什么样，湾湾就哭成什么样，我在边上看着，她是怎样一点一点把孩子掰回来的。”讲起这段，林智说的风轻云淡。
“等石头再大一点，有次走丢了被摩托车撞进医院，等湾湾找到石头的时候，你今天看她是在你家没穿鞋子，当时我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光着脚，脚底全是血。你以为哪个孩子是自己光合作用长大的，哪个妈不费心力就能把孩子养大，湾湾对石头没其他要求，只要身体好讲道理，心里健康人阳光就行。所以她劳心费力养大的孩子受伤了，她能不急吗，你们在他身边他还受了伤，她能不气吗，还是你们以为石头上了大学，她就真的完全放手一点都不管。她现在没想管石头挣不挣钱只管他是不是开心，所以万峡你用赔钱骗石头，你以为你姐信了，李凌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湾湾不懂，至于李懿，你便宜爹当了那么多年，现在想回归本位，是不是也以为多问几句就行了。”林智起身俯视静坐的人，“石头愿意湾湾才同意的，石头不愿意，她和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帮他脱身，你们这群大老爷儿们能帮忙就帮到底，做不到就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万湾醒来发现林智睡她旁边，八爪鱼的缠着她。门开了，安漆探头进来，“万姨，你醒了在。他们没敢进来，又怕你睡死过去。”
没想到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六点，睡的这般深沉对于一向浅眠的她来说，简直跟中了奖一样。万湾扒开抱住自己的林智，林智迷糊中不忘强调，“他家就三个房间，我不能和石头睡，更不能睡李懿的床，你总不能让我睡外面沙发上吧。”
桌上饭菜一看就是餐厅送的，连碗筷都是餐厅的，李懿略微尴尬的解释，“平时家里没这么多人。”
万一赐白天又被李凌带去医院拍片，确认没有其他骨折内伤，李凌解释，“湾姐，真就你现在看到的了，没有其他伤。”
万湾憋林智一眼，她无所谓的摇头吃菜，万湾肯定昨晚她进房之后，这妖精肯定说了什么，“石头自己觉得呢？”
“没了，主要就是些擦伤，摔下来的时候我反应快着呢。”万一赐一脸讨好，万湾懒得戳穿他此刻为众人掩饰的心思，埋头吃饭，昨夜通宵到白天一天，她饿过头了。李懿递过来一碗汤，“先喝汤垫一下，免得胃疼。”
“现在打算怎么办？”万湾的提问成功阻挡了李凌风扫残云的进餐。
昨晚事情发生是在录制结束，练习生鱼贯而出时，虽然按理都是回集体宿舍，因为李凌的关系，李代鲲脱离大部队走另外通道去停车场，结果门口有粉丝一拥而上，李凌脚慢一步被推到一边，李懿反应过来的时候，万一赐几步后退已经被逼到楼梯边滚了下去。还好楼梯不长不高，万一赐滚下来时下意识保护自己，边上的保安工作人员之后挤了进去，把万一赐护着走出来。
“这件事昨晚上了热搜，现场有粉丝拍了照片，不过现场混乱没拍到正脸，节目组在网上对粉丝的这种行为进行了批评，公司这边也出了官方申明，表示粉丝的过激行为给练习生和节目带来困扰，希望多加自我约束。”李凌把情况讲述的同时，万湾翻着手机看微博，以前没想过这个年纪还要与这个平台相生相爱。
“我有几个问题。现场没有拍到正脸，他们穿的一模一样，怎么粉丝就确认是石头不是其他练习生，一丝其他猜测都没有；你们两人去接石头，粉丝怎么知道，谁又能知道你们走哪儿边，我记得那边有四个停车场，你们走东区停车场的话，练习生的接送大巴根本不在这个区，那些粉丝怎么会提前从这边出口等；既然你们公司没人管理粉丝，粉丝是自发聚集的，那网友怎么都一个导向；最后，石头昨天已经确认淘汰，从今天开始按说就不再是这个节目的人，跟你们公司的关系也到此为之，那这些粉丝带来的后续效应，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让我儿子在大学校园里面，顶着李代鲲的名头给节目继续做宣传，还是天天背着牌子说他不是李代鲲？”
李凌被问的哑口无言，实在是他以往关注的层面没有那么落地，也没碰到过这种有流量还不蹭只想躲的新人，两眼期待的看向李懿，转而林智，甚至到了万峡，最后连万一赐都求助上了，没人敢声援他。
终是有亲哥在，“湾湾，公司的问题，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李凌昨晚也忙了半宿今天带石头去医院检查还没去公司，这些总归有解决办法。”
万湾憋他的眼神降了五度。“那万一赐呢，他现在怎么回学校？”
“这…”李懿回答不上来，再次将视线循场一周，领略了一把弟弟被眼神凌迟处死的感受。
“要不，”终于出现热心市民，林智举手，“湾湾，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万湾的眼神再降五度，好像在警告她，少说话别顶雷。
“这个方法其实不新，你想出来的，我觉得用在这里也行，你知道的。”林智的眼珠在大眼眶里提溜，连带眉毛也抖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疆姑娘要跳舞。
万湾眼皮子耷拉下来，吩咐万一赐带安漆回学校，“给我拍张照先，如果一个星期之内脸没消肿疤痕没好，我就把你叔叔揍到跟你一样。”
第27章
《加油少年》粉丝现场激动失控导致李代鲲受伤话题，在网上沸腾三天之后，以李代鲲出街带来新话题。画面里他带着棒球帽口罩，双膝因为受伤穿短裤，手肘处包着纱布，隐约可见额角还有擦伤的痕迹。
安漆看着微博上的画面，图片清晰，眉目分明，就是日常万一赐的打扮，但分明不是他。他的擦伤没在额角，而是鼻梁和脸颊，手肘打纱布的还是右手，她昨天亲手给他包扎的。一下想起那晚石头的微笑和语气，“我妈的主意”。当时她没懂，只觉得他表情中有些微笑之外的东西。
当下，“李代鲲”正在快速行驶的凯迪拉克后排睡觉。经万湾的手，他的眉眼和万一赐几乎一样，脸上身上的伤比万一赐更多，上午在户外晃悠一圈，李懿坚持开车送他们回片场。
昨天林智开口的刹那，万湾就知道她说的是李代桃僵，这个诈骗术在最近提及的频率有点高。等李凌送完大学生回来，客厅里已经讨论的初见雏形，被小团体孤立的排斥感让李凌很不开心，但林智的眼神让他不敢多言。
“万峡当年说让我多回家的时候，怕就已经知道当年的事吧。”李懿没忘记说出应对办法时他的表情，满脸平静，没有惊讶，完全一副印证猜想成功的坦然，眼神飘忽去了他处，只管点头配合，毫无一句争议。
“在边城的时候可能听过我和你的电话，照片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高中，可能猜到。”万湾撑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因为这个，所以他忽悠石头参加节目？”李懿至今不觉得万峡是个任性的孩子。
回头看睡的歪斜的人，“他和李凌一个想法。”万湾有些宠溺的笑了，“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三天前疾驰而去的凯迪拉克缓缓开进片场，季乔看着完好无损出去的李莞带伤下车。李懿跟在他边上，很是照顾。
为突然离开，万峡跟剧组团队报告回归，请喝下午茶。李懿以辛苦大家的理由邀请化妆组的同事吃饭。到场的都是之前B组的同事。
橘子说现场这两天还算顺利，不过演员陆续杀青，但工作量没有减缓，季乔组的化妆师也陆续撤场，丁丁抱怨，“之前争着要，现在跟着走，也不知道谁教的。”可可用菜堵住了她的嘴。
几个化妆师小白对李懿很是陌生，看他在席内一言不发，眼神相互八卦，没有得到结论，等来刘一庚来告知身份，“影帝怎么下凡请饭，湾姐不发短信我还不知道大驾光临。”
听语气才知道他俩有过合作，但万湾觉得更像是有过节。
李懿语气含蓄，“要谢你借车给万湾和李莞，应该单独请饭的。”
“不用”，刘一庚拒绝，“单独就让湾姐来吧，影帝和我还是不适合单独相处。”
别说万湾都产生了好奇心，现场年轻人都按捺不住。刘一庚脾气不好，也没这么红果果的怼过谁，更何况是李懿。
“那时候刚入行，影帝的戏服，我楞是改到天荒地老他才肯穿。”提起这段过往，刘一庚记忆深刻。当年他也不过个入行不久的新人，跟着老师进组，当时李懿已经当红，没听说有刁难新人的习惯，结果剧组准备的造型定了，李懿对服装不满意，当时电影的服装造型师让刘一庚跟进，硬是改了不下三稿李懿才肯穿。
刘一庚说起这段过往，周围人开始讨论，“哪部戏？那身服装？”
一听电影名字，在场人都知晓，现在翻看剧照，李懿当时的扮相堪称完美，服装、妆容更是搭配的几成经典，刘一庚也是在这部剧之后小有名气，“最初的服装设计不这样吗？”
刘一庚从云盘里翻找出当时服装造型最初的设计，一桌人轮流看完又是一顿议论，各种说法都有，李懿既不反驳也辩解，万湾看完，“改动挺大的。不过刘一庚，你看过这部电影没？”
刘一庚翻了万湾说的另一部电影后，再看李懿的眼神已经变了。
李懿让他改的服装原始设计跟这部电影里差不多，挑了小地方将压线改成绣线，基本就是抄袭。如果当年沿用这个服装造型，真因为电影和李懿受到关注，只怕带来的不声名鹊起，而是争论非议。
事过去太久，场面上也不用说的太透，一顿聚餐倒也在热热闹闹插科打诨中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