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疼，很疼。”万一赐被掐的叫起来，单人沙发上的人“蹭”的站了起来。
“都进派出所了，警察有没有说要记录在册，要不要留案底？”林智紧着问。
“嗯，那人本来不同意说要鉴定伤情，后来湾姐来了……”安漆的声音低了下去。
万湾到派出所的时候，那小子被揍的非要鉴伤，警察看了监控记录，当时那小子出拳出的多，万一赐自卫反击了两下，要说挨揍，明显万一赐挨的多，但是没那小子会喊疼。
看到万湾出现，万一赐的眼神变了哭丧脸，“不说通知我妈的吗？”
万湾跟民警询问情况，那小子一个劲儿要立案，非让联系学校和老师，吃准万一赐是学生，留案底的话，莫说将来，只怕几年大学生涯简历都会难看了。
万湾问了事情经过，坐到那小子身边，没过多久，两人就说好言和各自回家了。
“他怎么就同意了？”林智有点惊讶，看安漆之前的叙述，那小子还挺傲气的。
“喝醉了，脑子不清楚，我给他顺了顺道理。”万湾答，“清楚了就海阔天空了。”
“没事了，你还这么生气，况且不是那小子欺负安漆，石头怎么会出手，你看还被打，可惜了我仔的帅脸。”林智帮腔解难。
“帮女朋友出头当然可以，”万湾瞄一眼站起，“不过丢不丢脸自己清楚。”转身就进了房间。
这头安漆还在摆手否认女朋友，那头万一赐已经把头低了下去。
林智无奈的摇摇头。
送完安漆回学校，万一赐和李懿在车里聊天。算算也是好久没见面了，日常也就是发发短信打个电话。
李懿大概五六年前就转幕后，今天也是陪陈雅兰来林家的酒会，可能想过会碰上林智万湾，不想还能碰到他，“爸。”
李懿听着这声称呼就忒不舒服，刚刚他叫林智“妈”的时候，他就有些按捺不住。“还有其他地方受伤没？”
“没，脸是没站稳，蹭墙壁上的。”
车里有些宁静。
“上大学，都还好吗？”李懿问的也是尴尬。
“挺好的，都挺好。”万一赐记得小学时候他和李懿沟通很好，反倒是年纪越大越不知道说啥，“我妈也挺好的。”
李懿缓了缓气，“嗯，挺好就好。”
房间里，林智看着万湾摇头，“你这气生的是不是大了些，男孩子不过打个架，也没出什么大事，我仔从小到大没给你惹过大麻烦吧。”
万湾从角落翻出一厅啤酒，自顾岔开了腿仰躺在懒人椅上，“打架算什么。”
“那你生什么气。”林智想起那小子，“你究竟对那小子说了什么，别扯海阔天空这种花头，你向来不走这路数。”
“说刚毕业参加完考试，所以喝大了。这个时候考试，不是国考就是省考，留个案底，谁更惨。”语气很是豪横，“我说万一赐不过是个三流大学专科生，又不是清北，算下来，谁亏谁知道。”
“也就你说得出海城大学是三流。”林智拇指一笔，“你怎么知道是省考？”
万湾眼神一憋，“多年前考过国考。”
“你还参加过省考？”林智记忆中没这事。
“毕业后在家找点事做。”万湾一口啤酒喝的精彩，惹得林智蠢蠢欲动。
“收回你的爪子。”打住有些行动的手，“你今晚提前离开，下半场没勾搭完，近期就得补上，身材很重要。”
“我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林智就不明白，自从万湾到林子大了，不是自己多个下属，而是多个老妈子。不管是饮食三餐，还是日常时令，不仅她这样，连莉莉姐也加入行列。
“下次被卡脖子的时候别找我哭。”万湾鄙视，“出事时候也别找我捞你。”
说到这个，林智无法反驳，脸色沉了下来。
万湾叹气，“从来不运动，自己又好强，除了监督你少吃少喝，难道还真让你去抽脂？你要能受得住那疼，也行…”
得得得……打住。
林智省的听老妈子啰嗦，“都听你的。我刚在路上跟李懿聊了一下，《戏言》是雅亮投资的，他才知道之前你参与了，说可以帮我，不过，”大眼明眸一转，万湾就知道她想干嘛，“能不能服装这块，你也一起？”
“这块我不专业。”万湾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刘一庚负责，”林智接话顺畅，“他答应了，但说要你一起。”
万湾很是不相信，“他，找我，一起？”
林智点头很是明确，“他主动提的，而且说，如果是季乔负责，就不争取了。”
林智的眼神很坚决，不像认识多年的跳跃，万湾记得上一次这个眼神，还是渣男出现的时候，“你确定，要这样做？”
“不等了。”林智看她斟酌的眼神，“你回来我就不怕了，现在仔上大学了，没有后顾之忧。万一不行，让仔养我们。”
“你好意思。”空啤酒瓶飞来。
既然兼职结束，手头空档，万湾，万一赐还有安漆一起开林智的牧马人回边城。
万一赐开车，“湾姐，妈这车恐怕平日都是收藏品，跟新车一样。”
“注意称呼，免得谷奶奶又骂我。”万湾坐后排，往驾驶座送了一脚，“安漆，跟你外婆说了吗，别是一大早就去张罗，我们要晚饭才到。”
谷奶奶是安漆的外婆，谷奶奶又一直在万湾家帮忙，因此安漆和万一赐算是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
“嗯，跟姆妈说过了。”安漆在副驾驶上，特别认真的盯着路面。不过车上都知道，她会听才怪。
“应该骗她说我们下午出发，半夜到的。”万一赐和万湾异口同声的低喃。
到家的时候正值晚饭饭点，不出意外谷奶奶已经张罗了一大桌适口的饭菜。
少不得被长辈叮咛，仨人吃饭吃的倍儿用劲。
这套四居室的房子是两套两居室打通的。当年万湾买的时候手头紧还要养娃，所以选的地址当时已经几近郊区，还找林智借了不少钱，但好在当时咬着牙根买了两套。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新开发区交通便利不说，随着限购涨价，这个一楼的带园子打通的四居室成了难得的黄金住处。
万一赐和安漆去海城上大学，万湾也上了班，这里就成了谷奶奶一个人住，老人家倒也乐得清静，把花园打理的很是舒服。多年前种下的橘子树早已碗口粗，现在还养了一些长青绿植，整就是个生机盎然的生态花园。
年轻人回来除了猫在家里睡觉都出去会友，剩下万湾和谷奶奶在院里摘菜。
“夫人最近有联系我问小少爷情况，我都据实说了。”虽然纠正了很多年才有所好转，但只要联系到上一辈，谷奶奶马上就打回原形。
万湾的母亲叫柳茹贞，谷奶奶按照旧时说法算是奶娘。柳茹贞家祖上是地主，特殊年代虽然落魄了但还好卡着点嫁给了从小定亲的万文卿，万家是根正苗红的红色家庭，万文卿的父亲万海早年领过兵，柳茹贞的奶妈丫鬟习俗本身不搭，刚好发生些事，谷奶奶就带万湾回了老家边城。
“什么夫人少爷，叫名字就好了。”万湾摘着菜叶子，“国外恐怕也没这么叫了，姨你就直接叫名字吧。”
谷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听夫人的意思，少爷要回来了。”
“谁要回来？”万湾有的是治病方法，“谁说谁要回来？”
“万峡。”谷奶奶也算退一步。“万夫人说万峡少爷要回来。”
“国外待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回来？”
谷奶奶也不是很清楚，“说是参加什么团，回来演出，还说托陈家姑爷照看…”
万湾放下菜打电话去了。
万湾无比肯定自己的妈妈当年绝对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幺女，即便到了当奶奶的年纪，声音还是特别软糯，柔弱的声音传来，就跟电话这头的自己是绿林好汉似的。
“…小峡喜欢演戏，国外没有合适的培训班，就先报了训练班，最近公司说有节目可以团体演出，说叫出道…反正你这圈你熟，所以就同意了…”柳茹贞的讲述特别圆润，言语间顺滑的人生轨迹就跟跑在丝绸赛道上一样。
“成团出道我不懂，估计是唱歌的，跟演戏关系不大，至于我不搞音乐也不演戏，跟他的圈不搭界。”万湾每次跟柳茹贞通电话还真是嘴间吃了德芙巧克力，丝丝顺滑。
柳茹贞更加丝滑，“你爸不反对，你们都在海城，互相照应些，这边等你爷爷身体好些，我就过来看你们。”
“不用看，都好。爷爷，还好吗？”万海算算快要奔百岁，上次见面至少五年以前。
“还好，医生说年纪大了总归有些不好，但整体不错。”万海和自己女儿的关系，柳茹贞一向也是点到为止。“不过，前阵子有提到李一赐。”
“算了，”万湾打住她的话，“上次已经够喝一壶了，他俩缘分没那么深。”
这个柳茹贞坚决不同意，“总归是万家一份子，不能忘了血缘亲情。”
“我姓万，他姓李，八竿子打不着。”口气不好，瞄到门口有身影，“这事也不归我管，到时候你直接问石头就行。”
万湾挂掉电话，也知道门口的人是谁，“多大人了还偷听。”
悄然露出半边脸，“没偷听，好像有提到我的名字，才停了下来。”
万湾也不想瞒他，她的理念从来是，除了感情说不清楚，没啥事是不能沟通的。“你也听到了，你太公怕是要召你回去，到时候你自己决定。”
万一赐看着万湾的眼睛疑问，“你是不是和我爸离婚了？”
“什么时候？”万湾眼神一领。
“上大学的时候。”万一赐肯定的推测。
第4章
万一赐高考结束那天，万湾比他还开心，比他还想撕掉那一篓子一篓子的试卷。本来万一赐还忐忑自己的分数，他妈和谷奶奶张罗了一大桌饭菜，说是庆祝他和安漆熬过炼狱的高考生涯，还美名其曰，人生自此再不怕任何考场。
“你就不怕我考砸了？”他看着她妈倒酒的手飞舞，“万一我没考上怎么办？”
“我要求你考清北了吗？”万湾看他摇头。
“我要求你考985或211啦？”他又摇头。
“还是我要求你考班上，年级前几啦？”万一赐从小就没背过学习指标。
“那你要考上什么？”万一赐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你尽力了吗？”他点头。
“你发挥正常水平了吗？”他又点头。
“既然你正常发挥，日常摸底考试也能碰到一本线，我为什么要担心？”万湾说的顺理成章，“如果这样没考上，只能说你碰到鬼了，这人生碰鬼的机不会太多，你有这运气？”
万一赐被她说的目瞪口呆。
“既然如此，杞人忧天什么，大不了就复读，你一男孩子，晚点上学又能怎样。你看，最差结果不过如此，为什么今天要愁的吃不下饭？相信我，在考分出来之前，这是你人生少有一段不需要目标，只需要享受的金贵日子。你要干嘛都直说，我无条件答应。”
万一赐想到从小到大和万湾的斗智斗勇，能“无条件答应”的事情，他立马展开了无限想象。他要出去旅游，万湾一口答应全程赞助，只问要不要带上安漆，万一赐拒绝了。
事实证明，万湾的说法是正确的，旅游回来，高考分数出来了。安漆的分数上目标的海城师范大学是妥妥的，万一赐的分数纠葛感觉给脖子上套了个环，要上海城大学，是发丝踩在刀刃上。
知道分数后，万湾就跟拎了串八百响鞭炮，巴不得点燃让全邻居都知道，害的万一赐打电话给林智，“妈，你快跟湾姐说说，别分数出来没考上那就丢人了。”
林智在电话笑的极为嚣张，“那分数是你努力的结果，考上学校是运气问题，你妈是对你的尽力很满意。至于学校嘛，这不是她和你能定的。你就让她开心一阵子吧。”
那时候的万一赐没太明白这句话，就打电话给正在外出差的李懿，结果李懿一句话没说，他更慌了。他奶奶倒是说的多，电话如鼓，他慌的半夜数心跳以为自己会被锤死。
结果他擦边上了海城大学，接到录取电话的那天，他在房间里哭了。耳边尽是万湾的话，尽力了吗，正常发挥了吗，……不相信自己吗？
分数是结果，学校不是。海城大学是他给自己的目标，他的成绩是万湾要的结果，只要他觉得尽力了努力过，万湾就满意这个结果。这样想来，万一赐觉得是自己错了。
等他以为自己想明白想去和万湾报喜，结果万湾正整理衣服打包箱子告诉他，你考上大学了，我要出去工作了。
万一赐指着一墙之隔的隔壁，那个与卧室同等格局的房间，是万湾过去多年的工作间，里面放着的电脑书籍以及众多资料，万一赐曾经以为那就是万湾的职场，一个在家画画的工作。
“石头，我是学美术的，平面设计是工作的一种，其实我最早是剧组化妆师，和你妈是一个工种。”可万一赐的印象中，林智是自己开公司的，更何况。
从小他被万湾带出去总会被称赞，好漂亮的娃啊，混哪儿的。每每他都觉得自己是捡来的孩子。万湾外貌随柳茹贞，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但身高拉平万文卿和柳茹贞的平均值，一米七五不说，肩宽腿长。反观自己，高鼻梁，大双眼，眉骨分明，睫毛细长，特别是凌厉分明的下颌线，整就一混血娃，还混的欧美那派。他最早自己寻思完哭的伤心，林智掏出他外公的照片，他终于发现他还是和外公有些像的，万文卿有四分之一的混血基因。可好像也无法证明自己跟万湾有血缘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