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湾翻安漆搜集的资料，很明显，都是围绕明末时期显贵家族服装记载。“安漆，资料很详实，我回去细看，至于费用，我跟林智申请，不会让你白白工作的。”
安漆是要拒绝的，万一赐一点不手软，万湾嫌弃的憋一眼，“也就你好意思，让女孩子请吃饭，谁教你的。”
万湾在海城没有车，开林智的又太拉风，大学城附近有地铁，她拎起装资料的大包要走，被李懿拦住了，“坐我车，资料不轻。”
万湾不纠结。
“既然一开始就想接《戏言》，怎么中途去了《洛阳府》？”李懿要想打听些事并不难。
“《戏言》一时半会儿开不了，我下面小姑娘不能断粮。”万湾想起那时候可可说的，橘子帮弟弟老家买了房子还在帮忙还房贷，遥遥无期的断档，恐怕对她来说是压力。
李懿完全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这部戏是大戏，但到你们那里没啥钱。”如果是为了钱，李懿觉得应该说清楚。
“没关系，不亏就行。”
李懿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吗？”再三忖度，李懿想知道理由。
余光中，万湾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再转回去，“为了林智。”
李凌有跟他说上次在酒吧看到的画面，包括他平时也在工作中得到的消息。林智进入御世家多年，直到负责林子大了，要说她身边的追求者没有，那是绝不可能，她的身份地位外貌身材，送花求爱的，公事私下的，不说绯闻不断，那也是艳遇不少，只是那么多年下来，都过三个本命年了，真命天子还没出现。
也有传言说这些都是表象，她其实是弯的。因为这么多年，她的团队里面鲜少有男人，公司关系最好的是负责行政的莉莉姐，日常助理手下全是清一色貌美如花的女孩子。近两年身边最亲密的人，是个年纪不小，长相普通，却是可以直闯她办公室，把她气到摔花瓶还不肯干掉的万湾。
要说这万湾，也就这两年开始跟组，但做事干净利落，手头活齐全不说，还做事稳重，少有剧组说她犯什么错。服化道这圈子向来包容性比较强，万湾人高腿长，常常衬衣长裤中性打扮，看背影还真像弯的，其实人长一张柳眉杏眼甚是婉约的脸，只是经常戴着帽子压着帽檐。这雌雄有点难辨的打扮，据说刚进林子大了就撩到了御世家合作多年的模特依言，顺带得罪了刘一庚，传闻最后打开这个节的还是林智，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东风压到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风。
李懿自是不会相信这些捕风捉影，道听途说的揣测，但是万一赐每次叫的甚是亲密顺口的“妈”很是挠他心头。“一直没问，为啥石头叫她妈？”
“林智本来就是他干妈，简称。”万湾回的亲密顺口。
“那石头叫我爸，叫你湾姐？”车慢慢停下来，万湾垂首，因为万一赐，这些年来，她和李懿一直都相安无事，别说现在离婚了，以前没离婚，甚至更早时候，俩人也没怎么拌过嘴，最先是没机会，后来是没时间，再后来是没精力。
“很多你不在的时候，林智当的就是妈的角色。”万湾打开车门下车了。
第7章
林智到酒店，拎着吃的喝的，扮演外卖小姐姐的角色，与妆容穿搭甚是不符的敲房门。
《戏言》的妆容被泄露，自是要重新设计，这次林子大了争的是服装造型带妆容，相比之前单一的化妆增加了很多内容。
“季乔现在正火急火燎的做新策划。”林智有些幸灾乐祸，“她完全没想过你直接将原稿泄露，她在你上面做修改的版本就不能用了。”
“我只动了我的东西。”万湾头也不抬，“主要人物画像出来了。要不要看看？”
《戏言》若干年前在红点网上连载，以几大家族的兴衰为背景展开，上一次的朝代制式是宋朝，这一次却是改到了明朝中期，虽然本身架空朝代，但毕竟还是有时代背景，何况原著中出现了两百多位叫得上名字的人物。
“新出的剧本设定在明朝中后期，我让他们分别找了那个年代一些影视剧的案例，然后找了一些相关的文献资料，结合这些做了里面角色的造型画像。”
桔子可可丁丁看着那沓厚厚的A4纸，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林智倒是一点不惊讶，万湾过去做过多次类似的活儿，当时她做门面上的统筹，然后交由手底下的团队去执行，只是这次由她正面开始。
每张纸都有角色造型画像。万湾根据原著的描述，结合背景性格，对人物进行发型，发饰，服装上进行了大致勾勒，30多个主要人物的服装造型更是进行了细致的建议和讲解。
发型是用素描来展现的，发饰则是素描加简笔展现，旁边用文字描述了材质尺寸大小，服装则用水彩渲染的色调，整体比电脑图的更加灵动自然。细节则是在旁边用文字和图片示例给出建议。
众人细细看造型画像的时候，刘一庚和依言到了。
刘一庚在圈子里也算有点名头了，在服装造型这块很是吃香，要说和万湾的过节，直接没有，拐弯的点，就他身边的依言。依言是御世家常年合作的模特，日常也根据爱好接一些自己中意的小角色。
话说万湾刚来林子大了上班，还没混个熟，上厕所的时候以为自己走错了厕所，结果发现不是自己走错，是人家走错了，结果盯着人家看才发现，人家也没走错。
所谓不吵不相识。之后就传出来林子大了有对气味相投的同性情侣，一个帅气一个清冷，煞是登对。于是把刘一庚给气到了。
今天依言还是那副打扮，短短的半边寸头，搭配普通T恤牛仔外套，脚上那双铆钉中靴很是抢眼。
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刘一庚略有不爽，拿过设计稿看了半晌问，“这不是戏服，是服装展吧。这都是是你亲手画的？”
万湾点头。
依言拿过画稿也相信看了起来，她是个模特，身材比例很好，看着看着画中的手稿就开始嘀咕，“我觉得我穿这身估计好看，这身不错…”
刘一庚拿起手稿，“这些我拿回去和团队研究一下。”
被万湾制止，“我这边还要修改，稍后把扫描件发你。”
林智刚从御世家过来，妆容泄露季乔吃了个闷亏，本身就是站在万湾肩膀上的参与，现在肩膀被卸掉，她明面上不能挑起任何刺，但暗地里没少发牢骚。“林广电话里破口大骂，还去大娘那边参了我一本，说我不顾大局，损害御世家的利益。”
万湾看她语气一般，“林兴怎么说？”
“大娘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情况，我说《戏言》我一定会拿下来，不仅是妆容，还会服化道一起。这个比之前只是参与进去一部分更有利。”林智语气依旧平和。
万湾歪眼看她，“这么多年，是不是腻了？”
“早就腻了，也习惯了。”林智挠挠头，“不管怎样，你管做你的，其他事儿我来管。”
《戏言》再次开会的时候，不只有林子大了二次提案，还有其他制作公司和团队参与。要说这部分属于影视剧制作中很小的一块，但因为这部剧在网上的声誉和投资，依旧是众多下游厂商力争的项目。
按说林子大了应该只有一家提案的机会，不过季乔和林智万湾还是都到了现场，毕竟明面上林智算是季乔的上司。
参加这会的人不少，导演制片美指摄影指导都在。轮到林子大了提案时，季乔率先开讲，当投影仪上出现画面的一刹那，林智眼中的小火苗就已经熊熊燃烧，那是万湾做的提案，虽然在局部做了一些小的调整，但里面部分角色的妆面服饰与万湾的提案八成相似。她看着季乔眉飞色舞的脸，跟吃了苍蝇一样，这方案从出来到今天，她只给过林兴，因为林兴之前表示想提前看一下成功的把握。
这部剧邀请了业内有点名气的大拿余小兵做美术指导。听完季乔的讲解结束，他让方案回到了其中某个部分，提问季乔用这几种颜色搭配的原因。季乔回答的不算圆满，万湾看她脸色有难堪，憋了林智一眼，站了起来。
万湾之前读了《戏言》的原著，前后两版剧本看了数遍，朝代制式从宋朝换到明朝，虽然两朝都属于汉族服饰，乍看有些类似，但是明中期新起大肆流行的比甲，竖领却是宋朝服饰中完全没有的，而且由于明朝推崇严格的等级制度，因此在服饰颜色的运用上，几大家族人物的服装配色有明显区别，因此在人物性格的展现中，除了服装款式的不同，在首饰的选材和颜色上会有不同。
简要说完对《戏言》整部造型设计上的理念，万湾将带来的手绘图发给众人一起参考，相较于提案里面只有主要角色和整体设计风格的展示，剧中所有人物的妆面服饰造型更加具体详细。
余小兵刚开始只是有点兴趣的略微小问，现下倒是就着资料仔细看了起来。会议结束后，林智非常抱歉的要求将发出的资料收回，余小兵非常坚决的留下了那沓资料。
“我没想过，季乔背后的人是林兴。”回程路上，林智想起季乔听完她们讲述之后颜色突变的脸，“你怎么猜到她会用我们的提案。”
“如果她没用的话，我的讲解可能会更加突兀。”毕竟一家公司两个主题的提案，场面会很难看，“我只是笃定她们做方案的时间没我们长，所能查阅的资料没有我们做的详细。”
提案前一天拿去方案，万湾料定她们即便是通宵调整修改也不会更加细致。更何况，整个设计她都是以手绘做的，扫描之后的版本，即便不给出底稿，方案里面的呈现都不会像手绘稿那么精细。
会议室内。林智和林兴，季乔同室而坐。
想来会议现场情况他已知晓，三人对于现场情况都不提及，林兴问林智如果《戏言》能够中标的话，她将如何组建团队，毕竟这么大的剧组，按照她手头的人力资源，林兴建议扩充一下手头的人员队伍。
林兴今年六十有余，具体多大岁数林智没关心过，是林家大房的长子，林智出生的时候，他儿子都已经出生了。但是想他早生华发却不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进御世家的安排，林智只能佩服他老当益壮。
“如果《戏言》拿下来了，我们组肯定要和公司的其他组合作，找哪些回头我定。”林智不用想也知道林兴的打算，“季乔组参加也行，到时候林子大了所有人员都可以报名。”
回程路上，林智和万湾猜到林兴估计就会来这招，这个时候撕破脸对于双方来说并无益处，如果《戏言》知道这边还在内部打架，选择他们的可能性也会减少，季乔吃定这个也会“纡尊降贵”的和他们并到一起来负责这个项目。而一旦并到一起，林智想起来就头疼，但是目前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改变这个局面。
一口闷酒，她仰头喝下。
万湾此刻正和小箱哥，以及看起来面熟实际上更熟悉的付大虎一起吃饭。在那天《戏言》的二次会上，万湾总觉得这位笑容和蔼的大叔对自己笑的亲切，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直到会议结束，有人给他电话，湾仔，我是大箱哥。
大箱哥今年五十多了，记忆中的年轻人恍然成了中年大叔，万湾想起自己也成了一个孩子的妈，有些少女的羞怯，“大箱哥，没想过今天你会来开会哦。”
花藤影业是付家两兄弟的，以影视器材提供租赁起家，凭借多年业内的人际关系和投资，目前也涉足制作，后期等板块。“《洛阳府》是我们公司做的后期，当时片子呈上来的时候，我刚好瞄了一眼，那个画面取景，虽然现在很多人用，但是光影运用上，那个角度和场景我跟我弟一看就觉得熟悉，文导早就不掌镜了，我们俩想有没有可能是你。”
“你笑话我了。”万湾表情有些复杂。她以前泡片场，要么在万文卿背上看他爸掌镜，要么在监视器前听他爸和导演说镜头，“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都忘的精光。”
“文导说过你有他的影子，天赋骗不了人的。”付大虎很是感慨，“你不来片场之后，文导还经常习惯性提到你，总说湾湾你觉得…”话被付小虎的夹菜给打断了。
大致情况都了解了，花藤这次是《戏言》的合作方，据说摄影指导还是付大虎的后辈。“大箱哥，你现在已经歇息不下片场了？”万湾看他精神良好，还见当年片场那股子干劲。
付大虎摇着头，“现在人才辈出，年轻人的手脚比我们当时快多了，我们这些老骨头该退也要退了啊。”
万湾不很认同，“大箱哥，我泡片场的时候，那里可是好多伯伯爷爷啊，你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哥。”
付大虎意外，“这部剧你想我来掌镜？”
“我可不敢这样要求。”万湾摆手，“这是我带完孩子之后第一次负责大剧，总归希望有个好结果，如果现场多一些熟人，我总归信心会更足一点。”
一顿晚餐吃的融洽开心，万湾接到电话后不意外的奔向MUSE。
这次捡林智的人，是李凌。
和朋友喝完出来看到喝的有些茫然的林智，李凌本该直接越过就走，可看她一脸迷茫，还是联系了万湾。
万湾今天开的车，地盘很低，万湾从来不开，因为要连滚带爬出来，看万湾一脸嫌弃的站在那车前，帮忙扶人的李凌表示，坐我的车吧。
“湾湾…姐，怎么她每次出事都是你来收，她就没有其他朋友？”李凌很是看不惯林智这副喝的烂醉的样子，之前东倒西歪现在柔弱无骨，趴在万湾肩头，一手还很不受控的上下其手。
“她家情况你也知道，你以为她有多少朋友。”万湾抓住不听话的手。
“那他就没个男人或者男朋友，总让你来接，不合适吧。”李凌嘟囔。
“没啥不合适的，她帮我我帮她，不嫌弃就行。”万湾理所当然。
李凌透过后视镜看万湾，其实他应该称呼她嫂子，或者说前嫂子，但是说不断理还乱的那段过往，让他也喊不出口，“湾湾…姐，你怎么想到重新进组的？”
万湾透过后视镜和他眼神汇合，“石头上大学了，我在家没事，年纪也不算老，出来工作养活自己，很正常吧。”
“我哥给的…”李凌第一反应很正常。
“给石头了。”万湾知道他要说的，“他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都存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