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意思。”李凌矢口否认，“我哥不只是石头的爸爸，他其实是想…”
万湾看他笑了，“你怎么现在想起帮你哥当说客，我记得以前你很不乐意的，在我面前提你哥都生气。”
李凌不说话，倒是万湾提起另外的话题，“万峡在你那里还安分吗？”
“挺乖的，”说起万峡他回的快，“和其他人住宿舍里，参加赛前培训，声乐舞蹈都挺努力，不过湾姐，你觉得柳姨这么安排合适吗？”
柳茹贞的安排向来都以万文卿的喜欢为导向，要说合适不合适，万湾觉得，“你问过万峡没有，他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他大学学的是金融吧，就小时候家里学的钢琴，你觉得能在这圈里耍几圈，如果只是为了让他爸高兴，他这样迂回出道，我看还不如直接让你把他塞到戏里划一下水，不是更容易知道是适不适合。”
他爸不也是你爸吗？李凌心里腹诽的时候，已经到了林智住的公寓。
林智先下车，拒绝李凌的帮忙，轻松搭上她就进了公寓楼。看趔趔趄趄的小个子被万湾搀扶着，李凌说不清楚庆幸林智个子小，还是万湾码子大。
第8章
《戏言》的服化道正式确认跟林子大了合作，剧组已经开始定演员，林子大了内部开始进组团队组建。整体造型设计跟余小兵商定后确认，道具选定好了两家常年合作的工作室，服装制作是刘一庚细化设计御世家制作，妆面则是万湾和季乔两边共同完成。
万湾这边和余小兵沟通整部剧的造型设计，林智在林子大了风雨欲来风满楼。虽然万湾早就告诫她，季乔会喧宾夺主，鸠占鹊巢，林智没想到她做到这个程度。虽然之前说过组员内招由林智来定，但等消息发布出去时，其他组稍有能力的化妆师已经都在季乔组范围之内，剩余那些人不是刚进圈的小白，就是只进组一两次的新人。
从余小兵的工作室回来，万湾就听到莉莉姐朝她比划，办公室里有只暴怒的哥斯拉，这个时候谁进去谁会被撕的体无完肤。
万湾进去当小白鼠。
怨不得公司内部传言，万湾和林智是对好朋友，暴躁的智姐在万湾进去后偃旗息鼓，没过多久，林子大了与《戏言》合作的名单也出来了。如大家所想，季乔组的人都定了，林智这边依旧是手底下三个带着后来招募的几个小白新手进组。
刘一庚最近忙到飞起，造型设计定下之后，主角需要制作的衣服就都到了他这边。要说他怨恨万湾不是没理由的，历史上明朝中期的服饰在褶皱，盘扣上的使用已经很是普及，大户人家的色彩应用很是广泛，而万湾根据人物场景做了多个造型设定，从生绢粗布到绸缎锦绣，万湾想的不错，刘一庚做的费力。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做《戏言》？”万湾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依言的缘故，两人无故牵扯到了一起，但万湾自认没有和他对头或是不对头的地方。
“智姐办公室的补子，是你设计的吧。”刘一庚第一次见到那套补子的时候还是刚进片场的小伙子，那时候林智还带团队。剧不是什么好剧，朝臣服装都是统一租赁，但到朝堂大戏的时候，林智让他给群臣的戏服上用上了全套补子，那套补子是他一手缝上去的。那剧结束后，林智让他把补子拆下还回收了，说是朋友友情赞助。
万湾也想起那套补子的来源。林智进组后跟她吐槽，剧组实在太穷了，除了主角的三五套服装，其他都是成衣租赁，别说日常百姓，连朝臣的官服实在看不出任何官威。万湾说，补子是清朝官员服饰的显著特征，要不她设计一下做做试试看。当时时间紧，万湾也没那么多可参考的资料文献，就着手头的资料自己临摹绘制了文武九品官员补子，然后让谷奶奶找边城一波老绣娘绣的。戏结束后，林智看那补子好看又成套就拿了回来，裱在墙上。
“看过两次你给剧组化妆的手稿，感觉和那补子的设计有些像。”刘一庚看似满不在意，实则观察仔细，“现在能这样做的，不多了。”
“那时候年轻没事儿做，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现在的小年轻不都用电脑画图吗？我觉得也挺好的。”万湾这几年也在用软件，不过还是习惯性先手绘然后用电脑软件复刻。
“你为什么这次要帮智姐做造型设计？”刘一庚的提问有些奇怪，万湾记得最早提出要合作的是他本人啊。
“那你为什么又点名非要和我一起合作，难道跟季乔合作不是更好吗？”万湾想起当时林智的要求。
“我进林子大了五年了，还没有代表作。”刘一庚在这个行业待的时间不短，当初进来也是看中御世家的资源，能有更多机会跟大小剧组合作，截至目前，合作的影视剧不下二十部，但是还没有一个自己满意的作品。
“剧火要看命的，林智说我接的剧就没有火的，还有些被埋在谷底不见天日呢。”万湾算是开解他。
“可我看过剧，你参与的，妆容就很合适。”刘一庚说，“不管剧火不火，你笔下的妆容跟剧很符合，跟演员也很贴。”
有些意外刘一庚居然有关注自己，万湾聚焦看向他。男人做服装设计的，总是细缝中透着一丝掩藏不住的精致，好比他衬衣挽起的长度恰恰过手腕，微微露出一点手肘，下身长裤很是刚好，露出的鞋面不多不少。他的长相在男孩子中不是很突兀，轮廓有些圆滑，但颧骨之上的眉目很是分明，“角色需要什么妆容，就化什么妆容就行。”
《戏言》演员表定下来的时候，林智和万湾看着名单有些头大。简化了故事线条，减少了出场人物，这剧大小有60多位演员，最主要的十来位演员，清一色都是当红流量。万湾恍然了解李懿说的，这剧到他们这儿的费用估计不会太高。
“这剧肯定不愁卖，”万湾看着名单发愁，“怕是中生代演员要受难了。”
万湾点着剧中某些角色的演员，“这个，这个，这个，都是流量吗？”
万湾摇头，“这几个都算新人，应该还是在校大学生。”
“那这几个呢？”万湾又点中几个，都没啥名气。林智感觉她简直是臭手，“你都按照啥标准选的人啊，什么破眼光。”
“骨骼。”万湾自顾说话，“如果这些照片没P过，他们的骨相可是怎么化都好看的。”
所谓照片，还真是照骗。
《戏言》定妆那几天，万湾感受到了现实的一万点暴击。虽然她曾经做过几次造型设计，也跟了好几次组，但是这次从零开始，真是看到了蚕蛹蜕皮的全过程，有的化茧成蝶，有的毛毛虫，依旧是毛毛虫。
定妆照出来后，余小兵因为私人行程没有参与讨论，于是服化道一起讨论。这批定妆了20多位主演。刘一庚的服装制作基本完成，结合他的设计和万湾的建议，出来的效果倒是比想象中好，只要根据演员的身高身材进行细致化的调整，但是妆面方面，万湾和季乔从各渠道收到了各种反馈。
依照万湾的设计，妆容肯定是不会做大幅度调整的，但是季乔那边表示要结合演员的实际情况做一些改动。如果这种沟通还要到余小兵那边去调和，林智也知道不可能。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依照季乔的建议，前期将进组后的演员分好，各自负责。
季乔心里的小算盘很是明显，定好演员后各自跟妆，以她目前的实力和名气，绝大多数主演都会首选她和她的团队。于是，男主女主男二男三等六成流量演员都划归到了季乔下面，落到万湾手里的，有个女二顶了天，其他都是本剧没那么重要的角色。
“这个季乔，还真是不要脸到一定程度。”林智在回程路上破口大骂，“造型是你设计的，服装是你和刘一庚沟通的，她拿了你的设计顶个名，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还这么气愤。”万湾看她唾沫都飞了出来，转移话题，“话说不多久我就要进组了，你给我家安漆的资料费结了没。”
“问了莉莉姐，说公司的实习生按照时薪是50元每小时，她一天两个小时就是一百块，两个月工作日44天，就是4400元。你看如何？”林智也想起这笔费用，“你不早提醒我，我仔是不是又说我资本家吸血鬼折磨无产阶级了？”
万一赐倒还真没有。他最近给万湾和林智联系过一次，说是海城举办“星姐选举”，在海城各大高校挖掘校园美女，据说安漆在图书馆看书被师兄拍到拿去参展，结果被选上了，他来林智这打听这个节目的实际情况。
“这个节目是经脉传媒和海城电视台合作的一个选秀节目，我估计是为了跟雅亮他们的那个节目对上。”林智了解信息，“雅亮毕竟准备了那么久，经脉传媒这样仓促举办，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质量保证。经脉有找御世家的经纪团队这边要签约未出道艺人，我听说储量不多，所以才有海选。没想到我们默不作声的安漆居然能被挑中，是不是我们太忽视身边的小美女了。”
趁着有时间，两人以给安漆结款项的名头开往海城师范大学。
收到信息，安漆就到了万湾最爱的铁板烧家等候。万湾进来就看到垂头静默的安漆，知道她被选上，万湾越发觉得，从小看到大的安漆有些不同了。
“安漆，你们现在是不是流行一种美女叫，氛围美女？”听完万湾的讲述，林智觉得她想表达的应该就是这种意思。果不其然，万湾双眼一亮，安漆周遭气氛很是沉稳，表情不多的时候，感觉周遭的空气都是宁静无声的。
安漆略微羞赧。她也是突然收到信息的，某天有师兄跑过来跟他道歉，说某次在图书馆看书时，看安漆看书的样子好看就拍了一张，看到海城电视台的节目宣传，就传了上去，没想到居然中选了。要说那男孩也是意外，他引以自豪的是自己的摄影技术展现出一个美人的模样，不想安漆却是飞来讯息，稀里糊涂的雀屏中选。当时也只是告诉了万一赐，毕竟也没有其他可商量的人，结果万一赐炸毛了。
“林姨，你就别说了，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那个师兄天天找我道歉，电视台那边天天联系我确认要不要参加，石头要么不理我要么吼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安漆垂着头说的很是落寞。
“石头，吼你？”万湾和林智不想承认教出了这样一个男孩子。
安漆头低的更多了。
于是万一赐球打到一半，被一个电话叫来了店里。
“这话题从哪里开始比较合适，你们俩认为？”林智向来都是开局的那位。
万一赐一脑门子汗没退，坐在安漆边上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那好吧，既然万一赐不说，就安漆先说。石头吼你，吼什么了，为什么吼？”
那天安漆把事情告诉万一赐之后，万一赐咚咚跑来安漆宿舍楼下，听她问是要参加还是不参加时，万一赐大声回答，你要参加就参加，为什么要问我。然后就走了。
万一赐的眼神闪躲的跟捉迷藏一样，终是被万湾抓住。“你回答就好，需要吼她吗？”
“我没想吼她。”万一赐憋了出来，“就是，就是，声音有点大。”
“声音有点大，不叫吼，叫大声说话？”万湾想笑，“那安漆如果要跟你说什么，是不是也要大声说法，和你那时候的声调一样？”脸色又变，“你对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话然后掉头就走，不会以为那是帅气吧。我可没跟你大声说话然后把你扔在哪里过，你妈也没有吧。”
林智也点头。
万一赐转头撇嘴，想张嘴被挡住，“我们不需要你道歉，你要道歉的人在你边上。”至于安漆，“看资料的费用我转你银行卡了，你查一下账，至于星姐选举这个事，你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不需要问石头。但是，一切需要签名的事你必须告诉我们，尽量有我们在场，我们不在，石头也行。”
至于万一赐，万湾拎他到门口，“你要是哥哥，出于关心吼她不算错，但方式太激烈了，安漆受不了；你要不只是哥哥，那你这方式就完全错了，安漆不是你要吵架的人，你这一吼搞不好就是一股浪，那船还没靠岸，就给你推出去更远了。”
你说，我仔的感情线怎么到现在还没开窍，这是随了你呢，还是随他爸了？
万湾想林智回来路上的提问，也不知道万一赐的感情线，是随自己还是随李懿。
李懿的爷爷李正明是万海的手下，两人早年亲如兄弟，约定生下的孩子就指腹为婚，结果万文卿和李光荣都是男娃。李光荣参军入伍，结婚早，但过了许久才和陈雅兰生下李懿和李凌。万文卿离经叛道迷上摄影，晚好些年才娶了柳茹贞，倒是刚结婚就有了万湾。于是李懿长万湾两岁，万湾长李凌一岁。
结果李光荣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去世，当时李懿不过四岁。陈雅兰转头就嫁给了当时电影制片厂的文亮，还是万文卿搭的线。这一下把万海和陈正明给气得，要说不好意思见人，两人当下就一起搬去了澳洲，要说关系还如以前，搬去澳洲之后，两人住的虽近，反而来往不多，倒是万湾和李懿李凌两兄弟走的很是亲近。
那时候万湾日常就在澳洲念书，放假就回国跟万文卿泡在片场。要说在澳洲的生活，万湾记得小时候她的外婆很多，柳茹贞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但她是万家嫡子长孙女，不要跟其他人见识，所以她跟二叔三叔四姑等人不算亲近，休息的时候就跑到附近李爷爷家，跟李懿李凌一起玩。
李懿像李爷爷，话不多，有些板正，常常跟在她和李凌后面，不是帮他们捡掉下的东西，就是吆喝前面两只猴子小心脚下。反观她和李凌，上树摸枣，下池摸鱼，双蹿下跳，反正各回各家，爷爷们也不过唠叨几句而已。
要说变化，应该是某年夏末，听说万湾回来，李凌开心的拿着新买的玩具去找她，她却从其他小道上弯到了李家。李懿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扑进自己怀里大哭，“李凌，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分开了，你说过，你有的都给我，我现在就要，你以后不准赶我走。”女孩儿哭的嚎啕，李懿羞的通红，不知道如何安抚，只能静站在那里，直到李凌走进视野，“湾湾，你抱我哥干嘛？”
怀里的女孩一怔，似是花了好大力气才稳住自己，特别惊讶的抬头看他，“怎么是你啊？”
言语中的失望，李懿刚还激动的不知所措的烟花礼炮在半空中熄灭。
李凌很是生气的跑过来大叫，“你怎么抱湾湾啊？”
口气中的愤怒，李懿心中还在滋滋的小引信，刺棱一下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