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错了,现在我们这样,也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时春说。
如此,牧母又还能说什么呢,只得略带惋惜地感叹:“这样也好,不过,你们真的回到最初了吗?时春,你应该比妈这个局外人要清楚。”
时春勉强一笑,本能地想纠正牧母话里的错误,最终却作罢,她想告诉牧母,她们已经不是婆媳关系了。
03
牧休言跪在书房,他知道书房外的世界早就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也听到母亲把电话打到了时春那儿。
牧爷爷说过让他跪一晚,不到第二天早上,是没有人会让他起来的,腿像是被针扎一样麻麻的,背上的伤也隐隐地疼着,不过他没心思管这些,只是给牧青禾打了个电话。
“回来一趟。”牧休言命令似的说。
刚从外面训练回来的牧青禾,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接到通知说家里打来电话,结果一接通,就听见牧休言给自己下命令。
“什么时候在家里,我还要听你训话了?”
牧休言没有心思和她啰唆那么多。
“我和时春离婚了。”他相信,就凭这一句话,足够牧青禾什么都不管地从部队回来,这就够了。
果然,那边只是爆了句粗口,紧接着就听见电话迅速挂断的声音,之后的事情,不用想,牧休言也能猜到,牧青禾现在应该已经在马不停蹄地赶回桑中的路上。
三个小时后,来自军区的直升机在桑中机场降落,紧跟的警卫员担忧地问牧青禾:“教导员,到底是什么事情,连报告都不打就从军区赶回来?”
“打人。”牧青禾烦躁地瞪了他一眼,“你回去帮我把检讨写好,就说是爷爷忽然生病,我着急赶回来。”路上她已经听说了全部的情况。
“既然是牧司令生病,那就不用写检讨。”
“叫你写你就写。”牧青禾郁闷地撇了撇嘴,抬脚上了警卫员提前准备好的车,准备直接从机场离开,她不满地念叨,“规矩就是规矩,不然等爷爷醒了跪书房的可就是我了。
警卫员刚被分过来,哪里想到会被直接丢在机场,眼见着车子启动,眼疾手快地追过去,却还是没有追上,只能委屈地抱怨:“求着我写检讨,也不知道摆正一下态度。”
书房的门被牧青禾用脚踹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牧休言,二话没说,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
“牧休言,我说过的,不要随便让我们家小美女受委屈。”
她那一脚并不轻,牧休言跪得本就麻了的脚虽然感觉不到疼,却因为那一脚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虽然已经料到牧青禾不会给自己好颜色,却没想到她会动真格。
“她说要离婚,我能不答应?”
牧青禾又怎么会在乎这些细节,何况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让新来的警卫员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让你想清楚要时春还是沈柔,说到底,还是你的错。”牧青禾居高临下地看着牧休言,毫不怜惜他已经跪了那么久,直接一把将他拎起来,“出去,我在院里等你。”
李叔从医院回来拿东西,一进院门就看见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牧青禾好像刚从部队回来的样子,只是身上那身军装跟刚去训练似的,满身泥土。至于牧休言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残留着少量的血,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俩姐弟向来关系不错,这又是为了什么事情闹成这样?李叔赶紧过去看牧休言的伤势,要知道在部队就没有几个男的能够打赢她,更别说牧休言,就算是经常锻炼,也是比不上实战经验丰富还鬼主意多的牧青禾的。
“李叔,你可千万别乱动,会出人命的。”眼见着李叔要去扶牧休言,牧青禾赶紧制止。
李叔吓得赶紧后退几步:“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牧青禾一改刚才打架时凶狠拼命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下没注意,断了根肋骨。”
“你呀!”李叔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掏出手机给医院打了个电话,牧休言只是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却也知道牧青禾没有开玩笑。
04
因为爷爷的原因,时春自然没有离开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至少应该等到牧爷爷醒,她才能安心。
事情还没有传到桐湾宿家,但是相信用不了多久,只要牧爷爷醒过来,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过,现在牧爷爷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说至少要在重症监护待到醒过来,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医生没有说。
二次手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哪怕处理及时,后遗症什么的也会更多,如果这种时候她不待在医院显然是说不过去,哪怕牧家的人没有责怪过半句,可牧爷爷这样,终究和她脱不了干系。
听说牧休言受伤,时春本能地想要跟过去看看,却在最后停住。
她现在过去,像什么样子,既然已经离婚,就应该要像那么回事,只是在牧青禾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真心疼,就该去看看,我们家又不会拦着。”牧青禾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去,何况她倒是真喜欢这么逗时春的。
时春尴尬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了什么。”
牧青禾意有所指地感叹:“是不是帮得了,要看牧休言怎么想。”
他想的恐怕应该是沈柔吧,而不是自己,时春想。不然也不会在她提出离婚后,那么轻易就同意,甚至连争取的话都没有说上两句。
“既然爷爷的手术很成功,你们又都来了,我就先回去,爷爷醒了之后我再过来。”她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撞见牧休言。
这些天,她刻意避开牧休言,早上一定会在牧休言没有起来之前离开,回去的时候,确定牧休言已经在书房或者还在学校才进门。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爷爷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知道那些事情,她早就从那儿搬出去了,她并不喜欢把某些事情做得模棱两可。
“真的不去看看牧休言,他可是真的肋骨断了呢,估计这几天都得在床上躺着。”牧青禾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知道牧青禾是故意说给自己听,也知道牧青禾对自己挺好的,可时春并没有表示在这件事上会有所改变。
时春微微欠了欠身,礼貌地说了句再见就转身离开。
从医院出来,时春直接去了关薇那儿,现在他们离婚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再住在那儿显然也不合情理,细想来也就只剩下关薇那儿了。
敷着面膜的关薇看着大晚上出现在自己门前的时春,虽是疑惑,却还是将她迎了进来:“大晚上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怎么回事,牧休言这么快就翻脸把你赶出来了?”
时春无奈地撇撇嘴:“他现在应该没有力气赶我,躺在病床上呢,只是离婚的事情牧家已经知道,我再住在那儿不合适。”
“那就先住我这儿吧。”关薇含含糊糊地说着,直到时间到了,才将脸上的面膜一把摘下,问时春,“不过,牧休言怎么进医院了?”
“不知道,听说是被青禾姐打的。”时春叹了口气,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怎么会不担心牧休言,虽然牧青禾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可这都到医院来了,想必也伤得不轻。
“所以你去医院看他,还这么晚才回来?”关薇盯着时春,若有所思地问。
时春被她忽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了躲:“你别乱猜,是牧爷爷,听说我们离婚后病发晕倒我才过去的,在他受伤之前。”
关薇倒是不怀疑时春的回答,何况时春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撒谎的,不过时春的反应倒是让她好奇:“我猜什么,你去见他又没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前夫,还是住在一起的前夫。”
“关薇!”
“有些事,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关薇促狭地笑笑耸了耸肩,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05
接到牧休言的电话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时春正在厨房做饭,关薇说是让时春住在这里的补偿,照顾她的每日三餐。
“时春,我在医院。”牧休言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时春被电话里的声音惊得一怔,当初两人没离婚时,都没见他这样打电话说过这样的话,怎么现在离婚了,他反倒像是变了个人。
“嗯,我听说了,好好养伤吧。”她尽量语调平淡地回应。
“哦。”牧休言显然有些失落,却还是将事情说明白,“爷爷……是因为我,你没必要想太多。”
时春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后,缓缓地说:“我这边还有事,再见。”不等牧休言再说话,她已经挂了电话。
刚才牧休言的声音虚弱而沙哑,看来真的伤得不轻,不过这些和她说做什么,换作以前,她或许还可以听听,当作是牧休言在她面前偶尔的示弱。可现在,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牧休言透露给她的假象。
就像是告诉她可以试着接受他,可连他自己都没有放下沈柔。
闻到煳味从客厅过来的关薇,见她失神忍不住提醒:“宿时春,想什么呢,菜都被你炒煳了。”
被关薇一喊,时春立即回过神来,佯装淡定地挽救着锅里炒煳的菜。
“想到点事,一下没注意。”
关薇略带怀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什么也没问地回到客厅备课。
后面的几道菜,时春虽然没有出错,但也没有以前的水平,饭桌上关薇看她不时走神的样子,敲敲碗装作无意地道:“真担心牧休言就直接去医院看看啊。”
时春手上的筷子明显一顿,却很快被她掩盖过去:“我只是在想过几天要给戚卫礼的那几张图纸。”
“是真的在想图纸,还是在想别的……”关薇故意将话音拖长,盯着时春,“时春,你应该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说谎。”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你都心神不宁,如果是因为牧休言的爷爷,他老人家那么多人关心着照顾着,你还在这儿操着一肚子空心,那也太过了点吧。”关薇挑明了。
时春拧着眉看着关薇,纠结地张了张口,想反驳,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倒是关薇,立刻爬坐过来,开始跟她头头是道地分析:“其实喜欢上牧休言也算正常,你们俩朝夕相处怎么会不产生点感情?何况牧休言那么优秀,你又不眼瞎。”
“那又怎么样,牧休言心里恐怕不是这么想的。”时春低声喃喃反驳。
关薇无奈地耸了耸肩,爬坐回去埋头吃饭,她总不能劝着时春去追牧休言吧,那样就对卞和太不公平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来吧,反正她的意见也左右不了时春。
最终时春还是去看了牧休言,在下午牧爷爷醒了之后。
牧爷爷一醒,牧青禾便给时春打了电话。
时春才走到病房外,就听见牧爷爷因为坐不起来而冲着牧父发脾气,大概是为离婚那件事情发的火还没有消下去吧。
“爷爷,刚醒来就这么大脾气可不好。”最终还是时春打的圆场,总不至于站在门外任由着牧爷爷发脾气吧。
牧爷爷这次情况倒是挺好,虽然被气晕过去,但是抢救过来后,人还是清醒的,只是那股子怒气一点也没消。
牧爷爷见是时春过来,虽然心里乐着,嘴上却还是没饶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这老头子,反正也不愿做我们牧家的人。”
大家已经识趣地相约着出去了。
时春过来,牧爷爷当然是有话要说的。
“您这又是在和谁说气话,就算我和牧休言……您不还照样是时春的爷爷,又怎么会不来看您?”时春佯装委屈地低着头赔着小心,都说老人就像小孩子,都得哄着,倒是半点没有说错。
“还知道是爷爷。”牧爷爷瞪着时春,教训着,“那怎么连离婚,我都不配知道?”
“爷爷……那个事情……”时春轻咬着唇,可怜兮兮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离婚确实有些冲动了,可那些事,又要怎么说呢?
牧爷爷倒也没想着刁难时春,不过是气不过他们私下做了这样的决定,关于牧休言那天说的,他也仔细反省过,可到底是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了。
“我知道是牧休言做了错事,爷爷会替你做主的,他现在这样就当是受罚,你要是想去看就去,反正他们是没人敢去。”
没人敢去?时春不解地看着牧爷爷,却又很快明白过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现在牧休言那里,去不去全由她来决定,可她要是不去,就不会有人敢过去。牧爷爷的心思,时春怎么会看不出来,可真不去,又怎么放心得下?
明明知道牧爷爷是故意这么做,为难她,她却也不能说什么,何况牧爷爷现在才刚醒过来不久,她总不能故意惹恼牧爷爷吧。
当牧休言在一直无人问津的病房门口看到时春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欣喜。
这段时间,时春刻意地避开他,就连他想找个机会碰见都难,今天他主动打电话过去,她也是冷冷淡淡的,好像离婚后的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爷爷已经醒了,状态还不错。”是时春先开的口,牧休言目光灼灼看得她有些慌张。
“嗯。”牧休言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我以为你应该没空过来看我。”
时春本来走过去的动作一顿,但迅速掩盖过去:“今天周六,学校没课。”她找了个还算不错的理由。
“原来是因为今天周六,咳咳……我还以为……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姿势不对,牧休言没说几句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扯得胸口撕裂般地疼。
时春赶紧倒了杯水,特意又将床调高了点,轻轻地顺着牧休言的胸口,再将水递过去,一连串的动作显得行云流水,连个停顿都没有。
察觉到自己这一串反应才觉得有些尴尬,时春赶紧撤了回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红着脸埋着头。
牧休言倒没觉得有什么,枕着床看着时春,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爷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