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树”听到自家丈母娘这么评价它,“嗷呜”一声,歪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看到种花如此受不得刺激,任苒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渣狗!”
女性在针对渣男这件事情上是天然的同盟,不管这个渣男究竟是人是狗。总之,骂就没错。
她高贵冷艳地瞥了龚屿汐一眼,站起身来,牵着沾沾,就从种花面前离开了。
种花微微睁了睁眼睛,满脸虚弱,想用自己的可怜激发沾沾的怜爱。沾沾果然犹豫着停下脚步,看上去十分舍不得它,正要亲近,不远处又传来任苒的声音:“沾沾,你怎么记吃不记打?你忘了这条渣狗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吗?”
沾沾浑身一震,仿佛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它被种花丢在一旁跟两条小狗嬉戏玩耍的场景,顿时目光坚定,再也不看种花一眼,连忙小跑着跟上了任苒的脚步。
“嗷呜……”种花凄惨地叫了一声,妄图换回一点儿往日情谊,换来的却是沾沾的毫不留恋。
它半抬起身子,痴痴地看着沾沾离开的背影,脸上全是追悔莫及。
龚屿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叫你三心二意,现在知道伤心了吧。”
“龚警官—”
前面传来任苒的声音,龚屿汐连忙跟上,便听任苒说道:“我对这里不熟,还要麻烦龚警官介绍一下。”
她目光灼灼,看着龚屿汐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难怪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任苒这分明就是不想种花好过,故意要让它目睹自己的心上狗到别家狗狗怀抱中的场景。
歹毒啊歹毒,实在是太歹毒了!
种花还是太年轻了,居然敢惹女人,一点儿都没有继承到他的聪明才智。看他,从来不敢惹任苒。
任苒明晃晃地告诉龚屿汐,她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还根本不给龚屿汐和种花反应的时间,说完就转过头对着操场上的那些狗指指点点。
“这个身材矫健,体型匀称,看上去不错呀,沾沾你觉得呢?”
龚屿汐默默瞥了一眼种花快要贴到地上的肚子和它越来越肥的臀部。
它连忙收腹缩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胖得不那么明显。
“这个也可以,挺聪明的,指导员让它叼什么就叼什么,听得懂人话也好沟通。”
龚屿汐又默默地瞥了一眼种花。某条狗今天上午耗费了他大半天的时间,依然是指蓝球叼绿球,指绿球叼红球。
“咦,它也不错。虽然还小,但是可以‘养成’。把一条小奶狗培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仅符合心意,还很有成就感。就是可能暂时经济上拮据一些,不过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家沾沾又不缺钱。”
龚屿汐又瞥了种花一眼。看吧,连人家小奶狗都打不过了,要它还有什么用?
丈母娘的话像是一支支箭,狠狠地扎在种花的心上,它膝盖被扎成马蜂窝,战都站不起来了。
“嗷呜……”种花低鸣一声,干脆“啪嗒”一声趴在地上,死了一样,一步也不肯挪动。
龚屿汐看着它,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于心不忍,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
他转过头,朝种花比了个口型:“活—该—”
“嗷呜……”种花双爪捂头,痛苦不已。
趁着放风,任苒把沾沾放开,任由它去跟那些大狼狗小奶狗玩耍。
种花眼睁睁地看着沾沾离它而去,却无计可施。
一道白色的身影走到种花面前,它默认的丈母娘蹲在它面前,冷笑着说道:“看吧,这就是你抛弃我们沾沾的下场。它那么好,你辜负了它,但有的是人喜欢它。”
种花委屈巴巴地眨着豆豆眼,“嗷嗷嗷”地告诉任苒它知道错了,可是任苒根本不给它机会,站起身来,傲然地看着场中玩耍的沾沾。
自从那天沾沾来了警犬大队之后,任苒就时不时地带它过来。任苒自己仙气飘飘的,连带着沾沾也文文静静,招狗好感。
沾沾在警犬大队相当受欢迎,有了小伙伴的陪伴,沾沾也渐渐走出阴霾,不复之前颓丧。
这可就苦了种花。
种花每天看着沾沾跟其他狗狗嬉戏,面色一天苦似一天,一天比一天提不起精神。
种花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些狗是替代不了的。沾沾早已经印在它的心上,再也赶不出去了。
早知道,当初它就不应该去找那两条小狗,看吧,还失去了它最爱的沾沾。
真是悔不当初啊!
“起来,训练了!”龚屿汐一走进来就看到种花趴在地上。
听到他来了,种花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一丝多余的力气都不想出。
“你那什么态度?”龚屿汐轻轻踢了种花一脚,“再不起来训练,你家女神就真的要被其他狗拐跑了!”
“嗷呜……”种花低鸣一声,告诉龚屿汐,跑了就跑了,反正也不属于它。
沾沾,不是它的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种花就不禁悲从中来,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哭到动情处,还不停抽噎,脊背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嘿?”龚屿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连忙凑近了,“你还哭啊?你居然还哭?”
种花一向脸皮堪比城墙,这会儿居然哭了。突然之间长了羞耻心,龚屿汐都要惊呆了。
种花听到他这么说自己,更悲愤了,连忙用爪子捂住脸,根本不给他看,头埋进前爪,哭了个酣畅。
龚屿汐第一次看到狗哭泣,觉得非常新奇,干脆也不训练了,搬了个凳子坐到种花旁边,仔仔细细、全方位地看它哭。种花可能是哭累了,换了个姿势,继续哭。龚屿汐看了许久,刚开始的新鲜劲儿已经过了,越看种花这张丑脸越觉得看不下去,拍了拍它的背,懒洋洋地说道:“欸,你行了哈,哭过了就算了,谁让你自己不珍惜的。”
种花抽噎了两下,根本不理他,继续哭自己的。
龚屿汐看到它这样子,叹了口气:“这也不怪人家,谁让你对人家始乱终弃呢—”
话音未落,种花就猛地抬头,冲龚屿汐狂吠起来:“汪汪汪!”
“行行行,你那不是始乱终弃,你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种花更不干了,跳起来冲他“汪汪汪”。
“好好好。”龚屿汐安抚道,“你就是开了个小差,小差,行了吧?”
说完,龚屿汐就嘀咕:“开个小差能把自己女朋友开没,你这个小差也够大了。”
种花捂着眼睛,“嗷呜”一声,叫得百转千回,让人不忍苛责。
龚屿汐看着它,到底是自己家的狗,骂也骂了,该指点的还是要指点:“行了,你哭也哭了,情绪也宣泄了,赶紧起来训练。”
一听到“训练”两个字,种花干脆连肩膀也不耸了,直接趴在地上装死。
龚屿汐像每一个生了学渣孩子的家长一样,硬是要让学渣发愤图强、悬梁刺股,考个清北出来:“行了,哭完就算了,该干吗干吗。”
种花臊眉搭眼地蹲在地上,还是不起来。
龚屿汐有限的耐心终于告罄,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拽住种花脖子上的项圈,硬生生地把它从屋子里拖了出去。
龚屿汐目瞪口呆地看着再次被栏杆拦住,摔下来的种花:“这都已经是第29次了,你还跨不过去吗?”
种花捂住脸,仿佛无言以对,冲着龚屿汐“嗷呜”了一声。
今天的训练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他让种花给他叼篮球,种花叼个绿球,让它叼绿球,它又叼个红球;让它跨栏,高度一降再降还是跨不过去;让它游泳,还没下水就在空中狗刨;让它跑步,成绩还不如隔壁那个一个月大的小狗崽。
龚屿汐都快被它给搞崩溃了。他走过去握住种花的肩膀,不停地摇着它:“振作呀哥,我叫你哥行不行?这样下去你何年何月才能毕业?”
难怪丁局把他派过来训练种花,敢情把它训练成才是地狱模式,他如果真的把种花训练出来了,恐怕离得道升仙也不远了,到时候别说什么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就是二郎神的位置他也能坐。
种花被他摇得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晃动,狗头一前一后,跟个摇摇车一样,仔细看它已经眼冒金光。原本就不清醒的脑子被龚屿汐这么一晃,更是把它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糨糊。
好不容易等到龚屿汐累了,他总算是肯把种花放开,一屁股坐到它面前,语重心长地说:“种花,别说你这样毕不了业,就算你毕了业,照你这个态度走上工作岗位,想要胜任工作也很困难。身为一名警务人员,到时候老百姓怎么安心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你?”
种花瘫在地上跟快死了一样,“嗷呜嗷呜”地叫。龚屿汐说的这些话,它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龚屿汐也发现了。他被种花给气到了,索性双手叉腰转过头来看它:“行了,我知道你听这些是听不进去的,那我再来跟你说一些非常现实的问题。
“你那个未来丈母娘你也看到了有多嫌弃你。别说你开小差,不理沾沾,就说没有这回事,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娶到她的女儿,也不容易。
“你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论血统也不是很高贵,你爸爸我虽然是个富二代,但是我爸爸的钱我都还没有继承,哪能轮得到你?钱又没有女方多,能力又没有女方强,你说说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也可能是沾沾被关久了,在国外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突然到了国内,见到你会花言巧语,一时之间迷了心窍,跟你在一起了。时间一长,人家未必会愿意跟着你走。”
“儿子,”老父亲龚屿汐抓住种花的前腿,语重心长地说,“提升自我核心竞争力才是关键啊!”
“哟,这么大清早的就来训练,龚警官你们很忙啊。”说曹操曹操到,前脚龚屿汐还在跟种花痛斥他未来丈母娘是多么的恶毒,后脚任苒就牵着沾沾走过来了。
沾沾换了个新造型,浑身上下的毛洁白如玉,看上去英姿勃发,令狗向往。种花看到它的第一瞬间,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来,觍着脸朝沾沾求亲近。可是它才刚刚一动,沾沾就仿佛它是什么有毒垃圾一样,连忙往任苒身后躲去。
沾沾这种行为,像是一支箭狠狠地插到了种花的心上。它当即“嗷呜”一声,倒在地上,四肢不停抽搐,伤心不已。
龚屿汐不忍心看到它这么丢人现眼,连忙拍了拍它的肚子,示意它站起来。他戒备地看着任苒:“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任苒笑眯眯地说,“大家好歹是熟人,过来打个招呼不行吗?噢,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我们家沾沾最近谈恋爱了,我带它过来见它男朋友。”
话音未落,就见一条黑白相间的拉布拉多从远方跑了过来。沾沾见到它也十分高兴,当即跟它欢快地嬉戏了起来。那只拉布拉多还将自己省下来的肉肠小心翼翼地放到沾沾面前,满脸皆是讨好。
任苒对那条拉布拉多的反应十分满意,她轻蔑地瞥了一眼种花,轻哼了一声,高贵冷艳地离开了。
等到她走了,龚屿汐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种花肚子上:“看到了吧,你不努力你女神就是别的狗的了。”
“你看看你看看,”龚屿汐随手一指,操场上的其他狗狗个个英俊神武,就他儿子是一坨烂泥,怎么扶都扶不上墙,“人家天生就比你优秀,还那么努力,你却天天混吃等死,沾沾不离开你才怪!”
种花跟着龚屿汐的手看过去:操场上,这条狗矫健地钻过了火圈,那条狗准确无误地做出了算术,那边那条狗在教导员的指引下翻出了两个地雷……
它再看看自己,训练了这么久,一事无成,除了多出一身膘,再也没有其他的长进了。
不远处,两条拉布拉多嬉戏的身影看上去和谐极了,沾沾也不复之前的文静,变得活泼又可爱。
阳光照过来,种花眼睛酸酸的。
爱情啊,难道要离它而去了吗?
不行!
它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心上狗到别狗身边。龚爸爸说得对,男狗要提升自己的核心竞争力,除此之外,什么巧言令色,什么甜言蜜语,最终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只有拥有了核心竞争力,才能将它的心上狗重新挽回。
种花那双豆豆眼里迸发出坚毅的光彩。它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它要努力训练,要给自己的心上狗撑起一片天。
它说到做到!
种花“咻”的一声站了起来,浑身上下的肥肉都绷紧了,尽管体型还是那么臃肿,但已经有了一种有别于之前的精神。
这种反差连龚屿汐都感觉到了,他下意识地朝种花看去,只见它神情肃穆,风吹过它的毛发,隐约之间有种不怒自威的风范。
咦?这还是他认识的那条贪吃好色的狗吗?
不等龚屿汐研究清楚,种花就迈开四条腿,义无反顾地朝前奔去。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反向激励,的确是一种让人快速上进的好办法。正是因为有了那天沾沾在种花面前跟其他狗亲近的事情,这些日子种花的训练比之前顺利多了。
龚屿汐当然也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他唯恐种花是三分钟热度,训练着训练着,见到太辛苦又不肯动了,于是趁着对它的激励还在,加紧训练,一段时间下来倒是小有成效。
“所以说你这个狗真的是不知好歹。”龚屿汐牵着种花,一边朝打靶场走去,一边说,“我之前好言好语,又是物质奖励,又是精神鼓励,你总没有这么上心,那天看到你心上狗跟其他狗在一起玩儿,你就受不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龚屿汐抬起头来,眼睛放空,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果然爱情使人盲目也催人上进。”
“哈,哈,哈!”种花伸着舌头,喘着粗气用实际行动告诉龚屿汐,他所言非虚。
“行了,爸爸知道你追求上进,原本是想等你毕业以后再带你到心上狗面前,不过恐怕那会儿黄花菜都凉了。所以赶紧趁着你训练得小有成效,请沾沾她们过来看看,让沾沾意识到你也在努力在上进,给你留一次机会。”龚屿汐边说边摇头,他自己谈恋爱都没有这么上心,现在为了自己的狗能追到女生,反而想尽了办法抠破了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