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许光慧直直与他对视,跌入满眼的宠溺中,无法抗拒这一刻的共沉沦。
“我很想你。”
他很想她,无时无刻不想。
他想去往她的身边,想转身就能看到她,想牵牵她的手,想她在外面按时吃饭了吗?
想她有没有遇上什么困难?想她有没有因为那些复杂的前尘往事而躲起来哭鼻子?
许光慧不作声,眨了眨眼睛,而后长翘如小扇子的睫毛乖巧覆盖了下来,遮住眼里的水光。
这一次,她愿意臣服在他恣意的爱意之下。
下一刻,温热的触感落在唇上,轻啄,舔咬,深吮,呼吸交缠,男人的喘息在静谧的黑夜中响起,催开一朵思念的花。
良久,呼吸被掠夺的许光慧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嘤咛,惊醒沉溺的徐锐之,他终于强忍着内息的渴望,强迫自己从她织就的情网中抽身,双臂撑覆在她的身侧,许久才平复下来。
他的姑娘微微蜷缩着,静静躺在他身下,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兽,只有一双簌簌颤抖的长睫泄露了她心底的羞涩和不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滚烫细腻,一直烫到了他的心底,无端生出无边的柔情。
“睡吧,小姑娘。”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替她盖好被子,不再打扰她如梦。
翌日一早,二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禾仓阁。
徐锐之留了金都城的地址,叫人把荔枝空运到徐家,结算房费后就离开了。
汽车即将使出村口时,徐锐之从后视镜看到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老头在追车,他放慢车速,偏头问许光慧,“要停下来吗?”
许光慧直直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身影,近到能看清她爸爸脸上的皱纹,和因用力咬紧牙关的凸起的腮帮子,最终她还是摇摇头,“走吧。”
见一面就断了心里的念想吧,何必相认?
如今他有娇妻爱子,生活如意,过往的不幸早已消散在二十多年的光影里,她也早该被遗忘了。
她是耻辱,她有自知之明。
今天开始,她与过往诀别,纠缠二十多年的旧梦就此醒来。
她要朝前走了。
“好。”徐锐之一脚踩下去,车速飙升,将那辆三轮车远远甩在身后。
“周六奶奶生日,你跟我回徐家见她老人家吧。”
许光慧从回忆中抽身,偏头去看他,暗自腹诽,这男人真是得寸进尺,昨天还很好商量的样子,说愿意给她一天独处的时间,一旦她显露了一丝退让,就立马顺杆爬,自以为是结束分歧,现在再次逼近,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明明他逼得这么紧,但她却丝毫没有激起逆反心理,真是糟糕啊。
狭窄的空间里只听闻空调风扇转动的声响,越发衬托出彼此之间的静默。
许光慧不说话,徐锐之却曲解了她的沉默,以为她在抗拒自己,在抗拒徐家。
“对不起,阿慧,我知道我父亲对你母亲做过的事,是我们徐家对不起你,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回去总得准备礼物吧?”
许光慧,承认吧,你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
徐锐之愣了一下,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恢复成以往的不动声色,“我们一路上看看有什么特色的东西,顺便一起买回去,奶奶她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好吧,椹川有一处老街,是南洋风格的建筑,里面很多百年老铺,我们可以逛一逛。”
徐锐之自然无异议,二人放慢速度,就当汽车旅行,第二日下午才达到椹川机场,登上飞往金都城的航班。
登机舱时,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一个不察,二人就被人隔开了。
许光慧落在后面,顺着人流缓慢前行,视线跟随着走在前方的徐锐之,所以她没有错过他发现自己不在他身边时脸上刹那的慌乱,细长的冷眸快速在人群中搜寻,直到见到她的一瞬间才安定下来。
这男人向来冷静自持,哪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他被她牵动了情绪。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荡起涟漪,仿佛被一颗石子打破的平静湖面,泛起了波浪。
她知道他心中的不安。
自从那场水灾过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喜欢确认她是否存在的习惯。
在厨房煮着饭熬着汤,中途会跑出客厅看她一眼,再举着锅铲进去,令她感到莫名其妙。
在开会办公的间隙,如果见不到她的身影,就会毫不犹豫中止工作,当着所有下属的面叫她的名字,直到她出声回应。
她不经意间回头,会与他幽深的目光不期而遇,他总喜欢用那双深邃的细长眸子静静望着自己,待她察觉时再若无其事移开。
甚至有时候徐锐之半夜醒来,也会偷偷开门进她房间,摸摸她的脸,替她掖掖被子,检查检查窗户的防盗设施,巡视一圈再轻手轻脚退出去。
如果不是有一晚她喝了奶茶睡不着,她都不知道徐锐之鬼鬼祟祟的动作。
这些细微的举动,无一不在传达出他内心的不安,她知晓却选择无视。
在这段感情里,一直是他在主动付出,她是被偏爱的那一方。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所以她不在乎他患失患得,心安理得享受他的付出,好似这样她就能占领这份感情的制高点,时刻保持清醒,而不是被拖着沉沦下去。
对这份感情她刻意压制自己的期待,如果到最后这段感情失败,那她也不必太过失望。
因为在开始的时候,她就在不断灌输、提醒着自己他们终究会有分开的一天,当那天到来时,高悬的心落地,看吧,她就知道他们会这样的。
其实是她不相信罢了,不相信自己值得这份厚重的偏爱,不相信自己不会被辜负。
自小的经历在告诉她,她始终是被驱逐的那一方,被出生养她的村子驱逐,被爸妈驱逐出,被徐家驱逐,所以遇到挫折困境时,她第一反应是自我驱逐,要分开。
而徐锐之不是这样的,他选择奔赴,由始至终奔向她。
那么,她为何不敢迈出奔向她的那一步?
她越过人群,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徐锐之,我在这呢。”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求婚倒计时——
大家猜猜是谁求的婚?
最新评论:
【難到是小許!】
【阿慧求得】
-完——
第63章
——生命树——
得知儿子回来,徐家派了车早早候在机场,徐锐之和许光慧拿完行李出来就能马上往家里赶,堪堪在晚饭时间到达。
“回来啦,路上累不累?”阮欢拉着许光慧的手,细细打量着,见她两颊肉嘟嘟粉嫩嫩的,比之前长了不少肉,气色也好多了,终于放心下来。
养得这样精致,看来儿子没少费心。
“大伯娘,我不累。”许光慧摇摇头,任由阮欢打量,不自觉舔了舔嘴唇,脸上红晕越发明显。
“嗯哼……”徐钟卿放下报纸,摘掉眼镜,双手背在身后,站起来往餐厅走去,“洗手吃饭。”
徐锐之放好行李,从楼上下来,恰好听见父亲的话,走到客厅,从母亲手里牵过许光慧的手,话却是对母亲说的,“妈,您去吃饭吧,晚点再聊,我带她去洗手。”
“好好。”阮欢望着眼前赏心悦目的一对,笑眯眯应着。
许光慧内心羞赧,面色薄红,态度却不扭捏,大大方方由得徐锐之牵了手。
落座用餐时,除了必要的礼貌礼仪,其余时间也只安安静静吃饭。
倒不是不自在,是她脾性一向如此,在不熟的人面前内敛,在熟人面前话才会多一些,目前能归入到熟人范围的寥寥无几,这么多年只得张灵山、伍姐和许光慧。
饭桌上淡然自若的人也只有这两母子了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
“阿慧,听说你喜欢南方菜,刚好我们家水姨做得一手好粤菜,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阮欢一双筷子舞个不停,每样菜色都夹了一筷子到许光慧碗里。
吃的速度赶不上夹的手速,眼瞅着碗里的菜逐冒尖,许光慧觉得压力山大,只得勉强抵抗大伯娘的热情,“谢谢谢,菜很好吃,够了够了,吃不完吃不完了……”
“跟你大伯娘客气啥?快吃快吃,瞧你这小脸瘦得……”
许光慧瞟了一眼徐锐之,求救的意味不言而喻,而后低头拼命攻陷这座夸张的菜山。
那哀怨的小眼神别提多可怜了,徐锐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勉强抑制住了,伸筷子给母亲夹了一筷子炒时蔬,“妈,您坐下吃饭吧,都一家人,客气什么啊。”
“这次回来就多住几天,知道不?上次你出事,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这次回来主要是给奶奶她老人家祝寿,周日就回去了,现在公司新业务进入关键时段,大把事情要忙呢。”
徐锐之拿过许光慧的碗,将里面的素菜全夹到自己碗里,只留下肉菜,“下次吧,下次我带光慧回来住久一点。”
一直沉默吃饭,严格遵守食不言的徐钟卿喝了口汤,“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听你妈说你们求婚流程都走完了,婚事也别拖太久,尽快定下日子,我们好着手准备。”
不愧是徐家大家长,人狠话不多,话多必是大招,此言一出,立马震惊三人。
话题拐得猝不及防,许光慧一口饭呛着了嗓子眼,捂住嘴,脸皮涨红如猪肝,“咳咳……”
徐锐之挑高眉头,讶异地望了父亲一眼,伸手去拍许光慧的背,给她顺气,“慢点……”
“钟卿,你瞧瞧你,看把孩子吓得!”
阮欢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却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催婚不成反被埋怨的徐钟卿:“……”
刚才是谁打暗示来着?是谁说要趁热打铁来着?
因许光慧被呛了个恨,这个话题也就插科打诨地揭了过去,饭桌上重新恢复了平和。
一顿饭到了尾声,徐家的阿姨端了甜汤上来,许光慧礼貌性道谢,当看清对方的脸时又被吓了一跳,“伍姐?”
许光慧瞪大双眼,望着眼前的短发中年妇女,这脸,这发型,这身材,不是伍姐,又能是哪个?
伍姐不在公司上班吗?
为什么跑到了徐锐之家里?
她和徐家什么关系?
阮欢瞧了瞧许光慧面上掩饰不住的惊讶,颇为纳闷,“这是我们家阿姨伍水,一直在我们家做事,你应该没见过她,不过她有个双胞胎姐姐,叫伍月,现在跟在锐之身边负责起居饮食呢,或许你认识的是伍月?”
自家儿子喜欢人家小姑娘,或许带回过海城也说不定呢,只是为何伍月从来不提?
徐锐之在桌下握住许光慧的手,轻轻捏捏,她愣了一下,笑了笑,朝望着自己的大伯和大伯娘解释,“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水姨跟我公司里一个保洁员长得很像,乍一看容易眼花。”
许光慧脸上笑嘻嘻,手底下却阴恻恻,捏住徐锐之的大腿肉,用力一转,瞬间感受到他浑身一僵,她心里的烦闷略微减轻不少。
用餐完毕,徐锐之带许光慧上楼洗漱,他们回来的这段日子要共住一室。
自从阮欢跟家里说他们已经订婚后,家里就不再准备客房了,无形之中又当了一把神助攻。
进了房间,刚关上面,徐锐之就去牵许光慧的手,“我可以解释的。”
许光慧拍掉他的手,闪到一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墙边,“说吧,我等着你的狡辩。”
见她一副又拽又酷的模样,徐锐之舔了舔后槽牙,手心发痒,想一把揪过来好好捏捏小肉脸,只是她正在暴走的临界点,还是不要去惹恼她了。
其实吧,这事有点不好解释,用词不当的话就成监视者了,斟酌半晌,缓缓道:“你那时候毕业,一个人到深市打拼,我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让月姨找机会打入你的生活,没想到你那时工资太低,连饭都快要吃不起了,你没有要月姨,但好在最后接过也算是殊途同归,呆在同一个公司她也能就近照顾你。”
许光慧愣了一下,努力回想当年那个辞职的实习生,“你认识的人?”
“不重要的路人甲。”
徐锐之摸摸鼻子,看了看她的脸色,决定将自己推荐表妹到她公司做实习生,同时做卧底的事情隐瞒下去。
许光慧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刚才饭桌上你为什么阻止我问水姨?”
“哦,那个啊,当初我叫走月姨是打着照顾我的名义,如果被爸妈知道我把她放你身边四五年,指不定会怎么嘲笑我。”
许光慧静静望着那个一点点靠近自己的男人,他嘴上说得轻松,但期间辛酸艰难她略微揣摩就能感知一二,他不是怕被父母嘲笑,是怕原本就不满意的父母对她越发忌惮吧,觉得她蛊惑自己的儿子,害怕儿子对她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做父母的永远跟儿子一条心,但跟儿子喜欢的人就未必了,否则婆媳关系也不会是世上最难相处的关系之一了。
他为了在父母面前维护她,过去选择了隐瞒,现在亦然。
她到底哪点好?值得他如此殚精竭虑?
徐锐之终于到了她身边,望着那双泛起水光的眸子,心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叹了口气,擦擦她的眼睛,抱她入怀,“怎么变得这样爱哭?哭得我心口疼,快别哭了。”
许光慧双手爬上他宽厚的后背,脑袋贴着他的脖颈,哭得抽抽搭搭的,还打起嗝来,“你……嗝,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有什么……嗝,值得你喜欢的?”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她的眼泪落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又湿又热,一直流到他心里去了,他抚着她的背,望着窗外夜空熠熠星光,“或许喜欢你爱你没有理由,所以也没有理由结束吧,我们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究是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