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景——周亦猫
时间:2022-01-23 09:10:05

  忠叔请假不在,席知恒在玄关换了鞋便去厨房泡了杯安神茶,半晌后端过来放在茹景身前的桌上,“喝了,免得晚上睡不好。”
  茹景欣然受之,对席知恒放下身份,体贴地给自己端茶送水吗,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她捧起白瓷杯小啜一口,喟叹:“我今晚睡客房,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不做田螺姑娘了?”席知恒穿着衬衫,也挡不住精壮身体,和臂膀上虬结的肌肉,绷出阳刚的弧度。
  茹景撇撇嘴,“没说不做,你倒是脱衣服啊,你脱了我才能去洗。”
  反正往洗衣机里一扔,搅一搅。
  席知恒说:“你可以连人带衣服一起洗,衣服都被哭湿透了,我身上也脏了。”
  “……”田螺姑娘茹景表示拒绝。
  她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岔开话题,“真的,这个梦就很摸不着头脑,我几乎都不怎么会梦见和我爸相关的事儿,为什么会突然梦到以前的事情呢?”
  茹景奇怪的是,十多年了,当初的人和事其实她都记不太清了,那样的悲伤也随着时间淡却,可是梦里的细节过于逼真,叫她猛然沉入过去,某些时刻几乎无法抽身。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席知恒也就逗逗她,没真想做什么,顺着她的话题,“无意识思念你爸?”
  “没有吧……?”
  茹景听着自己不确信的语调,自己都嫌弃,“也不光梦到我爸啊,我还梦到读书那会儿的一些事儿,零零散散的,没有规律可言。”
  茹景的嘴宛如开闸的河,倾泻不停,语炮连珠地叨叨半天,杯子里的茶水都凉了,她还在一个劲儿唧唧歪歪。
  席知恒认真而安静地听她讲,全程没有不耐烦,他给她杯子里的茶水换掉,出言提醒:“不着急讲完,我们还有很多个夜晚。”
  茹景纳闷道:“尽是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对吧?我和你说最离谱的是,在我爸的下葬的那天,我竟然还梦到给我擦眼泪的人。”
  她十分不解:“就,这也能想起来?”
  席知恒执有杯盏的手微顿,低垂的眼帘掀起,去看她,“想起那人长什么样子?”
  茹景:“哦,那倒没有,没看清楚。”
  “看不清楚也正常。”
  “想不出结果就不要逼自己去想了,”席知恒站直身体,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往二楼卧室的方向走,“以你现在的脑容量,也想不明白。”
  茹景给他一个冷冷的斜视,龇牙咧嘴,席知恒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
  席知恒一走,空荡的客厅里更显孤寂,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她迅速跟上席知恒步伐,在门口处探进去一颗圆润的脑袋。
  睡觉前,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不能忘,她的洪荒之力憋不住了,势必要问问席知恒心里住进去的那位同志是谁?有或无?
  当事人的答案可比蔺叶白嘴里的话更具权威。
  席知恒在洗澡,茹景就在门口干等着没进去,心里的小人在掰指头,一会儿有一会又没有,给茹景数得挠心挠肺的不舒服。
  一听到浴室里的动静停下,茹景立刻扒在门边,眼巴巴地等待来人,嘴上已经忍不住了,语气酸溜溜的,“最是难忘白月光,白月光,月光,光……”
  小声逼逼着,茹景又开始自我纠结,她的这一举动是不是过了?她对席知恒的占有欲成几何增长,似乎在要求他必须全身心的属于自己。
  茹景问自己,可能吗?
  她歪头陷入思想的挣扎里,思考它的可能性,席知恒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扰乱她的想法,他慢条斯理地走过来,问她:“不分房睡了?”
  茹景摇头,看着他脑子里的疑惑就涌现出来,他身上沐浴的香气和不具象的阳刚气包裹着她,她目眩神晕,脑热得不假思索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席知恒将门口的茹景拉进卧室,到床沿坐下,“还在纠结刚才的?”
  茹景:“不是。”
  她的神情素素,有点说不出的苦闷,又暗含期待。
  席知恒不急,静静等待她开口。
  茹景撇嘴:“听说你心里早就有人?”
 
 
第86章 C86
  王琳作为讲师,论学理论资历,是一顶一的好,这点没人敢反驳,但抛开讲师的身份,王琳是个十分让人头疼的女人。
  她爱讲究的程度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太挑刺儿也是在十里八乡广为流传,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碰上了那恨不得当场去世,给气的。
  王琳作为华怡的首席代表讲师,公司的人基本上对她是避如蛇蝎,听见脚步声唯恐避之不及,花港新航的项目茹景没想王琳作项目绩效改进的讲师,但问题就在这里,王琳自荐枕席,茹景不好推辞,千叮咛万嘱咐底下的员工,仍是出了岔子。
  王琳和新上任的韩愈不合拍,中途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口咬定男人对她意图不轨,闹得很是难堪。
  茹景着急忙慌地赶往招南,韩愈和王琳两人被各自隔离在不同的会议室,面色均是黑云压城,不久即将电闪雷鸣。
  “王老师,您素日顶冷静沉着的人,出什么事儿让您大发雷霆?”面对王琳,茹景放低姿态,好脾气说道,“不妨说说。”
  茹景一副洗耳恭听的谦卑姿态,看得王琳冷笑了声,眉间拢起的深深褶皱平缓不少,她高抬下巴,朝饮水机的方向示意,“渴了。”
  茹景颔首,面无波动地给王琳端上温度正正好的茶水,出言安慰:“身体是自己的,气坏了还是自己受罪。”
  王琳斜视茹景,对她如此乖巧听话的态度嗤笑,茹景这人惯会装,面上看上去对她恭恭敬敬,实则压根不把她当回事儿,内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小九九。
  现在都傍上了正轩的总裁,还这么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到底演给谁看的?
  “不至于,我还没脆弱到随便哪个人都能将我气病,”王琳手里端着的茶没喝,往桌面上重重的一掷,“课呢我不讲了,你换其他老师,但是,韩愈是吧?他得给我个交代。”
  茹景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那肯定的。”
  实际上心里已经在庆祝放烟花了,谢天谢地您终于肯换下去了,换其他,方便你我他,简直是美事一件。
  然而王琳的最后一句话给茹景敲响警钟,“您和韩经理……”
  茹景来路上听了点儿别人嘴里的版本,大概意思是韩愈有那啥方面的想法,想法正在实施中,被王琳逮了个正着?
  如果是这样,这韩愈岂不是同一工厂出产的周永昌?可这才上任多久,位置都没坐稳,胆子能有这么肥?
  茹景瞧了瞧一脸气定神闲的王琳,衣物完好,妆容精致,眼底一丝隐忍的愤怒都没有,她抱着双臂趾高气昂地坐在沙发椅上,朱唇轻启:“我要告他猥亵未遂。”
  茹景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王琳说这话时,有点点小小的得意。
  说实话,三十五岁的王琳五官很端正,是很标准的符合大气美人的那一款,唯一不足可能就是胖了点,脸蛋圆了点儿,眼睛看上去小了点儿,皮肤还是很白的。
  茹景说:“王老师,你说具体点,我才方便处理,不然闹大了大家脸上都无光。”
  王琳觑了她一眼,眸里精光流转,“他喝醉酒,闯进我房间,不要脸地扑上来。”
  后面的她没说,茹景大致能想象出来,无非是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点儿。
  茹景揉着眉心,心里的那点儿想法到底没说,只是劝王琳:“剩下的我来处理,您要不先回去?”
  王琳的做法招摇得,恨不得全天下皆知,茹景从进了招南的大门后,便一直受到各种眼神的对待,最多还是吃瓜看戏的八卦眼神。
  她不想在王琳身上耗费太多时间,这女人要是扯,可以坐在招南一天不走,“事情一定处理妥善,您放心。”
  “不行,我今天就要看到结果,”王琳态度坚决,“可不是道歉就能完事儿的。”
  她挑挑眉,用鼻孔看茹景,“实在不行,就报警。”
  茹景一言不发,半晌后面无表情地对上王琳的目光,平心静气道:“好,等我了解清楚事情始末。”
  她有点搞不懂,王琳急什么?人不都在隔开关起来了么,王琳在华怡都待多久了,能不顾华怡在外的面子,就把这事儿抖出去,那些上司们就会没意见?
  茹景自然不会听信王琳的一面之词,但出事了被找茬的,肯定是她。
  韩愈就在隔壁的隔壁,王琳的铜锣嗓不小,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出去一星半点,叫旁人听到。
  茹景扔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撇下在会议室的王琳,大有你爱走不走的意思。
  到了韩愈那边,又是听一顿大吐苦水,两人言辞每一句能对上,最后不得已又去调取监控,查看两人同框的时间地点。
  一来一去花了大半天时间,中途茹景还要伺候王琳,脾气逐渐被磨上头,脸色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到最后没出来个准确的结果。
  偏王琳一点儿也不着急,在一旁说风凉话:“我说你自个儿费那么大劲儿做什么,你让席总给你开后门,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招南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茹景不受欢迎不是一天两天,真的查起来没那么容易,多的是人给她添麻烦,茹景自己也清楚,所以才逐渐心烦气躁。
  王琳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茹景冷哼,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这就说笑了,平白无故席总凭什么给我开后门?”
  “你和席总不是在一起?”王琳不知道茹景是真蠢还是装蠢,理所当然道,“帮个小忙而已,难道还不愿意?”
  茹景好笑:“我说王老师,宪法上规定了在一起他就得给我开后门,帮小忙?”
  是断臂还是腿瘸了,一想到男人,尤其还是稍微有点权利的和自己在一起的男人,就得拿出来,理所当然地为其开路?
  这句话她没说,她不想和王琳明面上闹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有很多老师是王琳推荐进来的,王琳一个不高兴,还是能整到她的。
  但已经说出口的话是明目张胆的嘲讽了,王琳的脸立马拉下来,咄咄逼人道:“宪法上写没写我不知道,我倒是清楚你双标,不愧是咱们华怡大名鼎鼎的商务部长。”
  茹景神色如故,“我就当您是对我的夸奖了,谢谢。”
  “不用,事实而已,愿意让你男人花大手笔把你送进花港新航,却不愿意帮这个么小忙,也就你茹景无出其右。”
  王琳机关枪似的突突一句话,随即拂袖而去,剩下茹景在原地僵凝,什么叫“让你男人花大手笔送进花港新航?”
  这项目不是徐工黄了,沈周逸强硬地塞给她的?
  茹景大脑混沌,有半刻的无法思考,站在冰冷的会议室里,空调的凉风落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发抖。
  韩愈在外的敲门声拽回她的神思,她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转身对韩愈道:“事情我会更进,讲师明天我安排新的过来,不用担心。”
  韩愈满是歉意道:“景总监,我是不是给你添大麻烦了?”
  茹景实话实说:“没有。”
  她和韩愈聊过,才了解到韩愈是最新被招南赶鸭子上架的经理,上一家是在小公司,没经历过招南这样的龙争虎斗,不了解其中套路,被坑得挺惨,这次会被提拔到花港新航还是亏了席知恒的举荐。
  席知恒,又是席知恒,他到底在花港新航上动了多少手脚?
  她提醒韩愈:“你自己悠着点儿,有进展随时保持联系。”
  韩愈颔首,对茹景感激不已。
  茹景不多逗留,脚下步伐极快,却在路过茶水间时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
  都说每个公司的茶水间是偷听八卦的最佳场所,诚不欺她。
  其中有几个茹景眼熟,是以前跟在周永昌身边的,手拿茶杯在接水,背对着她冷嘲热讽:“自从昌哥走后,哥们几个真是一落千丈,真搞不懂席知恒看上茹景什么?不就人长得漂亮点,胸大点儿,还把花港新航的项目给她,她配吗?”
  平头男说:“你还真别说,茹景那身材就很绝啊,不亏的,不然昌哥当初……”
  茶杯男道:“玩玩就好了,把我们原定好的管理咨询团队换掉,就过了。”
  “这说不好,如果是茹景自己想要呢?”
  ……
  余下说什么没听,她绷紧了下颌角,抿唇极速迈步,却又在余光瞟到两人愣住表情时,停下,讥讽:“周永昌也就能□□出你们这玩意儿。”
  “……”
  茹景垮着俏脸赶回华怡,直冲沈周逸的办公室,敲门敲得砰砰响,却敲得她自己的心里砸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敲门的手抖得厉害。
  无巧不成书,说的人太多,里面定然是有猫腻,但几分真几分假,她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问沈周逸,求的是一个笃定的答案,让自己有百分百底气去质问,而不是靠猜疑。
  敲了有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将门打开,迎接她的是褚少君,愕然两秒后才道:“沈总,景总监找您。”
  褚少君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周逸的办公室里,茹景无心去顾忌,她径直往里走,字一个个往外蹦,“花港新航到底是谁的意思?”
  茹景语气极差,还没走出大门的褚少君脚步一顿,嘴角升起似有若无的弧度,随即走了出去,沈周逸的秘书在一旁低声呵斥:“谁允许你和沈总这么说话的。”
  沈周逸正伏案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只是吩咐秘书:“把门关上。”
  秘书得令,不好继续发作,依言行事。
  赶路导致气血上涌,加上被心里本来就有气,茹景的胸口起伏明显,她冷眼旁观着无动于衷的沈周逸,重复:“谁的意思?”
  沈周逸手中的钢笔微微一顿,精明的双眼从文件上移开,接上茹景投来的视线,“你来问我,心里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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