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简冷笑着问道,“你们家的孩子是孩子,我们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打不落在你的身上,就不疼是吧?”
小男孩的奶奶是个身强肥壮的女人,她快速的走到樊简的身边说道,“那你让我打你几下,疼不疼你就知道了。”
顾盛安站到樊简的面前将樊简护在身后,“到别人的家里来打主人,天下好像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身强肥壮的女人在眼睛一转,就开始嚎叫起来,“仗着你有男人保护了不起是吧?”
樊简从顾盛安的身后出来,纵然体型上的差距不小,但樊简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凛然不惧,“我们从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只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到别人家里来闹,实在令人讨厌,你说我打了你的孙子,那好,可有留下什么伤口痕迹吗?”
“你要是把我孙子打伤了。我饶不了你。”
“那就是没有咯?那我儿子身上的拳头印又怎么说呢?”
果冻身上细小的淤青和微红还未散去,那女人看了之后,一时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下又狡辩道不是他孙子打的。
那些拳头的痕迹,樊简是看一次心疼一次,再想到女人还有脸来闹事,只恨自己太守道义,没有将这几下回报在她的孙子身上。
那个女人拖着她孙子走的时候还不忘骂骂咧咧的,嘴里说着一些指桑骂槐的话。
躲到店后的顾淮南等到人走了才钻出来,石真梅也后知后觉的抱着果冻一脸心疼,顾淮南这个事后诸葛亮先是批判了一下对方的无耻,又指责樊简没有保护好果冻。
石真梅则是抽着根本没有眼泪的泣,嘴里说着一些于事无补的话。
樊简也渐渐了解了顾淮南的脾气性格,也不理她,顾盛安拉着樊简的手默默无言。
在一片吵嚷归于宁静之后,樊简的心中又升起了那个根本就没消失的念头。
她站在店的后门,这里是一条小巷,简陋阴暗,建筑用的沙子散落一地。
垃圾桶被人踢倒,形形色色的垃圾掉了一地,苍蝇在上面盘旋,后面的小店不时的响起摔麻将的声音,水泥地上还有一个移动的临时赌桌,几个打扮怪异的青年,头发五颜六色的青年叼着烟在玩牌。
樊简想,她应该要离开这里,不止是她,果冻更应该离开这里。
第134章 第一场雪
顾盛安小心的扒开果冻身上的衣服查看他身上已经慢慢消失的拳头印。
“那小孩子真狠,果冻还这么小,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一定和他们没完。”顾盛安一拳锤在床上,嘴里恨恨的说道。
“也是我没看好果冻。”樊简叹了口气,瞄了一眼顾盛安的脸,樊简委婉又小心的向顾盛安说道,“盛安,你没有没想过果冻的以后。”
顾盛安抬起头,看向樊简的清亮眼神中便带了几分疑惑,“以后?”
“恩。”樊简点头,“男孩子总是活泼好动一些,果冻长大一些,在家自然是待不住的,要是出去玩,今天发生的事就绝对不是第一次……”樊简看了一眼顾盛安的脸色,琢磨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这周围来往的人和环境,你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孟母为子三迁,求的就是一个良好的环境,为了果冻的成长,我们是该好好的想一想了。”
樊简说完,白皙的手如一片羽毛似的轻轻的覆盖在了顾盛安的手上,顾盛安看了樊简一眼,过了一会才说道,“恩。”
樊简的手指一动,握住了顾盛安的手。
冬日的风越加的凛冽,处在南国南端的深市也越来越冷,若不是硬件设施不允许,樊简还真想拥裘围炉。
樊简将果冻裹的严严实实的同时,自然也不忘给自己也多加了一件衣裳。
顾盛安给樊简买了个暖水袋,微微自伤又带了了几分自矜的说道,“虽然不能满足樊简拥裘围炉的想法,但却也不会冷到你的。”
樊简当时回道,“那你要努力加油早点实现我们的愿望。”
暖水袋虽小,承载的却也是一份温暖。每当樊简将冰冷的手放在暖水袋上时,随着手慢慢的温暖起来,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慢慢温暖了起来。
樊简只以为这场寒流很快就会过去,但没想到阴冷夹杂着小雨的天气竟然持续了半个多月。
梅雨天气的衣裳不能尽干在冬日连绵的阴雨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冬日连绵的阴雨告诉人们什么叫做,衣裳不能干。
顾盛安又买了个电炉子来烤果冻的衣裳。
连绵的半个多月的阴雨正准备离开深市,当人们以为终于可以拥抱晴天的时候,一股寒流又从海上袭来,深市是刚送陆地寒流去,又接海上寒流来。
冻的皮实的樊简都开始习惯这并不弱于家乡的寒冷的温度了,只是在逛超市的时候发现那些取暖用的东西又调高了价格。
樊简在心里暗暗咂舌的时候又感到早买早好的庆幸。
随着冬至日的临近,风一日比一日更冷冽,海上是寒流还带着一种直侵入骨髓的寒意,如牛毫小针似的,直往人的骨头里钻去。
气温越来越低,除了必要的送货,顾盛安都窝在家里打游戏,而年前的工厂似乎也因为寒冷和大节日的临近而放慢了动作,要货的频率都明显的低了下来。
深市的第一场雪下的无声而又轰动。无声是因为雪花实在太小,轰动是因为深市可是地处南国南端的城市,在深市长大活到老的人见过百花,却不知道雪花长什么样。
陆地和海上的寒流竟能催生出这个从未在深市落足的小精灵。
樊简听到声响之后也出去看,从灰蒙阴暗的天空中落下的,确实是雪。但和樊简印象中飘荡如鹅毛,落地带扑簌之声的雪不同。
这是一场未成熟, 怯生生的雪。饶是如此, 却也足够让人欢欣。
樊简抱着果冻,将脸贴在果冻的身上,另一只手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接雪花。
它实在太小了,有些落在地上,还不等人去踩踏,就已经融化。
落在樊简掌心的雪很快就融化了。望着如珠子一般落下的雪花,樊简的心头忽然生出一种「最是人间留不住」的无力感。
正在樊简感慨之时,突然觉得肩膀上一重,樊简转头,刚才还密布在心中的无力感就变成了埋怨。
“你好像很擅长破坏气氛。”
“我吗?为什么不说我很擅长活跃气氛呢?”
顾盛安从樊简的手里抱过果冻,也学着樊简的样子伸手去接雪花。
樊简望着他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长着一张正气端方的脸的大男人去做一个身娇体弱的林妹妹才会做的事,就画面看起来就很有喜感。
顾盛安听到声响,转头问樊简,“你笑什么?”
樊简只是笑笑,然后转头看向天空,声音中多了几分戏谑和苍凉,“我是在想,该怎么才能留得住雪花呢?”
顾盛安转头朝樊简狡黠一笑,将果冻又放回樊简的手里,丢下一声,“你等着。”就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店里。
樊简一时没回过神来,在原地等待的她没一会就看到顾盛安从里面端了个盆子出来。
樊简望了一眼,顿时明白了顾盛安的想法,盆子里的水一看就足够的冰冷清冽,隐约的传来了几声叮铃的碰撞声,是水中的冰块在互相撞击。
顾盛安将盆子放在店门前的空地上,樊简跟着蹲了下来。顾盛安抱着胳膊自信满满的说道,“你等着,等到盆子里的水结冰,再落下雪,就不会那么快的融化了。”
顾盛安陪着樊简等了几分钟,又回到店里进行着他的娱乐。
没一会,石真梅也把果冻抱进了屋。只有樊简一个人守在外面,盆子里的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朵雪花落在冰面上,纯白的冰冷的菱形身体并没有消失。然后,更多的雪花落了下来。
“哇。”樊简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些落下的雪花,都没有融化,反而堆叠到了一起,就像是在家里她打开窗户,看到了在枝头上残留的雪一样。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顾盛安蹲在樊简的身边,将手搭在樊简肩膀上的同时将樊简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
“嗯。”樊简轻轻点头, 身子也轻轻的往顾盛安的身边挪了挪,她从来没想过,有人可以为了她把雪花留住。
第135章 时移事易
冬至日过后,春节的脚步更逼近了些。
妈妈一再的在通话的时候问道樊简什么时候到家。
今年初时发生的一切事还历历在眼前,樊简的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抵触。
回答妈妈的话便不那么干脆,放下手机的她还有些闷闷不乐。在一旁听到了通话内容的顾盛安伸手搂住了樊简的肩膀。
“别担心,也别害怕,我在你身边呢?你怕什么呢?你只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过的比别人差那就行了。”
樊简看着顾盛安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笑了出来。
有了顾盛安的这句话,她确实安心了许多,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深市长达一个月的寒冷,让回到家乡的樊简适应了些。
顾盛安将他们三人的衣服行李放在樊简的房里,樊简飞快的找好了顾盛安和果冻还有她自己要换洗的衣服。无论怎么说,在家里洗漱总是要比在顾家方便的。
樊简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小时,果冻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换下,他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烤火,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睛四处看着。
樊简也换了衣服,正拿着一块毛巾在擦头发,妈妈把吹风机插好,递到樊简的手里。
樊简刚打开吹风机,在温暖的风从小小的风筒鼓出来的时候,妈妈压低的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小简,盛安是准备要买房吗?在深市?”
樊简一边吹头发,一边回答,“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不知道具体实施是什么时候。”
妈妈走到樊简的身边坐下,压低的声音因为情绪的丰满而被拉的有些破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实施?什么意思,是少了钱吗?”
拿着吹风机不断扫射的手顿了一下,樊简摁下吹风机的开关, 声音也如同被摁下了开关的出风机似的低到近没有声音。
“那倒不是,钱少了总是有办法可以想的。”
妈妈往樊简的旁边坐近了些,满脸洋溢着兴奋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拖沓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结了婚就有了两个妈,顾盛安自然也和樊简一样亲亲热热的叫着「妈」。
樊简的父母对待顾盛安的态度是亲热而客气,事事周全。顾盛安一在沙发上坐下,妈妈就抱来了一床全新的毛绒毯,电炉早就插上,顾盛安坐下之后,妈妈还顺手在他背后塞了两个枕头, 打开了电视,又调好了频道,做完了这一切,妈妈的眼睛又不住的在客厅里打量,站了半分钟之后,又急忙从房里端出了水果瓜子和糖果。
爸爸不时的从厨房里钻出来,问顾盛安想吃什么, 能不能吃辣,腊肉是喜欢蒸着吃还是喜欢煮着吃,顾盛安半靠在沙发上,回答一句爸爸的话,反手剥一个桔子放在樊简的手里,又给果冻剥个糖喂给他吃。
樊简接过顾盛安递过来桔子往嘴里送,一边笑吟吟的说道,“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女婿被称为姑爷了。”
顾盛安细心的捻去桔肉上的白丝,一边问道,“为什么?”
樊简从他的手里拿过桔子肉往嘴里一塞,在“还要问为什么,你现在的待遇可是我从来没享受的,我的爸爸妈妈现在是在乎你,服侍你这个姑爷啊。”
樊简斜睨着看向顾盛安,心中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心头隐隐有几分别扭。
但还没让她把这些别扭的清晰抽丝剥茧,深究根底,就听到了妈妈的在房间里叫她。
“小简,你来一下。”
樊简应了一声,急忙走了过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妈妈朝樊简使了个眼色,樊简心领神会轻手将门关上。
妈妈站在衣柜边,也不说话,只是动手翻着里面的衣服,樊简走到妈妈的身边,妈妈才好奇的问道,“怎么不把衣服放到衣柜里去。”
樊简支吾了一声也没回答,妈妈关上衣柜的门,伸手去拿樊简的皮箱。
她很快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对,浅紫色的皮箱不是樊简以前用的那个。
妈妈拿着樊简从皮箱里拿出来的衣服细细的看了起来,浅驼色羊绒袄的大衣确实温暖,妈妈搭在肩上披了一会就赞道,“真是舒服,冬天穿这个就不冷了。”
妈妈啧啧连声的脱下,又开始查看起樊简的其它衣服,紫色高领的打底衣气质,妈妈的手指在衣服上摩挲了一下才放开,将樊简带回来的衣服看了个七七八八的,妈妈才心满意足的弯着腰帮樊简收拾。
樊简一贯独立,她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妈妈的帮忙让她觉得有些无措,更何况妈妈刚才查看的衣服中还包括了贴身的内衣。
樊简急忙扯过落在背面上的内衣,妈妈的的腰似乎比以前更弯了些,妈妈的声音也是低切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远在千里之外,妈妈不能知道你每天吃了些什么,只是这次你回来,你爸爸说你又瘦了。在家你就多吃点。”
妈妈将叠好的衣服递到樊简的面前,樊简去拿,妈妈顺势按着樊简的手问道,“盛安对你好吗?”
妈妈关心的话一出,樊简的心里就跟着感动起, 鼻子一酸,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年间发生的事情如水似的在樊简的眼前划过,妈妈按着樊简手的力道连她自己都不自觉的加重,樊简的喉咙一阵阵的发紧,只能不断的点头。
妈妈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拿开了手,“那就好。”
樊简将衣服放在皮箱里放好,妈妈的眼神不断的在樊简和那些衣服上穿梭,“好就好,我猜你们的关系也好,妈妈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只能从这些小地方来观察自己的女儿过的好不好。”
樊简的心头又是感动,又是感慨, 以前的妈妈不会这样细心。
但今年回来,妈妈却好像改变了许多,到底是年岁渐长的原因还是因为樊简已经嫁人的原因?
樊简还来不及多做些思量,就听到爸爸在门外面喊,“吃饭了。”
樊简急忙整理情绪,和妈妈一起打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