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会去报复,也没想过要报复,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记得这些,用来当做是激励自己前进的动力好了。
其实人的心开始都是暖的,只是遇到些事,就那么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樊简抬起头看着床边的麻布帐子,以前她总是担心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总觉得那种糟乎乎的深麻色是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脏。
现在她不会害怕担心了,因为她知道了,麻布帐子比起人心人性来要干净的多。
妈妈是个眼明心亮的人,樊简现在的处境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虽心疼樊简受的苦难和轻视,但在心底愤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失落和丢脸。
她自然希望樊简突然赚一大笔钱来让人眼前一亮,让人不敢轻视。
她自然也知道樊简的受到轻视的原因是为什么,只是那些轻视和差别对待虽然让人难受,但是细细想起来,辩起来,却又没有什么大错可以挑出来,要是说起来,还会被人倒打一耙被说斤斤计较。
她以前不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如今樊简又遇到这样的情况,她除了 心疼焦急,却又束手无策。
一些暗地里的小手段为什么兴盛不衰,不过是因为这些小手段虽然不好看,但是非常好用。
妈妈心疼樊简,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开解。樊简从来没在她的面前说出来,这让她感到安慰的同时又在心里暗暗的抱怨樊简是个不开窍的脑袋。
但樊简哪里是不开窍。她只是会开解自己罢了,她本来不想在妈妈的面前说出来,怕妈妈会担心失落。毕竟轻视樊简的那些人是她的亲妹妹和嫂子。
所以,当妈妈有意无意的说到这里,并不停的拿眼睛看樊简的时候,樊简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姨妈她们会看轻我,不过是因为一个钱字而已。”
妈妈当时就诧异了“你知道?”
樊简摊手,目光清亮,或许不止是这一点,但这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点。
妈妈从最初的诧异中回过神来,“你既然知道,那就努力挣钱。”
妈妈的目光在樊简的腹部流连了一下,重复的话更多了几分婉转,“你现在只管努力赚钱,其它的就先不要想了。”
樊简心知肚明,却并不接话。妈妈从来是不了解她的,从过去到现在,从小女孩到她为人母。
所以,她才会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想来提点樊简。所以,她才要看着樊简的肚子意有所指。
过了好一会,樊简才回答道,“我知道了。”
春节就这样过去了,樊简又该踏上去深市的路,爸爸妈妈照例帮她打包好了家乡的特产和菜。
樊简拿着爸爸妈妈准备的东西坐上了车。当然,还有爸爸妈妈的期望。
爸爸和妈妈对樊简更多了几分期许。爸爸更是直言,樊简今年肯定有大作为。
他让樊简心中有什么想法直接去实施,那语气好像能拿下全宇宙似的。
爸爸和妈妈突然对樊简有了很大的信心,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对樊简有多大的信心。
只是临近过年的那几天,爸爸在一家网吧找到了本应该在补课的樊明,当时的樊明嘴里叼着烟,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嘴里还在骂着问候别人母亲性器官的话。
樊明被拉回去之后被打了一顿,爸爸的权杖都差点被打折了,爸爸和妈妈也得知了樊明真正的学习成绩。
失望过后,爸爸和妈妈开始重新审视起了樊简。
爸爸甚至私底下跟妈妈说,当初不应该对樊简存男女偏见。
第139章 念头忽起
这对于樊简来说,不啻于蒙冤的人终于得雪。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樊简只觉得无用而悲哀。
一定要知道樊明不堪大用爸爸和妈妈才会想到她吗?那她到底是父母的孩子,还是父母养老的预备军呢?
正义不会迟到,但迟到的正义还能是正义吗?那最多只能算是良心发现。
真爱不会迟到,迟到的真爱还是真爱吗?那最多算是一个补缺罢了。
更何况,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樊简抱紧怀中的果冻,眼前又浮现了那天在商场看到的一对璧人,他们看起来很甜蜜,也很般配。
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
樊简将头靠在车窗上,摇晃的车厢将她和她的一腔哀愁带到了遥远的南国。
第一天照例是要休息整顿,当一层层因为冷披上的衣裳又因为热而开始脱下时,正月已经过了一个大半。
果冻开始叫人,「爸爸妈妈」喊的是字正腔圆,每当果冻迈着稚嫩摇晃却又坚定的步子走到正在游戏世界里奋战的顾盛安的身边仰起头用清甜稚嫩的嗓音叫一声,「爸爸」。顾盛安多半会放下手里的动作将果冻抱起来亲一亲。
果冻好像唤出了顾盛安难得的父爱。并且这种父还十分的广博,不仅是对果冻,顾盛安私底下已经不止一次的在樊简的面前提起要再生一个这样的念头。
樊简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笑而不语的,顾盛安说的次数多了,态度强硬了,樊简就看着他轻声却坚定的问道,“孩子生下来住在哪里?”
果冻已经会走路,樊简的双手可以解放出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一直轻松下去,这还只是开始。
顾盛安显然是沉浸在孩子围着他叫「爸爸」的欢喜当中,却忘了责任和权利,幸福和苦难其实都是相互依存的。
石真梅不止一次在樊简的面前提起过要果冻可以走路了,樊简也该出去找一份工作了。
其实樊简并非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她自身的能力和经济实力都不允许她停下来,她当然可以加上顾盛安的,但是她潜意识里却只是认为自己的能力和经济实力才是自己真正能依靠的。
也许这和她一直以来的性格有关,更或许是她从心底就明白,顾盛安不是自己的依靠,没有谁会是谁永远的依靠。
樊简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该有一份收入。但石真梅的一再催促总是让她的心里生出几分不喜。
石真梅和顾淮南说的那些话还留在脑海,若是她用果冻来让樊简交出工资,樊简是交还是不交呢?
明知道交出去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但挟天子以令诸侯又让樊简束手无策。
石真梅口口声声说的果冻大了,她可以带了,和她之前说了把樊简的工资拿去补贴顾淑丽,无一不是抢了别人的劳动成果自己去做好人。这样实在让樊简反感。
石真梅每每说到这里的时候,樊简只点头应下,再也不说什么。
石真梅当时对樊简的态度感到十分的满意,但见樊简屡次答应下来却没有任何行动的时候,脸色难免越来越难看。
有时她从叉着腰从外面聊天回来,看着樊简在给果冻喂东西,她总是觉得碍眼,整天窝在家里,没个出息,那叹气声一串串的顺着嘴角下来的,抑扬顿挫的像是一首歌似的。
樊简也在找突破口,有什么工作能让她兼顾到果冻呢?
樊简的寻找还真有了突破的口子,从未在晚上踏足市场的她突然心血来潮的一次偶然让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市场外的几条街道晚上少有车辆经过,路面开阔无障碍物,周围有几家大型的工厂,居民楼也矗立了不少。
街道两旁满是流动的小商贩, 樊简抱着果冻被人潮挤来挤去,心头忽然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为什么她不能到这里来摆摊呢?
有了这个想法的樊简兴致冲冲的跑回家,窝在樊简怀里的果冻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飞翔的感觉,抓着樊简的衣服,小脸上有几分刺激的欢喜。
樊简的这个想法遭到了顾盛安的强烈反对。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清醒的同时樊简又感到了几分挫败。
她摇了摇头,似乎是要晃开脑袋上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冰渣子,“为什么?”
顾盛安动了动丰厚的嘴唇,半响才说出了一句话来,“我说过我会养你的,你要担心些什么呢?”
樊简想这并不是顾盛安心里真正的想法,他是说过要养樊简,但相处的时间长了,樊简当然也明白顾盛安说的养是何意。
顾盛安说要养她是真的,但是樊简想,顾盛安说的养只是养而已,让她有衣穿,让她有饭吃。
至于她想买些什么,想实现些什么,想拿钱来干些什么,那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不在养的范围内。
“我并不是担心,只是……”一份收入对于一个没有经济基础的的成年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顾盛安不同意,但这可不代表樊简的心里的想法就要就此熄灭。
樊简抱着果冻去了邻镇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果冻见了一地的小玩具很是高兴,不住去掀头上的防晒帽子蹬着腿要从樊简的身上下来,有那么一刻,樊简想就卖小孩子的玩具就好了,实在卖不掉就给果冻玩。
但那种想法只是一瞬,樊简要摆摊的地点选在厂房的门口和居民楼之间。
经过往来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人族,谁会为了这些小玩具驻足?
樊简的想法暂时定在男女袜子,小巧的首饰上。
在小商品批发市场里转了几圈,樊简买了一些男女纯棉的袜子和一些精巧的首饰。
为了方便,樊简还买了一辆小推车,结账的时候,樊简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了妈妈给的那张卡。
回去的路并不好走, 小商品批发市场到最近的公交车站还有一大段的距离,樊简要抱果冻,又要拉车子,每走几步,樊简就要换一下手,饶是这样,樊简的仍旧是累的双手发抖。
第140章 倔强坚持
她不得不在树荫下停下脚步,甩甩手,樊简想到要打个电话让顾盛安来接她。
果冻在怀里咿咿呀呀,不安又抱怨的神情让樊简所有的倔强都开始妥协。
樊简从包里拿出手机,给顾盛安打了个电话,在说樊简说出要顾盛安来接她,并报出自己的方位时。
顾盛安紧跟着问道,“你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隔着手机,樊简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下头,还没等她说话,顾盛安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了过来,“你怎么搞的?怎么能带果冻去那么远的地方呢?要出去玩也应该有个限度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哪怕是亲如夫妻,在你要求对方帮忙的时候,无论你承不承认,只要你一开口,就处在了弱势的一方。
樊简将小推车放好,换了手抱果冻,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子等待着顾盛安的那比骂轻比说重的话偃旗息鼓。
顾盛安又抱怨了一句,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在那里等着。”
樊简便抱着果冻在树荫下等,站久了难免累,果冻在樊简的怀里也待不了多久,没一会又挣扎着要下来。
樊简就带着果冻在树荫下玩,果冻换了一个纸尿裤,喝了大半杯的水,吃了一个小蛋糕加一盒牛奶,顾盛安才开着车停在了樊简的身边。
顾盛安一来,樊简打从心里松了口气,哪怕顾盛安嘴上抱怨万分,但他来了,樊简就觉得心里足够的安慰。
她抱着果冻,展开笑颜走向顾盛安,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一抒心中的高兴,顾盛安的眉头就拧了起来,“你怎么搞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拧的眉头在看到樊简的手落在小推车的扶手上,顾盛安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这又是什么?”
樊简的嘴巴张了张,还不等她回答,顾盛安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你买的东西?真准备去摆地摊?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不用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吗?”
樊简的高兴和激动还未说出口就胎死腹中了。顾盛安的这三板斧砸的樊简晕头转向,高兴和激动转眼就要变成脱眶而出的泪水。
顾盛安的手也落到了小推车的扶手上,“你在哪里买的这些?退了吧?”
顾盛安的话和嫌弃的模样让樊简觉得那不是她刚买的准备用来卖的挣钱的东西,而是一堆烂泥排泄物。
她开始为自己为什么要叫顾盛安来接她感到懊恼,但她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懊恼的时候。她必须要留下这些东西。
顾盛安的和樊简僵持一下,最终无奈的一叹,声音是为难的妥协。
“随便你吧!”赢了的樊简并不感到高兴,顾盛安的妥协到底是因为她的坚持,她的眼泪,还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这些都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的话。
顾盛安将小推车拿到车上,樊简抱着果冻坐在后座。樊简在后视镜里看到的顾盛安眉头仍旧是皱的紧紧的。
石真梅对樊简能跨出这样一步十分赞同,樊简知道,石真梅的赞同没有多少真心,最多只是在心里感到欣慰,樊简终于不再是一个干吃饭的了。
她的心里其实很看不起樊简这样的行为,如果让她自己或者顾淑丽出去摆摊,她肯定会拒绝。
石真梅心里是怎么想的,樊简知道,却并不打算去理会。
之所以她能透过石真梅那暂时舒展的耷拉眼皮猜测到石真梅的隐藏的高傲和鄙视。
是因为她的心里虽然打定了主意,但心底到底还是藏了几分羞涩的。
石真梅的高傲和鄙视就当是为了历练她吧!
樊简在心里这样想着,选了位置放好小推车,从车上拿出折叠桌放好,又拿出了袜子和首饰摆好。
站在折叠桌的旁边,心中仍是有几分羞涩,扬起的头不知不觉间就低了下去。
路过的行人很多,跟身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卖,一个比一个热情的摊贩主比起来,樊简这个既不出声也不热情的摊贩主实在不起眼。
而比起围在其它商贩面前的顾客,樊简的摊前更是冷清。
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收摊,樊简摆上去的商品是什么样的,收摊的时候就是怎么样的。
樊简的心里也有几分泄气,拉着小推车回家的时候,顾盛安扬着戏谑又好气的笑问道,“今天晚上的收入怎么样?”
石真梅也赶紧抱着果冻过来,脸上洋溢的也满是好奇。
樊简放下小推车,扬起笑容,迎着顾盛安和石真梅的好奇的笑,“今天晚上的收入为零。”
石真梅脸上的激动和好奇僵在了脸上。外翻的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淡淡的声音配上石真梅的脸色,总有种说不出的讽刺,“哦,收入为零那也没事,慢慢来。”
顾盛安当时没说什么,但离开石真梅的视线之后,顾盛安就开始打击樊简的信心,“所以,我说你的路子行不通,你还是在家里好好的带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