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相亲约会，搞得就像我个人的新闻发布会一样。周枝梅被彻底晾在一边。
“不用！我有男朋友了。”
“曾可！相亲怎么样？”
陈志国发来消息。
“有个男生，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问我华大的事，他说第一次见我这种级别的超级学霸。”
“呵呵……不用跟他解释，你只要告诉他，你有男朋友，而且人很帅就行！”
我笑了一下，把手机屏幕反着铺在桌上，拿起刀叉开始吃牛排。
“你男朋友也是华大的学生吗？”他又问。
我抬头看秦远，他正在用叉子叉牛排，脸上有笑意。
“不是！他是我实习设计院的同事。”我主动补充，为的是怕他一直不停问。
“那他几岁，年龄大吗？”
此刻我已经想发火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事刨根问底，他怎么那么八婆。
“我可以不回答吗？”
他一下被我的话噎住，白白胖胖的圆脸通红。我觉得自己过份了，赶紧圆场。
“他85年的。”
“那他今年31岁，在上海那个大城市，年纪并不算大，不过要是搁我们这小城市，围着他介绍相亲的人肯定排队，比如我，比如秦远。长辈们都说30而立，过了30还没谈对象就着急了。”
我想转移话题。
“那你觉得我们家枝梅怎么样？”
雷凌风脸色恢复正常了，他低头切牛排。
“说实话，周枝梅这么漂亮的女孩，我这周已经见到第三个了。”
第七章 我想你了——
——7我想你了——
回到家，妈妈没在家，她又去上班了。不过她帮我把晚饭已经做好，我只要用锅热一下就行。
陈志国打来视频电话。以前觉得两个相爱的人分开是件痛苦的事情，现在发现分开也不错，距离产生美感，否则天天在一起谁会打视频发信息。
“曾可！在干嘛？”
“刚回家，准备打开电脑看论文，过了年4月要答辩了，还要修改。”
“你的房间在哪？”
“师傅，你家阳台后面有花园！是你自己弄的吗？大冬天月季还在开，不会吧。”
我看到陈志国身后被窗帘挡住的阳台一角，露出一朵红色小花，因为我擅长做室外环境设计，因而常见植物的种类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曾可，不愧是做室外环境设计的。这么远都能看出来。你房间呢？”
我举着手机看到视频里陈志国调整了一个方向，这次他身后只有一堵白墙。
我推开房间的门，我的卧室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些装衣服的纸盒，什么都没有。
“没有柜子吗？”他问。
“没有，妈妈给我找了几个大的包装纸盒，用来装我的衣服鞋子。房子是租的，我老家在阳县，这里是阳川市，妈妈在这边的宾馆打工。不过我们在老家也没房子。”
我从记事起就随爸爸、妈妈四处租房生活，我们从来没有过固定的居所。
所以我很多童年的记忆都是短暂的，因此除了表妹周枝梅，我在阳县、阳川市都没有什么好朋友。
刘晓玲每次回家，我问她，她都说忙死了，各种小学、初中、高中同学聚会。
我说我很无聊，从未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她问我有发小吗？我说除了我表妹周枝梅。
“后天过年了，有没有同学聚会找你？”
“没有。我从来不参与，也没人找我。”
“我也是。”
“嗯？陈志国，这不像你呀。”
“我和你一样，没什么朋友。”
“可是我在公司看你，人缘挺好的。前台小王对你不错。”
“怎么，她得罪你了吗？”
他在那边笑。
“我第一天进公司，她就得罪我了。”
“为什么？”
“我问她，我是来报到的实习生，她说让我找陈工，陈工是谁，我怎么知道……”
“哈哈……她后来说了吗？”
“态度冷漠，我等好久她才说。”
“这个仇结的有点大。”
“她是不是喜欢你？”我问。
“你也太敏感了吧？不过她确实向我表白过。我拒绝了。”
“女人的直觉好厉害，陈志国，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地球上还有这么一种神奇、有意思、可爱的生物，我这里特指你！”
“哈哈！”
我关了视频，切换到语音聊天，免提。
电脑开了，我打开论文文件，滚动鼠标，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但是精神却集中不了。
我太想他了，想师傅，想陈志国。就算通过手机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影像，还是想。
“我……想你了！”我说。
“我也是！心里难受，又有点小美好……”
“陈志国，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不是，但是这种感觉第一次有，真的！”
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在我心头散开，我也是。我坐在书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电脑屏幕发呆。
这应该是人生最美的时刻，淡淡的思念，淡淡的哀愁，丝丝的甜蜜。
手机电话铃响了，我吓一跳。
“师傅！我接个电话。我晚上吃完饭再给你打。”
“嗯！”
……
“姐！”
没好事，我在心里做建设。
“我求你个事呗……”
“什么事？”
“今天……我……觉得秦远还不错，我看你跟他挺熟，能帮我约他吗？这周末我休假。”
“不行！”
我果断拒绝。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爸爸的继子。”
“我前姨父，那更好，亲上加亲……”
“你忘记，我妈为什么和他离婚的了？”
我提醒她。
“姨夫，已经在改了，不然他也不可能再婚。何况我嫁过去是他儿媳，他疼我还来不及……”
我无语，感到头顶有天雷轰轰滚过。一狠心直接挂断电话。她立马打过来，我拒接。
转身把手机扔床上，出门热菜煮饭。吃完饭，我一看厕所的热水器，55度，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期间我不敢回房间看手机。我知道周枝梅的脾气，我的手机很可能被她打到没电关机。
洗澡的时候，我想到妈妈过年的年货还没买，后天就过年了，明天可以考虑带妈妈出去购物。
她臭美，喜欢漂亮衣服，我今年自己不用买新衣服，实习挣的钱正好给她买身好的。
这么一想，出门回房间拿手机查钱。一看支付宝的余额1万7千元，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一查账单，陈志国前两天给我转了8000元。
我在上海实习工资每月只有4千，因为公司管住，省去我一大笔开销，而且中午的饭在公司解决。
和吴总、陈志国谈恋爱后，吃饭我基本不花钱了。除了自己在网上买点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
其他的钱都被我存起来了。这样我从上海回家，手机里全部的财产有9000元，这对于我而言是笔巨款了。
因为我考的是公费研究生，学费我一分不掏，每月还有400元的补助打我卡里。
我打算把这笔钱全部给老妈存起来。她养育我25年，第一次从我这里得到反馈。
“陈志国！你给我转了8000元？干嘛？你欠我钱吗？”
“对啊！我欠你太多了。过年我没机会给你和妈妈买礼物，上次你说的800太少了，我在后面加了一个零。还记得给你买的绿色裙子吗？”
“2800的裙子，你这么有钱，8000又太少了。哈哈……”
我边说边笑，他给我买的裙子，真正意义上，我只穿过一次，就是梁秋生日那天晚上。
后来被我一直挂在公寓衣柜里，因为我从心里觉得那不是我的衣服。严格意义上说，它只是陈志国送给我的礼物。
“无论多少！只要你接受！”
第八章 母女情——
——8母女情——
第二天我还在被窝，妈妈在外面打门。这到底是什么日子，清晨被老妈催命一样的打门声吵醒。
“小可！小可！你对枝梅怎么啦？！她在你四姨面前又闹脾气。扬言再也不相亲了。”
我一下坐起来，双手用力抓头皮，蓬松的头发被我抓的就像鸡窝一样。这个周枝梅，人家是坑爹、坑妈，她专坑姐！
“妈！以后枝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听到她就头疼……”
“再头疼，也要给我起来！”
妈妈的语气变了，很严厉。我赶紧套羽绒服、棉裤起床。
“妈！”
我开门，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我亲爱的老妈！吃完早饭你先休息，我今天想带你出去逛街。过年了，我们还没买年货，商场的女装打折了，要不要买点……”
妈妈用怀疑的眼光看我，我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我比妈妈高半个头，此刻我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低下头，缩着身子，把头轻轻靠在她肩上，我看到妈妈的下巴、脖子有一圈下垂的褶皱。她老了……
女儿长大了，她却老了。
“小可！怎么啦？”
“我在上海实习，挣了1万七千元钱，你拿着，帮我存起来，女儿挣钱了，你是时候该享受生活了。我会想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很快我就要毕业了。”
我撒了个谎，如果妈妈知道有8000是陈志国的肯定不会收。
“小……可……”
妈妈的嗓子哑了。
“妈妈！从前不信命，但是生下你以后我信了。曾经，我无论自己受多少苦，我都想你好，想我女儿再也不要重复我的悲惨命运……所以……”
她小声抽泣，眼泪滴到我的手臂上。
“所以……我后来做了三次人流……”
我用力抱住妈妈，喉咙堵住，心里就像有刀子在绞一样。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妈！其实可以不用的。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女儿这辈子都还不上了……呜呜……”
“别人家都说自己儿子怎么样，比如你外公，他虽然是我爸，但是我从心底恨他！
我的女儿就跟我自己一样，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心尖尖的肉，我不要她重复我的命运。
生下你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只生你一个。我太懂你爸爸，你爷爷了……
他们都认为女儿生来就没有儿子宝贵……可以不用上学……那是浪费钱，反正将来是要嫁出去的……”
“妈妈！我恨他们！特别恨！”
我在心里权衡，做了一个决定。
……
“这个好看吗？”
我找到一件墨绿色的呢子衣为妈妈披上。她脸上一直在笑，没有说话，不停的试衣服。
“不行！我发现我妈这种女神，适合穿高冷的黑白色系。”
我找到一件白色尼大衣，这是今年最流行的休闲睡衣款，款式大牌，中间系腰带，配靴子、裤袜，特好看。我看她穿了正好，拿了卡就去服务台结账。
“等等……多少钱？这个牌子很贵的。”
“我看了打五折，980元。”
“这么贵？！”
“不贵，2800的裙子我都穿过。”
“什么？”
妈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我。我大脑迅速运转，想着怎么解释。
痛！
妈妈一把拧在我的胳膊上，她咬牙切齿。我瞢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找有钱人了？”
“什么意思？”
“你说呢？为了钱不爱惜自己，糟践自己，以为自己年轻漂亮！”
“我没有！”
我压低自己的声音，眼泪出来了。
“妈妈！我真的没有……我这里有他的电话，我现在就给你打。他是个普通人，真的！”
“陈志国！”
“曾可！”
“你能和我妈妈解释吗？我和你的关系？她以为我被人包养了，还有那条2800元的裙子。”
我边哭边说。
“别哭！你把电话给阿姨吧。”
我看到妈妈接了电话，看了我一眼，转身找到超市的楼梯口，钻了进去。
我心里委屈，本来出来高高兴兴的准备年货，却没想到被妈妈误会。
我从包里翻出纸巾，擦眼泪，远远看到女装店一角，雷凌风拎着购物袋，笑嘻嘻的陪一个中年女人试衣服，女人脸圆圆胖胖的，和他有几分相似。我急忙转头冲进一家内衣店躲避。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漫无目的的盯着一堆女人的胸罩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