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就不来吧，我把饭菜做好了，要不你给咱妈送过去……”
母亲说母亲就是这样，不管怎么不情愿，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收不收那就是她的事儿了。
“算了，不用你管了，吃饭吧！”父亲难得在大年三十没发火，可能也是在压着吧！
“那行，我这就放桌子，咱们过年……”母亲开始忙活起来了，一样一样的菜端到了桌子上，做了满满一桌，闻着香味儿恨不得全都吃进肚子里，可父亲没动筷子我可不敢那么做。
母亲给父亲倒上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点，端起杯子敬父亲。
“他爸，我敬你一杯，祝咱们一家幸福美满，和和睦睦的。”
说完母亲抿了一小口，可能是酒太辣，母亲咳嗽了两下，脸憋的通红；
父亲倒没什么，一杯酒直接就干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母亲又给倒满了酒，这才动筷子吃了起来。
“雪儿，吃吧，多吃点，都是好吃的，吃饱了腿好的快。”母亲给我夹了肉放在碗里；
“吃吧，别害怕了，爸又不吃人，今天过年，爸不发脾气，多吃点……”说完也给我夹了肉放在碗里；
父亲给我夹肉，这又是破天荒的一次，到底怎么了。
不对，他说今天不发脾气，那明天呢，后天呢，我心里打着鼓。
管他呢，先吃饱再说，打死我也是个饱死鬼。于是乎，我开始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再也没有以前的畏畏缩缩，我真想一次把这些年没吃过的肉一次都吃回来，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
看我，没出息的样，吃个饭都想着把自己撑死，呵呵，吃吧，我要使劲吃！
父亲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酒，也不说话，可能是今天特殊，想让我吃个好饭吧我想对父亲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今天让我过了一个没有打骂的好年」，今天暂且不诅咒你了，也让你过个好年吧！我心里自言自语的说着。
过了今天，谁又会知道明天是什么样，明天永远都是未知的……
第20章 舅舅之死
年三十的午饭，我们一家三口吃的很平安，没有发生家暴事件，对我和母亲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感谢老天爷可怜我们娘俩。
吃完午饭刚十二点半，父亲跟母亲说了一声，出去打牌，然后就走了，谁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也不想知道。
但我猜测，应该是去那个我不知道的女人家里了吧。或许，那个女人也给父亲做了好吃的，然后等着父亲去陪她。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母亲应该知道的，村里人我猜也应该知道，或许只有我不知道吧！
“可母亲知道，为什么就不反对呢，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父亲的伤到底是谁打的，各种疑问在心里不停的缠绕着。
“妈，抱我出去晒晒太阳吧！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明天的太阳也长一岁了”，我微笑着说，心里向往着新的一年能有不一样的生活。
“好嘞！抱大闺女晒太阳去喽！”母亲用力的抱起我，我看到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应该是腰伤，抱我的时候用力太大了。
“妈，是不是腰疼了，要不把我放下吧！”我心疼着母亲问；
“没事儿，快好了，妈得趁着雪儿还小多抱抱，等长大了妈想抱也抱不动了，说着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抱我出了门……”
坐在外面，我听着村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真想跑到外面去看，然后捂着耳朵，等着鞭炮炸响后在天空中冒出的白烟，有时候还会形成一个圆圈，旋转着慢慢的变淡直到消失。
就像人的生命一样，也会随着时间慢慢的老去然后告别亲人闭眼死去。
鞭炮的美丽在于它升空绽放的那一刻，而人生美丽我觉得是活的精彩，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遇见不同的人。
母亲怕我冷，从屋里拿了薄被给我披在了身上，然后拿了个凳子坐在了我的身边，
母亲闭着眼，仰着头，像是在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弯弯的睫毛如初月般带着完美的弧度向上翘着。
真美，我不禁对母亲的容貌加以赞赏，那是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脸，却美的让我这个女儿都有些着迷。
“雪儿，想听妈的故事吗？”母亲闭着眼问我；
“嗯！想听……”
“妈小的时候也像你现在一样，你的姥爷就像你现在的爸一样，根本不喜欢我，后来，你姥姥生了你舅舅，你姥爷觉得脸上有光了，这才不再打我骂我。”
“妈，我还有舅舅？我怎么不知道！”我疑惑的问；
“有，你听妈慢慢说……”
“有了你舅舅，虽然对我的打骂少了，可你姥爷对我依旧还是嫌弃我的，拿我当空气一样不管不顾，就像没我这个女儿。要不是你姥姥心疼我，我真的像是一个有人养没人爱的可怜孩子。”
“那后来呢……”我问母亲；
“后来？后来我就成了你舅舅的保姆，每天哄着你舅舅，你姥爷把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给了你舅舅，唯独我什么都没有。”
“可母亲也没办法，谁让你舅舅是儿子呢，在家里地位比你姥姥还要高，谁要是敢说你舅舅，你姥爷就会和他翻脸，把他当小祖宗一样的宠着。”
“后来，你舅舅在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了，可大了，却谁都管不了了，性格顽劣，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的到处惹是生非，可你姥爷依旧护着他。”
“直到有一年过年，也是年三十，你舅舅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后和流氓打完架从外面跑了回了家里，而那些流氓也追进了家里。
本以为你姥爷在家可以护着他，可那天你姥爷偏偏出去了，那些流氓进屋就对着你舅舅一顿打，你舅舅反抗着，我当时就吓傻了，腿也软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见有个流氓拿着刀捅进了你舅舅的胸口处。
“胸口啊，那可是心脏住着的地方，你舅舅当时就倒地不起，很快就没了气。”
等你姥爷回来的时候那些流氓已经跑了，而我见你舅舅死了后脑子已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你姥爷就把你舅舅的死怪罪到了我的身上，说我没有替舅舅挡下那一刀，说我是故意的盼着你舅舅死。”
“雪儿，妈怎么会那样想，不管他对母亲好不好，他都是我的弟弟，如果当时我不是发懵，妈真的愿意为他挡下那一刀，替你舅舅死。”
母亲一边说着，眼泪也不停的流着，这是我母亲第一次说关于姥爷家和舅舅的事儿。
“妈，你别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
“儿子没了，香火断了，你姥爷怎么能接受的了，可是在想生你姥姥已经不能生了，所以你姥爷就一直记恨我，看我更加的不顺眼了。”
也许是丧子之痛的打击太大，你姥爷一病不起，直到咽气也没有原谅我。
“是妈没用吗？妈真的错了吗？”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
“妈，你没错，我的妈妈是最善良的妈妈，是他们好坏不分，故意冤枉妈妈……”我心疼着母亲说道。
“雪儿，咱们女人如果不能生儿子就是贱命一条，没人会在乎的。”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而且从小就被灌输了生儿子这样的封建思想，。
而现在，母亲又要把这种思想灌输给我，不能生儿子就认命的活着，受人鄙视，受人凌辱，成为工具一样的活着，这是多么悲哀的思想，难怪母亲这样被家暴也不离婚。”
“那姥姥呢？”我想知道关于姥姥家更多的事儿，继续问道。
“后来，就剩下我和你姥姥，很久才从悲痛中走出了，可我知道，你姥姥的心有多难受，可活着的人终究是要活下去的，所以把那份失去儿子失去丈夫的痛藏在了心底。”
因为她还有我这个女儿，自己总要在女儿面前坚强些。
“我明白了，之所以母亲这么坚强，全都是为了我，因为我的存在，母亲只能选择坚强的活着，为女儿做个榜样。”
可这样的榜样是我想要的吗？不是，我不要这样的榜样，我要的是母亲可以反抗，可以站起来，这样的榜样心里要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心里装的全是别人，却没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净土。
第21章 母女连心
“妈，别说了，我都懂，女儿明白妈心里的苦……”我阻拦着母亲继续说下去，不想看到母亲在大年三十哭的这样的伤心。
“嗯，不说了，跟你说这些干嘛！让雪跟着妈难受……”母亲擦着眼泪说我不知道母亲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也许是因为今天是舅舅的祭日，让她想起了陈年往事，却找不到倾诉的地方，所以只好让女儿当倾听者，也让我了解一些关于姥爷家的事儿。
我不知道母亲心里还藏着多少事，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或许压在心里真的很累很累吧！说出来或许会痛快一些。
母亲心里的委屈我又知道了些，姥爷的不肯原谅，就像是母亲亲手害死了舅舅一样，让母亲含冤受屈的过了这么多年。心里怎么会好受。
“难道我以后真的也要过这样的生活吗？我不敢想象，以后太远了，未知的以后很可怕，我该怎么办，被命运就这么摆弄吗？”我心里不安的想着；
可别人家的女儿为什么过的那么好，只有我和母亲这样难，难道这也遗传？
“母亲握着我的手暖暖的，虽然很冷，可我被母亲捧在手心里，那是母爱的温暖吧！一个心甘情愿为我遮风挡雨的伟大母亲。”
“妈，以后我们一定会过好日子的，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我搂着母亲的脖子说，眼里的泪偷偷的流着。
“嗯，妈有你这句话就知足了，我的好闺女……”母亲擦着眼泪拍着我会心的说；
“呦，这娘俩是干啥呢，玩抱抱呢？”
说话声惊扰了我和母亲，回过头一看，他怎么来了？
是大春叔，今天是年三十，他不在家怎么来我家了，就不怕父亲在家吗？
“大春儿啊，怎么，有事吗？”
“嗯，这不过年了么，不用出诊，闲着没事儿就去牌局溜达一圈，正好碰到你家大哥在那玩牌……”
“那你不看热闹怎么来这了？”母亲问；
“这不大哥手气不好输钱了么，看我没事儿让我过来给他取点钱。”
大春说道可我却看到他的眼睛在母亲身上紧盯着，好像能看透母亲衣服似的目露精光，嘴上还带着邪邪的笑。
我估计是能来我家高兴坏了吧，而且还是父亲主动让他来的，那还不得乐的屁颠屁颠的跑来？
“哦，说要多少了吗？”母亲问；
“他没说，就让我过来拿，没玩多大的，拿个二百快钱就行，手气背点儿到天黑也够了。”大春说道；
“嗯，那我给你拿去，母亲放开我进了屋。”
而大春也紧跟了进去，就像屋里有啥好东西，去慢了就让别人抢走了似的。
当然了，屋里确实有，是他日思夜想的人，这次终于有机会见面了，他怎么能错过。
“你不在外面等着进来干嘛！”母亲小声问；
“你猜我进来干嘛，进来拿钱呗，嘿嘿。”大春说道；
“给你拿着钱，赶紧送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不急，我刚才来的时候他跟我借了点，我估计够输一阵子呢！”
“能不能老实点，别总动手动脚的，不是说了别这样，多不好！”
“又没别人，怕个啥，来人了也没关系，雪儿不是在外面呢。”
“放手，在不老实我生气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一天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儿，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哄到手了就不在乎了！”
翠萍，你把我当啥人了，你知道为了你……为了替你出气你我付出多少么；
“替我出气？替我出什么气？我啥时候让你替我出气了。”母亲疑惑的问，我也不得其解。
“哎呀，你就别问了，反正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谁欺负你我就让他也不好过。”
“是你干的？”母亲吃惊的问；
“不然你以为呢，谁让他总打你，我看不过，就找人收拾了他一顿，咋样，解气不？”大春叔得意的问母亲；
“啪！”一个耳光的声音响起，顿时吓了我一跳！
是谁打谁，大春叔打母亲？不会吧！可母亲也不会打人啊？
我想喊母亲问问怎么了，还没开口，里面又传来大春叔的声音；
“你打我干嘛，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大春委屈的说。
“为了我？为了我你就把我丈夫孩她爹打成那样，咋说他也是我的男人，你以为你替我出气了，万一他把气撒到我们娘俩身上咋办，最后受苦的不还是我们娘俩吗？”
“看你挺聪明的人，咋干这糊涂事儿，你把他打了还得我伺候着，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啊！”母亲气的斥责着大春叔。
“对不起，翠萍，我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替你出气了，我也是为你好，别生气了行不行，我保证以后不经过你同意再也不做惹你生气的事儿了。「大春叔被母亲说的似乎知道错了，赶紧跟母亲道着歉。」”
“真拿你没办法，啥糊涂事儿都干，你要真为我好，我家里的事儿就别瞎参和，只会越参和越乱。”母亲的声音柔和了很多，应该是消气了。
“行了，赶紧送钱去吧！耽误太久了别让他起疑心……”母亲催促到；
“可我这脸咋办，这一巴掌可够狠的，打我的时候一点不心疼啊？”大春叔依旧臭贫着；
“活该，谁让自作主张不干好事儿呢，该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