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隐约猜到，父亲可能在别人家里过夜，就是那次晚上偷听到他们说的话里的那个女人，至于是谁，我一直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找上门来，和母亲吵了一架，我才第一次见到她。
不过，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像过节一样，看不到父亲凶神恶煞的脸，我和母亲也能多了一些笑声，只是不知道这种笑声会持续多久就会被打破。
傍晚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我收起了一天的笑容，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进到屋里，父亲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手里拎的东西往炕上一扔。
“他爸，回来了，吃饭没有！”母亲赶紧问道；
“吃个屁，老子饿了，把这猪头肉切了，给我买瓶酒去。”父亲说着躺到了炕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一个只会打老婆打孩子的男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爸，没有钱了，要不今晚就别喝了行吗？”母亲试探着问道；
“妈的，瞧不起老子咋滴，不就是钱么，老子差那一瓶酒钱么……”
父亲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摞钱拿在手里对着母亲显摆起来，然后直接摔在了炕上。
“他爸，你从哪弄这么多钱……”母亲见到那么厚一摞钱，明显吃惊不小，就连我也吃了一惊。这么多钱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用不着你管，老子一不偷二不抢，凭本事挣来的，你以为我天天出去鬼混了啊，别废话，赶紧买酒去。”
呵，一不偷二不抢，这话说出口我估计连鬼都不信，就他那个德行谁不知道，好吃懒做的玩意儿。
“嗯，我这就去……”母亲从钱堆里拿了一张百元的，然后赶紧出了门！
母亲走后，剩下我和父亲单独在屋里，让我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赶紧拿起课本假装看了起来。
“雪儿啊！是不是特瞧不起你爸！”父亲突然间的问话吓了我一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回答。
我是看不起他，他也没有让人看的起的地方。
“没有！”我低声说；
“那为啥见了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咋滴，我吃人啊！”我的心噗通噗通的跳着，这样的问题到底该如何回答。
说不怕吗？可我每天的表现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
说怕？那不就是说父亲不好，当着面忤逆他的下场还是躲不过一顿骂。
不管怎么回答都不能让他高兴。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巴了……”父亲扭头看着我问道。
而此时，我的脑子已经变的很迟钝，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手紧紧的抓住课本，手心渗出了一层汗珠子，眼睛里的眼泪也开始无声的汇聚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冲出眼眶。
“哎，失败啊，失败的人，生了个失败的崽儿……”父亲叹了口气说道，然后闭上眼睛没有继续针对我。
可我还是紧张的要死，盼着母亲赶紧回来，回来救救我，不然我感觉自己会窒息而死的。
恐惧，父亲在我的眼里就是这样的恐惧，像魔鬼，像饿狼，毫无人性可言，尽管他是我的父亲，我也只能这样形容他。
也许是母亲担心我独自和父亲在家，几分钟后终于回来了，可就是这几分钟，让我有了从地狱门口走了一圈的感觉。
母亲进屋先看了我一眼，这才放心下来，拿着父亲带回来的猪头肉去外面切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饭菜端上了桌子，母亲给父亲倒满了酒，给我盛饭又夹了几片肉放在了碗里递给我。
肉，我不记得多久没吃过肉了，闻着碗里的肉可香了，香到我有些不舍得下口，怕吃了就没有闻肉香的机会了，毕竟下次吃肉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
“吃吧，吃完妈在给你夹。”母亲看着我说。
我看着父亲，有些不敢动筷子。
“妈，我不吃，给爸下酒吧！爸吃饱了才有力气挣钱……”我胆怯的说道，可我哪是不想吃啊，我是怕眼前这个多变的自称父亲的男人。
「呦，会说话了啊，听着入耳，吃吧！不够让你妈给你夹。」父亲的话让我如释重负。”
母亲对我使了个眼色，让她我赶紧吃，我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却不舍得嚼，想多尝尝肉的味道。
“呵呵，多么可笑，在现代的社会里，竟然为了一口肉不忍下肚，悲哀，悲惨，怎么我的生活会是这样悲惨的一幕啊。”我在心里想着；
“怎么了，不好吃吗？”母亲看女儿嘴没动问道；
“好吃……好吃，妈可香了，你也吃吧！”我懂事的说道；
“吃就痛快吃，不吃就别吃，磨磨唧唧的，吃个饭也这么费劲，想吃肉以后老子天天让你吃，让你吃到够为止！”
父亲的话又吓了我一跳，赶紧扒了一口饭到嘴里，使劲儿的嚼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好艰难，可尝到了肉的味道，还是让我很高兴。
晚上，父亲因喝了不少酒，放下碗筷就躺在一边睡着了，母亲也把父亲拿回来的钱收好，然后搂着我早早的睡了。
这一晚总算没听到那种声音，安安稳稳的睡到了天亮。
至于父亲拿回来的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就不是我和母亲关心的事儿了，只要有钱，她我就可以继续上学了。
只是有钱的好日子并没过上多久，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甚至比从前更惨，而最惨的还是母亲……
第10章 醉翁之意
第二天一早，等我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扭头看了一眼父亲在不在。
果然，父亲又走了，嘴上顿时多了一丝笑容，他不在家我才不用提心吊胆的，至于他干什么去了，那是他自己的事儿。
我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没用母亲帮忙自己穿好了衣服。
断了的小腿只要不用力已经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但依旧不能下地行走。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我母亲跟我说的，一百天，难道真的要在炕上躺一百天吗？
多么希望能够赶紧好起来，可以帮着母亲做一些家务。也能找同村的同学一起玩耍，也不至于每天这样的无聊。
“雪儿，起来啦……”母亲进到屋子里看着我面对着窗户发呆，开口对我说；
“嗯……”我答道；
回过头，看着母亲的脸，淤青似乎又消了一些。
“想什么呢……”母亲问；
说着叠起了被子。
“啥也没想。”
“是不是想出去玩了，在家呆烦了。”母亲问道；
“嗯，是有点……”
都说知女莫若母，真的是那样，见我面对着窗户发呆就猜到了我想出去玩了。
“再忍忍吧，现在还不行。一会儿妈抱你出去晒晒太阳透透气。”
我点了点头，看着母亲。
做女人真不容易，要洗衣做饭，要伺候丈夫，还要管着孩子，家里所有的事儿都是母亲一人打理，一天忙忙活活的像不知道累一样。
“来，吃饭吧！”
我正愣神儿的时候，母亲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我身边。
“猜猜妈给你准备啥好吃的了？”母亲有些神秘的笑着问我。
“嗯？鸡蛋？”我思考着说；
“不是，再猜！”
“我猜不到……”我真的猜不到，因为从小我就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鸡蛋和肉应该是最好吃的了，可鸡蛋吃的时候也很少，都是留给父亲的，只有父亲不在时母亲才会偷偷的给我煮着吃。
母亲不再让我猜，打开盖着菜盆的盖子，一股肉香又扑鼻而来，啊！真香！
使劲儿的吸着鼻子，想把散发在空气中的肉香全都吸进来。
我惊讶的看着菜盆，眼睛紧紧的盯着，生怕那肉是假的，或者会飞走了一样。
昨晚不是把肉都吃了吗？
——我问母亲——
“傻丫头，快吃吧，妈就知道你爸在家你不敢多吃，昨晚特意给你偷偷的留了一块儿，高不高兴。”母亲溺爱的抚摸着我的头说。
“妈，你真好。”我嘻嘻的笑着说；
夹起一片肉就放进了嘴里，美滋滋的享受着肉香味儿。
“妈，你也吃，我见母亲有些发呆的看着我，但脸上尽是疼爱的神色。”
“妈不吃，妈刚才吃了，这是给雪儿留的，雪儿吃吧，吃饱了腿就好的快了，长高高的。”
我知道，母亲在骗我，她根本就没吃，她舍不得吃，只想把好吃的都留给我。
“妈不吃那雪儿也不吃了，我嘟着嘴放下了筷子……”
“这孩子，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妈真的吃过了！”
“我不信，你才不会自己吃呢，要吃咱们娘俩一起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的执着让母亲很受感动；
“好，妈吃，妈吃还不行吗？”
我这才满意的夹了一块肉放进母亲嘴里，一顿早餐吃的很是温馨。
吃完饭，母亲给我穿了厚厚的衣服，把我抱到了院子里，虽然很冷，可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还是让我很舒畅。
放假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了，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看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两个冬天了。
有时候，很害怕自己长个子，怕长高了，衣服就小了，就像现在一样，裤腿和袖子已经短了很多。
可个子偏偏不停的长，却又没办法去阻止。
若是过年的时候也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穿上新衣服该有多好啊，可是我不敢说，怕母亲为难，怕父亲心疼他的喝酒钱。
想着昨天晚上父亲把钱甩在了炕上，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丝的希望，现在有钱了，父亲会不会可怜我让母亲给我买件新衣服穿呢？
正在我思绪万千，想着新衣服的时候，大春从外面进来了。
见我坐在院子里，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雪儿，怎么在外面坐着，不冷吗？”大春走到跟前儿笑着问我；
“对于大春，说心里话我是有些厌恶的，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轻薄母亲，可我又让母亲去换药。这种感觉让我很是纠结。”
“不冷，大春叔，你怎么来了？”我还是开口礼貌的说了话。
“哦，路过你家，顺便来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疼吗？”大春蹲着身子问我；
“不疼了，大春叔，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咋，着急啦！这就是淘气的后果，看你以后还淘不淘气了！”大春一脸严肃的说；
“嗯，不淘气了。”
“别急，快好了，肯定不耽误你上学，只是不能像从前那样的和同学打闹做游戏。得彻底长好了才行。”
“哦，我失望的回应着！”
“你爸在家吗？”大春问；
“不在家，一早就出去了。”
“那你妈呢，也出去了吗？”
“我妈在屋里呢！”
“那你在这呆着，我给你妈上点药，这个是叔叔给你买的好吃的，来，拿着！”
大春把袋子放到了我的手里，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进了屋。
我知道，大春来家里肯定有别的目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母亲。
母亲这两天没去换药，大春估计是想母亲了，才找了个借口，给我买了好吃的，谁不知道他肚子里装的什么花花肠子似的。
我和大春说话，母亲在屋里应该能听的到，可母亲却没有出来，这不像平时的母亲，家里来人肯定要出去把人接进屋子的。
“妈，大春叔来了……”我喊了一嗓子。
“哦，让他进来吧……”
母亲在屋里回答道。
「嫂子，这两天怎么没去换药」。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总麻烦你不好意思，就没过去，你怎么过来了。”母亲问道；
“路过……过来看看你！这两天没见你想你了。”
想你了说的很小声，可还是让我听到了，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呵呵，发觉自己越来越能猜透别人的心思了，也许是长大了或是成熟了，懂得多了，才知道他心里所想。
“「别瞎说，孩子在外面呢，让孩子听到不好」。”
第11章 别有用心
“嘿嘿，翠萍，今天怎么这么漂亮，是不是知道我要过来……”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来不来的我怎么知道，你要没事儿就赶紧走吧，一会儿他爸该回来了。”
“别这样，春儿，放手，别这样行吗？我害怕！”母亲声音有些急促的说；
“翠萍，我真的想你了，一天见不到你我干什么都没心思，你就让我稀罕稀罕，一会儿我就走。”
“不行，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就不怕被他爹发现，到时候咱们就没脸见人了，非得闹出人命不可。”母亲害怕的说着。
“翠萍，那我给你上点药总可以吧！上完药我就走。”
“那说好了，不准再占我便宜，上完药赶紧走。”
“嗯，知道了，上完药就走，这总行了吧！”
屋里暂时没了动静，我有些失落的仰着头，感觉有些冷，想进屋，想着他们在屋里又不想打扰到母亲，毕竟我觉得大春对母亲是真的好，至于真假我还分辨不出来。
也许只是垂涎母亲的身体和容貌，也许是别的原因吧，只是我还没有想到其他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