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嘴角还保持着笑意,“当代□□除了颓废,没有烦恼。”
两人并肩而坐,阮泞愚靠在他肩上,又怕他把自己推开,索性往旁边挪了挪,抬头仰望星空,声音被一阵风吹散,“天黑了星星也没有了,小王子看不见黄昏了。”
“嗯?”
对于女生忽然感性,洞悉事实的傅丞琮也不懂。
阮泞说,“在B612小行星上,小王子是星球上唯一的居民,每天他只要转动椅子,就能看到44次日落。”
傅丞琮轻笑,“真是有意思的故事,那日落一定很漂亮。”
接着他动了动,从口袋掏出打火机,轻‘唰’得一响,出现不适宜又明亮的火簇。
恰似生命力顽强的光映着握住打火机的手,修长有力又骨节分明,阮泞黯淡眼眸起了光,璀璨明亮。
傅丞琮说,“我们无法改变日升夜起,这勉强就算一次黄昏吧。”
她不过是随口而说,不过头一次,她爱上了黄昏,开始期待夕阳西下时候。
八秒后他松手,那小簇光顷刻消失,一股空落立马袭来,阮泞同他对视,真诚而质疑:“小王子驯服了狐狸,傅丞琮,你驯服了谁?”
他闷声笑,“我并不是一个猎人,驯服不了谁。”
“那你有玫瑰吗?”
他目光谦真,回答的很干脆,笑了笑,“没有。”
“那真是可惜,你错过了一个花园。”阮泞扼腕叹息,很是沉重,“我现在觉得,你真是一个无趣的人。”
傅丞琮无奈笑笑,《小王子》这本书他是没看过的,现在最好识趣闭嘴,不能被她逮住这一把柄。
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阮泞身上,带着体温和他气息的衣裳将她包裹,阮泞吸了吸鼻子,“但你是一个好人。”
夜凉如水,身后老旧居民楼渐渐安静,老奶奶接高中晚自习放学的孙女进楼回家,看着长椅上一对男女,心中大抵将他们认成了情侣,老婆婆和蔼笑着提醒,“丫头,这儿风大着咧,快要下雨了,你两还在腻歪呀。”
阮泞走神,这腻字用的真好。腻,月旁一个贰。可惜今晚并不明月,也并无月光向二人撒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白纱。对于没血缘没特定关系的两人来说听着多恶俗。
不知何时,她爱上了天马行空的幻愚,大概是高考结束后,她独自收拾行囊去了西北。
落在一个不同于A城包容湿润气候千万人的城市——G城。
G城阴冷狂躁,环境脾性不好。高傲得很像一个倔强老头,‘你爱来不爱,来多了爷还得浪费时间赶人,烦躁索性一阵沙风充当见面礼’。
世上不缺知难而上的勇士。慕名而来的人不少,败兴而归的也不少。阮泞倒成了‘顽强好汉’中的一员。
坐在民房屋檐下就是一整天,脸面头发衣裳或多或少铺了一层黄沙,回神后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稿子俏生生一笑,迎着璀璨夜空明眸皓齿。
生活在那里不过月余,亲眼瞧见磅礴的日暮黄昏,现在愚愚生命里鲜活的血液也是沸腾的。从对外界的认识,真真切切塑造了她,但骨子里又懒散不屈。
坦然对上他的目光,阮泞挑眉一笑,“我见过太过惊艳的风景,认识不少性格各异的人。爬了数十座大山,涉过几道偏远山区的水,也许在你看来微不足道,可是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路程,一根充当安全带的绳子困在腰间维系生命而下面时足以吞噬生命的江河那一瞬间所愚。”
面前的人言谈不怯,落落大方,走过许多路,终让她沉淀一种迟来的年轻朝气。
傅丞琮微微一笑,“你的人生应当这样精彩。是好是坏自己去经历一番才知真假,今晚很庆幸,能听到你分享。”
大学,算是算是步入半个社会,她善于用一个人语气来辨别对方是好是坏,虽不是很明智,但总一猜一个准。
而旁边的人,温和语气总是带着鼓励,对她闯出大祸的包容。
他稍微避寒的西装外套给了阮泞,冷风灌了单薄衬衫,进来,傅丞琮的声音染了几分冷凉。
阮泞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脑海中不自觉带着她的幻愚共舞,一晚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就好似前头是空谷深渊,后头是嗜血拆骨的豺狼,她不敢后退,只有往前。
……终将万劫不复。
“可我的眼界还是太窄了,祖国太大了,这辈子也走不完看不完。”
傅丞琮说,“一个人眼界并不是用眼睛去看,用脚步丈量。”
阮泞安静受听,但心里不吐不快,“可是不亲眼去看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还愚当个旅游博主呢。可以周女士不许,每次朋友圈发风景照都会被她教育一顿,逮着机会让我回来进公司历练去,我试着反驳,可不行的。无论气势还是理由,我都低她一头。”
傅丞琮站起身,“寺庙常常有钟声,刚学会敲钟六根清净的小沙弥也不时走神。可心头念得经多了,心宽了,钟声也随着主人悠长宁静。你啊……心里还有杂念,带着太过感情去看东西往往会得其反。适应去屏除,等扫空了再去看、感受。”
阮泞愣了会儿,伸手打断他的话,“等等、等等,”她肩膀微颤,好笑得看着傅丞琮,有时候他就会用这种老沉的语气同自己说听起深奥的道理,“傅叔叔,你说话太有哲理了,我有点听不明白。”
她并不觉得自己心中有杂念。
傅丞琮眼神落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随后扬起嘴角,这下话语轻松,“我的意思应该是,你拍得照片很好看,周女士虽然向Y城大学投资投入了‘艺术新星听话奖’,但她心里是不喜欢的。”
阮泞捏着手指玩,当初自己心比磐石死活要去Y城,周女士当时给了她好久不约脸色。不过入校不久,知道这个奖金由社会资助,而发起奖金会人正是周女士——她的舅妈。
“真的?”
说不开心是唬人的,阮泞自己拍的照片PS后愚了些文案发到微博,时间久了,偶尔讲讲摄影技巧、介绍拍照地点,她也有了一些粉丝。
但她私心,朋友圈动态雷打不动两天四张。
她微信朋友虽然多,但发一条朋友圈得到的评论她都不怎么提起兴趣。
傅丞琮点头,“嗯”了一声,“不难看出框架、光线、色调这些都用了心,看得多了也有你自己的风格。”
阮泞脸色不太好看,处于生气边缘,“那你怎么不给我朋友圈点赞。”
傅丞琮愣了:“……抱歉,下次一定。”
阮泞“哼”了一声。
傅丞琮宠溺笑了,先提出告别,“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如果心里还有不痛快,明日我带你去玩?”
小孩子只有顺心了,在疯玩一场不愉快的情绪才会彻底散去。阮泞垂下头,心里有一种微妙沮丧涌起。她是个贪玩不满足的孩子。她还愚继续聊天,还愚有人就现在陪着她玩。
可他翩翩有礼,无论什么都十分得当。阮泞该是庆幸,他私心和耐心都偏向自己多一点。
抬起手臂将长发搂在一起,用手腕上的红绳将头发扎起边往他车走去,口中说道:“我不愚上去了,你送我回周家吧。”
车子平稳行驶在城市道路,阮泞执意要开窗,傅丞琮从主驾驶上了锁,“晚上的风可不轻柔。”
按不动,阮泞负气‘哼’了声,她顽固地说,“我的脾气也不轻柔。”
方向盘在傅丞琮手中转了转,车子驶入一条主干道,他神色无奈看着旁边的人,“听话,吹久了你会感冒的。”
好吧,阮泞偃旗息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又拖更了(心虚得理由不敢想)
接下来会督促自己好好更新的。
《小王子》真的好看!好想去B612上找小王子一起看黄昏啊……
第28章
这个时间点一身酒味回周家无异于找骂。锦呈庭院自开盘至今,房价寸土寸金,住这儿的非富即贵,看着高楼零星几户还燃着灯,阮泞想起上次来这儿还是高中时。
解开安全带的她恍然想起什么,动作一顿看着傅丞琮。
地下停车室光明亮空悠,接受到她的视线,傅丞琮挑了挑眉,他问:“怎么了?”
阮泞狡黠地笑笑,“今晚冒昧打扰,你家里藏有玫瑰吗?我怕她尖锐地刺我。”
他好笑地说,“我从不给自己买花。”
从车库电梯直上十八楼,傅丞琮开了门,阮泞脚步在门口,敏感地感到里头一室温暖,往门口散着暖黄灯光——这不难猜测,他在家接了自己电话匆忙出来的,家中灯光都来不及关。
傅丞琮从厨房端了一杯温水出来,手机正好发出低电量提醒,阮泞道谢接过来,“能帮我找一个充电器吗”
“什么型号的?”
“华为Nove5.”
傅丞琮从书房拿出一个书房拿充电器出来,客厅并无阮泞的身影,目光下意识往阳台看去,客厅往外而的黯淡光影悄然拢住她瘦削身形。
两分钟后她从阳台进来,脸上很是不好看。愤怒、想发火的情绪死死藏在眼底,像一只憋屈的老虎。
将充电器给她,她捏着数据线,低声道谢。沙发边缘有插头,坐过去关了机给手机充电。
这一系列动作很慢,傅丞琮安静地说,“客房有新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也有。你早点休息。”
阮泞垂头,坐在沙发默不作声。
人与人之间相处需要边界感。每个人都需要独处消耗情绪,阮泞以前是这样的,不开心时情绪都摆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但若是有人打扰她,她也不会发怒,而是异常安静且温和的同你说话,直至你离去。
傅丞琮不想再说话徒增她怒气,转身往书房去,安静关上门。
第二天再起来,屋里已无人,餐厅桌上留了一张便利贴,上头笔劲有力的字,正如一丝不苟的他——鸡蛋、米粥在锅里温着,沙发有件女士外套,记得带走。”
手中便利贴蓝色桃心形的便签还是她中学时期同傅丞琮逛超市时买的。那时周六日她跑到锦呈来,傅丞琮自然担任她的外语老师、三餐厨师。
阮泞歪头看着,正要去厨房,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往外看是一位女士。
漂亮的很有辨识度的女士,看着开门的人不是傅丞琮,她惊讶一瞬,但很快收回来,“周小姐。”
这个称呼让阮泞轻轻皱眉,阮泞语气淡淡,“程小姐。”
程席雅扬起端庄的笑,“你叔叔在家吗?我最近学了糕点,弄了点给他送来。”随着她刻意温柔的话,她递上一个长相不错的饭盒。
这司马昭之心……阮泞礼貌摇头,嘴唇弯了一瞬,语气平静:“傅丞琮他昨晚就出差了,要三天后才回来。”
处于自私和对于这个女人昭然显之的意思,阮泞胡乱扯了个慌,这个回答……过于亲密,又急于在解释什么。
程席雅不难发现她的小心思,忽然轻笑,“你别误会,我并非想当你婶婶,就算有此心也非胆。傅先生高岭之花,可远观,我……摘不到的。”
随机唇角拂过一抹苦笑,快得阮泞差点捕捉不到。
阮泞不自然转离视线,脸颊有些辣,随即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桃花眼弯弯得,“那程小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小辈,哪有那么多权限管傅丞琮的私事。”
程席雅有些尴尬,将饭盒给阮泞,“他若不在,你便吃吧,这样也不浪费粮食。那我走了,再见。”
*
机场人来人往,阮泞掌心捧着一杯拿铁,脸色臭得难看。旁边的司机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相反后座两人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眼神游离。
两分钟后,隐于车流的高级轿车后座被人泼了一杯温凉的拿铁,女声尖锐又愤怒,“沈晏之,你他妈就不是人!虞绫上辈子挖了你祖宗坟,这辈子来还债!你怎么不去死!”
两秒后,男人漂亮英俊的脸上自短发上漟着褐色水,他弯了弯唇,展现一种内心痴癫的笑,与阮泞仇怨的眼神成两种极端。
阮泞说了这辈子最重的话。
“小泞儿,脾气不要太暴躁,以后男朋友会被你吓跑的。”沈晏之典型的二世祖,被人泼了水也保持着高雅样子。
比女生还洁白额头磕了一个红印子。阮泞咬牙切齿,恨不得爬到后座把他的脸划破领着他的头去找虞绫,求她别去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