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在young酒吧已有四年,虽然一切顺利,但是毕竟工资有限。他也想自由一点,想让自己在唱歌这条路上有所作为。因为,除了唱歌,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擅长的领域。
梦想就像天上的星星,在迷茫时能照亮一个人的视线。梦想,又像是一个人灵魂的包袱,在肤浅的谋生路上让人脚步凝重。
明辰从小生活在一个历史悠久的县城,虽不及城市繁华,却也设施齐全。父亲是县城里有名的商人,家庭富足和谐。他从小看惯了父亲的圆滑和通融,能说会道,性格开朗。原本可以回到家乡帮助父亲,却因为自己的音乐梦想,流浪在外。他常常想,如果自己放弃梦想,或许可以活得更好。可是,他又执着于梦想。因为他觉得,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更有意义。
遇见安然以后,明辰多了许多创作的灵感。爱一个人最美好的样子,或许就是因为对方,思想都会升华。
为她,他写下一首《女孩》。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看见你清瘦的背影
看见你的眼睛,都是纯粹的悲伤
未能参与你的过去,却想给你一个拥抱
温暖的,大大的,让你不觉得孤单
我的女孩,可以这样叫你吗
喜欢看你微笑的眼睛,喜欢你的善良
想带你去看最美的风景,想让你快乐
我的女孩,就这样陪伴你左右
喜欢你可爱的神情,喜欢你的简单
能和你走遍这城市的角落,能给你温暖
哦,美丽的女孩
因为你,世界都在发光
因为你,生命充满期待
我的女孩,I love you
在回程的途中,白露在舒适的轿车里睡着了,有稀疏的口水从她的嘴角滑下。她似乎又在自己的梦魇中迷失陷落,即使她总是想去远方寻求安宁。
她看见恍惚的自己,坐在长途汽车上,从她所在的省城去往那个自己长大的村庄。走了很长的路,有宽阔的柏油水泥公路,也有狭窄而泥泞的山路。天空被灰暗的颜色笼罩,她的呼吸紧促而憋闷。汽车终于在家乡那条独一无二的大路上停靠,人们纷纷下了车,而她却目视着不远处的家踟蹰不前。她似乎期盼着父母能够愉快地过来迎接她,然而终究还是未能等到。她似乎隐约推测父母正在上班为生计奔波,或者在村外的田地劳作。她无法抬脚向前走,内心痛楚而无助,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无奈地滑落。
她想离开那个落寞凄凉的梦境,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轿车终于在一个收费站停下。有大货车的喇叭刺耳地鸣叫,还有车辆不约而同停下来交过路费时的低语声。白露被后面的面包车的打嘀声惊醒,她如释重负,终于回到了现实。
只是回想起来,她哪里还有家?她的家早在18岁那年支离破碎了,父亲因为醉酒误杀村里一个年轻男子,还在监狱服刑。母亲带着弟弟嫁给别的男人,过得穷困潦倒。她和母亲的关系浅薄,很久没有见面了。
车窗外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呼啸而过的车辆和零散的一些灯光。远方的不知名的暗夜里的声音另她感到绝望,只有车子行进的声音让她清楚自己只是在路上。
车子穿过隧道,一束一束的光照进来,扑所迷离的形态,像人们心中最恍惚无奈的那抹荒凉。此时,白露的样子是苍白无力的平静。
等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他们终于在朝霞满天的清晨回到了熟悉而繁华的荣城。
这座城市依然拥挤,熟悉而陌生。
安然背着自己的双肩包穿梭在喧嚣的街头,她买了一杯燕麦粥准备去咖啡厅上班。一样的地铁,一样拥挤的人群,一样仓促的美丽。
“安,想你。”明辰发来一条信息。
“想我就来见我吧。”安然又发送一个调皮的表情。
“你抬头看看天上是不是有一朵红色的云,那就是我的心。 ”明辰在后面加上一个飞吻。
“很美丽。”安然在后面又加一个可爱的微笑表情。
“我也觉得是!”明辰坐在公园的木制座椅上。他刚刚晨练完,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额头还有稀疏的汗。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刚运动完。准备回家。”
“那你回吧。我要上班了。”
“下周一陪我一天好吗?”
“好。”安然欣喜得用上面的牙齿咬住下嘴唇,像只小鼹鼠。
周一的时候,安然向老师请了假。天空是空旷高远的湛蓝色,云很白,能看到它们在游走。让人神清气爽。
安然穿着一条淡蓝色长裙,外披一件米白色的长袖针织衫,平底的白色板鞋,简单干净。
明辰穿着一件黑色廓版短T,搭配舒适休闲裤和白色板鞋,看起来年轻活力。
在酒店门口的合欢树下,他等到她,久违的亲切和喜悦。
他带她走到一辆白色小轿车旁,打开车门请她上车。很有仪式感的样子。
安然没有问车子的由来。她坐进副驾驶,他开着车。她看到他俊美的侧颜,他嘴里哼着歌。彼此自在放松。
车里放的是王菲的歌,《乘客》。
明辰问安然:“喜欢这首歌吗?”
“挺好听!不过以前没听过。是王菲的歌?”
“对啊!王菲的声音一听就能辨别。”
“你听过的歌一定很多,喜欢唱歌的人内心一定是浪漫的。”她不去看他,脸上是泛红的羞涩。
“你……是夸我吗?”他看看她,眉眼欣慰,语气挑逗。
“谁是就是夸谁呀!”安然摆出一副痴傻的样子,可爱而有趣。
“变聪明了啊!”
“人家本来就很聪明。”
“小样!”
安然暗自笑笑,心中若有所思。她想起了李蔓,她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如今,她们尽然形同陌路。她过得如何?是否还会想起自己?
“你有没有想见却不敢见的人?”安然问明辰。
“有吧。”
“是那个叫白露的女生吗?”
“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有时间,可以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可以不谈她吗?”
两个人的对话就此凝固,谁也不去看谁,各自目视前方。仿佛彼此内心最深的那些人和事,谁也不愿提起,不愿让悲伤重启。
车子快速地穿行在康庄大道,两边是静默的绯绿。
第十四章
两个多小时后,安然和明辰来到离荣城最近的海边。
他们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的行走,海浪的声音和人群嬉闹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一副人间值得的和谐与畅然。在大海面前,人类渺小而鲜活。海浪此起彼伏,经久不衰地拍打着海岸,仿佛那是它与生俱来的职责,顺理成章的规律。
安然默默地看了明辰一眼,不知如何打破这无端的安宁。
如果一个女子足够爱一个男子,她应该无拘无束地奔跑在沙滩上,让他追着她,跑闹着肆意地笑,让他为自己拍照。而安然只是保持自己一贯的静默,一如她的性情,矜持冷淡。
这时,一个沙滩球滚过来,对面是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追逐而来。他慌张的模样稚嫩可爱,额角挥洒着快乐的汗水。明辰主动弯身去捡球,把球递给男孩,男孩说一声“谢谢叔叔”。
安然看到男孩脸上知足的笑容,顿觉生命奇妙,岁月如梭。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她不禁感慨:“小时候期盼着自己能够快点长大,长大后又羡慕孩子的单纯和无忧无虑。内心总是这样不安分。”
“小时候总以为,长大后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明辰意犹未尽地说。
安然看到他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微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年少轻狂,又似乎是笑岁月变迁的荏苒。他总是给她一副无关生死的豁达模样,和一种热情积极的温暖状态。
“那你长大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安然看着他,面容柔和。
“算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唱歌吗?”
“对啊!还遇到了喜欢的人。”他看着她,眼神沉醉。
安然也默默地注视着他,夕阳的红晕打在彼此的脸上,耳边是声声海浪此起彼伏的流转。明辰缓缓地凑过去,当他们脸部的距离只剩下一厘米,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他的唇轻轻地吻上她的唇,柔软而温纯。这个吻虽然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但是安然觉得彼此的遇见早已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曾经对于宋哲的一厢情愿随风消散,安然忽然间发现,爱情应该是彼此欢喜,彼此心动,彼此成为对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安然一个人转身向离海更近的地方走去。她喜欢海浪此起彼伏,就像一个人平静的内心,很有规律的流转。远处天水相接,有海鸥在上空自在飞翔。
明辰跟在她的后面,他看到的是安然饶有诗意的背影。
他拿出手机拍下她的背影。然后呼唤一声“安然”!
安然听到呼唤,回头看向明辰,露出一个轻松自在的微笑。她的发被海风吹拂在嘴角边,看上去妩媚而烂漫。
明辰露出纯粹而阳光的笑,向她跑去。
“我们一起合张影吧。”明辰说。
就这样,他们第一次的合影被定格。照片中是两人青春无悔的面孔,鲜活浪漫。有大海为证,海鸥为据。
他们在沙滩上奔跑,追逐,堆起一座沙子城堡。安然看着小小的城堡说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家庭,有的富裕有的贫穷,有的温馨有的却时常不安分。你说,为什么现实总是和我们希望的背道而驰?”
“怎么突然这么问?”明辰看看安然,继续为城堡增添沙子。
“就是觉得,生活总是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
“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事事都如愿,那么人们还有什么可以去追求?”
“你说的对!人生就是这样,不过因为有爱我们的人,懂我们的人,就算生活再灰暗也会变得温暖。”
“说的对。傻丫头!”
“人家就不傻,你才傻!”安然用双手捏捏明辰的双颊,沙子粘到了他的脸上。
“你居然敢捏我!”明辰伸出双手把安然抱起来,转起了圈。
安然直呼“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明辰转了几圈把安然放下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片刻之后,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深吻。
一个周末的下午。安然在咖啡厅遇到白露和王斌。
他们坐在卡包里面,言语不多。王斌衣冠整洁,穿一件黑色POLO衫,很有品味的样子。白露依然画着精致浓艳的妆容,右手夹着一根细而精美的女士香烟,烟头冒出袅袅白烟。
“是你呀!给我们上一杯拿铁,一杯卡布奇诺。谢谢!”白露看到安然,眼神犀利。
“好的,稍等。”安然语气平和。
白露没再看安然,只是注视着对面的王斌。她的眼睛闪烁而迷离,嘴巴散漫地吐出一团烟气,看上去成熟而妩媚。
“你忙,你就是这么忙,我哪知道你是真忙还是假忙?”她对王斌说道,然后把烟头插进烟灰缸用力地碾灭。
“咱们有一星期没见了吧,有没有想我啊?”王斌问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稚气。
“你有什么好想的。”白露轻描淡写。
这时候安然走过来,为他们递上咖啡说道:“请慢用。”
“再给我上一份黑森林。”白露说。
“好的。”
“你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气!”王斌说道。
“我本来就小嘛,难道你家里那位就不会发脾气?”
“我最近比较忙,就不经常去你那里了,照顾好自己。”王斌一边说一边搅动着杯盏里的咖啡。
“会的。没有你我依然会生活。”白露语气冷淡。
“别这样好吗?你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觉得我们不会有未来的,还是趁早分开比较好。”
“……”王斌的右手覆在白露的左手上面。
“我马上就要25岁了,你知道对于我这种没有家庭背景没有文凭没有稳定工作的女人来说,这个年龄该结婚生子了。”白露的脸上露出凄楚的无奈。
“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我们改变不了的。只能交给时间。”王斌也很无奈。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白露的脸上没了一丝生气。
王斌抽身离开。安然过去把黑森林蛋糕摆放在白露面前,便径直离开了。
只见白露口红都没擦,拿起叉子大块大块地送入嘴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节奏。她的嘴边沾满了口红和巧克力混合的色彩,既生动又狼狈。
吃完以后,她哭了。没有声音的哭泣,却是撕心裂肺。她无法控制眼泪的倾泻,如同自己控制不了宿命的捉弄。
安然在一旁看到了这样的她,她的哭泣让人心疼。安然大概能猜想到她的处境,那种境地是无法向别人言说的,自己也逃不出。
可是那又怎样,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她选择想要依靠有钱的男人时,当她需要物质满足自己的虚荣时,她就应当承担这样的后果。没有谁的人生是呼风唤雨,事事如愿的。
安然看着她失落的离去,内心隐约看到一个女人的未来,是不能依靠男人的。即使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内心还是缺乏一种,自我的,冲破现实禁锢的力量。
第十五章
M商场,白露像往常一样衣着光鲜,妆容精致。每天的工作就是为女人们挑选喜欢的衣服,让美丽的女人更加生动,让相貌平平的女人变得光彩照人。贩卖人间皮囊,掩饰人之缺憾。
这里的女人都喜欢物质丰硕的生活,从穿着打扮便能略知一二。或者,人本来都一样。没有谁,不喜欢光鲜亮丽的外在。